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窃据了我的身体,在后宫之中大肆搜罗男宠,整日沉溺于一张张俊俏的面容。
我刚登基为帝的那年,一个自称“攻略者”的异世魂魄凭空降临。
她窃据了我的身体,在后宫之中大肆搜罗男宠,整日沉溺于一张张俊俏的面容。
她曾嗤笑:“这女帝当得有什么滋味?征服江山,远不如征服男人来得有趣。”
于是,她顶着我的名号,对那些男人们伏低做小,嘘寒问暖,极尽讨好之能事,丑态百出。
直到系统宣告她任务失败,我才得以重新睁开双眼。
一个太监正跌跌撞撞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陛下,周侍卿和柳侍卿又在争风吃醋了,您快去劝劝吧!”
“杀了。”我淡漠地吐出两个字。
“您……您说什么?”他脸上的焦急瞬间凝固。
“周杉与柳飞之,赐死。”
我赤着双足,从明黄色的床幔后缓缓走出,眼波流转间尽是寒意。
“还有你。”
2
那小太监的五官扭曲了一瞬,又硬生生挤出一个谄媚的笑。
“陛下又拿奴才开玩笑了。
眼下两位侍卿闹得不可开交,还请您快移驾兰台与玉棠阁,这才是要紧事。”
他竟敢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眼中除了困惑,更多的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催促与不满,“事不宜迟,您快些动身吧。”
床头悬着一柄藏于鞘中的长剑。
我漆黑的瞳仁微微一转,“你再说一遍?”
“哎哟!”他夸张地叫了一声,语气里多了几分埋怨,
“陛下快别耽搁了,您是知道后果的,周侍卿回头肯定又要绝食抗议,还有柳侍……呃。”
一道寒光闪过,温热的血溅了我一脸。
我垂眸,看着他扭曲的脸上迅速爬满肝胆俱裂的惊恐与不解。
而我手中的长剑,另一端已然洞穿了他的喉咙。
“嗬……嗬……”
“以下犯上,不知死活。”
我随手扔开剑,绕过他尚在抽搐的身体,走到铜镜前。
镜中的我,长发披散,发梢几乎垂到膝盖。
脸颊与下颌上沾着点点血迹,半撩的眼皮下是冷峻的神色,唯独双唇被涂上了蜜色的口脂,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粉嫩艳色。
我伸出指腹,用力抹去那层甜腻的膏体。
这是那个名为苏月的攻略者,为取悦后宫那群男人特意涂抹的。
五年了。
我的容貌,我的身体,甚至我这至高无上的帝王身份,都沦为了她玩乐的工具。
可笑的是,即便她卑躬屈膝,毫无底线地献媚,那五个男人也未曾爱上她,反而愈发轻贱她,视她如掌中玩物。
直到她任务失败,魂飞魄散。
我唇角微扬,镜中的自己,神情是那样的轻蔑与森寒。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来人,朕要沐浴更衣。”
3
温热的池水漫过四肢百骸,缭绕的水汽模糊了视线。
我将自己整个沉浸在暖融融的水中,才终于找回了身体的真实感。
苏月占据我身体时,我如一缕孤魂,只能冷眼旁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今重夺主权,不啻于死而复生。
我舒展双臂,慵懒地搭在池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只是可惜了,苏月消失得太过突然,未能亲手了结她。
更麻烦的是,还要处理她留下的这一大堆烂摊子。
“上官彩!”
“柳侍卿,陛下尚在沐浴……”
“都给小爷滚开!”
我循声望去,一抹湖蓝色的身影已冲至眼前。
少年俊秀的五官因愤怒而扭曲:“上官彩,你竟敢将六殿下送去和亲?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为了你的一己私欲,便罔顾手足之情,你根本不配坐在这个皇位上!六殿下比你好上千倍万倍!”
瞧瞧,苏月把这些男人都惯成了什么德性?这等大逆不道之言,竟能如此轻易地宣之于口。
不过,他口中的六殿下,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上官锦。
此人素来以清雅温柔示人,极易博得他人怜爱。
苏月一直视她为眼中钉,不久前边关来犯,更是借此机会要将她送去异族和亲。
我母皇乃开国女帝,于一场宫闱血变中,踩着我父王的尸骨登上了权力的巅峰。
然而,女尊的观念在这片土地上根基尚浅,周遭邻国依旧是男尊女卑,延续着公主和亲的陈规。
我朝并无公主,苏月便乐不可支地将上官锦推了出去。
可她万万没想到,正是这个决定,直接触发了她攻略失败的结局。
4
柳飞之见我久不作声,怒火更炽。
他一把夺过身后太监手中的拂尘,猛地掷入池中,恶狠狠地低吼:“上官彩,别装哑巴!”
水花溅湿了我的眼睫。
我这才撩起眼皮,与他四目相对。
“朕,不会让她去和亲。”
“当真?”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自然是真的。
莫说上官锦,任何女子我都不会送出去。
和亲?那不过是包裹着蜜糖的羞辱罢了。
苏月是蠢货,我不是。
“只不过——”我朝他勾了勾手指,唇边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过来。”
他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惯有的厌恶。
他的视线扫过我裸露的肩头,冷笑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原来是想让本公子……伺候你。”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柳飞之走到池边,屈膝跪下,闭上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他的唇缓缓凑近,尚未来得及触碰,整个头颅便被我狠狠地按入了水中。
除了经史子集,我的武艺自幼也未曾落下。
在我手下,一个男子不过是笼中困兽,只能徒劳地扑腾出阵阵水花。
许久。
我才揪着他的头发,将他从水中提了起来。
我眯着眼,迫使他狼狈的脸正对着我。
“朕承天命,御极天下。
你见朕,不行礼,不称尊,眼中可还有半分礼法纲常?”
“藐视君上,你说,你该不该死?”
他那张憋得通红的俊脸,因呛水而剧烈地咳嗽着,半晌才反应过来,张口便要辱骂:“上官……”
我面无表情地,再次将他的头按回了水里。
这一次,直到他彻底停止挣扎,再无声息。
5
我不紧不慢地自浴池中起身,张开双臂。
宫女们鱼贯而入,为我更衣。
其中一人端着胭脂水粉,正欲为我上妆。
“撤下去,”我冷声道,“今后,这些东西都不必再出现。”
她微微一怔,旋即恭顺地退下。
“是。”
其余宫女面面相觑,毕竟苏月从前连睡前都要精心妆扮,对容貌的在意到了极致。
这时,又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还未开口,眼角余光便瞥见了不远处水面上一动不动的湖蓝色身影。
他立刻认了出来,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我眼风扫过,“嗯?”
那小太监吓得浑身一颤,立刻跪伏于地:“奴才参见陛下!”
“周侍卿托奴才传话,想请陛下移驾兰台一叙。”
我拂了拂衣袖,大步向外走去。
“摆驾兰台。”
6
兰台宫门紧闭。
“陛下怎么现在才来?我家公子已经歇下了。”门后,传来周杉贴身小厮阴阳怪气的声音,
“您且候着吧,我家公子近来睡得不安稳,今晚兴许会睡得沉一些。”
故意将人晾在门外,这是周杉惯用的伎俩。
若是往常的苏月,定会心急如焚地在门外软语相求,再送进无数奇珍异宝,只为博他一笑。
愚不可及。
这是朕的江山,朕的宫殿。
我示意侍卫破门。
伴随着一声巨响,宫门应声而开,我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那小厮瞪圆了眼睛:“你、你们怎么敢闯进来!惊扰了我家公子,你们担待得起吗!”
他张开双臂,拦在我面前。
“不许进!”
我抬起手。
“说了不准进就是不准进!”小厮冷哼一声,得意地扬起下巴,
“这次不管你给什么好处,我都不会再在公子面前替你说好话了!”
迎接他的,是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让周杉滚出来接驾。”
“你、你!”小厮难以置信地捂着脸,悲愤交加地跺了跺脚,转身跑了进去。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周杉怒气冲冲地带着那小厮走了出来。
“上官彩,你敢打小葵?下次是不是连我也要打了?”
他的目光随即凝固在我的脸上。
“你的脸……”
“难看至极!”周杉怒意更盛,竟伸手直指我的脸,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喜欢更明艳些的妆容吗?我知道了,你是想学六殿下那套?清水出芙蓉的姿态,也是你能模仿的?”
“公子您小声些,”名唤小葵的小厮在一旁煽风点火,“陛下今天火气大着呢,把咱们兰台的门都给踹了。”
我静静地听着,开口道:“说完了吗?”
在这五个男人里,我最厌恶的便是他。
空有皮囊,矫揉造作。
他愣了一下。
“上官彩,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的态度,便是就地正法。
我向身后的侍卫投去一瞥:“去,杀了他们。”
“是!”侍卫提剑上前。
周杉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声音都开始发颤:“你敢?!”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漆黑的眼眸里泛起一丝笑意,“赐死,亦是恩典。
周侍卿,为何还不谢恩?”
最后几个字,我陡然拔高了声调。
周杉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一张俊脸青白交加,最终被无边的恐惧所吞噬。
……
一弯冷月高悬。
血汇成溪,蜿蜒至我的脚边。
我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目光扫过身后噤若寒蝉的侍卫与太监。
对他们而言,一个性情大变的君主,远比任何鬼神都更令人恐惧。
我心如止水。
经此一夜,苏月那五年荒唐行径所磨损的帝王威仪,将重新回到我的身上。
7
后宫尚有三人:凤君徐蕸,以及同为贵君的林明远和苏余舟。
他们皆出身显赫,家族在朝中举足轻重。
尤其是徐家,当年助我母皇夺权,有从龙之功,徐蕸的母亲更是当朝丞相。
而徐蕸,是我登基前的正君。
走出兰台,夜色已深。
我转道去了御书房。
烛火摇曳下,一个清雅端方的男子正在批阅奏折。
他纤长的鸦睫微抬,搁下了朱笔。
“陛下,您来了。”
苏月不擅政务,头脑空空,自然也没有后宫不得干政的顾忌。
除了早朝,其余诸事皆交由徐蕸处理。
我的脸隐没在昏暗的光影里,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走上前,伸手欲拿起一本奏折。
徐蕸修长如玉的手指却按住了我的手背。
“陛下,这些公文您是看不懂的。
想知道什么,问臣便好。”他朝我露出一个温柔依旧的微笑。
我垂眸凝视着他。
“你,僭越了。”
徐蕸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
如此近的距离,他应当嗅到了我身上尚未散尽的血腥味。
他脸上的震惊之色一寸寸漫延开来,起身时,甚至失手打翻了砚台。
我并未理会他,自顾自拿起奏折,迅速浏览了一遍。
并无不妥。
即便如此,我依旧冷声道:“卿当谨记本分,尊卑不可乱。
日后此地,你不必再来了。
朕的事,不需旁人插手。”
我抬眼望去,徐蕸怔怔地看着我,一双凤眸微微睁大。
“你……是。”他沉默片刻,缓缓跪倒在我面前。
他仰起头,眼神中是化不开的温顺与怜爱:“妻主,您回来了。”
我勾唇一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指腹从下巴滑至双唇,再到鼻梁,最后停留在他微微湿润的眼角。
“你向来聪慧。
过去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只是今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做,你心里该有数。”
8
如今朝局,可谓内忧外患。
外患,源自西北边疆的西陵国。
苏月掌权期间,擅自将大笔军费挪用至后宫,导致边防空虚。
本就蠢蠢欲动的西陵国趁虚而入,我朝军队溃不成军,连失两座城池。
西陵国首领随即提出和亲,点名要一个女人过去。
我按了按眉心,当务之急,是重整军备,削减内宫开支。
一切,都需拨乱反正。
“陛下。”老太监端着一碗荔枝膏水走了进来,“这是柳侍卿特地着人炖了给您送来的,说是心疼您。”
我手中的笔一顿,抬起头,满是错愕:“柳飞之?”
“回陛下,正是。”老太监小心翼翼地回答,“据说那日柳侍卿尚存一息,被抬出宫时恰好遇见了六殿下,便被救了回来。”
“那周杉呢?”
“周侍卿也未伤及要害,正在休养。
六殿下说,陛下先前只是气急了,给他们一个教训,待气消了便好了。”
我久久未曾言语。
我亲眼看着他们断气,绝无生还的可能。
唯一的解释……
我放下笔,起身问道:“他们人现在何处?”
“今日是朔望,按规矩,眼下应当都在凤君的栖凰殿请安。”
“摆驾栖凰殿。”
9
栖凰殿内的谈笑声,在我踏入的瞬间,戛然而止。
居于首位的徐蕸率先起身行礼,声音清润:“陛下圣安。”
其余四人也连忙跟着行礼,动作间透着前所未有的恭敬。
“平身,都抬起头来。”
不知徐蕸同他们说了什么,一个个竟都温顺得如同绵羊。
林明远向来冷淡,此刻却眼神清亮地望着我。
苏余舟体弱,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
柳飞之收敛了所有少年意气,眼神里满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而周杉,羽睫颤抖,甚至不敢与我对视,显然惊魂未定。
我眉头微蹙,坐上主位,用指节轻点了点柳飞之和周杉。
“你们两个,到朕跟前来。”
两人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尤其是周杉,声音都在发抖。
我抬手挑起他的下巴,沉沉地打量着。
气色红润,不像是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周杉一张脸吓得煞白,牙关都在打颤,眼眶里迅速蓄满了泪水。
我竟被他这副模样取悦了,轻笑出声:“周侍卿在怕什么?”
他眼里的泪珠滚得更凶了。
“是、是臣侍无礼在先,冒犯了陛下,请陛下降罪……臣侍,再也不敢了。”
柳飞之也涨红了脸,小声附和:“臣侍也知错了,已自罚抄写男诫三遍,日后定当恪守规矩,望陛下垂怜。”
我的手指下移,轻轻拢住周杉的脖颈,感受着他皮下疯狂搏动的血脉。
我莞尔一笑。
“朕并非暴君,爱妃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留着他们,或许还有别的用处。
待了片刻,我便觉得索然无味,起身准备回宫。
“陛下。”身后有人唤道。
是徐蕸悦耳平缓的声音:“陛下为国事辛劳,已多日未曾召人侍奉。
今夜,可需哪位郎君侍寝,为您分忧解乏?”
我回过身,目光在他们五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苏余舟身上。
“苏贵君,便你吧。”
10
回到寝宫,我屏退了所有下人。
我端坐于茶桌前,为自己斟满一杯茶,又在对面空着的位置上,放了一只茶杯,同样斟满。
“你没死。”我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品了一口。
“苏月,我知道你还在。”
空气里一片死寂。
“为了复活那两个蠢货,你费了不少力气吧。”我轻声喟叹,这等荒诞之事,除了她,不作他想。
我往对面的瓷杯中又续了些热茶,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要明白,朕能杀他们一次,就能杀他们第二次,第三次。
你确定,每一次你都能救得回来吗?”
耳边,终于响起一声压抑不住的尖叫。
“贱 人!”
那声音虚无缥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想来,她如今也成了和我当初一样的魂体。
“朕与你做个交易,”我放下茶杯,直视着前方的虚空,“告诉我,当初和上官锦暗中勾结的男人,是谁?”
在我当游魂的那几年,曾断断续续地听见苏月与一个名为“系统”的东西对话。
我知道,她任务失败的触发条件,便是任意一个攻略对象的好感度降为负数。
这就意味着,在她决定将上官锦送去和亲的那一刻,这后宫之中,有个人对她的恨意,已然滔天。
此人跟上官锦关系定然不一般。
而我这位皇妹,远没有看上去那样单纯。
“交易?”苏月不屑,“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吗?”
“不能。”
我又抿了一口茶水,“但是朕能杀人,你考虑清楚。”
“无耻!”
她听上去快疯了,咬牙切齿的,“我他妈要是知道谁这么喜欢上官锦,我还会惹她吗!狗系统根本不显示具体的好感度!”
苏月恨恨道,“原本我还有足够的积分重头再来,都怪你把柳飞之和周杉杀了,害我用完了所有积分。”
“那你先前按兵不动是为了?”
默了一瞬,她有点别扭,“我是想着,我先脱离一阵子,待他们见识到你的冷酷与残暴,就会想起我的好了,到时候卷土重来,他们便轻而易举爱上我了。”
好一个卷土重来。
我冷笑一声,合着她还想再抢夺我的身体。
“笑什么笑?你这种女人又冷又凶,最是没人看上的!”
“启禀陛下——”
“林贵君求见。”
11
苏月震惊到无以复加,“他竟会主动来见你?”
林明远是兵部尚书唯一嫡子。
京城有名的金枝玉叶。
他与另外四人不同。
其他人都是家族安排,或是由苏月纳入后宫,只有林明远是主动要求进宫。
明明如愿了,他又整日摆着一副冰山脸色,对苏月敬而远之。
后宫里最是高冷,也是苏月最头疼的一位攻略对象。
她想了想,幸灾乐祸,“不对,你行事狠戾惹人厌,他应该是看不惯来骂你的。”
林明远仗着背景金贵,没少给她甩脸子,动不动就张嘴一个滚字。
性情难以捉摸透顶。
我没理她,“宣。”
林明远明显沐浴后才过来,浑身散发怡人的熏香,更深露重,他解下外袍,露出里边单薄的衣服,紧贴身形。
肌肉紧实,束腰勾勒出遒劲有力的腰肢,肉眼可见的身材很好。
他微微垂首,耳郭绯红,“陛下。”
我诧异挑眉。
“林贵君,你这是?”
他咬着下唇,有些羞于启齿,“今晚臣侍能不能留下来服侍您。”
苏月:……
我也适当流露些困惑的神色。
“因为、因为……”
他急切道,“臣侍心悦您已久。”
“初见陛下那年,您还是皇太女,玉簪斜绾,风骨清越,才名已冠绝天下,臣侍那时便想:所谓『林下风致』不过如是。”
他颇不好意思垂下眼,“所以臣侍恳求家母入宫,只图伴陛下左右。”
“可是入宫后,臣侍发觉陛下似乎变得很不一样,言行举止都……一言难尽,直到凤君告诉我们,陛下前段时日生了病才性情大变,如今已然痊愈。”
“今日有幸见到陛下,果真,风姿回归。”
苏月声音有点抓狂,又有点绝望。
“原来他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那我舔他那些年算什么,早知道他喜欢你这款,那我早模仿你好了。”
好像只有我能听见她说话。
我忍不住低笑出声。
“朕竟不知你这番心意,只不过——”
他凑近些,黑眸很亮,像只乖巧小犬,我逗弄般摸了摸他脑袋。
嘴里却懒洋洋下了逐客令。
“朕答应要去苏贵君那儿过夜,你请回吧。”
12
瑞雪宫弥漫浓郁的药香味。
“臣侍以为陛下今晚不会来了。”
苏余舟身着白色里衣。
白玉般的脸颊,标准的病美人。
他款款上前为我解衣,动作轻柔,垂下的墨发撩过锁骨。
我心念微动。
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手心,又往上摩挲嶙峋的腕处,略带暧昧意味。
他脸红了。
忙将我扶至床上,“陛下,夜深了,就寝罢。”
“不急,你这些时日身子有没有好转。”
“尚且抱恙。”
他一边温顺回答一边小心观察我的脸色。
轻声问,“陛下会不会嫌弃臣侍身上的病气?”
“朕很忧心,你这病倒是越发严重了。”
我感叹,话锋一转,“朕记得你母家,有位嫡弟已年满十六了?”
苏余舟点头,有些不明所以。
“是,陛下问起这个做什么?”
“那择个吉祥日子,接入后宫,到时候就代替你住进这瑞雪宫内,封号日后再议。”
“可——那我呢?”
他失态出声。
“你?”
我侧眼,好整以暇地笑笑。
“自然是病死了。”
13
苏余舟呼吸停滞。
随后勉强扯出一抹笑,
“臣侍愚笨,陛下这是何意?
“还是说,陛下嫌弃臣侍年老色衰,已厌烦至极……”
“朕下令缩减开支,后宫应为表率,你倒是借着身子不好的由头,三天两头指定要御药房的名贵药材,大批大批送入你宫内,花销甚至比从前更高。”
他盈满眼泪,“陛下是嫌臣侍银子花得多了?可曾经也是陛下允诺,一定会为臣侍治好顽疾。”
答应他的人不是我,是苏月。
美人落泪,她的声音立马冒出头。
恨不得跟他抱头痛哭,“好余舟,不哭不哭。”
“啊,心疼我了!”
“上官彩你这皇帝做得太失败了,抠的要命啊!”
“欺君之罪,在朕这里,轻则死罪,重则诛连九族。”
我往前探身,眼眸微眯。
几乎与他鼻尖对着鼻尖。
“苏贵君,你还要欺瞒到什么时候?”
他愣住,一滴泪在他凝滞的脸上滚落,恰巧砸在我的手背上。
“明明脉来有序,从容有力,却总要装出一副羸弱模样。”
“看来六皇妹没告诉过你,朕涉猎广泛,曾学过诊脉之术,不知道你们买通的是哪位太医,不过没关系,朕会一步步查清楚,将你们这些烂泥烂根拔除干净!”
“……”
苏月倒吸一口凉气。
她再傻也听出来了。
致使她攻略失败的人,正是苏余舟。
“这,怎么可能?”
五个人里,苏余舟最温柔,与她最亲近。
她一度以为最容易攻略成功的对象,背地里竟是最厌恶她的。
14
如果我是上官锦,我会选择谁作为内线呢?
位分最低的柳飞之和周杉首先排除在外。
他们家族式微,在朝廷中举足轻重。
人笨又没用。
剩下的三人。
官职最高的徐家。
财政权最高的苏家。
掌管部分军权的林家。
徐母与我母皇生死之交,忠心耿耿,我且了解徐蕸,他会投靠上官锦的可能性相对最低。
我在林明远和苏余舟之间摇摆不定。
一直不敢轻下定论。
林家手握军权,难免有二心。
瑞雪宫的开销可疑,只是苏家人向来恪守职位,我母皇私下也曾夸过一句“安分守己?”。
我暗自彻查过,户部尚书苏大人行迹与作风并无问题。
看来——
苏余舟背着所有人,包括他的家族,偷偷与上官锦勾结。
“朕会对外宣称你病逝了,至于如何维系你们苏家的关系,再送一个郎君过来就好。”
苏余舟知道再无退路。
咬咬牙,面上闪过狠色。
掏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
他高举着朝我刺过来。
下一秒。
反客为主。
我压在他身上,一只手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扬起,毫不留情扇了他一耳光。
“你当朕还是之前那个废物?”
苏月怒:“什么时候了,还要骂我!”
“陛下如今倒是判若两人。”
苏余舟隐忍咬着被扇破的嘴唇。
“可是你忘了你即位以来,好色淫荡,荒于政务,罔顾天下百姓,根本配不得这把龙椅!”
一个将死之人,我懒得浪费口舌解释。
手下力道陡然加重。
他吃痛闷哼一声,松开的匕首,被我捡起来。
苏月:“等等,别杀啊。”
“这么帅的男人你怎么忍心下手!”
“上官彩,上官彩!”
“你杀了他我也会死的,求你了!”
刀尖悬在苏余舟眼球上,只差分毫。
我停手了。
15
苏月不值一提,原先我就想杀她。
但她身上的系统很有意思。
我曾听过她与它交谈。
系统曾道,这是一个冷兵器时代,仅有刀剑,弓箭及长矛,太落后了,火药尚未普及,连投石机和弓弩这等武器也没有。
若我能通过它,制造出更先进、更有威力的军队武器……
我收起匕首。
苏月劫后余生,险些哭出来,“你简直暴君啊!谁都要杀一杀,我现在丁点积分没有,他们死了我也要死了呜呜呜。”
“上官彩你这么冷血,到底还是不是女人!”
巧了。
登基前群臣私底下对我评价最多的便是:智近多妖,但冷血,自负。
“苏月,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朕要你的系统为我所用,否则……”
我慢悠悠在男人脖颈处比划,“下场你是懂的。”
苏月这下真哭出声了:“什么交易,明明都是你单方面的索取!而且——”
她告诉我,系统早在她任务失败的那天就脱离了!
现在剩个空壳,只保留了积分交换和搜索引擎的功能。
她可以给我提供类似“百科全书”的作用。
我沉吟片刻。
“你们所说的火药可有制作方法?”
“我搜一搜……可以,需要硝石硫磺木炭结合在一起。”
“疠风也有应对的决策?”
“呃,瘟疫的话,可以将苦参煎汤,清洗患处缓解。”
“水利工程的修缮方法?”
“有的、有的。”
真是——如有神助!
我忍不住扶额,哈哈开怀大笑。
“你……”
身下的苏余舟见我自言自语,忽的放声大笑。
极其诡异。
他瞳孔微缩,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生病性情大变是假的,传闻你被夺舍一事才是真的……你跟之前那位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陛、陛下!”
他忍不住牙关打颤道,“臣侍认罪,求你,不要累及六殿下。”
我心情大好,语气也情不自禁温柔下来。
“朕不杀你,放心。”
16
我在苏余舟的药渣内,寻到一张被撕碎的纸条。
细细拼接后,字迹重现:
吾妻锦儿,帝无才无德,溺于后宫,声名已不及汝。
待与西陵国一败,趁机举兵造反,俟汝成功即位之日。
我看笑了。
苏月装鹌鹑沉默。
“朕的天下差点葬送在你手上。”
“你当成游戏的攻略可是朕有血有肉的人生,苏月呀,你该庆幸你现在没有躯体。”
我不杀苏余舟,不代表我会放过他。
砍断手脚,吊着一口气活着足矣。
苏月不知是心疼他,还是生怕他会疼死。
当即痛哭流涕求我。
“就当是为了我,为了火药,别那么残忍好不好?”
我只能遗憾捏着苏余舟的下巴。
灌了哑药。
挑断手筋。
他一向对外称病。
正好。
“来人,苏贵君病重,伤及喉咙,再无法人言。
即日起留在瑞雪宫,好生休养。”
17
是夜。
御药房外采马车途径王府。
驶至旁边昏暗小巷突然停下来。
马车跳下来一位矮小男子,“六殿下。”
贴墙壁站着的上官锦轻轻嗯了一声,她道,“宫中那位可有新动静?”
男子低着头,战战兢兢回话。
“回殿下,与往常一致。”
她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退掉和亲,安抚民愤,本王原本还以为她有所长进,看来只是意外罢,她还是那么蠢。”
“要不是这些年有她那位正君替她处理事务,不然……呵!”
上官锦袖中掏出纸条,按照惯例打开马车。
“这次就放入当归最底下……这!这些是什么?!”
她惊吓得连连后退。
车厢里边没有药材。
金光闪闪,竟垒满了黄金!
“呵呵。”
我抬起斗笠,露出一双含笑的眼,“这不是你们招兵买马的证据吗?”
“你这马夫胡言乱语,我何时……”
上官锦发怒的眼神扫过来,猛地停顿。
难以自抑叫出来,“是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苏月看到她就来气。
“我以为她只是个死绿茶,没想到还是挖墙角的小三,臭小三!”
我慢条斯理打量她。
“六皇妹,多年不见,你还是热衷东施效颦。”
上官锦自小学我穿着,学我说话方式,恨不得和苏月一样魂穿我的身体。
她脑袋这根玉簪还是我的旧物。
“竟然是你……你回来了?!”
“区区鳞虫,纵效风云之态,也难登九五之尊。”
我胸腔闷出一声笑。
一字一句道,“你千不该,万不该,窥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惊怒慢慢化作绝望,卸力瘫倒在地。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败局已定。
慢慢的,她发出自嘲的笑声,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癫狂!
“皇姐还是那么威风。”
她伸手拔掉玉簪,长发散落,柔美的面孔变得狰狞。
“你生来聪颖,父皇在位时,你是最受宠的公主,你母皇弑君时,你又成了最尊贵的皇太女!”
“所有人只会注意到你,那我呢?”
“你一生顺遂,我却还要杀掉我母亲,划清一派,自证立场才能得以苟活!”
18
我问,“我母皇为什么会弑君,你母亲又为什么该死,你当真不知道吗?”
上官锦阴恻恻盯着我。
但我想,她是知道。
我父亲在位时奢靡无度,荒废朝政。
女子地位极低,低到天逢大旱,民不聊生,她们成了家家户户的“备用粮”。
有的死于自己丈夫。
有的死于自己儿子。
“男儿是社稷之根,女人只会生育,她们死了,便没人生孩子,届时人口少了,粮食便多了。”
这一观点正是上官锦生母提议的。
不仅放任不管,甚至反其道大肆鼓张。
此人,死有余辜。
“当年我母皇见你年幼,留你一命已是网开一面。
你能安稳坐在今天这个位置,得益于我母皇十年来治理民生与女权兴起之功,否则你这个年纪,早该当成物件送嫁给他人,若是生在往年百姓家中,更是随时有可能沦落成餐桌的果腹食物。”
“六皇妹,人心不足蛇吞象,别太贪心了。”
我随母姓改成上官,上官锦向我母皇表衷心,也跟着改了。
我有的,她也想有,包括皇权。
“同样是女子,这皇位凭什么你坐得,我就坐不得?”
她恨恨道,“苏余舟真是废物!没用的东西。”
“精心部署,反倒错失良机!我就该趁你还没回到这具身体,亲手杀了你!”
苏月蓦地被吓到了。
干干巴巴道,“有病吧,你们这里的女人不爱男人爱政权,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的。”
“外臣不涉内,宗室不预宫,你多次干预朕的后宫事务,按我朝律法,算乱后宫之法,这是其一。”
“招兵买马,其心可昭,属于谋逆之罪,这是其二。”
“贪污国库,属坐赃罪,这是其三。”
我冷声喝道,“来人。”
话音刚落。
屋檐上方纷纷跳落数道人影。
提刀将上官锦包围得水泄不通。
“数罪并罚,上官锦贬为庶人。”
我转眼去看她庞大的府邸,心情愉悦。
上官锦生母曾是最大的富商,说不定还偷偷给她留下一笔丰厚的钱财。
“抄家充盈国库,择日问斩。”
全部充公!
上官锦捏紧玉簪,咬牙笑道。
“皇姐好手段,皇妹在地府下等着你!”
她手一扬,选择自戕。
当场血洒半尺远。
苏月被她的决绝吓得半天不敢说话。
“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疯狗。”
19
雪花飘飞。
冷冽的寒风昭示入冬。
我身披玄色狐皮大氅,倚在龙椅,支着下巴睥睨下方。
“臣,西陵使节贾巴尔参见陛下。”
“平身。”
虎背熊腰的西域人顿了顿,纳闷抬头觑我一眼。
半响没有动静。
我知道,他在等我下座去扶他。
去年遣使通好,苏月就是这样干的。
她第一眼看到壮如小山的西陵人,差点腿软跪了。
全程赔着笑脸。
据说不久以后。
西陵便流传起一些风言风语。
“北国女帝为人懦弱,妇人之仁。”
“传闻的天潢贵胄不过如此。”
“女人老老实实生孩子,学男人治什么国,滑天下之大稽,嗤!”
贾巴尔见无人搭理他。
鼻孔哼出粗气,“陛下如今精神焕发,身体安健,脊椎比从前更板直了些。”
许是想到去年苏月的窘态。
他哈哈笑出声,在偌大的宴会异常突兀。
我也不恼。
唇角微勾,懒洋洋地问,“使节此次来意是?”
“臣倒想问问,陛下是何意?我们首领诚心求娶北国女人,您既不送过来,也不表态。”
他道,“哦,臣忘了北国现在女权当道,按照规矩,应该送一个男子过去和亲才是。”
贾巴尔促狭地笑起来,“正巧我国长公主已到适婚年龄,她眼界高,一般男儿看不上。”
“听闻陛下后宫有五位绝色男儿,不如就送一位到我们西陵内,也给我们那些粗人子民也开开眼。”
话音落下。
林明远神色不虞,重重落下酒樽。
他今日身穿锦青大氅,颈处缀有蓬松雪白的绒毛,衬得他的脸极白极俊,小声骂道,“无耻!”
另外几道视线错杂落到我身上。
忧愁、殷盼,害怕。
若是放在以前,“我”宠溺后宫,满眼只有他们,断不会答应。
但是现在……
苏月在我耳边着急问,“你不会真想送走其中一个吧?”
“不行啊!不能送!”
“怎么看都很划算吧?既维护了你女人们的尊严,又免得兵戈相见,这是我们首领最后的底线,陛下您可好好想清楚。”
“跟朕提要求?”
我喜怒不形于色,站起身,“那要赢了朕才是。”
“陛下意思是?”
“与去年一致,比试弓箭吧。”
“哈哈哈自然没问题!”
20
苏月不再吱声。
去年她颤颤巍巍上台,弓箭刚拉开,自己先手抖尖叫。
箭未出弦,颜面先扫地。
“慢!”贾巴尔道,“光射靶心多没意思,今年玩点有意思的。”
他命人脑袋顶上桃子。
靶心正是这桃。
稍有差池,可会出人命。
小太监吓得双腿直发抖。
我也笑,“那可以玩更有意思的,顶桃的人换成朕或你,你敢不敢?”
他摸了摸下巴,估计脑补出我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画面,欣然答应。
反倒是徐蕸神色急切,旋身请道。
“陛下万乘之尊,岂可轻犯险地,臣侍请代劳。”
林明远忙跟在后头跪下,“臣侍也请愿代劳!”
连柳飞之欲言又止。
贾巴尔围观了一会儿。
“够了,别墨迹了,臣先来吧。”
他神气十足换个大桃子,用绳子固定在自己脑袋。
“陛下这次可要看准点了,别抖掉了——”
我拉了满弓,弓弦缓缓抵近颌下,箭簇寒芒如星。
目光平直,隐含雷霆万钧之势。
贾巴尔蓦地收声,脸色爬上肉眼可见的紧张。
第一箭射出。
他随即松口气,笑开,“没中!”
与此同时。
他不远处的随从捂住脖子惨叫倒下:“啊!”
脖子中间正插着那只羽箭。
贾巴尔熊眼一瞪,“你!”
我却是已经挽上第二箭,箭尖随着他的脑袋晃动,淡声道,“使节再乱动,朕又要射不准了。”
他敢怒不敢动,只当刚才是侥幸。
“请陛下睁大眼,射准些!”
我闭着一只眼,瞄准,松手。
这次射中他的膝盖。
我漫不经心啧了一声。
“又没中,再来。”
第二箭射中另一边膝盖,紧接着左肩、右肩。
避开要害的部分,对称都来了一遍,头顶的桃子却完好无损。
场内惨叫连连。
一声高于一声。
贾巴尔早已血流如注,他愤恨瞪我,拼尽全力嘶吼。
“你是故意的!你敢斩杀来使,等着吧,我们首领一定会为我报仇!”
“朕怎么会杀你呢?”
我付之一笑,眼底尽是轻蔑。
“滚回去告诉你们首领,洗颈就戮?,他那把龙椅等着朕去坐。”
21
城墙上寒风猎猎。
“回禀陛下。”
兵部尚书在我身后难掩激动,“一切准备就绪,军饷充足,您下令要的火药和弩车都已制作完毕,经试验,威力巨大,可崩山裂石!”
徐丞相则递上来册子,“这些是往年的将帅名单,请陛下过目。”
我打开看了一眼,重新退回去。
“朕要御驾亲征。”
“这……”她们面面相觑。
徐丞相往前一步,担忧道,“陛下您还年轻。”
我迎风而立,任寒风猎猎振袖,眺望远处。
银装素裹的山峰绵延起伏,望不到尽头。
这天下,还很大。
“剑新淬则芒寒,马初秣则蹄健,正因为年轻,所以是逐鹿天下的好时候。”
“母皇以凤临九天之姿,开创先河,她将这皇权托付到朕手上,一同交付的还有数不尽的期望。
所以而今——
轮到朕开疆拓土,一统天下,铸不世之功。”
话音铮铮落下。
所有人立即齐声跪伏。
“陛下圣明!”
“臣等愿誓死追随陛下。”
苏月震撼道。
“上官彩,你不要命了,战场刀剑无眼!”
“你的野心真是太大了……”
“好吧,我承认,我现在有点佩服你了。”
22
临行前一夜。
我去了栖凰殿,嘱托徐蕸,“朕出征这段时日,由丞相总领百官,五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
六部尚书每日午时集议,联名用印方可行文,你只管操心后宫事宜。”
“身为凤君,你要照顾好其余四人,苏余舟特殊些,保证他别死即可。”
苏月在一旁疯狂点头。
徐蕸垂眸应是。
我还有其他事宜要忙,交代几句,起身要走。
“陛下。”
他叫住我。
目光盈盈如春水映月。
他双手托起我的手,缓缓把脸贴近手心。
“此去经年,何日复归?”
“尚且不知。”
他长睫微湿,叹息道。
“这么多年来,蕸一直学着如何做好一位正君,克己复礼,兼顾大局,曾不敢多言失言。
可人心到底是肉长的……陛下、妻主,今夜留下好不好?只有你我二人,一如数年前那样。”
我与徐蕸是少年夫妻。
生下来便有一条斩不断的红线。
青梅竹马,总角之宴,加之家族安排,天生一对来形容也不为过。
我思绪飘远。
回到宫闱血变那一日。
下着鹅毛大雪。
尚且年幼的我在庭前堆积雪人。
不远处,火光冲天,厮杀声不绝于耳。
我神情恹恹,去问旁边发呆的徐蕸。
“你在想什么?”
他回过神。
指了指自己被雪花压白的鬓角,笑道。
“今朝并立风雪中,此生也算共白头。”
“彩儿,我在开心。”
“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我难免感慨。
心中酸涩交加。
“这些年你辛苦了,今晚朕会留下来陪你。”
23
第二天,宫门城墙下。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送行。
林明远急切道,“臣侍从小在军队长大,请求从军随行!”
我骑在高头大马上,冷漠拒绝,“不可。”
他立马失望垮了脸。
柳飞之顶上前,小心翼翼道,“臣侍又背了一些男德新书,待陛下凯旋归来,细细念给您听。”
我不甚在意“嗯”了一声。
风雪中他身形显得过分瘦削,我眼神微凝,“你注意修身,最好学些武艺傍身。”
别得个风寒就死掉了。
他略显惊喜,“谢陛下关爱。”
周杉也来了。
眼神惶恐不安中带着一丝感激,“没想到陛下会为了我们征讨西陵,臣侍好感动!”
“……”
他头脑简单。
我懒得跟他解释。
一甩缰绳,“驾——”
苏月闷闷出声,“他们倒是对你恭迎,显得我那些年的攻略像个笑话。”
末了,她又不服气添上一句,“我看他们也不是个个真心喜欢你,显然惧怕更多一些,上官彩,你也没多大能耐嘛。”
我挑眉反问,“重要吗?”
对她而言,可以攻略成功。
对我而言,比鸡肋还不如。
我有权有势,身居高位,需要男人的真心做什么?
“你,我。”
显然她也想通这个道理,立马气结了,“哼!”
“别顾左右而言他了,记得给朕一副地形图,越详细越好。”
“知道了!”
“……上官彩,我感觉我像你的灵宠你知道吗?”
“那很荣幸了,可以站在朕身边,荣辱与共,同享天下子民朝拜。”
“好像……”
她小声道,“听上去也很不错。”
隐隐有一股期待雀跃之意。
我露出微笑。
“陛下就爱开咱家玩笑。
眼下周侍卿和柳侍卿闹得厉害,还请陛下移步兰台和玉棠阁,此事要紧。”
“(北”24
镜治第六年。
北国攻打西陵,胜。
同年。
北国向天下宣告:不服则伐之,服则柔之。
镜治第八年。
北国收服东疆。
镜治第十年。
南部五国主动投和北国。
……
镜治第十二年。
万朝来拜。
天下女尊至上。
北国女帝,威震八荒,功业千秋,足铭青史。
【全文完】
来源:向阳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