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年开春,我们刚搬进村子,在房东赵大伯家的西屋忙里忙外地收拾屋子安置家具,左邻右舍的乡亲们也都出来围观,翠儿就站在围观的人群里。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一)
翠儿,是我家临时租住在农村时,房东的邻居郑大叔家的小女儿。
一九七O年代初,我家从沈阳随父亲工厂搬迁去支援新盘锦。
当初,工厂宿舍还没建成,厂里就安排职工们临时租住在当地农村的老乡家。翠儿家就在房东赵大伯家的西院。
那年开春,我们刚搬进村子,在房东赵大伯家的西屋忙里忙外地收拾屋子安置家具,左邻右舍的乡亲们也都出来围观,翠儿就站在围观的人群里。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那天,翠儿穿着一件黄底儿浅黑格子的上衣,深蓝色的裤子,远远地站在人群的边上,闪着黑亮的大眼睛,微笑地看着我们。两条粗黑的辫子垂在胸前,粉红的瓜子脸闪着健康的光泽。她一声不吭,静静地站着,双手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辫梢,微笑却一直挂在脸上。虽然毫无张扬,可她的美丽和她的矜持却更加引人注目。
但是,我认识翠儿还不是因为这些。
那天,搬家搬得又累又渴,赵大伯家一暖瓶的水很快就喝光了。我们正口干舌燥,只见那粗黑辫子的大眼睛姑娘远远地跑来,把提着的两个竹皮大暖瓶放在我们面前,她不声不响,只是微笑着打开瓶塞,把几个空碗都填得满满的,然后示意我们喝水。爸爸和我连声道谢,妈妈扶摸着她的头问她的名字和年龄,她轻轻地说了声:“我叫翠儿,十三啦。”说话间娇羞的脸上泛着红晕,嘴角和眼睛都是微笑。
她的微笑就那样一直挂在脸上,像初放的花朵,像清晨的霞光。
(二)
那年我刚上初中,就到了盘锦地区的永红中学续读,也继续着原学校的政治宣传组美术宣传员一职。那时常有一些在学校画不完的画,赶在休息天就拿回家里画。
赵大伯家闲置的小仓房被我改作了画室,一到休息天就在里面舞笔弄墨,写写画画。当时画的主题多是“样板戏”的组画、政治宣传画等。
盘锦的大风是刮出了名的,一年四季都不停歇。
赵大伯家小仓房的窗户也是当时农村的典型样式,上半部是窗棂上糊的纸,下半部才是透明的玻璃。那些窗棂上的纸破了佷多洞,大风吹进来,时常弄乱我的纸笔,起初为了不耽误画画我就临时对付,在里面拿些厚纸板按上图钉来挡风,可是有时瞬间的强风还是能把纸板刮下来,我还得放下画笔,重新把它挡好。
一次,纸板又被刮掉了,我正要去遮挡,却从窗洞里看见了一双微笑又美丽的大眼睛。“翠儿?”我不禁惊诧地喊出声来。
只见窗外的翠儿,衣兜里揣着裁好的窗棂纸条,一手握着刷子,一手端着浆糊碗,正要往窗棂上刷浆糊。看见我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下头,继续干她的活。
我的脸一阵发热,不知说什么好,连忙跑出去帮忙。
原来,翠儿来仓房外看我画画时,发现窗上的漏洞给我添了麻烦,就来帮我补洞了。
后来,翠儿就经常趴在屋外的窗台上微笑着看我画画。
窗前的桃花在春风里绽放着、摇曳着,翠儿的笑脸在桃花前闪动着,微笑着。她们相映成趣美妙无比。
每当我发现翠儿趴在窗外,就笑着邀她进来,可她总是轻轻地摇摇头,微笑着婉拒,示意我继续作画,不要管她。
就这样,翠儿有空就趴在我的窗外看我画画,是我作品的第一个忠实观众,她那美丽的微笑胜过朵朵初放的春桃开在窗前,那是一道最靓丽的风景。
后来,我发现翠儿不仅看我画画,还在那学着我的样子画。我就拿出小画夹,又拿些纸笔给她,让她进屋来画。她接过画夹和纸笔很是感激,只是微笑着仍坚持在外边画。这样,这朵美丽的花儿就一直开在我的窗前。
(三)
五月中旬的盘锦,各色小花在田边地头已绽出笑脸。这也正是水田插秧的好时节。
当时响彻田间的口号是:大干红五月,不插六月秧。那时,整个盘锦大地都是红旗招展,人声鼎沸。我们中学生在学校的“五七田”里也是干得热火朝天。
那天,我干活干得口干舌燥,就捧起灌渠中的水喝了几口。一会儿,肚子就疼了起来,我咬牙仍坚持着往水田里继续挑送秧苗,可肚子却越疼越厉害,最后两眼一黑竟倒在了田埂上。
老师和同学们赶紧背起我去看校医,之后,就把我送回家休息了。
下午,我的肚子疼的更厉害了,反复地跑厕所,便里脓血糊糊的。这要赶快去医院,可医院却在二十多里外的县城里,村里的大人们又都去田里干活了,想找个人帮忙都很难了。
妈妈急得团团转。正在这时,翠儿牵着生产队里的小毛驴车来了。
原来,我被送回家,又反复地跑厕所,她都听到看到了。所以她就和在队里当饲养员的舅舅借出了小毛驴车,要帮妈妈送我去医院。
看到翠儿牵着小驴车进了院儿,妈妈像见到了救星,感动得要哭了。翠儿却仍是微笑着催我们快点走。
妈妈和我都有些疑惑地看着翠儿,意思是谁来赶车?翠儿看出了我们的疑惑,微笑着说:“快上车吧,医院我熟着呢,我常赶车送奶奶看病呢。”说着便帮着妈妈把我扶上了车。
翠儿真不含糊,待我们坐稳了,就扬起小皮鞭,吆喝起小毛驴,小驴车就轻快地上路了。
清风拂面,暖阳当空,翠儿手中的小皮鞭高高扬起,却不轻易地落下,她那双悠长的小腿垂在车辕边,配合着小毛驴奔跑的蹄声,优美地摇摆着,就像在春风里惬意地荡着秋千;那清亮的吆喝声响在半空,又像古老美妙的童谣,让人遐想陶醉。
小毛驴好像也陶醉其中,欢快而有节奏向前奔跑着。
在这美妙的旋律里,我的肚子好像也没那么疼了,美好的心情油然而生。我突发奇想:若是坐在翠儿这充满阳光和童谣的小驴车上,向着远方这样一直奔跑下去,那该是多么幸福和快乐啊!
医院到了,翠儿栓好小毛驴,要帮妈妈扶我下车,我示意她们不用帮忙,我要显示男子汉的坚强,自己跳下车往前走。翠儿见状,就先跑进医院里排队挂号去了。接着,她就跑前跑后地忙活着,把妈妈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满嘴都是夸翠儿的话。
病,看完了。医生给我打了针,拿了药,我也感觉好些了。
夕阳铺满了村前的大道,回家的路是金色的,翠儿金色的倩影在霞光中闪动,她甩开手臂在空中劈开一个响鞭,小毛驴打着响鼻,向前奋蹄,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微笑,妈妈的微笑更是神秘又温馨。
(四)
端午节快到了。夏风把 柳芽的鹅黄涂成了青翠,把粉红的桃花换成了草绿的嫩叶,原野上也愈加色彩缤纷了。
星期天,妈妈说要和邻居的婶婶们去采艾草打苇叶,回来好过端午包粽子。
临走前,妈妈告诉我,午饭在灶台上的锅里,中午往灶台里放点干柴,点火热一下就可以吃了。我应了一声,就继续画我的画了。
画着画着,觉得肚子叫了,一看时间已经快下午一点半了,就赶忙去外屋抱起灶边的柴火塞满灶膛,开始点火热饭。可是点了两次都没点着,冒出的浓烟呛得我眼泪直流。我正没辙,一回头,翠儿就站在我身后善意地微笑着,弄得我很是难为情,无奈地苦笑着:“我......”还没等我说下去,翠儿就拿过我手中的火柴开始操作。她先把我塞进灶里的柴火拽出一半儿来,又在灶里整理了一番,再拿过一把干柴叶子,擦火柴点着它,之后放进灶中整理好的柴火空隙中,炉火一下就点燃了。通红的炉火瞬时映在翠儿微笑的脸上,真像一朵盛开的红玫瑰。
翠儿边烧火边掀开锅盖,看了看放着饭菜的蒸帘下的水,又拿起缸盖上的水瓢,舀了些水添在锅里,然后,又抓起笤帚清理灶边的碎柴屑......她的动作干净又利落,看得我目瞪口呆,羡慕不已。
一会儿,饭菜热得了。翠儿掀开锅盖正要去端饭,我不好意思地忙上前拦住她,自己去端。翠儿看出了我的自尊心,微笑着提醒我:“垫上块抹布。别烫着手。”
我把热得的饭菜端上桌,发现桌上已放了一个扣着大青花碗的盘子,里面还飘出一股鱼香味儿。我正纳闷儿,发现那盘子碗好像也不是我家的,就疑惑地看着翠儿,翠儿微笑着掀开大青花碗,只见盘子里面是两条做好了的浇汁鱼,我一下子愣住了。翠儿却微笑着说:“我才在河里摸了些鱼,做好了给你们尝尝鲜儿。”看着比妈妈做得都不差的香味扑鼻的浇汁鱼,我似信非信:“ 你摸的鱼?你做的?"我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她。
翠儿不以为然地微笑着:“这有啥呀?我九岁就会做鱼了,摸鱼我比得过男孩子呢。” 我眼睛瞪得更大了,张着大嘴“啊”在了那里,翠儿却笑弯了腰。
我红着脸崇拜地望着翠儿,觉得这个小妹妹真是太强了,她就像个女神,而自己实在是太愚钝了。
(五)
又是一个冬去春来,原野上渐渐泛出新绿,春风驱赶着寒意,带来了新的消息。
一天,爸爸下班回家,高兴地宣布:工厂宿舍竣工,开始分配了。我们下周就可以搬新家了。
妈妈和我都高兴地欢呼起来。可高兴了一会儿,我们又都沉默了下来。想到不久就要离开这个小村庄,心里都不免有着很多留恋。
在这小小的村庄里我们结识了许多淳朴热情的乡亲们,善良的房东赵大伯一家,热情的邻居翠儿一家,我的新同学赵春宝、李继林,还有梁伯伯、李叔叔、王大娘......都是多么好的乡亲啊!
特别是美丽善良热心助人的小妹妹翠儿,给了我们那么多可贵的帮助,让人永久难忘。
春风猎猎,月夜深深,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在“烙饼”。这小乡村的那些美好的回忆,在脑海中翻腾,亲切又温馨,让我久久难以入睡......
周六傍晚,吃过晚饭,我照旧要去画画。走到小画室门前,翠儿已经等在那里了。我高兴地让她进屋,她没有拒绝,微笑着跟我走进去。
翠儿坐在椅子上,她迟疑了一下,问我:“你们是要搬走了吗?”我苦笑着说:“是啊,爸妈待一会儿还要去你家和几个叔叔婶婶家谢别呢。”“我们家就别去了,我爸我妈到舅舅家串门了。他们......”
翠儿欲言又止,美丽的微笑似乎带着些牵强,我也不好追问,就把准备好的礼物拿给了她:那是前天我为她新买的带红五星的仿军用挎包,里面装了厚厚的一叠图画本、两盒水彩画颜料、一套画笔,那本翠儿最爱翻看的《工农兵美术基础》也放在里面。还有一个红皮日记本,扉页上有我的题字和签名。
翠儿接过我的礼物,显得特别珍视,紧紧地抱在怀里,美丽的笑脸泛着红晕。她站起身来,从衣袋里拿出一块锦绣展现在我眼前,原来是一块绣着梅花喜鹊的浅蓝色锦缎。我想起来了,那红梅喜鹊的图案,是上个月她要我教她画的。心灵手巧的翠儿很快就学会了。原来她是要用在刺绣上啊。
我惊喜地看着翠儿手上的绣品,但见蓝色的天空下,一枝红梅勃勃生机,两只喜鹊窃窃私语,梅花刚劲,喜鹊传神,充满了美好吉祥的意境。
翠儿还把原来的图案进行了修改完善:梅枝增加了层次,花儿开满了枝间,喜鹊由空中枝上各一只,改为两只相依唱枝头。画面还加了题字:喜上眉梢。看上去充满了温馨的生活气息。
我不禁夸出声来:“啊,好!真是一幅好作品啊!”
翠儿被我夸得有些害羞了,红着脸微笑着,就像一朵绽开的红梅。
那双微笑的大眼睛似乎闪烁着晶莹的泪光。这让我的喜悦里渗入了一丝惆怅,我似乎感觉到了将要离别的沉重。
“这是我特意给你绣的,绣的不好,你别笑话。”翠儿的微笑里含着娇羞,更显得美丽动人了。
我高兴地接过翠儿的绣品:“谢谢你翠儿,我很喜欢,真是太好了!”翠儿见我又高兴又喜欢,欣慰地笑出了一朵花。
在翠儿这朵微笑的花朵上,我似乎看到了依稀的霜痕,那是她嘴角溢出的些许牵强。是留恋还是另有隐情,我不好深问。就边画画边就着画面给翠儿讲解相应的美术知识和自己作画的体会,翠儿静静地听着,眼睛却时而溜号走神,她沉默了一会儿,像有心事,就向我道别,我见天色将晚,便送她出去。走到门口,翠儿回过头来深情地望着我:“搬了家,可别忘了咱这小村子,常回来看看。”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睛有些湿润,说完,扭过头快步走出大门。她是不想让我看到流出的眼泪吧?
“放心,我不会忘记你们的,等安顿好了,请你们到家里来做客。”我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了。
翠儿美丽的身影隐没在依稀斑驳的桃苞中了。夜色朦胧,只有弯月的银辉在风中舞动,笼罩着将入梦境的乡村。我站在月下的风中,呆呆地望着想着......。
(六)
春的序曲已进入了尾声,夏季披着多彩的盛装正翩翩舞来。
学校的 “ 画事 ”已告了一段落,新居的家里也帮爸妈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准备到那住了一年多的小村庄去看看乡亲们,当然更要看看结下深厚友谊的小妹妹翠儿。
星期天的下午,我带上妈妈送给房东赵大伯家的十斤白面和一些水果等,骑上自行车,哼着歌儿乘着春风,奔向那梦回数次的小村庄。
进了那熟悉的小院儿,把车子靠在桃树下,我大步流星地还没进屋就喊:“赵大娘,在家吗?”
“哎,在家呢,谁呀?”赵大娘的声音还是那么脆生。“是我!”我一步跨进屋,给她老人家来了一个鬼脸。赵大娘正在炕上做针线活,她压低了老花镜,抬眼一看是我,高兴地叫了一声:“是你呀,侄儿小子!”看见我,老人家那满脸的皱纹都笑开了:“你爸你妈都好吗?”“好啊好啊,过些日子他们就来看你们,我这是先打个前站。爸妈让我给您带点白面和水果,” 说着我就把东西放在了炕沿上。
赵大娘看到了白面更是高兴得不得了:“哎,这面可贵重了,咱这不缺大米,可就是缺面啊,这下你大伯可得高兴坏了......”
我愿意听赵大娘唠嗑,东家长西家短的,特别有趣儿。当说到翠儿家时,大娘的表情凝重了起来:“唉!翠儿是个好孩子啊,村儿里哪个不夸呀,可这孩子命苦啊......”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怔:“大娘,翠儿怎么了?”赵大娘把老花镜往下拉了拉,看了我一眼,楞了一下,又苦笑着说:“对了,你们是不知道哇,就在你们搬家走后的那几天,翠儿的大舅领她妈和她去了趟锦州,说是给翠儿在那找了个对象,是挣工资吃国家商品粮的工人,说是铁路上的什么炉工。虽说比她大了十六七岁,可人家是城里人,有技术,有稳定工作。就是有点工伤,说是掉了两根手指头。也不妨碍生养、过日子。翠儿爸妈是挺满意的,可翠儿就是不愿意。是她爸她妈硬逼着去的。那彩礼呀,他们是暗地里早就收下了,翠儿不愿意,那也不成啊。他爸他妈吓唬她:不结这门亲,你的傻哥哥拿什么找媳妇呀?唉,就是可惜了翠儿那孩子喽......”
听到这里,我有些坐不住了,心里又气又急。忙说:“大娘您先忙着,我去看看翠儿和郑家叔婶,劝劝他们,退掉这门亲事,別苦了翠儿......”我说着话就要起身。“哎,上哪去呀?”赵大娘忙放下针线拦住我:“唉,我的傻孩子,翠儿嫁过去有一个月了。上星期,她婆家来人找翠儿,他爸他妈才晓得,翠儿从婆家出走了。听说在那边翠儿没少挨男人打,精神也不咋好了......唉,这孩子也不知跑哪去了,他爸他妈出去找她多日了,现在还没回来呢。唉,这孩子能去哪呢?你说,这都是命啊!唉,啧啧......”
赵大娘边说边苦笑着不停地摇头咂嘴叹息。而我的心随着大娘的叹息已沉到了谷底。
(七)
从赵大娘家出来,太阳已快落山了。西边的云层阴沉沉地压过来,渐渐地遮住了夕阳,也压上了我的心头。
我回头望去,翠儿的家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生气,只有那小桃树孤零零地在晚风中瑟瑟发抖,那枝头的花儿正在枯萎凋零着,猎猎的疾风不顾她微弱的挣扎,一次次凶恶地向她袭去。小桃树在绝望地呼号着,她在呼唤着春天的暖阳......
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难忘的画面:春风里,微笑着的翠儿趴在窗前,和身边的桃花一同绽放着美丽的笑脸......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诗句突然闯入我的脑海,翠儿那美丽的笑容似在桃花中隐隐闪动......
一阵强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寒战,使劲揉了揉眼睛,从心底呼唤着:翠儿,你在哪里,你好吗?但愿你那美丽的面容永远挂着幸福的微笑。
后来,我每次回村探望时,都要打听翠儿的消息,可是都没有什么结果。郑家叔婶为了翠儿而伤心过度,已过早离世。她的智障哥哥也走失了不知下落 —— 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散了......
每当桃花盛开的季节,我总是不由地想起翠儿那闪动在花间的美丽的笑容。
多少次的梦中翠儿仍是微笑着趴在我的窗前 —— 我想,翠儿一定是在这个世界的哪一个角落里,她一定会回来的。有一天,我一回头,准能看见她就趴在我的窗前微笑着......
来源:读写探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