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穿着一件不合身的仿冒香奈儿套装,局促地站在我公司十周年庆典的会场门口,身边是同样一脸算计的继弟,陈浩。
香槟塔的光,碎在我继母贪婪的眼睛里。
她穿着一件不合身的仿冒香奈儿套装,局促地站在我公司十周年庆典的会场门口,身边是同样一脸算计的继弟,陈浩。
“念念,妈就知道你有出息!”
她冲过来,想抓住我的手,被我身边的助理不着痕迹地拦下。
我端着酒杯,看着她那张十年未见,却在午夜梦回时出现过无数次的脸。
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刻薄与自私,分毫未减。
我笑了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周围每一个竖起耳朵的宾客耳中。
“这位大婶,你认错人了。”
“我妈,在我十岁那年就去世了。”
继母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是你爸明媒正娶的……”
“哦?”我挑眉,晃了晃杯中的红酒,“那我爸呢?他怎么没来?”
她噎住了。
旁边的陈浩忍不住了,他比十年前胖了、也油腻了许多,眼睛里闪着不加掩饰的嫉妒和怨毒。
“姐,你怎么能这样跟妈说话?我们是看了财经杂志才找到你的!你现在是大老板了,我们是你的家人啊!”
他特意加重了“家人”两个字。
周围的议论声开始响起。
我的合作伙伴,投资人,公司的员工……他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
我将酒杯放到一旁侍者的托盘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家人?”
我一步步走向他们,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上,发出清脆又冷漠的回响。
“十年前,你妈拿着我爸给我的大学学费,给你买了辆二十万的本田车时,你们跟我谈过家人吗?”
“我跪在地上求她,求她哪怕只给我留下一半,让我交了学费,剩下的我自己去挣。她是怎么说的?”
我盯着继母的眼睛,一字一句,像从冰窖里捞出来一样。
“她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你弟弟不一样,他出门得有面子!’”
“陈浩,”我的目光转向他,“你开着用我的未来换来的车,在大学里泡妞兜风的时候,我在后厨的洗碗池里,一双手被泡得发白腐烂,连指纹都快磨没了。”
“那时候,你们在哪?”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家庭伦理大戏惊呆了。
继母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陈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姐,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过不去。”我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对我来说,一分一秒,都过不去。”
“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靠什么家人。”
“是靠那间冬冷夏热的地下室,是靠一天打三份工累到吐血的日日夜夜,是靠你们当年赐予我的那份断绝所有后路的‘恩情’!”
我说完,不再看他们。
“保安。”
两个穿着西装的保安立刻上前。
“把这两位‘我的家人’,请出去。”
“以后,我的任何场合,都不准他们踏入半步。”
继母终于崩溃了,她撒泼打滚地大喊:“大家快来看啊!女儿发达了就不认亲妈了!没良心啊!天打雷劈啊!”
陈浩也急了,想冲上来拉我:“林念!你别给脸不要脸!”
可他们哪里是专业保安的对手,很快就被半拖半架地弄了出去,那哭嚎声渐渐远去,消失在会场厚重的门后。
一场闹剧,戛然而生,又戛然而止。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所有宾客,微微鞠了一躬。
“抱歉,让大家见笑了。”
“一点不愉快的过往,已经处理干净了。”
“晚宴继续。”
灯光重新柔和,音乐再次响起,宾客们重新端起酒杯,窃窃私语,但没人再敢把异样的目光投向我。
因为他们看到了,我林念,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的合作伙伴,也是我的导师老陈,递给我一杯温水。
“没事吧?”
我摇摇头,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水。
温热的液体滑入胃里,却暖不了那颗早已冰封的心。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那道十年前留下的伤疤,今天被硬生生撕开,鲜血淋漓。
十年前。
我十八岁,刚刚拿到了国内顶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那张薄薄的纸,承载了我全部的梦想和努力。
我爸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在我妈去世后,经人介绍娶了带着一个儿子的继母。
为了给我凑齐第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我爸拿出了他所有的积蓄,又找亲戚朋友借了一圈,凑了整整两万块钱。
在那个年代,两万块,是一笔巨款。
他把钱交给我,让我存到卡里,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到了学校要省着点花。
我点头,眼眶是热的。
可我没想到,我前脚把钱存进银行,后脚继母就知道了密码。
她总是有办法从我爸嘴里套出话来。
那天我回到家,看到我爸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满屋子乌烟瘴气。
继母和陈浩不在。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爸,怎么了?”
我爸抬起头,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我冲进我的房间,翻出书包里的银行卡。
然后,我疯了一样冲向最近的ATM机。
查询余额。
屏幕上那个刺眼的“0.00”,像一把尖刀,插进了我的心脏。
我瘫坐在地上,浑身冰冷。
晚上,继母和陈浩回来了。
陈浩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和得意。
继母则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钱呢?”我站起来,声音都在发抖。
“什么钱?”继母装傻。
“我的学费!两万块!你们拿去干什么了!”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嚷嚷什么!”继母眼睛一瞪,“什么你的学费?那是我和你爸的血汗钱!我给我儿子买辆车怎么了?浩浩上大学了,没辆车在同学面前多没面子!”
“买车?”我气得浑身发抖,“他上个三本,要什么面子!那是我上大学的救命钱!”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我脸上。
是继母打的。
“反了你了!敢这么跟你弟说话!我告诉你林念,这钱就是给浩浩买车了!一分都别想要回来!有本事你自己去挣!”
我爸在一旁,想说什么,却被继母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他懦弱地低下了头。
那一刻,我的心,死了。
我看着眼前这三个所谓的“家人”。
一个自私刻薄,一个贪婪无度,一个懦弱无能。
我突然就笑了。
我跪在地上,不是求他们。
我只是觉得,我十八年的人生,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当着他们的面,把那张录取通知书,一点一点,撕得粉碎。
“好。”
我说。
“这大学,我不上了。”
“这笔钱,我也不要了。”
“从今天起,我林念,跟你们这个家,一刀两断。”
我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因为我知道,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我回房间,收拾了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我妈留给我的一张照片。
我走出那个家门的时候,身后传来继母的咒骂。
“白眼狼!滚!滚了就永远别回来!”
我没有回头。
那一年,我十八岁,身无分文,前路茫茫。
我在这个城市最南边的城中村,租了一个月租两百块的地下室。
没有窗户,阴暗潮湿,墙壁上长满了青苔。
为了活下去,我开始打工。
我去餐厅洗盘子,一天十个小时,双手泡在油腻的水里,工资一天八十块。
我去工地搬砖,晒得脱了一层皮,肩膀被磨得血肉模糊,换来一天一百二十块。
我去发传单,从街头站到街尾,被人当成骗子,被人推搡,一天五十块。
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累都能受。
我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然后,把属于我的一切,都夺回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
我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疯狂地压榨着自己。
转机出现在我十九岁那年。
我在一家小餐馆打工,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姓陈。
他就是后来成为我事业导师的老陈。
那时候的他,还不是什么知名的投资人,只是一个生意失败,守着一家小破餐馆的落魄老板。
他看我虽然年纪小,但做事麻利,人也聪明,最重要的是,眼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有一天,他问我:“小念,你读过书吗?”
我正在擦桌子,闻言动作一顿。
“读过高中。”
“不想继续读了?”
我沉默了。
想。
怎么会不想。
我做梦都想回到校园,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听老师讲课。
可我不能。
老陈看出了我的窘迫,没再多问。
从那天起,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教我一些东西。
他教我记账,教我算成本,教我怎么跟供货商打交道。
他说:“女孩子,光有力气不行,得有脑子。”
我把他的话都记在心里。
我白天在店里帮忙,晚上就去夜市摆地摊,卖些小饰品。
我发现我对市场有种天生的敏感。
什么东西好卖,什么东西会成为爆款,我一看一个准。
两年时间,我攒下了三万块钱。
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我把钱交到老陈面前。
“陈叔,我想跟你合伙,把这家店重新装修一下,扩大经营。”
老陈看着我,眼睛里有惊讶,也有欣赏。
“你这丫头,野心不小啊。”
他同意了。
我们把小餐馆改成了主打年轻人的特色快餐店。
我负责产品和营销,老陈负责后厨和管理。
我利用当时刚刚兴起的社交媒体,在本地论坛、QQ群里做宣传,搞试吃活动,发优惠券。
我们的店,火了。
每天门口都排着长队。
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天流水能过万。
我二十二岁那年,我们开了第一家分店。
二十四岁,第五家。
二十六岁,我成立了自己的餐饮管理公司。
老陈把所有股份都给了我,自己退居二线,当起了甩手掌柜。
他说:“小念,这是你的时代了,陈叔老了,跟不上喽。”
我拉着他,让他做了公司的终身顾问,每年拿最高的分红。
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
这十年,我走得很难,很险。
商场如战场,我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姑娘,要在男人扎堆的世界里杀出一条血路,要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
我被骗过,被背叛过,资金链断裂时,我抵押了所有的一切,甚至想过去卖血。
最难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
可我一想到继母那张刻薄的脸,想到陈浩那得意的笑,我就告诉自己,不能倒下。
我林念的字典里,没有“认输”两个字。
我成功了。
我成了别人口中的“林总”,成了财经杂志的封面人物。
我有了自己的公司,有了豪宅,有了跑车。
我拥有了十年前想都不敢想的一切。
我以为,我已经把过去彻底埋葬了。
直到今天,他们再次出现。
像两只闻到血腥味的苍蝇,嗡嗡地围了上来。
晚宴结束后,我送老陈回家。
车里,他叹了口气。
“念念,我知道你心里苦。”
“可他们毕竟是你的……家人。”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白。
“陈叔,在我最需要家人的时候,他们亲手把我推下了悬崖。”
“现在我从悬崖底下爬上来了,他们又想来分一杯羹?”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老陈没再说话。
他知道我的脾气。
我以为把他们赶走,这件事就结束了。
但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无耻程度。
第二天,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我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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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再难出贵子?揭秘美女总裁背后的冷血真相
文章写得声情并茂,把我塑造成一个为了金钱不择手段,成功后就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
继母在镜头前哭得梨花带雨,控诉我如何将他们年迈的“父母”赶出家门。
陈浩则扮演一个孝顺儿子,说他只是想让姐姐回家看看,却被我当众羞辱。
他们还贴出了我爸的照片,一个满脸沧桑、病容满面的老人。
说我爸现在重病在床,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而我这个身家过亿的女儿,却见死不救。
一时间,舆论哗然。
我的公司官网被冲了,社交账号下面全是谩骂。
“资本家果然都是冷血的!”
“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心是黑的。”
“抵制无良企业!让她破产!”
公司的股价开始下跌,好几个谈好的合作方都打来电话,表示要重新考虑。
助理急得团团转。
“林总,现在怎么办?公关部快顶不住了!”
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暴风雨来了。
我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疯狂。
也好。
那就一次性,把这十年的恩怨,做个了断。
我拿起电话,打给我爸。
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喂?”
是我爸的声音,虚弱,带着喘。
“是我,林念。”
电话那头沉默了。
“你……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半晌,他才说。
“我问你,你是不是病了?”
“是又怎么样!咳咳……我就是死了,也不用你管!”他激动地咳嗽起来。
“什么病?需要多少钱?”我直接问。
“……尿毒症,要换肾,医生说……说要五十万。”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五十万。
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大数目。
但对他来说,是天文数字。
“是他们让你来找我要钱的?”
他又沉默了。
我懂了。
“你把医院地址发给我。”
“你要干什么?”
“给你交手术费。”
“……念念,”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你……你还认我这个爸?”
“不认。”
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我只是不想让我妈在天之灵,骂我不孝。”
“我妈生我养我,她的丈夫,我不能不管。”
“但仅此而已。”
“手术费我会交,但你,还有那对母子,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挂了电话,我立刻让助理去处理这件事。
第一,匿名往我爸的医院账户里打一百万。五十万手术,五十万后期疗养。
第二,联系我最好的律师团队,准备起诉。
第三,召开记者招待会。
助理问我:“林总,记者招待会要说什么?我们要怎么回应?”
我看着窗外,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
“不回应。”
我说。
“我们不讲故事,我们只摆证据。”
三天后,我的记者招待会如期举行。
全城的媒体都来了,长枪短炮,对准了我一个人。
我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化着精致的妆容,从容地走上台。
没有开场白,我直接让工作人员播放了一段录音。
那是十年前,我跪在地上求继母时,用我那台破旧的诺基亚手机,偷偷录下的。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是别人家的人……”
“……这钱就是给浩浩买车了!一分都别想要回来!……”
清晰的对话,刻薄的语气,响彻整个发布会现场。
所有记者都惊呆了。
录音放完,我拿出第二份证据。
一张银行流水单。
“这是十年前,我爸给我的那笔学费的取款记录,取款人,是我继母,王桂芬。”
“这是同一天,一家4SA店的购车合同,购车人,是我的继弟,陈浩。车价,十九万八千。”
“时间、金额,都对得上。”
我拿出第三份证据。
是我这十年来,打工的所有记录。
餐馆的工资条,工地的结算单,摆地摊的进货单……
每一张,都记录着我的血和泪。
“网上说,我抛弃家人。我想请问,在我最需要家人的时候,我的家人在哪里?”
“网上说,我不孝。我父亲确实病了,需要换肾。就在昨天,我已经匿名往他的医院账户里,打了一百万。这是转账记录。”
我把所有的证据,都投放在了大屏幕上。
铁证如山。
“我林念,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卖惨,也不是为了博取同情。”
“我只是想告诉所有人一个事实。”
“我能有今天,靠的不是任何人,是我自己一拳一拳打出来的。”
“至于那些企图用舆论和道德绑架我的人……”
我的目光扫过台下所有的镜头,凌厉如刀。
“我的律师函,已经寄出。”
“诽谤,勒索,一个都跑不掉。”
“我们,法庭上见。”
说完,我转身下台,留给身后一片闪光灯的海洋。
这场发布会,像一颗重磅炸弹,彻底引爆了舆论。
风向,一夜之间,全变了。
之前骂我的人,开始排着队在我的社交账号下道歉。
“对不起林总,我们错怪你了!”
“太心疼了!十八岁的女孩子该有多绝望啊!”
“继母和继弟简直是!支持林总维权!告死他们!”
王桂芬和陈浩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们的住址、电话都被人肉了出来。
有人往他们家门口泼油漆,扔垃圾。
陈浩出门被人认出来,当街挨了一顿打。
他们很快就收到了我的律师函。
王桂芬彻底慌了,她给我打电话,哭着求我放过他们。
“念念,妈错了,妈真的错了!你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没有妈。”
我重复着那天在宴会上说的话,然后挂断了电话。
有些人,永远不值得原谅。
陈浩那边,更精彩。
律师告诉我,陈浩这些年游手好闲,开着那辆车到处鬼混,不仅没找到正经工作,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欠了一屁股债。
这次来找我,就是想从我这里敲一笔钱去还赌债。
现在钱没要到,反而惹了一身骚。
追债的人找上门,他走投无路,竟然想到了一个最愚蠢的办法。
他撬开了我公司的门,想偷东西。
结果,被我们公司的安保系统抓了个正着。
人赃并获。
入室盗窃,加上之前的诽谤勒索,数罪并罚,足够他进去喝一壶了。
他被警察带走的那天,王桂芬追着警车,哭得撕心裂肺。
可那又与我何干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一切尘埃落定后,我去医院看了一次我爸。
他已经做完了手术,恢复得还不错。
看到我,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念念……”
我站在离病床三步远的地方,没有再靠近。
“钱够用吗?”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眼泪流了下来。
“爸对不起你……爸没用……”
我看着他苍老的脸,心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剩下一片荒芜。
“好好养病吧。”
我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他突然叫住我。
“念念,你……还能回家吗?”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没有家。”
从我十八岁那年,被赶出家门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家了。
我现在的家,是我亲手一砖一瓦,为自己建立起来的城堡。
坚不可摧。
从医院出来,天放晴了。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接到老陈的电话。
“丫头,都处理好了?”
“嗯。”
“心里……舒坦了?”
我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口压在胸口十年的浊气,好像终于散了。
“舒坦了。”
我说。
是的,舒坦了。
不是因为报复的快感。
而是因为,我终于可以,跟那个卑微、弱小、绝望的自己,做一个正式的告别。
我亲手斩断了腐烂的过去,也亲手埋葬了所有的仇恨。
从今往后,我的人生,再也没有他们。
只有我自己。
和一片,更加广阔的天空。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公司在我的带领下,平稳度过了这次舆论危机,甚至因为我“美强惨”的人设,吸引了更多年轻消费者的关注,业务不降反升。
陈浩因为盗窃和勒索未遂,被判了三年。
王桂芬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又被社会舆论唾弃,据说精神出了些问题,被送回了乡下老家。
我爸出院后,我给他请了个护工,在城郊租了个小房子,让他安心休养。
我每个月会定时打生活费过去,但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们之间,只剩下这点微薄的,基于血缘的责任。
我以为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我复了仇,惩罚了恶人,守护了我的事业,我应该感到满足和轻松。
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会做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我发着高烧,浑身滚烫,身边没有一个人,没有一杯水。
我蜷缩在冰冷的床上,绝望地想,我是不是就要这样死掉了。
然后我会惊醒,一身冷汗。
摸着身边柔软的天鹅绒被,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夜景,我才能确认,那一切,真的已经过去了。
老陈看出了我的状态不对。
他约我吃饭,给我讲他年轻时的故事。
他说他也曾被人坑得血本无归,也曾穷困潦倒到想过自杀。
“念念,恨是走下去的动力,但不能是最终的目的地。”
“你已经爬出了深渊,就不要再回头看了。”
“前面,还有更好的风景。”
我懂他的意思。
我用了十年时间,把自己活成了一把锋利的剑,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可现在,仗打完了,剑却收不回鞘了。
我习惯了战斗,习惯了紧绷,却忘了该如何去生活。
我开始尝试做出改变。
我给自己放了个长假,这是我十年来第一次休假。
我去了很多地方。
去了西藏,在布达拉宫前,看最虔诚的信徒。
去了大理,在洱海边,看最温柔的日落。
我甚至回到了我曾经梦想的那所大学。
我站在校门口,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脸庞,他们笑着,闹着,讨论着未来的梦想。
我仿佛看到了十八岁的自己。
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我的人生,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或许,我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学生,毕业后找一份安稳的工作,结婚生子,过着平凡而幸福的一生。
但人生没有如果。
我在校园里逛了一天。
在图书馆里,我坐了很久。
闻着书本的墨香,听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我那颗一直悬着的心,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安放的地方。
离开的时候,我在学校的捐赠墙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是我的名字。
旁边写着:林念女士,捐赠一百万,成立“启航”助学金,用于资助品学兼优的贫困学子。
这是我让助理匿名办的。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只是想弥补自己心中的那个遗憾。
也算是,给十八岁的自己,一个迟到的交代。
旅行回来后,我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我开始学着放慢脚步。
我报了瑜伽班,学着放松身体。
我开始养花,看着一粒种子在我手里发芽,开花,结果。
我甚至,开始尝试着去接触新的人。
在一次行业峰会上,我认识了一个男人。
他叫周屿,是一家科技公司的创始人,年轻有为,温文尔雅。
我们很聊得来。
他没有因为我是个女强人而畏惧,也没有因为我的过去而同情。
在他眼里,我只是林念。
一个独立、坚强,也同样需要被爱护的女人。
他会记得我的喜好,在我加班的时候送来热腾腾的夜宵。
会在我因为工作烦躁的时候,安静地陪在我身边,给我一个拥抱。
他带我去听音乐会,去逛美术馆,去体验那些我曾经以为与我绝缘的美好事物。
我的世界,不再只有黑白两色。
在他的影响下,我开始变得柔和。
我不再像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刺猬,我开始卸下心防,学着去信任,去依赖。
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公布恋情的那天,朋友圈都炸了。
所有人都说我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老陈最高兴,喝得酩酊大醉,拉着周屿的手,絮絮叨叨地说:“我这闺女,吃了太多苦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她。”
周屿郑重地点头:“陈叔,你放心。”
我看着他们,眼眶有些湿润。
原来,幸福是这种感觉。
原来,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是这么温暖。
我以为,我的生活,就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乡下老家的村长打来的。
他说,王桂芬,不行了。
我愣住了。
村长在电话里说,王桂芬自从回了老家,精神就一直恍恍惚惚,前几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到了头,送去医院,医生说……准备后事吧。
“她……她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说想见你最后一面。”
我握着电话,沉默了很久。
周屿走过来,轻轻抱住我。
“想去就去吧,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我最终还是去了。
在乡下那间破旧的卫生院里,我见到了王桂芬。
她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头发花白,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的嚣张跋扈。
看到我,她浑浊的眼睛里,突然亮了一下。
她挣扎着,想伸出手来。
“念念……你来了……”
她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我没有上前。
“你……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我看着她,心里很平静。
“不恨了。”
我说的是实话。
当我站在人生的新高度,当我拥有了爱与被爱的能力,当我终于与过去的自己和解。
那些曾经以为刻骨铭心的恨,早就在时光里,被风吹散了。
她好像松了一口气,眼角流下一滴泪。
“对……对不起……”
这三个字,迟了整整十二年。
我没有回应。
对不起有用吗?
如果当初她说了这三个字,是不是就能换回我的大学,换回我那被偷走的十年青春?
不能。
所以,这句道歉,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我转身离开。
我没有再回头。
走出卫生院,外面下起了小雨。
周屿撑着伞,在门口等我。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把我揽进怀里,用他的体温,温暖我微凉的身体。
回去的路上,我接到了村长的电话。
他说,王桂芬,走了。
走的时候,很安详。
我“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我为她支付了丧葬的费用,算是尽了最后的情分。
从此,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与我过去有关的人。
我和周屿的感情越来越好,我们开始谈婚论嫁。
他向我求婚的那天,包下了一整个江边的露天餐厅,用无人机在夜空中摆出“念念,嫁给我”的字样。
我看着他单膝跪地,举着钻戒,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我哭了。
这一次,不是因为痛苦,不是因为委屈。
是因为幸福。
我点头,说:“我愿意。”
我们的婚礼,办得盛大而温馨。
老陈作为我的娘家人,把我交到周屿手上。
他拍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好丫头,你终于苦尽甘甘来了。”
婚礼上,我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我爸。
他看起来比上次精神了许多,穿着一身新西装,虽然还是有些局促,但努力挺直了腰板。
他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个红包。
“念念,祝你新婚快乐。”
我接了过来。
“谢谢。”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周屿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过日子。”
“我知道。”
我们之间,再也没有更多的话。
他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宾客,坐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我完成了整场仪式。
仪式结束后,他悄悄地离开了。
没有打扰任何人。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我们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这或许,是我们父女之间,最好的结局。
婚后的生活,幸福得像是在做梦。
周屿把我宠成了公主。
他支持我的事业,也尊重我的独立。
他说:“念念,你不需要为了我改变什么,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因为我爱的,就是那个闪闪发光的你。”
一年后,我怀孕了。
是个女儿。
当我第一次感受到她在我的肚子里胎动时,我激动得热泪盈眶。
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给她一个幸福完整的家,让她在爱里长大,永远不要经历我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痛苦和绝望。
女儿出生那天,周屿全程陪在我身边。
当护士把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婴儿抱到我面前时,我的心,瞬间被填满了。
我给她取名叫“安安”。
周长安。
我希望她这一生,都能平平安安,喜乐无忧。
有了安安之后,我的生活重心,渐渐向家庭倾斜。
我把公司的大部分事务交给了专业的经理人团队,自己只负责大的战略方向。
我开始享受作为一个母亲的乐趣。
陪她学走路,听她叫第一声“妈妈”,给她讲睡前故事。
安安三岁那年,我带着她和周屿,回了一趟我母亲的墓地。
我抱着安安,站在墓碑前。
照片上的母亲,笑得温柔。
“妈,我来看你了。”
“这是你的外孙女,安安。她很可爱,也很调皮。”
“我现在……过得很好。”
“我有爱我的丈夫,有可爱的女儿,有自己的事业。”
“我没有让你失望。”
一阵风吹过,墓碑旁的松柏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我。
我把安安放下,让她给外婆磕了个头。
安安奶声奶气地说:“外婆再见。”
我笑了,眼角却有泪滑过。
妈,你看到了吗?
你那个曾经在泥泞里挣扎的女儿,终于,也等到了她的春暖花开。
离开墓地的时候,我远远地,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我爸。
他站在一棵大树后面,没有靠近。
只是远远地看着我们。
等我们走远了,他才走出来,在母亲的墓前,放上了一束菊花。
我没有去打扰他。
有些结,或许永远解不开。
但时间,会把一切都冲淡。
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与过去和解。
生活,还在继续。
我的公司,在周屿的帮助下,成功上市,市值翻了几十倍。
我成立了以我母亲名字命名的慈善基金会,专门用于帮助那些像我当年一样,因为贫困而失学的女孩子。
我希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下一个林念。
安安长大了,她聪明、善良、勇敢,像一棵向着阳光茁壮成长的小树。
她常常会问我:“妈妈,你为什么那么厉害呀?”
我会摸着她的头,笑着告诉她:
“因为妈妈的心里,住着一个太阳。”
那个太阳,是我自己。
是那个十八岁的夏天,在撕碎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在我心里,亲手点燃的。
它曾被乌云遮蔽,曾被暴雨浇淋。
但它从未熄灭。
它陪我走过了最黑暗的十年,照亮了我前行的路。
如今,它依旧在我的胸膛里,散发着光和热。
温暖着我自己,也温暖着我所爱的人。
我的人生,曾跌入谷底,支离破碎。
但我用十年的时间,把那些碎片,一片一片,亲手粘合了起来。
虽然上面还留有裂痕,但阳光照进来的时候,那些裂痕,会折射出比彩虹还要绚烂的光。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