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就这一句,我突然意识到——五年后,我可能连自家田埂都认不出来。
我妈昨晚视频里一句话把我问懵:要是咱家那两亩地明年真被隔壁老王包圆了,你过年还回来插秧吗?
就这一句,我突然意识到——五年后,我可能连自家田埂都认不出来。
老王不是坏人,他买了三台无人机,天天在群里晒施肥航线。
他把周围七户的地一口气租下,一亩地一年给一千二,比种稻划算多了。
老人们乐呵呵签字,年轻人更乐得省心,反正也不会种地。
可签完字才发现,田垄被推平,老水井填了,连那块刻着曾祖名字的青石板也被翻进土里。
没人说不好,就是心里空落落的。
村子人少得更快了。
村口小卖部去年还卖辣条,今年改成快递驿站,老板娘说一天来取件的比来买东西的多三倍。
卫生室新来了位刚毕业的小姑娘,血压计是新的,可夜里急诊还是没人敢去——怕万一要开刀,还得往县医院飙四十分钟。
学校更直接,三年级和五年级并班上课,老师一边教拼音一边讲分数,嗓子都是哑的。
留下来的孩子越来越少,他们的父母大多在东莞或昆山,视频里总说“再干两年就回”,可两年又两年。
路倒是真好了,柏油一直铺到我家院子。
天然气通了,烧水不再呛眼泪;WiFi满格,爷爷刷短视频比我还溜。
可他也嘀咕:以前傍晚满村喊吃饭,现在只听见手机里哈哈笑。
年轻人偶尔回来,把车停在晒谷坪,第一件事是找信号最强的角落开直播。
他们卖土鸡蛋、卖笋干,背景是故意留的旧瓦房,滤镜一加,破墙都变复古。
货是真卖出去了,可奶奶说,那些鸡蛋有一半是从镇上批发市场拉回来的。
科技这玩意儿,省力气是真省。
田里装传感器,手机一响就知道哪块地缺水,连我都能看懂。
可去年一场冰雹,传感器没坏,庄稼全趴窝。
保险赔了钱,老王笑呵呵说“风险可控”,可赔的是人民币,不是稻香。
老人们还是习惯抬头看天,他们说云彩比数据准,可没人听。
变化最大的一次,是腊月二十六。
村里突然来了辆大巴,下来二十多个城里人,说是来体验杀年猪。
他们穿羽绒服围成一圈,举着手机拍猪血接盆。
猪叫声混着快门声,热闹得像赶集。
晚饭时,他们每人掏两百块吃杀猪菜,边吃边夸“原生态”。
我大伯悄悄问我:这算不算把祖宗的仪式卖了门票?
我没法回答。
五年后的农村,大概就是这样:
田更大,人更少,东西更智能,心更轻也更空。
好处谁都看得见,可那股子踏实劲儿,像被风吹散的炊烟,抓不回来了。
所以,如果明年回家,发现连祖屋的钥匙都插不进锁孔,我不会怪老王,也不会怪无人机。
只怪我自己——当年嫌泥巴脏,先松开了那块地。
来源:林里穿梭的啄木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