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宁谨言,我的新婚夫君,京城无数贵女的梦中人,此刻就该推门进来了。
大婚之夜,喜烛烧得正旺。
烛泪一滴滴滚落,像谁的眼泪。
我坐在拔步床上,凤冠沉得像一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屋子里的合欢香,浓得发腻,熏得我头晕。
宁谨言,我的新婚夫君,京城无数贵女的梦中人,此刻就该推门进来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门外,宾客的喧闹声渐渐稀疏,最后只剩下风吹过廊庑的呜咽。
我心里那点仅存的期盼,也跟着一点点凉了下去。
他不会来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想去摘那重逾千斤的凤冠。
“别动。”
一道清冽又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从暗影里传来。
我浑身一僵。
窗牖被猛地推开,一个黑衣身影如猎豹般跃了进来,带着一身寒露的冷气。
是他,宁惊羽。
宁谨言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宁府的二公子,也是整个京城闻名的……疯子。
他一步步走近,月光勾勒出他俊美却野性的轮廓,那双眼睛在暗夜里亮得惊人,像狼。
“嫂嫂,新婚之夜独守空房,滋味如何?”他语带讥讽,嘴角噙着一抹凉薄的笑。
我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与你何干。”
“呵。”他低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弄,“我哥他啊,现在正在母亲的院里,跪着呢。”
我心头一震。
“就因为他想先来见你,而不是先去给母亲请安,母亲便罚他跪在冰凉的石板上,反省‘孝道’。”
宁惊羽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我心里。
荒唐,又可笑。
这就是我沈微,用我沈家半数的家产换来的夫君,换来的婚姻。
宁谨言,宁府嫡长子,温润如玉,君子端方,是全京城公认的良婿。
可谁又知道,这“玉”的内里,早已被他那位控制欲极强的母亲,蛀空了。
“你以为你嫁的是良人?”宁惊羽的脸凑近,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你嫁的,是一个被抽了脊梁骨的傀儡。”
“他连自己的洞房花烛夜都做不了主,你还指望他护你一辈子?”
我被他这种直白又残忍的话,气得说不出话。
“滚出去。”
“带你走。”他却答非所问,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他的手很烫,像烙铁。
我挣扎:“你疯了!”
“我一直都是疯子,你第一天知道?”他手上用力,不容我反抗,直接将我从床上拽了起来。
凤冠上的珠翠叮当作响,撞出一地破碎的月光。
“宁惊羽,你放开我!这是我与宁谨言的婚事,轮不到你来插手!”我怒火中烧。
他却笑了,笑得肆意又张扬:“嫂嫂,你还真以为,我哥娶你是因为喜欢你?”
“你们沈家的百年药方,我们宁府的传家宝玉,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罢了。”
“你不过是我母亲为我大哥精心挑选的,一件最合用的‘东西’。”
每一个字,都像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心上。
我愣住了。
就这片刻的失神,他已将我打横抱起,身形一纵,便从窗户跃了出去。
风声在我耳边呼啸。
我看着那间张灯结彩的新房离我越来越远,那跳动的烛火,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我的新婚之夜,就这么被我的小叔子,给“掳”走了。
从宁府后院的狗洞里钻出来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价值连城的云锦嫁衣,蹭了一身泥和草屑。
宁惊羽把我放在一匹黑马的马背上,自己也翻身而上,坐在我身后。
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酒气和冷气的味道,将我整个人包裹。
“坐稳了。”
他一声低喝,双腿一夹马腹,黑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我被颠得七荤八素,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布料坚硬,硌得我手心生疼。
“宁惊羽,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一个能让你看清真相的地方。”
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我们一路疾驰,出了城。
城外的风更冷,吹得我脸颊生疼。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觉身体里的热气都快被吹干了。
终于,马速慢了下来。
眼前是一座僻静的别院,院墙上爬满了枯藤,在月光下像一张张鬼脸。
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浓重又熟悉的……药味。
我心头一跳。
我是沈家人,自小在药材堆里长大,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
“这是哪儿?”
“宁家的私产,也是我母亲的‘病房’。”宁惊羽翻身下马,向我伸出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搭着他的手,跳了下来。
双脚落地的瞬间,一阵虚软,差点没站稳。
他顺势扶住了我的腰。
隔着层层嫁衣,我依然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热度。
我立刻挣开,往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他也不在意,只是挑了挑眉,推开了别院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更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我皱了皱眉。
这味道不对劲。
寻常治病救人的汤药,虽苦,却带着草木的清气。
而这里的药味,却透着一股……腐朽和绝望的味道。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灯。
宁惊羽带着我,径直朝那间屋子走去。
越走近,我越能听见屋里传来压抑的、痛苦的呻吟声。
我的心,莫名地揪了起来。
宁惊羽在门口停下,没有进去,只是用下巴指了指窗户纸上的那个影子。
那是一个佝偻着身子,不断用头撞墙的人影。
“看见了么?”
“这是谁?”我问。
“我母亲。”
我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宁府的当家主母,那个在人前端庄高贵、说一不二的宁夫人,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她有病,很严重的病。”宁惊羽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一种会让人发疯的病。”
“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发作。头痛欲裂,神志不清,只有用头撞墙,或者伤害自己,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我看着窗纸上那个疯狂的人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我哥知道,宁家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这个新媳妇不知道。”
“他们需要沈家的‘九转还魂丹’的方子,来压制我母亲的病情。”
“这,才是你嫁入宁府的真正原因。”
宁惊羽转过头,漆黑的眼眸在夜色里,直勾勾地盯着我。
“现在,你还觉得这是一桩良缘吗,嫂嫂?”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
所有的事情,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宁家会不惜重金,求娶我这个商贾之女。
为什么宁谨言对我,永远是客气疏离,却无半分亲近。
为什么宁夫人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审视和算计。
原来,我不是新娘。
我是一味药。
一味,用来给宁夫人续命的药。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无法呼吸。
我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真可笑啊,沈微。
你以为你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却不知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笑话。
“哭什么?”宁惊羽皱起了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为那种男人哭,不值得。”
我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我不是为他哭。”
“我是为我自己哭。”
为我这十几年的痴心错付,为我这可笑的自我感动,也为我即将到来的,未知的命运。
“现在,你看清了,打算怎么办?”他问。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哭,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我要回去。”
宁惊我挑眉:“回去?继续当你的药引子?”
“我要回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沈微,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沈家给出的嫁妆,我要一分不少地拿回来。
宁家欠我的这个公道,我也要亲手讨回来。
宁惊羽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欣赏。
“好,我帮你。”
“我为什么要信你?”我反问。
他嗤笑一声:“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我恨那个女人,恨她毁了我哥,也毁了这个家。”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彻骨的恨意,“我要让她亲眼看着,她最在乎的一切,是如何分崩离析的。”
这个男人,果然是个疯子。
但我现在,需要一个疯子,做我的盟友。
“成交。”
天快亮的时候,宁惊羽把我送回了宁府。
依然是从那个狗洞。
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嫁衣,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新房的门。
宁谨言正坐在桌边,一脸的疲惫和憔ें。
看见我,他猛地站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微微,你……”
“我出去走了走,透了透气。”我平静地打断他。
他看着我身上沾染的泥土和草屑,眼神复杂。
“对不起,微微,昨晚……”
“夫君是为了尽孝,我理解。”我垂下眼眸,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走过来,想拉我的手。
我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我累了,想歇会儿。”
宁谨言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他看了我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你先休息,我去叫人给你准备早膳。”
他转身离开,背影依旧挺拔,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落寞。
我看着他离开,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曾经,这个背影是我追逐了多年的光。
现在,这光,灭了。
我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的自己。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有宁谨言的沈微了。
我是,为自己而活的,沈微。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异常平静。
白日里,我扮演着一个温顺贤良的新妇,给婆婆请安,打理中馈。
宁夫人看我的眼神,依旧是挑剔和审视,但言语间,却多了几分急切。
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向我打听“九转还魂丹”的药方。
我每次都以“方子在父亲那里,需等归宁时才能取回”为由,搪塞过去。
宁谨言待我,也比从前殷勤了许多。
他会陪我用膳,会给我讲一些朝堂上的趣事,试图弥补新婚之夜的亏欠。
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温柔,他的体贴,都带着明确的目的。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宁惊羽才会像个鬼魅一样,出现在我的窗前。
他会给我带来外面的消息。
“我哥今天又去你父亲那里了,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我母亲今天又发作了,砸了她最喜欢的一套汝窑茶具,损失了三百两银子。”
他幸灾乐祸地汇报着宁家的损失,像个恶作劇得逞的孩子。
我一边听着,一边在灯下,默写着一张张药方。
这些,都是我沈家不外传的秘方。
但没有一张,是“九转还魂丹”。
“你在做什么?”他好奇地凑过来看。
“给宁夫人准备的‘药’。”我淡淡地说道。
他看着那些药方,皱起了眉:“这些……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毒攻毒,方是上策。”
宁夫人不是想要药方吗?
我给她。
我要用我最擅长的方式,一点一点,瓦解掉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家。
归宁那天,我带着宁谨言,回了沈家。
父亲见到我,眼圈都红了。
他拉着我的手,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我心里也是一阵酸楚。
“爹,我很好。”我强忍着泪水,对他笑了笑。
宁谨言在一旁,谦恭有礼地向父亲问好,送上厚礼。
父亲对他,依旧是客客气气的。
饭桌上,父亲绝口不提药方的事。
宁谨言几次想开口,都被父亲用别的话题岔开了。
一顿饭,吃得暗流涌动。
回宁府的路上,宁谨言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微微,岳父他……是不是对我有什麽误会?”
“没有啊。”我故作不解,“我爹一直都很欣赏你的。”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回到宁府,我便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张药方,交给了宁谨言。
“夫君,这是我从父亲那里求来的方子,你拿去给母亲试试吧。”
宁谨言接过药方,如获至宝。
“微微,谢谢你。”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感激。
我笑了笑,没说话。
谢我什么?
谢我给你母亲送去一份“大礼”吗?
那张药方,确实能暂时缓解宁夫人的头痛。
但长期服用,却会损伤人的心脉,让人变得愈发暴躁、易怒。
我要的,不是让她死。
我要让她,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疯狂。
服下药方的第三天,宁夫人的精神果然好了许多。
她甚至破天荒地,赏了我一对成色极好的羊脂玉镯。
府里的下人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畏。
所有人都以为,我这个新妇,彻底在宁家站稳了脚跟。
只有宁惊羽,在深夜找到我时,一脸的担忧。
“你到底想干什么?那药……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死不了人。”我一边修剪着烛心,一边说道,“只是让她,把藏在心里的火,都发出来而已。”
一个长期压抑自己情绪的人,一旦爆发,将会是毁灭性的。
果不其然。
半个月后,宁夫人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
她会因为一道菜不合胃口,就将整张桌子掀翻。
也会因为一个丫鬟走路声音大了些,就罚她跪在院子里一整天。
整个宁府,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之下。
宁谨言为此焦头烂额。
他请了无数名医来给宁夫人看诊,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
他来找我的时候,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
“微微,你再帮我想想办法,母亲她……”
“夫君,我已经尽力了。”我一脸为难,“这方子是我沈家祖传的,按理说,不该是这个效果啊。”
我顿了顿,又故作不经意地说道:“除非……是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
宁谨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或者,是母亲的心病,太重了。”我幽幽地叹了口气。
心病还须心药医。
我倒要看看,宁谨言这个大孝子,要如何医治他母亲这颗,早已烂透了的心。
宁府的内斗,正式拉开了序幕。
宁谨言开始暗中调查,是谁在母亲的药里动了手脚。
府里的下人,人人自危。
而宁夫人,则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宁惊羽身上。
她本就不喜这个桀骜不驯的小儿子。
如今,更是看他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那天,我亲眼看见,她因为宁惊羽晚归,就抄起一根鸡毛掸子,追着他满院子打。
宁惊羽也不躲,就那么站着,任由她打。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我知道,他的心,一定比身上的伤,更疼。
我没有上前。
这是他们母子之间的恩怨,我一个外人,插不了手。
我只是在当晚,给他送去了一瓶上好的金疮药。
他没要。
“一点皮外伤,死不了。”他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月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我没说话。
“从小到大,她都这样。只要她不顺心,就会拿我出气。”
“我哥是她的骄傲,是她最完美的作品。而我,就是那个不该存在的,污点。”
月光洒在他脸上,给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邪气的脸,镀上了一层脆弱的光晕。
我忽然觉得,这个所谓的“疯子”,其实比谁都活得清醒,也比谁都活得痛苦。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我问。
他转过头,看着我,笑了。
“反抗?怎么反抗?”
“我若反抗,她便会变本加厉地折磨我哥。用孝道,用责任,将他牢牢地绑在身边。”
“我哥他……已经够苦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我一直以为,宁惊羽恨宁谨言,恨他抢走了母亲所有的爱。
却没想到,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
这对兄弟,用一种最别扭的方式,互相伤害,又互相守护着。
“沈微,”他忽然叫我的名字,“离开这里吧。”
“等我帮你拿回嫁妆,你就走,走得越远越好。”
“宁家,是个泥潭。你陷进来,就再也出不去了。”
我看着他,半晌,才摇了摇头。
“我不走。”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逃了。”
从前,我以为嫁给宁谨言,是找到了一个可以躲避风雨的港湾。
现在我才知道,所有的风雨,都是他带来的。
既然躲不掉,那便迎上去。
我要亲手,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事情的第一次大反转,发生在一个月后。
那日是宁夫人的寿宴。
宁府大摆筵席,宾客盈门。
宁夫人穿着一身绛紫色的福寿团纹锦袍,坐在主位上,接受着众人的朝贺。
她的气色看起来不错,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
宴会进行到一半,宁谨言站起身,举杯向宁夫人贺寿。
他说了很多感人肺腑的话,引得在场的宾客,无不称赞他孝感动天。
宁夫人听了,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就在这时,宁惊羽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母亲,时辰到了,该喝药了。”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宁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放肆!今日是我的寿宴,喝什么药!”
“母亲的病,一日都不能耽搁。”宁惊羽坚持道。
宾客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宁谨言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惊羽,别胡闹!快退下!”
“哥,我没有胡闹。”宁惊羽看向宁谨言,眼神里带着一丝悲哀,“母亲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你难道想看着她,被心魔折磨致死吗?”
“你住口!”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宁惊羽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孽子!我没病!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好继承宁家的家产是不是!”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我坐在席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好戏,开场了。
“我若想要家产,何须等到今日?”宁惊羽冷笑一声,“母亲,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这些年,每晚都在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怕被人知道,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宁夫人,其实是个会半夜用头撞墙的疯子!”
“你怕被人知道,宁家光鲜亮丽的背后,藏着这么多肮脏的秘密!”
“所以,你把所有知道你秘密的人,都逼走了。你的丈夫,你的知己,还有……我。”
宁惊羽一步步逼近,声音越来越大,像一声声惊雷,炸在每个人的心头。
宁夫人被他逼得连连后退,最后,跌坐在椅子上。
她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惊恐和绝望。
“不……不是的……我没有……”她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母亲!”宁谨言冲了过去,扶住她,“惊羽,你疯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宁惊羽从怀里,掏出一叠泛黄的信纸,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看看这些!这是父亲当年写给母亲的信!信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母亲的病,是心病!是因为她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也就是我的姨母,才会夜夜被噩梦纠缠,神志不清!”
又一个惊天大瓜。
在场的宾客,都惊呆了。
我看着地上的那些信,心里也是一阵骇然。
我没想到,宁惊羽的手里,竟然还握着这样的王牌。
宁谨言捡起信,一封封地看下去。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的脸色,比宁夫人还要难看。
“不……这不可能……”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里满是痛苦和不解,“母亲,告诉孩儿,这不是真的……”
宁夫人看着那些信,像是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东西。
她忽然尖叫一声,猛地推开宁谨言,疯了一样地冲了出去。
“啊——!!”
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宁府。
一场盛大的寿宴,就此,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宁家的脸面,在这一天,被撕得粉碎。
宾客们作鸟兽散。
偌大的宴会厅,只剩下我们几个人。
还有一地的狼藉。
宁谨言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手里还攥着那些信。
宁惊羽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哥,现在,你看清了吗?”
“这个你用尽一生去维护的家,这个你视为信仰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宁谨言没有回答。
他只是抱着头,发出了困兽般的低吼。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崩塌了。
我站起身,走到宁惊羽身边。
“嫁妆,可以还给我了吗?”我问。
宁惊羽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第二天,宁府便派人,将我所有的嫁妆,悉数送回了沈家。
一箱不多,一箱不少。
我还拿到了一封和离书。
上面,有宁谨言的亲笔签名和手印。
我,沈微,自由了。
离开宁府的那天,是个晴天。
我没有回头。
那个地方,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噩梦。
如今,梦醒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处理掉了沈家在京城的产业。
然后,带着父亲和所有家当,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我们去了江南。
那里,有小桥流水,有杏花春雨,有我一直向往的,平静的生活。
我在江南的小镇上,开了一家小小的药铺。
我亲自坐诊,为镇上的百姓看病。
父亲则在后院,侍弄他那些宝贝药材。
日子过得简单,却很安心。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宁家的人了。
直到一年后的春天。
那天,药铺里来了一个很特别的病人。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脸上带着一张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说他喉咙不舒服,让我给他看看。
我让他张开嘴。
在他张嘴的瞬间,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冷冽的气息。
我的手,抖了一下。
“宁惊羽?”
他摘下面具,露出了那张依旧俊美,却多了几分沧桑的脸。
他对我笑了笑。
“好久不见,沈大夫。”
我的心,乱了。
我给他倒了杯茶,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说,宁家的事,都了了。
宁夫人疯了之后,被送去了家庙,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宁谨言辞去了官职,带着母亲的那些信,去了边关,为国戍边,也为自己赎罪。
偌大的宁府,就这么散了。
“那你呢?”我问。
“我?”他喝了一口茶,看着我,眼神灼灼,“我来找我的药。”
“什么药?”
“能治我心病的药。”
我的脸,不争气地红了。
我别过头,不敢看他。
“我这里,没有这种药。”
“有。”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他拉起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
“它就在这里。”
“沈微,跟我走吧。”
“四海为家,天地为庐。我带你去看,这世上最美的风景。”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星辰大海。
我承认,我心动了。
但是……
“我还有药铺,还有我爹。”
“伯父我来照顾,药铺我帮你开遍天下。”他笑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只要你,点头。”
我看着他,也笑了。
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这一次,是喜悦的泪。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
我曾以为,我的人生,是一场被精心设计的骗局。
却不知,在这场骗局里,我遇到了我生命中,最大的惊喜。
有些人,遇见了,就是一生。
后来,我真的跟着宁惊羽,走遍了万水千山。
我们去过大漠,看过孤烟落日。
我们去过草原,骑过最烈的马。
我们去过雪山,看过最纯净的星空。
每到一个地方,我们都会开一家小小的药铺,悬壶济世。
“惊羽堂”的名号,渐渐传遍了大江南北。
人们都说,“惊羽堂”的沈大夫,医术高明,菩萨心肠。
却不知,这位沈大夫身边,永远跟着一个嬉皮笑脸的“账房先生”。
他会为她试药,会为她熬粥,会为她在深夜里,点一盏不灭的灯。
那年,我们在东海边的小渔村,过除夕。
外面下着大雪,屋里烧着炭火。
我们一起包饺子。
他笨手笨脚的,包出来的饺子,奇形怪状。
我笑他。
他也不恼,只是从背后抱住我,把下巴搁在我的肩上。
“微微,”他忽然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当初没有放弃我这个疯子。”
我转过身,捧着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
“你不是疯子。”
“你只是,比他们都爱得更清醒,更勇敢。”
他笑了,眼圈却红了。
他低下头,吻住了我。
窗外,烟花绽放,照亮了整个夜空。
我知道,属于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这世间最好的爱情,不是一方的拯救,而是两个破碎灵魂的彼此救赎。
我们都曾身处黑暗,却因为遇见了对方,而看到了光。
从此,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抓手句:原来真正的良缘,不是嫁入高门,而是有人愿意陪你,颠沛流离。
来源:灿烂天空R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