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1年10月,北京的秋意已经浸透了国贸商圈的每一寸角落。清晨七点半,我裹着洗得发白的黑色外套,在地铁1号线的人潮里被挤得贴在车门上,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温热的肉包子——这是我今天的早餐,也是我能挤出的、唯一属于自己的“从容”。
你刚签的280万合同,是她设的局
2021年10月,北京的秋意已经浸透了国贸商圈的每一寸角落。清晨七点半,我裹着洗得发白的黑色外套,在地铁1号线的人潮里被挤得贴在车门上,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温热的肉包子——这是我今天的早餐,也是我能挤出的、唯一属于自己的“从容”。
我叫林舟,25岁,老家在湖南一个小县城,父母是县城纺织厂的退休工人,一辈子攒下的钱,大半都花在了我读大学的学费上。一年前我从南方一所二本院校的市场营销专业毕业,揣着简历在北京的写字楼间跑了一个月,才勉强在“创科未来”科技公司谋到一个销售助理的职位。
创科未来做企业管理软件,规模不大,也就一百来号人,但在行业里算是“小而精”,据说去年的营收破了八千万。我的直属领导是销售部总监赵曼,全公司上下没人敢直呼她的名字,都暗地里叫她“赵铁曼”——不是调侃,是真的怕。她35岁,短发染成深棕色,永远是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装套裙,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办公室里走,脚步声像敲在每个人心尖上的鼓点。
我入职第一天,就亲眼见识了她的“铁”。当时一个老销售因为丢了一个百万级客户,在她办公室里辩解了两句,她直接把客户资料甩在对方脸上:“我要的是结果,不是借口。这个月业绩不达标,直接滚蛋。”那架势,吓得我在门外攥着入职登记表的手都在抖。
销售部的氛围很奇怪,一半人对赵曼奉若神明,另一半人则对她避之不及。和我关系最亲近的是实习生小夏,她是北京本地一所大学的大四学生,来公司实习三个月了,性格像刚剥壳的荔枝,甜得很。午休时她总拉着我去茶水间,偷偷给我塞她妈妈做的点心:“林舟哥,你别太怕赵总,她就吃‘能干活’这一套。你看你上次写的那个方案,她不就夸你了吗?”
她说的是我入职第一个月的事。当时赵曼扔给我一个“边角料客户”——一家做服装尾货的小电商公司,要采购基础版CRM系统,预算只有20万。全部门没人愿意接,觉得油水少又费力气。我抱着“多做总比少做好”的心思,花了整整一周时间泡在客户公司,跟着他们的运营团队跑仓库、理数据,把他们的痛点一条条列出来,最后改出的方案里,甚至加了个技术部都觉得“没必要”的库存预警小功能。
签合同那天,客户老板拍着我的肩膀说:“小林,就冲你这股认真劲,以后我们公司扩张了,还找你们。”我拿着合同跑回公司,赵曼正在开部门会,我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她却抬眼看见了我,挥了挥手让我进去。当我把合同放在她桌上时,她挑了挑眉,难得笑了笑:“不错,有点销售的样子。”那天下午,她在部门群里发了个500块的红包,专门@了我,群里瞬间炸开了锅,好多老销售都跑来跟我搭话,说“以后多带带新人”。
那是我来北京后,第一次觉得自己离“站稳脚跟”这个目标,近了那么一点点。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跟我妈说“工作挺顺利的”,我妈在电话那头反复叮嘱“别累着,多吃点好的”,挂了电话我才发现,自己手里攥着的泡面已经泡胀了。
但我很快发现,赵曼的“认可”,带着一种让人不安的条件。
入职第二个月,部门里的张姐签了一个50万的单子,庆功宴设在一家私房菜。张姐32岁,离婚后带着孩子过,平时话不多,总坐在工位上默默改方案。那天饭桌上,赵曼频频给张姐敬酒,还对着客户说:“王总,我们张姐可是我们部门的顶梁柱,你以后多照顾照顾她。”客户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眼神总往张姐身上瞟,借着酒劲伸手去拍张姐的肩膀,张姐下意识躲了一下,赵曼却在桌下踢了张姐一脚,笑着说:“王总跟你开玩笑呢,别紧张。”
后来我才知道,张姐为了签这个单子,前一天陪客户喝到胃出血,凌晨被送到医院挂急诊,第二天早上又准时出现在公司。那天庆功宴结束后,我在茶水间碰到张姐,她正对着镜子往嘴里塞胃药,脸色白得像纸。“小林,”她看见我,苦笑了一下,“以后要是遇到让你陪酒的客户,能躲就躲。这行,不是拼酒就能拼出业绩的。”
我当时没太懂她的意思,只觉得是她太敏感了。直到有一次,赵曼让我跟着一个老销售去见客户,饭桌上客户把酒杯递到我面前,说“不喝就是不给面子”,我正为难,老销售赶紧替我挡了酒,事后偷偷跟我说:“赵总就喜欢让新人‘扛酒’,你刚毕业,别被她带偏了。”
我开始有点怕赵曼。不是怕她的严厉,是怕她那种“为了业绩可以牺牲一切”的逻辑——在她眼里,销售的尊严、健康,甚至原则,都比不上签单时的那笔提成。
10月中旬的一个周一,赵曼突然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她的办公桌上摆着一盆长势极好的绿萝,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她脸上,竟显得比平时温和些。“林舟,”她推给我一份文件,“看看这个客户,恒信商贸,做建材批发的,要采购咱们的高级版CRM系统,预算280万。”
“280万?”我手里的文件差点掉在地上。要知道,我们部门上个月的总业绩才800万,这一个单子就占了三分之一还多。“赵总,这么重要的客户,我……我能行吗?”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我既然交给你,就相信你能行。”她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这个客户是我之前的老关系,对方王总人很爽快,就是比较看重‘人情世故’。你把方案做好,再跟他好好‘走动走动’,问题不大。”她特意把“走动走动”四个字说得很慢,眼神里带着一种我读不懂的暗示。
我拿着文件走出她的办公室,心里又激动又忐忑。小夏凑过来,看到文件上的“280万”,眼睛都亮了:“林舟哥,你要发达了!这单要是签下来,你不仅能提前转正,提成至少能拿五万!”
五万块。我想起我妈总说家里的冰箱该换了,想起我租的那个没有窗户的隔断间,想起在北京这一年来吃的那些泡面和外卖——这笔钱,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接下来的一周,我几乎住在了公司。每天早上七点到公司,晚上一点才离开,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嘴唇上起了好几个泡。我把恒信商贸的公开资料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找到了他们去年的行业报告,把他们的客户群体、供应链模式、甚至竞争对手的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方案改了八遍,从产品功能到售后保障,每一个细节都反复和技术部确认。技术部的李工笑着说:“小林,你这方案写得比我们产品经理还专业。”
第一次去恒信商贸对接,我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他们公司楼下。我穿着刚从网上买的打折西装,对着玻璃门整理了半天领带,才敢进去。王总看起来五十岁左右,微胖,穿着一身阿玛尼西装,手腕上戴着一块劳力士,说话声音洪亮,一见面就拍着我的肩膀说:“小林是吧?赵曼跟我提过你,年轻人有冲劲!”
我把方案递给他,手心全是汗。但一说起方案内容,我反而不紧张了——那些数据、功能、痛点,我已经烂熟于心。王总听得很认真,偶尔打断我,问几个关于系统稳定性和定制化的问题,我都一一解答了。最后,他合上方案,满意地点点头:“方案做得不错,很对我们的路子。这样,你再改两个小细节,咱们下周五晚上一起吃个饭,把合同敲定。”
走出恒信商贸的大楼,我看着天上的太阳,觉得连风都是暖的。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跟我妈说“最近可能要涨工资”,我妈在电话那头笑得特别开心,说“等你回来,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回到公司,我把对接情况跟赵曼汇报了。她听完,点了点头:“很好,林舟,这单要是成了,你就是咱们部门最年轻的正式销售。下周五的饭局,你好好准备一下,别出岔子。”
“我会的,赵总。”我用力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我按照王总的要求修改了方案,又找技术部确认了定制化功能的可行性,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小夏总跟我开玩笑:“林舟哥,等你拿了提成,可得请我吃顿好的。”我笑着说“没问题”,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拿到提成后先给家里换个冰箱,再给自己租个带窗户的房子。
但我没想到,这场看似十拿九稳的饭局,会变成一场让我身败名裂的陷阱。
10月29日,周五晚上六点半,我提前半小时到了赵曼定的“锦绣阁”餐厅。这是一家藏在胡同里的私房菜,装修得古色古香,包厢里摆着一张巨大的红木圆桌,中间放着一瓶盛开的兰花,旁边的酒柜里摆满了各种名贵的白酒和红酒。我坐在椅子上,手里攥着打印好的合同,心脏砰砰直跳。
七点整,赵曼和王总一起走了进来。赵曼今天没穿西装套裙,换了一条红色的真丝连衣裙,化了精致的淡妆,和平时的职场女强人形象判若两人。王总身边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是他的助理小张。
“小林,来得挺早。”赵曼笑着说,招呼王总坐在主位上,“王总,您今天可得多喝点,咱们这单合同,可是小林跑前跑后忙了半个月才搞定的。”
王总哈哈一笑,拿起桌上的茅台:“必须喝!这么能干的年轻人,我得好好跟他喝几杯。”
服务员开始上菜,鲍鱼、海参、龙虾……全是我平时想都不敢想的硬菜。王总让服务员开了茅台,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又给赵曼倒了一杯,然后看向我:“小林,会喝酒吧?”
“王总,我……我不太会喝,平时很少碰酒。”我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不是不会喝,是不敢喝——上次陪客户喝了半杯啤酒,就吐得一塌糊涂,第二天还头疼了一天。
“年轻人,怎么能不会喝酒呢?”王总皱了皱眉,把酒杯往我面前推了推,“今天是咱们签合同的好日子,不喝点怎么行?赵总,你说对吧?”
赵曼端起酒杯,笑着说:“是啊,林舟,少喝点意思意思,别扫了王总的兴。这单合同对你多重要,你心里清楚。”
她的话像一根刺,扎得我心里不舒服,但我还是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王总端起酒杯:“来,小林,我敬你一杯,祝你以后业绩长虹!”
我硬着头皮喝了下去,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去,像烧着了一样,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我赶紧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压了压酒气。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王总开始频频劝酒。一会儿说“方案做得好,得喝一杯”,一会儿说“以后还要合作,得喝一杯”,甚至还说“你要是不喝,就是看不起我”。我实在推不过,又喝了两杯,头晕乎乎的,眼前的东西都开始晃。
中途,王总说要跟我“聊聊方案的细节”,起身坐到了我身边。他身上的酒气很重,混杂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说话时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我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他却突然伸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手指还不安分地往我脖子上滑:“小林啊,你这方案做得是不错,但做生意嘛,讲究的是‘投缘’。你今天陪我喝高兴了,这合同,我马上签。”
我浑身一僵,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推开他的手:“王总,请您自重!”
王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酒杯“啪”地一声放在桌上:“你什么意思?不给我面子?”
赵曼赶紧过来打圆场,拉着我的胳膊:“王总,您别生气,小林年轻,不懂事。小林,快给王总道歉!”
“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我看着赵曼,心里又气又寒,“赵总,我们是来谈合同的,不是来陪酒的。方案已经没问题了,您要是觉得可以,现在就签合同;要是不行,我们回去再改,没必要这样。”
“你还敢顶嘴!”赵曼的脸色也变了,声音提高了八度,“林舟,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职场不是学校,要懂变通!这单280万的合同,你知道能给你带来什么吗?转正、提成、晋升!就因为一杯酒,你要放弃这一切?”
“我放弃。”我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赵总,王总,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合同的事,你们要是觉得可以,明天我再过来签;要是不行,就算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赵曼的叫喊声和王总的怒骂声,但我没有回头。走出餐厅,深秋的冷风一吹,我打了个寒颤,酒也醒了大半。我站在胡同口,看着来往的车辆,心里又委屈又迷茫——我只是想靠自己的能力签单,为什么非要逼我做这种事?
回到出租屋,我把自己摔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手机里没有赵曼的消息,也没有王总的消息,“林舟哥,饭局顺利吗?合同签了吗?”
我犹豫了很久,回了句“明天再说”,就把手机扔到一边。我知道,明天等待我的,大概率不是好结果。
第二天早上,我还是按时去了公司。刚到工位,就看到小夏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林舟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没事。”我勉强笑了笑,打开电脑,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果然,没过十分钟,赵曼的助理就过来了:“林舟,赵总让你去她办公室,顺便通知一下,十分钟后在大会议室开部门例会,全体成员必须参加。”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向赵曼的办公室。她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见我进来,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冰冷得像结了冰:“林舟,你知道你昨天闯了多大的祸吗?王总凌晨给我打电话,说你不懂规矩,态度恶劣,要取消合作!”
“取消合作就取消,我不后悔。”我看着她,心里的委屈突然涌了上来,“是他先动手动脚的,我为什么要忍?”
“动手动脚又怎么了?”赵曼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那是客户!是给你送钱的客户!你忍一下会死吗?林舟,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以为你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没想到你这么‘轴’!这单合同要是黄了,你承担得起责任吗?”
“我承担得起。”我咬着牙,“但我不会为了签合同,放弃自己的原则。”
赵曼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原则?在我这里,业绩就是原则!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这个工作,你也别干了。十分钟后开会,我会在会上宣布对你的处理决定。你现在可以去收拾东西了。”
我看着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转身走出她的办公室,回到工位上,开始默默收拾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一个用了三年的笔记本电脑,几本记满了客户资料的笔记本,一个小夏送我的多肉盆栽,还有一个从老家带来的搪瓷杯——那是我爸年轻时用的,上面印着“劳动最光荣”的字样。小夏站在我旁边,眼眶红红的,一边帮我叠文件,一边小声说:“林舟哥,这太不公平了,你去找人事部申诉吧,周经理很公正的。”
周经理是人事部经理周建国,40多岁,头发有点花白,平时话不多,但做事很认真。上次有个员工被部门领导冤枉,就是周经理查清了真相,还了员工清白。但我摇了摇头:“没用的,赵总是销售部总监,人事部肯定会站在她那边。”
十分钟后,部门例会准时开始。会议室里挤满了人,除了销售部的同事,还有市场部、行政部的几个负责人——赵曼特意通知他们来“旁听学习”,说白了,就是想让我在全公司面前丢脸。
赵曼坐在主位上,脸色严肃,先是说了一下部门最近的业绩情况,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有人拖了部门后腿”,然后话锋一转,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我身上:“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件事——关于销售助理林舟的处理决定。”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张姐投来的同情目光,也能看到几个老销售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们早就看不惯我这个“新人”抢了一个大单子。
“昨天晚上,林舟负责对接的重要客户王总,本应签订280万的合同。但林舟在饭局上态度恶劣,不仅拒绝陪客户喝酒,还对客户出言不逊,导致客户震怒,明确表示要终止与我司的合作。”赵曼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议室,每一个字都像耳光一样打在我脸上,“这种行为,严重破坏了公司的客户关系,给公司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也违反了公司‘客户至上’的规章制度。经销售部研究决定,即日起,开除林舟,扣除当月工资,以儆效尤!”
“我没有对客户出言不逊!是他先对我动手动脚的!”我猛地站起身,大声辩解。
“你还敢狡辩!”赵曼拿出手机,点开一张聊天记录截图,投影到屏幕上,“大家看,这是王总今天早上发给我的消息,他说你‘毫无职业素养,对客户进行人身攻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屏幕上的聊天记录显示,王总在今天早上六点给赵曼发了一条消息:“赵总,你们那个叫林舟的员工太过分了,昨晚不仅不喝酒,还骂我‘老流氓’,这种员工你们也敢用?这单合同我看算了。”
我看着那张截图,气得浑身发抖——我昨晚根本没跟王总互加微信,这条消息明显是伪造的!但我没有证据,只能咬着牙,说不出话。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赵曼挥了挥手,像在驱赶一只苍蝇,“林舟,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公司了,不要影响其他人工作。”
周围的同事都低着头,没人说话,只有空调的风声在会议室里嗡嗡作响。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我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会议室,回到工位上,拿起收拾好的背包,准备离开。
就在我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周经理带着两个人事部的同事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脸色铁青。他径直走到我面前,然后转向所有人,大声说:“大家等一下!有件事必须立刻澄清——林舟昨天要签的280万合同,是个骗局!这是赵曼设的局!”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办公室里炸开了。所有人都惊呆了,赵曼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周建国,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局?你别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周经理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行政部的同事,让他投影到屏幕上,“大家先看这份资料——恒信商贸,成立于2021年9月15日,注册资本10万元,经营范围是‘日用百货销售’,根本没有建材批发业务。更重要的是,这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王浩,是赵曼的远房表哥,也就是昨天和林舟对接的‘王总’!”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恒信商贸的工商登记信息,注册资本、经营范围、法定代表人姓名,甚至还有王浩的身份证号,一目了然。办公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小夏惊讶地捂住了嘴,张姐也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赵曼的嘴唇哆嗦着,手指紧紧攥着桌布:“那……那又怎么样?就算王总是我表哥,也不能说明什么!他确实有采购系统的需求!”
“需求?”周经理冷笑一声,又拿出一份银行流水截图,“这是公司财务刚刚提供的记录——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你向王浩的私人账户转账2万元,备注是‘活动经费’。另外,我们通过渠道查询到,王浩名下没有任何实际经营的业务,他所谓的‘恒信商贸’,就是一个空壳公司,连办公场地都是临时租的,根本没有能力支付280万的合同款!”
赵曼的脸色彻底变成了纸白色,身体开始微微发抖:“我……我那是给表哥的零花钱,跟公司没关系!你们不能凭这个就诬陷我!”
“诬陷你?”周经理拿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这是我们昨天接到匿名举报后,派人和王浩沟通时录的音,大家听听,是不是诬陷!”
手机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王总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和慌乱:“……我都说了,那合同就是我表妹赵曼让我签的!她跟我说,她们公司这个季度的业绩差了300多万,要是完不成,她这个总监位置就保不住了。她让我注册个空壳公司,假装要采购系统,把合同金额做高一点,先冲业绩,等过段时间再以‘客户取消合作’为由把合同作废。她还特意交代,让我在饭局上故意劝林舟喝酒,要是林舟不喝,就说他态度不好,把责任推到他身上,让他背锅……”
录音播放完,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看向赵曼,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愤怒。赵曼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肩膀不停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从赵曼把这个客户交给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成了她的棋子。她知道公司季度业绩不达标,作为销售部总监,她要承担主要责任,所以才设了这个局:伪造一个大客户,让我这个“新人”去对接,等我把所有流程都走完,再在饭局上设下陷阱,要么逼我妥协陪酒,要么让我因“拒绝陪酒”被开除,把“合同黄了”的责任全推到我身上,而她则可以用这份假合同暂时蒙混过关,保住自己的职位。
想到这里,我浑身发冷。如果不是有人举报,如果人事部没有及时调查,我不仅会失去工作,还会背负“破坏客户关系”的骂名,以后在这个行业里根本没法立足。
周经理看着赵曼,语气严肃:“赵曼,你作为销售部总监,伪造合同冲业绩,试图让下属背锅,严重违反了公司《员工行为准则》第5条和第12条,也涉嫌职务侵占。现在,公司决定,立即暂停你的职务,接受进一步调查。后续,公司会根据调查结果,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说完,周经理转向我,脸上露出了一丝歉意:“林舟,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公司已经查清了事情的真相,你没有任何过错,之前的开除决定立即作废,你可以继续留在公司工作。另外,公司会给你发放2万元的精神损害补偿,并将你提前转正为正式销售专员。”
周围的同事纷纷围过来,有人跟我道歉,说之前误会我了,有人安慰我“没事就好”。小夏拉着我的手,眼眶红红的:“林舟哥,太好了!你没事了!”
张姐也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好样的,坚持原则是对的。以前我总觉得忍忍就过去了,现在才知道,有些底线,不能碰。”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的委屈和愤怒慢慢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释然。我对着周经理点了点头:“谢谢周经理,谢谢大家。”
后来我才知道,匿名举报赵曼的人是张姐。张姐之前就因为陪酒的事对赵曼不满,后来她发现赵曼最近对接的几个“大客户”都很奇怪——要么公司信息模糊,要么对接流程不合规。这次赵曼把280万的“大单”交给我这个新人,张姐更觉得不对劲,偷偷查了恒信商贸的工商信息,发现是个空壳公司后,就立刻匿名举报给了人事部。
公司的调查进展很快。三天后,调查结果出来了:赵曼不仅伪造了恒信商贸的280万合同,还在过去半年里,通过同样的方式伪造了三个小客户的合同,总金额达150万,用来冲业绩。此外,她还利用职务之便,将公司的三个真实客户资源转移到了自己参股的一家小公司,从中获利8万元。
最终,公司正式开除了赵曼,并向警方报案。听说赵曼后来不仅要退还侵占公司的财产,还要面临法律的制裁,她在行业内的名声彻底臭了,再也没有公司敢用她。
事情结束后,周经理找我谈过一次话,问我要不要继续留在公司。说实话,经历了这件事,我对职场有点心灰意冷,甚至想过回老家找份安稳的工作。但小夏和张姐都劝我:“林舟哥,不能因为一个坏人就否定整个公司。创科未来虽然有问题,但处理问题的态度很公正,而且你在这里已经做出了成绩,放弃太可惜了。”
我想了很久,最终决定留下来。不是因为那笔补偿,也不是因为提前转正,而是因为我明白,职场里确实有黑暗,但也有正义;有算计,也有温暖。如果我因为一次挫折就逃跑,那以后遇到更大的困难,我还是会退缩。
留下来后,我更加努力地工作,但也变得更加谨慎。我不再盲目相信领导的“画饼”,而是会自己核实客户的每一条信息;遇到需要陪酒的场合,我会提前跟客户沟通清楚,说明自己“不喝酒但能把事做好”,如果客户不接受,我宁愿放弃这个单子,也不会妥协。
张姐成了我的“师父”,她经常给我分享她的经验:“小林,做销售靠的是专业和真诚,不是靠喝酒陪笑。你看那些真正厉害的销售,从来不用靠这些歪门邪道,客户反而更尊重他们。”
在她的帮助下,我慢慢积累了自己的客户资源。2022年3月,我签下了一个真正的百万级客户——一家做跨境电商的公司,采购我们的高级版CRM系统,合同金额120万。签合同那天,客户老板握着我的手说:“小林,我之所以选你们公司,就是因为你做事认真,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让人放心。”
那天晚上,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跟我爸妈说了这件事。我妈在电话那头哭了,说“我儿子终于出息了”,我爸在旁边抢过电话,说“别骄傲,继续好好干”。挂了电话,我站在阳台上,看着北京的夜景,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现在,我已经在创科未来工作两年多了,成了销售部的骨干,手里有五个稳定的大客户,业绩常年排在部门前三。小夏也顺利转正,成了我的得力助手,她现在遇到不合理的要求,会直接拒绝,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偷偷吐槽的小姑娘。张姐也离开了销售部,转到了客户成功部,不用再面对那些需要“陪酒”的客户,她说“现在的工作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偶尔,我们会在午休时聊起赵曼的事。小夏总说“赵曼是自作自受”,张姐则会叹气说“她本来可以做得很好,可惜被贪念毁了”。我很少说话,只是觉得,职场就像一面镜子,你对它是什么态度,它就会给你什么反馈。你可以选择投机取巧,但最终会被揭穿;你也可以选择坚守原则,虽然可能会遇到挫折,但终会走得更远。
前几天,我带一个刚入职的新人去见客户。饭桌上,客户给新人递酒,新人紧张地看着我,我笑着说:“王总,他刚毕业,不太会喝酒,我替他喝。不过咱们今天主要聊工作,酒喝不喝没关系,把事聊明白才最重要。”
客户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好!小林这话实在!现在像你这样不搞虚的销售,不多了。”
回来的路上,新人跟我说:“林哥,谢谢你帮我挡酒。我之前还担心,要是不喝酒就签不了单。”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谢。记住,做销售,先做人,再做事。守住自己的底线,才能走得稳、走得远。”
他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坚定。我看着他的样子,想起了两年前的自己——那个在会议室里被当众开除,却因为坚守原则而最终被证明清白的年轻人。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当初赵曼设下的那个局,虽然让我经历了一场无妄之灾,却也让我真正懂得了职场的生存法则:不是所有规则都要遵守,不是所有妥协都能换来成功。只有守住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才能在复杂的职场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光明大道。
来源:高贵海燕XZW8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