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暮色漫过窗棂时,我总爱倚着旧木桌,看案头那盏青瓷茶盏在残阳里泛着微光,茶盏是你临走时留下的,盏沿还留着你指尖的弧度,如今已积了层薄茶垢,就像我们之间那些没说尽的话,被岁月裹上了一层朦胧的霜。
岁月逐流芳,凭栏忆旧章。
故径花犹落,空庭影自长。——题记
暮色漫过窗棂时,我总爱倚着旧木桌,看案头那盏青瓷茶盏在残阳里泛着微光,茶盏是你临走时留下的,盏沿还留着你指尖的弧度,如今已积了层薄茶垢,就像我们之间那些没说尽的话,被岁月裹上了一层朦胧的霜。
听着水烧开的声响,我却再也不敢轻易斟满茶汤——怕一抬手,就碰碎那些藏在茶烟里的过往,怕茶香漫过鼻尖时,又想起你说“余生共饮”的旧时光。
我常想起那年春分,我们在桃树下铺着素笺,看落英乘着风掠过砚台旁,你说要去江南寻一方水墨,说要将烟雨杏花都描进信里寄我,说等桃花再开满枝头的第三年,就带着墨香踏遍千山归乡,我握着你送的羊毫笔,看你背着行囊踏上石桥,乌篷船摇橹的瞬间,我忽然不敢抬头,怕眼泪会打湿你写在素笺上的“勿忘”,那时总以为,“离别”不过是几程水路的距离,“等待”不过是几度花开花落的时光,却不知有些转身,就是一辈子的相望,有些承诺,终究散在风里成了过往。
后来的日子,我开始习惯在春分时节扫落桃瓣,习惯在案头留一盏未斟的茶,习惯在拆开陌生信笺时,心里燃起的微光又迅速熄灭,你寄来的第一封信里夹着片柳叶,你说把它夹进书里,就能闻见江南的春香,第二封信里画着座石桥,你说桥边的桃花开得正好,就像我们初遇的模样;第三封信,却只写了“安好”两个字,笔迹里藏着疲惫,像是隔着万水千山的叹息,再后来,连“安好”也没了踪迹,江南成了地图上模糊的远方,我站在桃树下,再也望不见你归航的帆影,只余春风年年吹落桃花,铺满那条你曾走过的石桥巷。
旧书橱里还锁着你留下的痕迹,那本你批注过的《宋词》,扉页上你写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那方你常用的砚台,墨汁早已干涸,却还留着你研磨的温度,那件你穿过的青布衫,领口还沾着当年桃花的芬芳,我不敢轻易触碰,怕一伸手,就会碰碎那些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暖——原来“回忆”是这样一件残忍的东西,它把美好刻得那样深,却又让现实显得那样凉,你走后的这些年,桃花开了又谢,柳叶绿了又黄,我把你的信翻来覆去地读,却再也等不到你说的“第三年”,再也等不到那个与我共饮一盏茶的归人。
昨夜又梦到你,还是当年的模样,笑着递给我一支新磨的墨,说江南的烟雨比想象中更柔,说桥边的桃花比初见时更艳,我想问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想问你有没有想起过桃树下的约定,想问你为什么再也没有寄过信,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哽咽,你忽然转身,身影渐渐融进江南的烟雨中,我拼命追赶,却怎么也抓不住你的衣角,就像当年在石桥上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走向更远的远方,留我在原地,守着满树桃花和一盏冷茶。
梦醒时,天刚蒙蒙亮,案头的青瓷茶盏还在,茶烟早已散场,我走到窗边,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忽然明白,有些归人,注定只能在梦里相望,有些过往,注定只能在回忆里珍藏,就像那盏青瓷茶,纵然盏沿依旧温润,却再也等不到那个与我共饮的人,就像那场春分的梦,纵然记忆依旧清晰,却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时光。
窗外风又起,桃花瓣簌簌落在案头,我轻轻拿起那片珍藏多年的柳叶,叶脉里的纹路依旧清晰,却再也闻不见江南的春香,岁月依旧悠长,过往依旧在心上,而我,只能在每一个暮色四合的黄昏,守着那盏旧茶盏,在桃花的芬芳里,轻轻念着你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夜色漫过整个心房,直到茶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来源:公紫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