摘要:「秀兰!我的女儿!是爸爸没用,找了你六十年,找到你时,你却……」
第一章
我死了。
在那个冬天,我蜷缩在没有暖气的出租屋里,无声无息地咽了气。
可我的葬礼却无比奢华,挽联从街头排到巷尾。
一对陌生的豪门夫妇抱着我的遗像,哭得肝肠寸断。
他们说,我是他们丢失六十年的亲生女儿。
而那个顶替我享福的假千金,正挽着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笑得得意。
她当众宣布,会替我孝顺父母,会照顾好我唯一的儿子。
宾客们无不称赞她的大度善良。
可他们不知道,我没死。
我只是太老了,老到想在落幕前,亲眼看一出好戏。
……
我叫李秀兰,六十岁,肺癌晚期。
此刻,我正藏在殡仪馆对面一栋待拆的旧楼里。
窗户玻璃碎了一半,冷风灌进来,刮得我骨头疼。
我举着一部老式望远镜,镜头对准了那场为我举办的盛大葬礼。
灵堂中央,黑白遗像上的我,一脸木然。
苏氏集团董事长苏振华,我的亲生父亲,正对着镜头捶胸顿足。
「秀兰!我的女儿!是爸爸没用,找了你六十年,找到你时,你却……」
他身边的贵妇人,我的亲生母亲赵文慧,倒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演得真好。
我扯了扯嘴角,肺里立刻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
镜头转动,对准了另一个女人。
苏晚晴,那个顶替了我六十年人生的假千金。
她身穿黑色香奈儿丧服,妆容精致,眼角挂着泪,恰到好处。
她扶着赵文慧,轻声细语地安慰:
「妈,您别太伤心了,姐姐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您这样。」
多孝顺的女儿啊。
宾客们窃窃私语,满是赞叹。
「晚晴真是太善良了,亲生女儿找回来,她一点都不嫉妒。」
「是啊,还主动帮忙操持葬礼,这份心胸,不愧是苏家教出来的。」
我冷眼看着,又在望远镜里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的儿子,李强。
他穿着不合身的崭新西装,局促地站在角落。
那双眼睛贪婪地扫视着灵堂里的奢华,没有半分悲伤。
苏晚晴优雅地走过去,从爱马仕手袋里拿出一张卡,悄悄塞进李强手里。
李强的腰立刻弯了下去,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下一秒,他被记者围住。
「李先生,对于您母亲的离世,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强立刻挤出几滴眼泪,声音哽咽。
「我妈……我妈她一辈子窝囊,没本事,让我跟着她吃了半辈子苦。」
「要不是晚晴阿姨和外公外婆,我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好日子。」
「他们才是我的亲人!」
闪光灯不停闪烁,记录下这「感人」的一幕。
我调转望远镜,对准了主席台的角落。
苏晚晴正挽着苏振华的胳膊,压低声音。
「爸,您放心,李强这边我会安排好的,绝对不会让他出去乱说话,影响公司的股价。」
苏振华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
「还是晚晴懂事。」
我放下了望远镜。
胸口一阵翻涌,一口血咳了出来,溅在满是灰尘的窗台上。
暗红色的血迹,像一朵丑陋的花。
我从怀里掏出那支微型录音笔,颤抖着按下了保存键。
好戏,才刚刚开场。
第二章
回到阴冷的出租屋,我吞下两颗止痛药。
药效上来前,疼痛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我的五脏六腑。
我摊开桌上搜集来的所有资料,记忆的潮水将我淹没。
我的一生,好像就是「苦」字的注脚。
养父母为了给他们的亲儿子,也就是苏晚晴的亲哥哥娶媳妇。
收了三百块彩礼,把我嫁给了一个大我十五岁的酒鬼。
婚后的日子,是无休止的打骂和劳作。
我生下李强,以为有了指望。
可他长大后,除了懒惰和自私,什么都没从他父亲那里学会。
为了供他上学,为了给他还赌债。
我摆过地摊,捡过垃圾,在餐厅后厨洗了三十年的碗。
那双手,早就被冷水和洗洁精泡得关节粗大,一到阴雨天就钻心地疼。
最饿的时候,我跟野狗抢过别人丢掉的半个馒头。
我拿起桌上一本财经杂志。
封面人物,正是光彩照人的苏晚晴。
标题写着:《商界玫瑰苏晚晴:优雅背后的坚韧》。
报道里,记者问她遇到过最大的挫折是什么。
她端着咖啡,优雅地笑了笑。
「大概是留学时,为了准备一个艺术展,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吧,差点累垮了。」
三个通宵。
我记得,那段时间,李强欠了赌债,被人打断了腿。
我为了凑医药费,在医院当护工。
连着上了六十二小时的班,最后直接昏倒在病房外的走廊上。
醒来时,手里还攥着那几张借来的、皱巴巴的钞票。
命运的齿轮,到底是在哪里错位的?
我发现真相,不是因为狗血的血型不符,而是一个小玩意儿。
养母临死前,大概是良心发现,给了我一个拨浪鼓。
她说,这是我出生时,医院发的,每个孩子都有。
而她的亲生女儿林翠,也就是现在的苏晚晴,那个早就被她弄丢了。
我当时只当是她糊涂了。
直到我因为肺癌住院,在医院的电视上,看到了苏氏集团的慈善宣传片。
片子里,苏晚晴的私人家庭博物馆里。
一个玻璃展柜中,赫然放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拨浪鼓。
下面的标签写着:【母亲赠予我的出生礼物】。
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用最后的积蓄,拜托了医院那个善良的小林护工。
他帮我用高价,从苏家一个保洁阿姨那里。
买到了苏晚晴掉在梳子上的几根头发。
我又在一个商业活动上,假装摔倒。
在苏振华扶我时,偷偷粘到了他一点皮屑。
一份DNA鉴定报告,将我这可笑又可悲的人生,彻底劈成了两半。
我,李秀兰,才是苏家真正的千金。
而那个叫苏晚晴的女人,不过是养母口中那个叫林翠的乡下野丫头。
我盯着报告上那个99.99%的数字,没有哭。
我只是把报告叠好,放进怀里。
被偷走的人生,我要一寸一寸,拿回来。
连本带利。
第三章
葬礼结束后的第七天,苏家风平浪静。
他们大概以为,一个穷了一辈子的老太婆,死了也就死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我没去哭闹。
我让小林护工帮我请了一位法律援助律师。
一封律师函,附着DNA报告,直接送进苏振华的办公室。
我没提认亲。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有两个。
一,苏氏集团30%的股权。
二,苏晚晴公开登报道歉,归还她名下所有苏家赠予的财产。
苏家的反应比我想象的更快,也更冷漠。
下午,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就找到了我租住的这栋破楼里。
为首的那个,是苏氏集团的首席法务。
金丝眼镜,一脸精英的傲慢。
他环顾着我这间家徒四壁的屋子,眼神里的鄙夷藏都藏不住。
「李老太太是吧?」
他拉开一张椅子,却没坐,只是用手帕擦了擦,又推了回去。
「我们苏董体谅您一生不易,也为当年的错失感到遗憾。」
「所以,苏董愿意私人赠予您一千万养老金。」
「并为您安排全国最好的疗养院,保证您安度晚年。」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强硬。
「但您要的股权和道歉,绝无可能。」
「这会严重损害公司声誉,希望您理智。」
一千万。
我笑了,笑得引来一阵咳嗽。
「我被偷走的六十年人生,在你们眼里,就值一千万?」
「李老太太,做人不能太贪心。」
律师的脸冷了下来。
「您应该清楚,凭您的现状,跟苏氏打官司,没有任何胜算。」
「我等着。」
我吐出三个字,闭上了眼睛。
谈判破裂。
第二天,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来的是苏晚晴。
她摘掉了所有珠宝,穿着一身朴素的棉麻衣服。
脸上不施粉黛,眼睛红肿,像是大哭过一场。
她一进门,就抓住了我布满老茧的手。
「姐姐!」
她眼泪说来就来,哭得厉害。
「姐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愿意补偿你!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但是,求求你,不要拆散我们这个家。」
「爸爸妈妈养了我六十年,我不能没有他们。」
「他们也……离不开我。」
「以后,我养你,我把您当亲生姐姐一样对待,好不好?」
我看着她那双保养得宜、连指甲缝里都干干净净的手。
再看看自己这双扭曲变形、满是伤痕的爪子。
我平静地把手抽了回来。
「你用着我母亲的钱,享受着我父亲的爱,住着我的房子,过着本该属于我的人生。」
「现在,你让我管他们叫爸妈,管你叫妹妹?」
我一字一句地问她。
「林翠,你不配。」
苏晚晴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知道她的本名。
她脸上的悲伤和愧疚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怨毒和惊慌。
她站直了身体,又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苏家小姐。
「李秀兰,我好心好意来看你,是给你脸。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一千万,够你这种人花几辈子了!」
「别得寸进尺,否则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她猛地转身就走。
她身后的助理慌忙跟上,撞翻了我桌上的止痛药瓶。
白色药片撒了一地。
苏晚晴连头都没回。
第四章
苏家见威逼利诱不成,索性撕破了脸。
他们很快对外宣布,要召开一场记者发布会。
主题是,「关于近期不实传闻的澄清」。
说白了,就是一场对我的公开处刑。
小林递来的二手平板上,直播画面刺眼。
苏晚晴一身昂贵的白色套装,在台上扮演着圣洁无瑕的女神。
她对着镜头,声泪俱下地讲述自己和父母六十年来的深厚感情。
又悲天悯人地表示,会如何「弥补」和「关爱」我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
台下掌声雷动。
然后,我的亲生儿子李强,被他们像牵线木偶一样推上台。
他控诉我的「凉薄」,赞美苏家的「无私」。
他说,苏晚晴阿姨承诺送他出国,给他买房买车。
他说,那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直播弹幕里,咒骂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这个老太婆太坏了,想钱想疯了吧!」
「就是,苏家仁至义尽了,还想怎么样?」
「儿子都出来作证了,人品肯定有问题。」
苏振华清了清嗓子,走上台,准备做最后的总结陈词。
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对我的「最终判决」。
就在这时,宴会厅厚重的后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衣,拄着一根最普通的木拐杖。
在小林和律师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我走得极慢,肺里针扎似的疼。
但我的背,挺得笔直。
全场瞬间死寂。
上百台摄像机,齐刷刷地调转方向,对准了我。
闪光灯像疯了一样,要把我这张苍老的脸拍得一清二楚。
我看到了台上那一家三口瞬间失血的脸。
苏振华的惊愕,赵文慧的慌乱,还有苏晚晴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毒。
保安冲过来,想要拦住我。
律师上前一步,亮出了证件。
「我的当事人,李秀兰女士,作为苏氏集团的合法继承人,有权在这里发言。」
我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径直走到了主席台的麦克风前。
我没有哭,也没有骂。
我只是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扫过台下每一个人。
然后,我对着我的律师,轻轻点了点头。
律师将一个U-盘插进了主控电脑。
身后巨大的投影幕布,瞬间亮起。
第一段视频,是我「葬礼」上。
苏晚晴将银行卡塞给李强,李强谄媚点头哈腰的清晰特写。
全场哗然。
第二段录音,是苏家法务在我那间破屋里,对我威逼利诱的全部对话。
「一千万,足够你这种人花几辈子了。」
那句冰冷的话,清晰地回荡在整个宴会厅。
宾客席开始骚动。
第三份证据:我养母临终前的忏悔录像。
视频里,她亲口承认,当年为了苏家给的一袋米和二十块钱,故意换了我和苏晚晴的手牌。
「我对不起秀兰……我对不起苏家……」
视频里,老人哭得老泪纵横。
台上的苏振华夫妇,脸色已经变成了死灰色。
苏晚晴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最后,我从口袋里,慢慢掏出那张薄薄的、却重如千钧的纸。
我把它展开,对着台下成百上千的镜头。
肺癌晚期诊断书。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麦克风,一字一句地说:
「我,李秀兰,活不过三个月。」
「我不要你们苏家的臭钱,更不稀罕你们那廉价的亲情。」
「我今天来,就是想在死之前,送你们苏家一份大礼。」
「我就是要亲眼看着,你们这座用我的血肉堆起来的金碧辉煌的宫殿。」
「是如何在我面前,轰然倒塌的。」
来源:桃子味气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