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年我把村花从河里捞起来,她非说我摸了她,要我娶她当补偿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04 04:27 1

摘要:四十年了,我那口子还总拿这事儿挤兑我,说我当年在河里占了她天大的便宜。

四十年了,我那口子还总拿这事儿挤兑我,说我当年在河里占了她天大的便宜。

我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燎得眼睛有点花,看着她鬓角新添的白头发,也懒得跟她争了。

这辈子,就当是我欠了她的吧。

可有时候夜深了,我自个儿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是会想起八三年那个夏天,那条浑浊的河,还有她那双在水里扑腾时,又惊又亮的眼睛。

那一年,我二十三,是个闷头只知道跟木头打交道的木匠,浑身除了力气和一股刨花味儿,啥也没有。

而她,陈秀梅,是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俊姑娘,村里的“一枝花”。

我做梦都没想到,我这辈子会跟她这种人扯上关系。

更没想到,这一扯,就是一辈子。

第一章 浑水摸鱼

八三年的夏天,热得邪乎。

知了在树上扯着嗓子喊,喊得人心烦意乱。地里的玉米叶子都打着卷儿,蔫头耷脑的。村口的河,水位降了不少,露出大片干裂的河床,水也变得温吞吞的,像一锅熬了半天的温吞汤。

我刚给东头李大伯家打好一套新家具,累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师傅说,手艺人,活儿干得再累,心里得敞亮。我寻思着,去河里泡泡,解解乏,也算是一种敞亮。

那时候的年轻人,没现在这么多讲究,脱了外头的汗衫,穿着个大裤衩子就敢往河里蹦。

河水不深,刚到我胸口。我一个猛子扎下去,再冒出头,浑身的燥热立马去了一半。正舒坦着,就听见下游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

那声音,又尖又细,透着一股子绝望。

我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凉快了,拨开水就往那边游。

游了大概几十米,就看见了陈秀梅。

她正在水里扑腾,两只手胡乱地挥舞着,脑袋一上一下地,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岸边站着几个跟她一块儿来洗衣服的小媳妇、大姑娘,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只会扯着嗓子喊“救人啊”。

我们村的河,看着平缓,其实底下水草多,还有几个暗坑,每年夏天都得出点事。

我来不及多想,一个猛子扎过去,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人溺水的时候,是没理智的。她一感觉有人靠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死命地往我身上缠,手脚并用地扒拉着,把我往水底下拽。

我被她勒得差点喘不上气,呛了好几口浑浊的河水。

“别动!放松!我带你上岸!”我憋着气,在她耳边大吼。

也不知道是我的吼声起了作用,还是她折腾得没了力气,身子软了下来。我赶紧抓住机会,用胳肢窝架住她,奋力往岸边划。

那几十米的路,感觉比我从村东头扛一根大梁到村西头还累。

好不容易把她拖上了岸,我自个儿也累瘫了,一屁股坐在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陈秀梅趴在地上,吐了几口水,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周围的人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

“秀梅,你没事吧?”

“吓死人了,这丫头,怎么就滑进深水区了?”

“多亏了卫民,不然今天可就出大事了!”

我摆摆手,想说句“没事儿”,可一口气还没喘匀,就听见陈秀梅她娘,王翠芬尖利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的闺女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王翠芬是村里有名的厉害角色,一张嘴能从村头骂到村尾不带重样的。她扒开人群,一把抱住陈秀梅,上上下下地检查。

我缓过劲儿来,正准备起身回家换身干衣服,陈秀梅却突然抬起头,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她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那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我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挠了挠头,“那个……你没事就行,我先回去了。”

我刚转过身,王翠芬就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像个铁钳。

“李卫民!你不能走!”

我愣住了,“婶子,还有事?”

王翠芬指着我,又指着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陈秀梅,嗓门提得老高,像是要让全村人都听见。

“你个小兔崽子!你救人就救人,你……你咋能趁机摸俺家秀梅呢!你把俺家闺女的身子都给糟蹋了!”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就安静了,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了我身上。

我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

“婶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急了,脸涨得通红,“我那是为了救人!水里头乱糟糟的,哪顾得上别的!”

“我胡说?”王翠芬冷笑一声,把陈秀梅拉了起来,“秀梅,你自己说!他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了?你别怕,有娘给你做主!”

陈秀梅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但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我心上。

“他……他摸我了……”

这三个字,比那浑浊的河水还让我感到窒息。

我浑身发冷,看着眼前这对母女,看着周围那些指指点点的村民,我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比河底的暗坑还深、还黑的陷阱里。

我李卫民,从小跟着师傅学手艺,师傅教我,做木匠,第一条就是心要正,手要稳,做出来的东西才能方方正正,经久耐用。我自问长这么大,没干过一件亏心事,没说过一句昧心话。

可今天,我救了个人,却被人当众污蔑成了流氓。

那感觉,比被人指着鼻子骂祖宗十八代还难受。

第二章 人言可畏

事情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飞遍了整个村子。

版本有好几个。

有的说,我李卫民早就对陈秀梅有意思,故意在河边等着,英雄救美,顺便占便宜。

有的说得更难听,说我俩早就眉来眼去的,这是合起伙来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把生米做成熟饭。

还有的说,我把陈秀梅从水里捞上来的时候,俩人身上都没穿几件衣服,该看的不该看的,全村人都看见了。

唾沫星子能淹死人,这话一点不假。

我爹,李长山,一个在村里当了一辈子老实人的庄稼汉,气得晚饭都没吃,把家里那根用了几十年的烟杆子都给敲断了。

他指着我的鼻子,手抖得厉害,“卫民,你跟爹说实话,到底有没有那回事?”

我梗着脖子,眼睛都红了,“爹,我没有!我要是存了那份心思,就让我出门被雷劈死!”

我娘在一旁抹着眼泪,“他爹,我相信咱儿子,卫民从小就老实,干不出那种事。这肯定是陈家那婆娘讹上咱们了!”

我爹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回炕上,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现在说啥都没用了。”他闷声闷气地说,“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要不是被逼急了,能拿自个儿的名声开玩笑?这事儿,咱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心里憋着一股火,烧得五脏六腑都疼。

第二天,我照常去师傅家干活。师傅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手艺精湛,脾气也倔。他没提河边的事,只是递给我一块上好的椿木。

“卫民,静下心来,打个小板凳。”

我拿起刨子,可手却抖得厉害,刨花推出去都是断的。

师傅按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心里乱了?”

我点点头,眼圈发酸。

“卫民,记着,”师傅的声音不响,但很有力,“木匠的手,不能抖。人的心,也一样。越是外面风大浪大,你这心里的桩子,就得扎得越稳。别人说啥,那是别人的嘴。你干了啥,没干啥,你自个儿心里最清楚。”

师傅的话,像一股清泉,让我心里那团火稍微降了点温。

是啊,我没做过,我怕什么?

可我还是太年轻了,低估了这件事的杀伤力。

接下来的几天,我走在村里,总能感觉到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那些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以前见了面会热情打招呼的叔伯婶子,现在看见我都绕着道走。

就连我最要好的几个哥们儿,来找我的时候,眼神也躲躲闪闪的。

“卫民,这事儿……到底咋回事啊?”

我一遍又一遍地解释,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没人信我。

或者说,他们更愿意相信那个香艳刺激的故事,而不是一个闷嘴葫芦木匠的辩解。

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三天后。

陈秀梅的娘,王翠芬,带着几个娘家亲戚,抬着一堆“礼物”,浩浩荡荡地冲进了我们家。

说是礼物,其实就是两包红糖,几尺布料,摆明了是来“讨说法”的。

“李长山!你给我出来!”王翠芬一进院子就扯着嗓子喊,“你家儿子把我闺女害苦了!现在全村人都在戳俺家秀梅的脊梁骨,她一个大姑娘家,以后还咋做人?这事儿你们老李家要是不给个说法,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家门槛上!”

我爹我娘赶紧迎出去,好说歹说地把人往屋里请。

我从东屋出来,看着王翠芬那张写满了“得理不饶人”的脸,心里的火又“噌”地冒了上来。

“婶子,我再说一遍,我没碰过陈秀梅!”

“你放屁!”王翠芬指着我的鼻子骂,“没碰过她,她一个好好的姑娘家会赖上你?你当全村人都是瞎子吗?那天在河边,多少人看着你抱着她!你敢说你没抱?”

“我那是救人!”

“救人就能乱摸了?救人就能把人家的名声给毁了?李卫民,我告诉你,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完!”

我爹拉住我,示意我别再说话。他给王翠芬又是倒水又是递烟,陪着笑脸。

“亲家母,您消消气。这事儿,是个误会……”

“谁是你亲家母!”王翠芬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我呸!我闺女清清白白的,怎么就摊上你们家这档子事!现在好了,名声坏了,以后谁还敢要她?我不管,你们家必须负责!”

“那……那您说,咋负责?”我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王翠芬清了清嗓子,终于图穷匕见。

“简单!让你儿子,李卫民,娶了俺家秀梅!给俺家秀梅一个名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第三章 一纸婚书

王翠芬的话,像一颗炸雷,在我家那间小小的堂屋里炸开了。

我娘当场就急了,“这……这怎么行!婚姻大事,得你情我愿才行啊!”

“怎么不行?”王翠芬眼睛一瞪,“他毁了我闺女的名声,就得负责到底!现在村里谁不知道他李卫民跟俺家秀梅在河里那点事?他不娶,俺家秀梅以后还怎么嫁人?难不成让她去寻死觅活吗?”

我爹沉默了,他蹲在门槛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烟雾缭rou,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翠芬,“你这是讹人!我不会娶的!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绝不娶一个诬赖我的人!”

“反了你了!”王翠芬跳了起来,“你不娶?行啊!我现在就去公社告你耍流氓!八十年代,流氓罪可是要吃枪子儿的!李卫民,你自己掂量掂量!”

“你……”我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她不是在吓唬我。这个年代,作风问题是天大的事。一旦闹到公社,不管事情真假,我的名声就彻底完了。别说做木匠,可能连在村里待下去都难。

屋子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

我爹的烟抽到了尽头,他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站起身,看着我,眼神复杂。

“卫民,你跟我到后院来。”

后院里,种着几棵老榆树。夏天的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我爹没看我,只是盯着院墙上斑驳的青苔。

“爹,我……”

“别说了。”他打断我,“爹知道你是冤枉的。”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可是,”他转过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和疲惫,“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现在这情况,咱们家这张脸,已经被人家踩在地上踹了。你要是硬顶着不认,最后吃亏的还是咱们。”

“那也不能就这么认了啊!我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要我担着?”我不甘心地说。

“就凭她是个女的,你是个男的。”我爹的声音很沉,“就凭她哭了,你没哭。就凭这件事,她丢的是一辈子的名声,你丢的……顶多是一时的面子。”

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娶了吧,卫民。”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我爹嘴里说出来的。

“爹,你怎么也……”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他叹了口气,“娶了她,外人只会说你们是自由恋爱,顶多是婚前闹了点小别扭。不娶,你就是村里人人唾弃的流氓,她就是没人要的。两家都成了笑话。”

“我不甘心!”

“不甘心也得认!”我爹的声音严厉起来,“做人,有时候就得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这是命!”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

我躺在炕上,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梁。我想不通,我只是下河救了个人,怎么就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了?

我想到了师傅的话,心里的桩子要稳。可现在,这桩子好像被洪水冲得摇摇欲服。

隔壁屋里,我爹我娘也在唉声叹气。我能听见我娘压抑的哭声。

我知道,这个家,因为我,被搅得天翻地覆。

几天后,两家人坐到了一起。

没有媒人,没有彩礼,更没有喜庆。气氛尴尬得像一场审判。

陈秀梅也来了,她坐在她娘身边,从头到尾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只是不停地绞着衣角。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我恨她,恨她和她娘毁了我的人生。但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又觉得,她或许……也并非那么可恶。一个女孩子,把自己的名声当赌注,她图什么呢?

最后,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没有订婚仪式,直接去公社领了证。

领证那天,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我和陈秀梅并排走着,中间隔着能再走一个人的距离。我俩谁也不说话。

负责登记的干部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他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介绍信,公式化地问:“你们是自愿结婚的吗?”

我没吭声。

陈秀梅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小声地,但很清晰地说:“是,自愿的。”

我心里冷笑一声。自愿?真是天大的笑话。

拿到那张红色的结婚证时,我感觉手里捏着的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副沉甸甸的枷锁。

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被强行拐进了一条我从未想过的岔路。

而路的尽头,是无尽的迷雾。

第四章 相敬如“冰”

我们的婚礼,办得悄无声息。

没有吹唢呐,没有放鞭炮,甚至没有请几桌客。只是两家人凑在一起,吃了顿饭,就算礼成了。

婚房,就是我原来住的那间东屋。我爹娘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墙上贴了张红双喜,就算是新房了。

新婚之夜。

我坐在桌边,就着昏黄的煤油灯,用一小块砂纸慢慢地打磨着一个木头小马。这是我给邻居家孩子做的小玩意儿。

陈秀梅坐在炕边,低着头,还是那副不言不语的样子。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灯芯燃烧的“哔剥”声。

我们俩,不像新婚夫妻,倒像是两个被强行关在一个屋子里的陌生人。

“你……”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声音干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身子抖了一下,没抬头。

“为什么非要赖上我?村里那么多小伙子,比我条件好的多的是。”我盯着她,想从她身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她还是不说话。

我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现在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我爹娘也跟着我丢人!你满意了?”

她终于抬起了头,眼睛红红的,里面有水光在闪。

“对不起。”她小声说。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她跟我说这三个字。

可这三个字,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一句对不起,就能换回我的清白吗?就能让我的人生回到原来的轨道吗?

我冷哼一声,不再理她,专心对付手里的小木马。

那一夜,我和衣躺在桌边的长凳上,她在炕上。

一屋两人,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陈秀梅就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生活在一起。

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很少说话。

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把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做好早饭,然后就下地干活,或者在家里纳鞋底、喂鸡。

她手很巧,做的饭菜虽然简单,但味道不错。我那件被河水泡过的汗衫,破了两个小口子,她用针线细细地缝补好,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

她对我爹娘也很好,每天问安,抢着干活,比我这个亲儿子还周到。

我娘一开始对她很有意见,但时间长了,看着她勤快能干的样子,态度也慢慢软化了。有时候还会拉着她的手,说几句体己话。

可她对我,始终是敬而远之。

我们之间,像是隔着一堵无形的墙。

我每天依旧去师傅家干活,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木工里。只有当我闻着木头的清香,听着刨子划过木料的“沙沙”声时,我心里的烦躁才能平息一些。

我做的家具,越来越好。方就是方,圆就是圆,每一处卯榫都严丝合缝。师傅说,我这手艺,快要出师了。

可我的心,却像是被凿了一个洞,空落落的,灌满了冷风。

我不碰她,一根手指头都不碰。

在我心里,她依然是那个毁了我人生的女人。我娶她,只是为了堵住村里人的嘴,为了保全我们李家的脸面。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有时候,村里人会开玩笑。

“卫民,娶了这么俊的媳妇,晚上睡觉都得笑醒吧?”

我只能扯着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笑醒?我只觉得憋屈。

我甚至觉得,她是故意的。她用她的勤劳、她的顺从,来反衬我的冷漠。她想让所有人都觉得,是我李卫民不知好歹,娶了这么好的媳妇还整天拉着一张驴脸。

这种日子,过得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没有味道,也看不到尽头。

直到那年秋天,发生了一件事。

第五章 木头开花

那年秋收,我爹在打谷场上不小心扭了腰,躺在炕上动弹不得。

家里的几亩地,眼看着就要误了农时。

我娘急得团团转,我虽然是木匠,但农活也是一把好手。可光靠我一个人,要把那几亩地的玉米都掰完、运回来,至少也得一个星期。

那几天,我天不亮就下地,天黑透了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家。

陈秀梅话不多,但行动却很快。

她跟着我一起下地,掰玉米,装袋子,干起活来,一点不比男人差。她的手很快就磨出了血泡,简单包一下,第二天继续干。

我看着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和晒得通红的脸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有一天晚上,我们俩扛着最后一袋玉米回家,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路上,我俩都没说话。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她突然一个踉跄,脚下一软,眼看着就要摔倒。

我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她的胳膊很细,但很有力。隔着薄薄的衣衫,我能感觉到她皮肤的温度。

这是我们结婚以来,第一次有身体接触。

她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我赶紧松开手,她也站稳了身子。

“谢谢。”她低着头说。

“没事。”我闷声回了一句。

回到家,我娘熬了玉米粥,给我们俩一人盛了一大碗。

吃完饭,我照例要去打地铺。

“卫民,”我娘叫住我,“你爹这腰,晚上得翻身,我一个人弄不动。今晚……你就在屋里睡吧。”

我看了看炕上躺着的我爹,又看了看站在一旁,低着头的陈秀梅,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爹的身体要紧,我没再说什么,默认了。

晚上,我睡在炕梢,她睡在炕头,中间隔着我爹。

夜里,我爹疼得直哼哼。

我跟陈秀梅一起,一个抬着头,一个抬着脚,小心翼翼地帮他翻身。

折腾了好几次,我爹才勉强睡着。

我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黑暗中,我能听见陈秀梅轻轻的呼吸声。

“你……”我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后悔吗?”

她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不后悔。”她轻声说。

“为什么?”我追问,“为了嫁给我这么一个你根本不喜欢,还恨着你的木匠,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名声,值得吗?”

黑暗中,我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

“我爹……好赌。”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把我许给了邻村一个瘸子,就为了一百块钱的彩礼,拿去还赌债。”

我心里一震。

“那个瘸子,年纪比我爹还大,打跑了两个老婆了。”她继续说,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娘去求他,被他打了一顿。我要是不嫁给你,过几天,就要被他们绑上花轿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终于明白了。

她不是在讹我,她是在自救。

她选择了我,这个在全村人眼里,跟她有了“肌肤之亲”的男人,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用毁掉自己名声的方式,逃离了一个更可怕的深渊。

那一刻,我心里对她的恨,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怜悯,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我这个自以为是的受害者,原来,只是她求生计划里,一个被动选择的棋子。而她,才是那个真正走投无路的人。

“那天在河里……”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一直盘桓在我心底的问题,“你……真的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吗?”

她又沉默了。

这次,她没有回答。

但她的沉默,已经给了我答案。

那一夜,我第一次觉得,炕上不再是冰冷的。

我爹的腰,养了一个多月才好。

这一个多月里,我和陈秀梅之间的那堵墙,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塌了。

我们开始有了交流。

她会问我,今天做了什么活儿,累不累。

我也会问她,地里的庄稼怎么样了,家里的鸡下了几个蛋。

话不多,但屋子里不再是死气沉沉的了。

有一天,我收工回家,看见她正在灯下缝衣服。我走过去,才发现她是在给我做一件新的衬衫。

灯光下,她的侧脸显得很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我看着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た:有这样一个媳妇,好像……也挺好的。

我爹腰好了之后,我主动把地铺收了起来,搬到了炕上。

我依然睡在炕梢,她睡在炕头。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年冬天,下了第一场雪。

我从外面干活回来,冻得手脚冰凉。一进屋,一股暖气就扑面而来。

陈秀梅递给我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快喝了,暖暖身子,别冻着了。”

我接过碗,姜汤很辣,一直暖到胃里。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眼睛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那天晚上,我朝她那边挪了挪。

她身子僵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我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她。

她在我怀里,微微地颤抖着。

窗外,雪下得很大,整个世界都安安静静的。

屋里,我们俩的心跳声,却那么清晰。

木头,好像真的要开花了。

第六章 岁月留痕

日子就像我手里的刨花,一片一片,不知不觉就堆成了山。

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儿子,在八五年春天出生了。

孩子的出生,让这个家彻底活了过来。我爹我娘整天乐得合不拢嘴,陈秀梅的脸上,也总是挂着笑。

我给儿子取名,叫李念安。

我希望他这辈子,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有了孩子,我的干劲更足了。我不再仅仅是给村里人打家具,开始跟着师傅接一些镇上工厂的活儿。

我的手艺,在十里八乡都出了名。大家都知道,李木匠做的活儿,结实、耐用、漂亮。

家里的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我们翻盖了新房,青砖大瓦,在村里头一份儿。

秀梅也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媳妇了。她操持着家里的一切,养猪养鸡,下地干活,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她的话也多了起来,有时候我干活晚了,她会站在门口,絮絮叨叨地念我,让我注意身体。

那唠叨声,听在我耳朵里,比什么都动听。

我们像村里所有的夫妻一样,会为了柴米油盐争吵,会为了教育孩子的方式红脸。

但我们从不记仇。

往往是前一天晚上刚吵完,第二天早上,我的床头还是会放着一杯温热的水,桌上还是有她做好的热腾腾的早饭。

我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把心放在了这个家里。

而我的心,也早就被她填满了。

关于当年那件事,我们俩谁也没再提过。

它就像我们家老屋墙角的一道裂缝,虽然存在,但已经被新的生活和情感糊住了,不再漏风。

可是,村里人没有忘。

有时候,一些长舌妇还是会在背后指指点点。

“看陈秀梅那个得意劲儿,当年要不是耍了手段,能嫁给李卫民这么能干的男人?”

“就是,李卫民也是个老实头,就这么被她拿捏了一辈子。”

秀梅听见了,也不跟人争辩,只是回家后,会一个人默默地坐着,眼睛发红。

我知道她心里难受。

有一次,我又听见有人说闲话,我直接走了过去。

“婶子,嚼舌根不累吗?”我冷冷地看着她,“我媳妇是我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我们俩过得好不好,用不着您操心。您要是闲得慌,不如回家多纳几双鞋底。”

那婆娘被我怼得满脸通红,灰溜溜地走了。

从那以后,村里的风言风语少了很多。

我回到家,秀梅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

我走过去,从她身后抱住她。

“别听他们胡说。”我说,“这辈子能娶到你,是我李卫民的福气。”

她的身子一颤,把头埋在我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哭了。

那是她嫁给我之后,第一次在我面前哭。

我知道,她心里的那块冰,终于彻底化了。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儿子念安也长大了,考上了大学,去了外地。

九十年代末,村里开始有人外出打工。我也动了心思,想去城里闯一闯。

秀梅不同意。

“家里现在日子挺好的,你去城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

“我想给你们娘俩更好的生活。”我说,“念安以后要在城里安家,得花不少钱。”

我们为此吵了一架。

最后,她还是妥协了。

她给我收拾行李,一边叠衣服,一边掉眼泪。

“去了外面,要按时吃饭,别老抽烟,晚上别熬夜……”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我拉着她的手,那双手,因为常年干活,已经变得粗糙,布满了老茧。

“放心吧。”我说,“我挣了钱就回来,给你买城里最时髦的衣裳。”

我在城里,进了一家家具厂。

我凭着过硬的手艺,很快就从一个普通木工,做到了技术组长。

我把每个月的工资,大部分都寄回家里。

我们每天晚上都通电话。电话里,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家里的老母鸡又抱了一窝小鸡,邻居家的狗又来偷吃了,地里的麦子快熟了……

可就是这些小事,让我觉得,心是安的。

我知道,在那个小村庄里,有一个家,有一个女人,在等我。

第七章 老树新芽

一晃,又是二十年。

我和秀梅都老了,头发白了,眼角也爬满了皱纹。

儿子念安大学毕业后,在城里找了份好工作,也娶了媳妇,给我们添了个大胖孙子。

我从家具厂退休了,回到了村里。

我没闲着,在自家院子里开了个小小的木工房。我不接大活儿了,只是偶尔给街坊邻居做点小东西,或者自己琢磨一些新花样。

我的手艺没丢,反而因为岁月的沉淀,变得更加沉稳和精炼。

秀梅也不再下地了,她每天就在家里养养花,带带孙子,或者跟我一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日子过得平静而安逸。

我们俩,成了村里人羡慕的对象。

“老李,你跟你家嫂子,这辈子可真是没红过脸啊。”

我笑了笑,没说话。

他们哪里知道,我们这辈子的开头,是多么的荒唐和不堪。

孙子上了幼儿园,念安和儿媳妇商量着,想把我们接到城里去住。

“爸,妈,你们在村里一辈子了,也该去城里享享福了。”

我不想去。

我在这个村里生活了一辈子,我的根在这里。城里的高楼大厦,没有我们家院子里的泥土闻着亲切。

可秀梅,却有些心动。

“去住住也好。”她说,“城里干净,孙子上下学也方便。”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她怕我一个人在村里孤单。

我们为了这事,又闹了别扭。

这是我们几十年来,吵得最凶的一次。

“李卫民!你就是个老顽固!”她指着我的鼻子,“我跟你过了一辈子,你就不能为我想想吗?我想跟儿子孙子在一起,有错吗?”

“我没说你有错!”我也来了火气,“可我不想离开这儿!这儿有我的木工房,有我的念想!”

“木头!木头!你这辈子就知道你的木头!”她气得眼圈都红了,“在你心里,我跟儿子,还不如你那些破木头重要!”

说完,她摔门进了屋,再也没出来。

那天晚上,我们分房睡了。

我一个人躺在木工房的小床上,闻着满屋的木头香,心里却堵得慌。

我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打开了一盏小灯,拿起一块木料,开始雕刻。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刻什么,只是任由刻刀在木头上游走。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我看着手里的东西,愣住了。

那是一个小小的雕像,一个年轻的姑娘,在水里挣扎着,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一丝决绝。

那是八三年夏天,陈秀梅的样子。

四十年来,我以为我已经忘了。

可原来,那一幕,一直刻在我的骨子里。

我拿着那个小木雕,走进了卧室。

秀梅正坐在床边,眼睛肿得像桃子。

我把木雕递给她。

她看了一眼,身子就僵住了。

“你……”

“秀梅,”我坐在她身边,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

她没说话,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了下来。

“我不是离不开这些木头。”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是离不开你。这个院子,这间屋子,到处都是我们俩的回忆。我怕去了城里,就找不到这些感觉了。”

“我怕……忘了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卫民,我没忘。”她哽咽着说,“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顿了顿,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当年……在河边,是我对不起你。我那时候,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我不想嫁给那个瘸子,我宁可死……”

“我知道。”我打断她,握住她粗糙的手,“都过去了。”

“可我心里一直过不去。”她说,“我总觉得,我欠了你一辈子。你本来可以娶一个你喜欢的、清清白白的姑娘,过舒心的日子。可因为我,你被人指指点点那么多年……”

“胡说。”我把她揽进怀里,“我这辈子,最舒心的日子,就是跟你过的日子。你要是不赖上我,我上哪儿找你这么好的媳妇去?”

她在我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我也笑了,笑着笑着,眼眶也湿了。

我们俩,就像两棵互相依偎着长了一辈子的老树,风风雨雨都经过了,根,早就长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第八章 河水无声

最后,我们还是去了城里。

不是搬家,是去小住。

我把木工房锁好,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托付给邻居。临走前,我又去村口的河边站了一会儿。

那条河,还是老样子。只是河水比以前清澈了一些,两岸也修了石砌的护栏。

当年的那个深水坑,早就被泥沙填平了。

岁月,终究会抚平一切沟壑。

城里的生活,跟我预想的差不多。

很热闹,也很陌生。

每天早上,叫醒我的不是鸡鸣,而是楼下汽车的喇叭声。

空气里没有泥土和刨花的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尾气味。

念安和儿媳妇都很孝顺,把我们照顾得无微不至。孙子也很黏我们,天天缠着我给他讲村里的故事。

秀梅很快就适应了城里的生活。她学会了用煤气灶,学会了去超市买菜,还跟小区的阿姨们一起,跳起了广场舞。

看着她在人群中,笑得一脸灿烂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来城里,或许是个正确的决定。

她为我,为这个家,在那个小村子里困了一辈子。现在老了,也该让她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我呢,就在家里的小阳台上,摆弄我的那些小工具。

我不再做大件家具了,我开始做一些小玩意儿。

木头的簪子,木头的梳子,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我给秀梅雕了一支梅花簪,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簪子打磨得光滑温润,梅花的样子,就跟我记忆里,她年轻时笑起来的样子一样。

我亲手给她别在花白的头发上。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着那支簪子,眼睛里亮晶晶的。

“都老太婆了,还戴这个。”她嘴上这么说,嘴角却咧到了耳根。

有时候,我们俩会坐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卫民,”她突然问我,“你说,人这一辈子,图个啥呢?”

我想了想,说:“年轻的时候,图个脸面,图个道理。年纪大了才明白,图个身边有个人,能跟你说说话,能在你冷的时候,给你披件衣裳。”

她笑了,把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

“那你现在,还觉得我当年是摸了你吗?”她又开始拿那件事挤兑我。

这是我们俩之间,一个持续了四十年的玩笑。

以前,我总是不耐烦地挥挥手,懒得跟她争。

但今天,我看着窗外的夕阳,把她的脸映得暖洋洋的,我笑了。

“摸了。”我说。

她愣住了,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

我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不止摸了,”我说,“我还把你这个人,从河里,一直摸到了我心里。这一摸,就是一辈子。下辈子,你可别再掉河里了。”

她眼圈一红,没说话,只是把我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我知道,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疙瘩了。

至于当年,在河水里,我到底有没有碰到她,那还重要吗?

生活不是我手里的木头,分不清绝对的方圆对错。

它更像那条河,有清澈,也有浑浊。但只要两个人,能牵着手,一起从浑浊里蹚过去,走到水清的地方,那就够了。

我想,这就叫过日子吧。

来源:俊俏咖啡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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