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戚山拿起卡片，吹了吹上面残留的纸屑，小心翼翼地放进胸前口袋里。五十岁的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手上的老茧厚得像一层铠甲，指甲缝里嵌着永远洗不干净的黑色机油。

“滴——”

一声轻响，老旧的考勤机吐出一张打了孔的纸卡。

戚山拿起卡片，吹了吹上面残留的纸屑，小心翼翼地放进胸前口袋里。五十岁的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手上的老茧厚得像一层铠甲，指甲缝里嵌着永远洗不干净的黑色机油。

“戚师傅，下班了啊？”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边低头玩着手机，一边懒洋洋地打着招呼。

戚山点了点头，沉默地准备离开。

“哎，等一下，”那小伙子突然叫住他，脸上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戏谑，“听说您老被调到总部去了？恭喜啊，这可是高升了！”

周围几个年轻的工友闻言，都围了过来，脸上挂着同款的看热闹表情。

“是啊戚师傅，总部那可是咱们星辰科技的心脏，全是穿西装打领带的精英，您这身打扮过去，可别给咱们三号分厂丢人啊。”

“总部哪会要一个老钳工？怕不是人事系统出了BUG吧？”

“哈哈哈，我看八成是，等他们反应过来，戚师傅就得灰溜溜地滚回来。”

讥讽和嘲笑像针一样扎在耳边，戚山却面无表情。他只是拿起挂在墙边的旧帆布包，转身向外走去。对他而言，这些话语早已掀不起任何波澜。二十年了，他在这间最底层的零件加工厂里，听过太多类似的话。

这张调令来得蹊跷。

他一个即将被时代淘汰的老钳工，怎么会被调去集团总部？还是核心技术部。他本想拒绝，但打电话给他的，是公司里唯一还记着他的人——董事会秘书，洪叔。

电话里，洪叔的语气带着一丝恳求：“阿山，去看看吧。去亲眼看看，你一手创立的公司，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就是这句话，让他最终还是踏上了前往市中心总部大楼的路。

星辰科技总部大厦，一座高达三百米的玻璃幕墙建筑，像一柄利剑直插云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戚山站在楼下，仰头看着这栋熟悉又陌生的建筑，眼神有些复杂。二十年前，这张设计图还是他亲手拍板的。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金碧辉煌的大门。

“先生，请等一下。”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保安伸出手臂，将他拦下，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鄙夷，“这里是星辰科技，非公司员工不得入内。”

戚山从口袋里摸出那张调令：“我是来报到的。”

保安狐疑地接过那张有些褶皱的纸，看了半天，又上下打量着戚山，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走错地方的乡巴佬。“报到？就你？”

就在这时，大堂里的清洁阿姨提着水桶走过来，好心地提醒道：“小伙子，这里不能进的，送外卖得走员工通道，在后面。”

保安脸上的鄙夷更浓了，不耐烦地挥挥手：“听见没？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

戚山眉头微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平静如水，却让保安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被一头沉睡的雄狮盯上了一般。

“看什么看！再不走我叫人了！”保安色厉内荏地喊道。

“让他进来吧。”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大堂内传来。戚山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职业套裙、气质干练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她胸前的工牌上写着：技术部副总监，慕晚晴。

慕晚晴看了一眼调令，又看了看戚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对保安说：“这是我们部门新调来的人。”

保安愣住了，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戚山，仿佛在说“这土老帽也是我们公司的？”

戚山对慕晚晴点头致意，迈步走进了大堂。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他那双沾满灰尘的旧布鞋，与周围来来往往、衣着光鲜的精英们形成了格格不入的鲜明对比。

一路上，无数道诧异、轻蔑、好奇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那些年轻的白领们交头接耳，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

“这人谁啊？我们公司还有穿成这样的？”

“你看他那手，脏死了，怕不是从哪个工地拉来的吧？”

“技术部？开什么玩笑，他会用电脑吗？”

戚山充耳不闻，跟着慕晚晴走进电梯。

“戚师傅是吧？”慕晚晴按下了48层的按钮，语气还算客气，“我是慕晚晴。您的调令有些突然，我们也是刚刚才收到通知。”

“嗯。”戚山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

慕晚晴看着他沉默寡言、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样子，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五十岁的钳工，调到代表公司最尖端科技的核心技术部？简直是天方夜谭。

电梯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人力资源部的办公区。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油头粉面的男人看到慕晚晴，立刻挂着职业假笑迎了上来：“慕总监，这位就是……从三号分厂调来的戚山师傅吧？”

“康总监。”慕晚晴点了点头，“我正要带他去办入职。”

人力资源总监康瑞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戚山身上扫来扫去，那眼神，就像在审视一件残次品。

“不用麻烦了，手续我来办。”康瑞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将戚山领到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康瑞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他将一份文件摔在桌上，靠在老板椅上，用一种审问的口气说道：“戚山，是吧？五十岁，高级钳工，在三号分厂待了二十年。你说说你，一把年纪了，不好好在你的车间里待着，跑到总部来凑什么热闹？”

戚山平静地回答：“是公司的调令。”

“调令？”康瑞冷笑一声，“没错，是有这么个调令。不过，你以为你是凭本事上来的？我告诉你，这是系统出了乌龙！本来要调的是一个叫‘齐杉’的年轻技术骨干，结果不知道哪个环节的蠢货搞错了，把你这个老家伙的名字报了上来！”

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本来呢，我应该立刻纠正这个错误，把你退回去。但是……我改主意了。”

康瑞站起身，踱到戚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新来的CEO陆总，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因循守旧、没有价值的老员工。下午，公司要召开年度核心技术研讨会，陆总也会出席。我决定，让你这个‘一线员工代表’上台发个言，怎么样？”

他拍了拍戚山的肩膀，力道很重，带着侮辱性：“你上去，正好可以当个反面教材，让陆总和所有人都看看，我们星辰科技再不改革，就会被你们这种老古董拖垮！也正好彰显一下我们人力资源部‘数据化管理’的必要性和先进性。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羞辱。他要把戚山当成一条狗，在全公司高管面前耍弄，以此来讨好新任CEO。

戚山抬起眼，浑浊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会议室在哪？”

康瑞没想到他会这么“识趣”，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聪明！老家伙，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跟我来吧！”

康瑞在前带路，戚山跟在后面，穿过长长的走廊。

就在拐角处，一个行色匆匆的部门经理没看路，径直撞在了戚山身上。戚山怀里抱着的一卷旧图纸散落一地。

那经理三十多岁，梳着大背头，一身名牌西装，他非但没有道歉，反而皱着眉，一脸嫌恶地骂道：“没长眼睛啊老东西！撞坏了我的西装你赔得起吗？”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图纸，那些用铅笔手绘的、边角已经泛黄的零件图，在他眼里就像一堆垃圾。

“嗤。”经理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抬起他那双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重重地踩在一张核心齿轮的设计图上，还用力碾了碾。

“都什么年代了，还用手画图？这种垃圾也配带到总部来？”他轻蔑地瞥了戚山一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扬长而去。

从始至终，戚山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只是默默地蹲下身，捡起那些被弄脏的图纸，小心地吹掉上面的灰尘。当他看到那个清晰的鞋印时，他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经理远去的背影，记住了他胸前工牌上的编号——A0973。

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老旧的诺基亚手机，屏幕都已经有些发黄。他单手按着键盘，给一个备注为“洪叔”的号码发了条短信。

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字：

“工号A0973，处理一下。”

发完短信，他将手机放回口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跟着康瑞走向会议室。

而就在三分钟后。

那个刚刚还耀武扬威的部门经理，正准备刷卡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却发现门禁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权限错误！非法入侵！”

他愣住了，又刷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紧接着，他的办公电脑、手机，所有登录着公司账号的设备，在同一时间全部被强制下线，屏幕上弹出一个鲜红的窗口：【您的所有权限已被冻结，请立即离开公司！】

“怎么回事？！”经理又惊又怒。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名身强力壮的保安已经冲了过来，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是市场部总监王浩！”

保安队长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冷冷地说道：“王浩先生，系统后台显示，您的身份信息无法识别，已被判定为非法入侵者。请您立刻跟我们离开！”

“放屁！我是王浩！我在这里干了八年了！”王浩疯狂挣扎。

但没用，在全办公室几十双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他就像一条死狗一样，被强行架着拖出了星辰科技的大门。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戚山，已经走进了足以容纳五百人的巨型阶梯会议室。

康瑞把他安排在第一排最角落的位置，一个通常留给实习生或者杂工的地方，然后得意洋洋地去主席台向新任CEO陆嘉明邀功去了。

戚山坐下来，环顾四周。

会场里坐满了人，他们是星辰科技的精英大脑，个个西装革履，意气风发。巨大的LED屏幕上，正播放着公司浮夸的宣传片。

这和他记忆中的技术研讨会完全不一样。

以前，这里坐着的都是和他一样，穿着工装，满身机油味，但眼睛里闪烁着对技术狂热光芒的工程师。他们会为了一点零一毫米的误差争得面红耳赤，也会为了一个技术突破通宵达旦，共同欢呼。

可现在，会场里充斥着资本、市场、PPT和商业互吹的味道。

戚山轻轻叹了口气。洪叔说得对，这里，已经变得太陌生了。

这时，他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了一个人，正是之前带他进来的慕晚晴。

“戚师傅，康总监没为难您吧？”慕晚晴低声问道，她显然也看出了康瑞不怀好意。

“没有。”戚山摇了摇头。

慕晚晴看着他手中那卷被踩脏的图纸，好奇地问：“这是……”

戚山将图纸摊开了一角，露出了上面复杂的机械结构。

只看了一眼，慕晚晴的眼睛就亮了。她本身就是机械工程专业出身，对技术有着近乎本能的敏感。这张图纸虽然是手绘，但上面的每一个线条，每一个数据标注，都精准到了极致，充满了工业设计的美感和严谨的逻辑。

“这……这是行星齿轮的差速传动结构？不对，比那个更复杂，这个设计……可以完美解决高扭矩下的动力衰减问题！”慕晚晴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戚师傅，这图是您画的？”

戚山点了点头。

慕晚晴看着他的眼神彻底变了。之前的疑惑和同情，此刻全部化为了震惊和敬佩。这种水平的设计，别说是手绘，就是用最先进的CAD软件，整个星辰科技也找不出几个人能画出来！

这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老师傅，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就在她准备继续请教时，会场灯光一暗，主持人宣布大会开始。

新任CEO陆嘉明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走上了演讲台。

陆嘉明四十岁出头，身材高大，长相英俊，是典型的华尔街精英范。他是资本方派来的职业经理人，来星辰科技只有一个目的——让财报更好看。

“各位同仁，下午好！”陆嘉明声音洪亮，充满了感染力，“我来到星辰科技已经三个月了。在这三个月里，我看到了一个充满活力，也充满问题的公司！”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们公司内部，还存在着一种老旧的、落后的‘工匠思维’！什么技术为本，什么精益求精，这些都已经过时了！在21世纪，资本才是王道！流量才是核心！”

台下，许多靠技术吃饭的老员工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但大部分年轻高管，尤其是市场和销售部门的人，则拼命鼓掌，大声叫好。

陆嘉明很满意这种效果，他继续挥斥方遒：“为了改变这种落后的局面，我主导推出了公司史上投资最大的项目——‘天穹AI’！这个项目，耗资三十亿，集结了我们最顶尖的人才，它将是星辰科技的未来！它将让我们彻底摆脱制造业的标签，成为一家真正的互联网科技巨头！”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天穹AI”项目的宣传片，各种酷炫的特效和听不懂的高科技名词，看得人热血沸腾。

演讲的最后，陆嘉明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戚山。

“今天，我们现场也来了一位特别的嘉宾。”他对着话筒，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道，“他来自我们最基层的一线工厂，是一位工作了二十年的老钳工！他代表了我们公司过去的‘工匠精神’。现在，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戚山师傅上台，让他这位‘一线代表’，来评价一下我们引以为傲的‘天穹AI’项目！”

唰！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戚山身上。

聚光灯打来，将他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照得格外刺眼。

嘲笑声、窃窃私语声，在会场里嗡嗡作响。

“搞什么鬼？让一个老钳工评价AI项目？”

“哈哈哈，陆总这招太狠了，公开处刑啊！”

康瑞坐在主席台上，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戚山站在台上，面对着他完全不懂的高科技，吓得语无伦次、丑态百出的样子。

陆嘉明也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戚山，眼神里充满了傲慢与戏谑。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用一个“老旧”的符号，来衬托自己“先进”的理念。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所谓的“工匠精神”，踩在脚下。

“戚师傅，请吧。”陆嘉明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里却满是催促和不耐。

慕晚晴急了，她拉住戚山的衣角，低声说：“戚师傅，别上去！他们这是在故意羞辱你！”

戚山却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个万众瞩目的舞台。

他的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异常沉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个穿着旧工装的老人，走上了代表着星辰科技最高权力的演讲台。

没有丝毫的紧张和局促。

他拿起话筒，甚至没有看陆嘉明一眼，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那块巨大的LED屏幕，上面正定格着“天穹AI”项目的核心架构图。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这个项目……”戚山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地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是个垃圾。”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会场瞬间炸开了锅！

“我没听错吧？他说什么？”

“这老头疯了！他竟然敢说陆总三十亿的项目是垃圾？”

“完了完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陆嘉明的脸瞬间就黑了，黑得像锅底。他本想看一场猴戏，结果这只猴子非但没耍宝，反而跳起来给了他一巴掌！

“你胡说八道什么！”陆嘉明厉声喝道，一把想抢过话筒。

戚山却侧身一躲，避开了他的手，继续用那不带一丝波澜的语调说道：“我说它是垃圾，有三个理由。”

他伸出一根布满老茧的手指。

“第一，核心散热算法冗余不足。你们为了追求所谓的‘极致算力’，强行超频，但散热模块的设计却完全跟不上。根据我的计算，在高负载运行超过72小时后，核心处理器温度将突破120度的临界值，直接烧毁。”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数据库的冗灾备份机制存在逻辑漏洞。你们采用了最新的分布式架构，却忽略了主从节点之间的数据同步延迟问题。一旦主数据库因为过热宕机，备份数据库有超过80%的概率无法被正常唤醒，导致数据链彻底断裂。”

会场里原本的嘈杂声渐渐小了下去。因为戚山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专业到极点的技术术语。那些真正懂行的人，脸上的嘲笑已经凝固了。

戚山伸出了第三根手指，目光如电，直视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陆嘉明。

“第三，也是最致命的一点。你们的加密协议，用的是五年前就已经被证明存在后门漏洞的SHA-1架构。我不知道是你们的技术负责人愚蠢，还是有人故意留下了这个后门。这个漏洞，足以让任何一个稍微高明一点的黑客，在不触发任何警报的情况下，轻松窃取你们全部的核心数据。”

说完，戚山放下话筒，用一句平淡的话结束了他的“评价”：

“所以，我断言，这个项目，三天。最多三天，就会从内部开始，全面崩溃。到时候，你们引以为傲的‘天穹’，会变成一个价值三十亿的笑话。”

死寂。

整个会场，落针可闻。

如果说戚山讲第一点的时候，大家还觉得他是在胡说八道，那么当他讲完第三点，尤其是点出“SHA-1加密漏洞”这个具体问题时，台下技术部门的几个核心主管，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他们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因为戚山说的，是真的！这几个致命问题，他们早就发现了！但是，这个项目是陆嘉明力排众议强行上马的，谁敢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所以他们都选择了隐瞒不报，抱着侥幸心理，想着等项目上线后再慢慢修复。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秘密，会被一个穿着工装的老钳工，当着全公司高管的面，如此精准地，一字不差地，全部捅了出来！

“你……你……”陆嘉明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戚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因为他虽然不懂技术，但他看得懂自己手下的表情！

“一派胡言！妖言惑众！”康瑞第一个跳了出来，指着戚山破口大骂，“你一个老钳工，懂个屁的AI！我看你就是对公司不满，故意在这里捣乱！保安！保安呢！把这个疯子给我赶出去！”

几个保安立刻冲了上来。

陆嘉明也反应了过来，绝对不能让事情再发酵下去。他对着话筒怒吼道：“把他给我扔出去！立刻！马上！”

慕晚晴看不下去了，她猛地站起身：“陆总！我觉得戚师傅说的有道理，我们应该立即组织技术人员对项目进行自查！”

“你给我闭嘴！”陆嘉明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冲着慕晚晴咆哮，“慕晚晴，我看你这个副总监是不想干了！还自查？我看你跟他就是一伙的！再多说一句，你跟他一起滚蛋！”

慕晚晴被骂得脸色发白，但依旧倔强地站着。

戚山看了她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冲上来的保安，没有丝毫反抗，平静地向台下走去。

当他走过主席台时，他停下脚步，看着已经气急败坏的陆嘉明，淡淡地说了一句：

“年轻人，记住。不懂的东西，不要碰。否则，会付出你无法承受的代价。”

说完，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昂首走出了会议室。

那一天，整个星辰科技总部都成了一个巨大的笑料场。

所有人都把戚山当成了一个哗众取宠的疯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古董。

“三天内崩溃？他以为他是谁？神仙吗？”

“我看他就是被开除前，想恶心一下公司。”

“连慕总监都被牵连了，听说陆总当场就停了她的职，让她回家反省。”

康瑞更是得意非凡，他添油加醋地将这件事汇报给了陆嘉明，把戚山描绘成一个对公司和社会充满仇恨的危险分子，并建议公司以“造谣诽谤”的罪名起诉他。

陆嘉明当即拍板同意，并下令，任何人不得再讨论此事，违者一律开除。

然而，风暴，正在悄无声息地酝酿。

第一天，平安无事。“天穹AI”项目组的人还在嘲笑戚山的无知。

第二天，下午。

正在进行内部压力测试的“天穹AI”系统，突然爆出了第一个BUG。一个负责监控核心温度的程序员，骇然发现，仅仅运行了40个小时，3号服务器集群的处理器温度，已经飙升到了115度！距离戚山所说的120度临界值，仅一步之遥！

“快！快！物理降温！启动备用散热方案！”技术总监慌了，声嘶力竭地吼道。

整个项目组的人都投入到了紧张的抢修中。他们手忙脚乱地修改算法，增加散热功率，忙活了整整一夜，才勉强将温度压了下去。

但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那个老头说的第一点，应验了。

第三天，上午九点。

“砰！”

一声闷响，3号服务器集群的一台核心服务器，因为长时间超负荷运行，主板电容爆裂，黑烟冒出，彻底宕机！

“总监！不好了！主数据库宕机了！”

“快！启动冗灾备份！”技术总监的嗓子都喊哑了。

“不行啊总监！备份系统……备份系统没反应！它唤不醒！”

“什么？！”技术总监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面如死灰。

那个老头说的第二点，也应验了。

主数据库宕机，备份系统失灵，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天穹AI”赖以生存的庞大数据链，彻底断了！整个系统，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而这，仅仅是崩溃的开始。

上午十点，星辰科技的股价，开始毫无征兆地断崖式下跌。

因为，就在一个小时前，一个国际知名的黑客组织，在暗网上公布了一份惊天大料——他们利用SHA-1加密漏洞，成功入侵了星辰科技的“天穹AI”项目服务器，窃取了全部核心代码和未来五年的产品规划！

证据，就是那些被原封不动挂在暗网上任人下载的机密文件！

那个老头说的第三点，以一种最惨烈、最公开的方式，应验了！

消息传出，整个华尔街都为之震动！

星辰科技的股价，在短短一个小时内，暴跌30%！市值蒸发超过八百亿！

这，是星辰科技成立以来，遭遇过的最大危机！

“废物！全都是废物！”

CEO办公室里，陆嘉明歇斯底里地将桌上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他双眼赤红，像一头困兽。

三十亿的项目，成了业内最大的笑柄。公司的股价，跌得惨不忍睹。董事会那帮老家伙的问责电话，一个接一个，快把他的手机打爆了。

他完了。

他的职业生涯，彻底完了。

“陆总，现在怎么办啊？”康瑞站在一边，吓得瑟瑟发抖。

“怎么办？”陆嘉明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他，“都是你！是你把那个扫把星弄到公司来的！现在出了事，你问我怎么办？”

康瑞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陆总，不关我的事啊！这……这都是技术部的责任！是他们技术不过关！”

“技术部……”陆嘉明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对！是技术部的责任！还有那个老东西！那个乌鸦嘴！是他！肯定是他勾结了黑客，出卖了公司的机密！”

他找到了完美的替罪羊。

“康瑞！”陆嘉明一把抓住康瑞的衣领，“马上去！召开紧急董事会！我要当着所有董事的面，把责任全部推给技术部！我要开除所有相关的技术人员！还有那个叫戚山的老东西，我要报警抓他！告他商业间谍罪！让他把牢底坐穿！”

狗急跳墙的陆嘉明，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下午三点，星辰科技最高级别的紧急董事会，在总部顶层的会议室召开。

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公司的所有董事，包括几位持股的元老，全部到齐。每个人脸上都罩着一层寒霜。

陆嘉明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领，强作镇定地走上发言席。

他声泪俱下地发表了一通演讲，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蒙蔽的、受害者，然后，将所有的脏水，一股脑地泼向了技术部门和那个“妖言惑众”的戚山。

“……所以，我提议！立刻开除技术部总监及以下所有核心成员！并立即报警，以商业间谍罪，全球通缉犯罪嫌疑人戚山！是他，毁了我们星辰科技！”

陆嘉明振臂高呼，试图煽动董事们的情绪。

一些不明真相的董事开始点头，而那些与陆嘉明有利益关系的人，更是立刻出声附和。

“陆总说得对！必须严惩！给股民一个交代！”

“一个老钳工，怎么可能懂AI？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就在会议室里群情激愤，即将通过陆嘉明的提议时——

“吱呀——”

会议室厚重的实木大门，被缓缓推开了。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正是戚山。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老人提着一个公文包，正是公司的董事会秘书，洪叔。

“戚山？！”

“他怎么会在这里？！”

“保安呢？怎么让一个嫌疑犯闯进董事会了！”

全场哗然。

陆嘉明更是像见了鬼一样，他指着戚山，惊怒交加地吼道：“你……你怎么进来的？一个老钳工，有什么资格闯进董事会！给我滚出去！”

戚山没有理他，只是径直走到了会议长桌的主位前。那个位置，是属于公司创始人和董事长的，已经空悬了整整二十年。

他施施然地坐了下来。

洪叔则走到了投影仪前，将一个U盘插进了电脑。

“洪叔！你疯了吗？你要干什么？！”陆嘉明预感到了一丝不妙。

洪叔没有回答他，只是按下了投影的开关。

唰！

巨大的幕布上，出现了一份文件。

文件的标题是——【星辰科技集团最终股权结构图】。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他们看到，在那份密密麻麻的股东名单最顶端，一个名字赫然在列，后面跟着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戚山——持股比例：51%】

轰！

整个会议室，仿佛被一颗无形的炸弹引爆了。

所有人都傻了。

他们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名字，仿佛要把幕布看穿。

百分之五十一！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眼前这个穿着工装，满手老茧，被他们当成垃圾、当成疯子、当成罪犯的老钳工，是这家市值数千亿的科技巨头，拥有绝对控股权的……真正的主人！

陆嘉明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双腿一软，瘫倒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一条濒死的鱼。

康瑞更是直接吓尿了，一股骚臭味在会议室里弥漫开来。

幕布上的画面，再次切换。

这一次，是一份创始人档案。

照片上，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正是二十年前的戚山。

档案信息清晰无比：

【姓名：戚山】

【工号：001】

【职位：创始人、首席技术官】

死寂。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戚山，终于开口了。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最后，落在了已经面如死灰的陆嘉明身上。

“二十年前，我创立星辰科技，定下的第一条规矩，就是技术为本，产品为王。我厌倦了商业场的勾心斗角，所以选择隐退，把公司交给我的合伙人，自己化名去了一线，只是想守住这份初心。”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本以为，他们会记住我的话。可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你们把公司糟蹋成了这个样子。技术研讨会，开成了资本吹风会。真正懂技术的人不敢说话，投机取巧的骗子却身居高位。”

他指了指陆嘉明，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你，一个连SHA-1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也配来掌管我的公司？”

“我……”陆嘉明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刚才说，要开除谁？报警抓谁？”戚山淡淡地问道。

“不……不是我……我……”陆嘉明语无伦次，他猛地从椅子上滑下来，连滚带爬地扑到戚山脚下，抱着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起来，“戚董！戚董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全公司高管等着看他笑话，他亮出身份后，新任总裁，当场吓跪！

戚山厌恶地踢开了他的手。

“机会？”他冷笑一声，“你没机会了。”

他转头对洪叔说：“洪叔，动手吧。”

洪叔点了点头，按下了笔记本的回车键。

“你，”戚山指着瘫软在地的陆嘉明，“以及刚才在座所有附和你的人，从这一秒开始，都被解雇了。”

然后，他看着陆嘉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另外，关于你这三个月以来，挪用公款、内幕交易、做假账的所有证据，在五分钟前，我已经让洪叔打包，发给了经侦部门的邮箱。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楼下了。”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几个身穿制服、神情严肃的警察走了进来，径直走向陆嘉明。

“陆嘉明先生，我们是经济犯罪调查科的，现在怀疑你涉嫌多项金融犯罪，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看着被戴上手铐、像条死狗一样拖走的陆嘉明，和那个已经吓晕过去的康瑞，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曾经鄙视过、嘲笑过戚山的人，此刻都低着头，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连大气都不敢喘。

风暴过后，星辰科技迎来了新生。

戚山雷厉风行，在短短一周内，清洗了公司内部所有只懂钻营、不懂技术的蛀虫。

所有华而不实、只为圈钱的项目被全部废除，三十亿的“天穹AI”项目残骸被直接送进了废品站。

慕晚晴被破格提拔为新任首席技术官，全权负责公司的技术研发。

那些曾经在工厂里嘲笑过戚山的年轻工人，在得知真相后，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递交了辞职报告。

而那个曾经用皮鞋踩踏戚山图纸的王浩总监，早在被架出公司的第一天，就上了行业黑名单，在整个圈子里都社死了。

一个月后，星辰科技的核心实验室里。

戚山换回了他最爱的那身蓝色工装，手里拿着一张全新的、结构更加复杂的图纸，正在和一群技术骨干激烈地讨论着。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群战战兢兢的新任高管，为首的正是慕晚晴。

讨论结束，戚山转过身，看着这群有些手足无措的管理者，平静地开口说道：

“以后，公司的所有高层会议，都在这里开。”

他指了指实验室里的一排工作台和凳子。

“谁懂技术，谁坐下；谁只懂PPT，谁就滚出去。”

阳光透过实验室的玻璃窗，洒在他那身朴素的工装上，也洒在他手中那张代表着星辰科技未来的图纸上，闪耀着比任何名牌西装都更加璀璨的光芒。

来源：带我考完研就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