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兽首铜灯的血色光晕在墙壁上跳动，映得李斯手中的鸩酒泛出诡异的紫光。我抱着不满周岁的幼子——李斯最后的孙儿——跪坐在屏风后的暗影里，看着他枯瘦的手指在竹简上划过，留下最后一道奏章："臣请诛尽山东游士，以安秦室。"

秦二世二年冬夜 咸阳丞相府

兽首铜灯的血色光晕在墙壁上跳动，映得李斯手中的鸩酒泛出诡异的紫光。我抱着不满周岁的幼子——李斯最后的孙儿——跪坐在屏风后的暗影里，看着他枯瘦的手指在竹简上划过，留下最后一道奏章："臣请诛尽山东游士，以安秦室。"

"阿沅，"他突然唤我的乳名，声音像枯叶摩擦，"带着这个，往东去。"他解下腰间一枚青玉符，上面刻着蜿蜒的虫鸟文——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齐地墨者暗号的密钥。玉符还带着他体温，拴着半幅蚕丝帛，墨迹新鲜得能嗅出松烟味。

窗外传来羽林卫整齐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更漏。李斯突然剧烈咳嗽，酒盏坠地碎裂时，他往我怀里塞进一卷冰凉的物事。借着灯光，我看见那是用发丝绣成的《盐铁论》残篇，丝线里绞着细如蚊足的小字："丹砂可染赤，雪盐能蚀金。"

"去齐地，"他眼底突然燃起奇异的光，"那里有能化丹砂为朝霞的..."话未说完，府门已被撞开。我搂紧孩子蜷进运送馊水的木桶，在恶臭中听见他最后的嘶喊："臣非畔主——"

桶车经过后厨时，我伸手捞起案上半块粟米糕。糕上粘着些褐色粉末，后来在逃亡路上我才尝出那是鸩毒——原来他早已备下双份毒药，一份饮下，一份藏在糕点里准备带给赵高。

黑暗中有只冰冷的手突然抓住我腕子。是老庖厨，他浑浊的眼睛像两口枯井："走狗窦，水通渭河。"说着塞给我一包盐渍枣，枣核都被细心地剔除了。后来我屡次回想，那包枣子或许才是真正的"密卷"，它教会我第一个生存道理：要想活命，先除祸根。

木桶滚入下水道时，怀中的孩子突然啼哭。我咬破手指塞进他嘴里，咸腥的血竟让他安静下来。浊流冲刷中，那卷发绣《盐铁论》在水中舒展，丝线里的丹砂遇水泛出红光，照亮了洞壁刻着的三个字：东海方。

来源：红果记忆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