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便利店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把午夜的潮湿空气染成冷白色。我数着收银机里的零钱,玻璃门外的雨下得正凶,砸在招牌上噼啪响,像有谁在外面敲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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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雨夜撞破
便利店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把午夜的潮湿空气染成冷白色。我数着收银机里的零钱,玻璃门外的雨下得正凶,砸在招牌上噼啪响,像有谁在外面敲鼓。
“欢迎光临。”
推门进来的风裹着雨腥气,我抬头的瞬间,动作顿住了。
男人浑身湿透,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歪在一边,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他捂着左侧肋骨,指缝里渗出血,混着雨水往下滴,在地板上洇出一串暗红的印子。他没看我,径直走向冰柜,拿了罐最便宜的啤酒,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结账时,他把钱拍在柜台上,指尖的茧子磨得纸币发皱。我低头扫码,目光扫过他敞开的卫衣领口——后腰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像条褪色的蚯蚓。
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这道疤我认得。五年前,在大学城后街的小巷里,他替我挡过一刀,刀刃划过后腰,血染红了他的白T恤。那天也是雨夜,他捂着伤口笑,说:“苏念,你看,我替你挨了这一下,以后你得对我负责。”
“江彻?”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像被雨打湿的琴弦。
男人的动作僵住了。他缓缓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沉沉地看着我,像结了冰的湖。那眼神很陌生,带着警惕和疏离,完全不像我记忆里那个会笑着揉我头发的少年。
“你认错人了。”他拿起啤酒,转身就走。
门被推开的瞬间,外面冲进来几个穿黑夹克的男人,为首的染着黄毛,一眼就盯上了他:“江彻!跑啊!我看你今天往哪跑!”
男人——江彻,转身就往仓库跑。黄毛等人骂骂咧咧地追,撞翻了货架,泡面和零食撒了一地。我躲在收银台后,看着江彻被堵在角落,拳头和棍棒落在他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没求饶,也没喊疼,只是死死护着左侧肋骨,闷哼声像被掐住喉咙的兽。
“别打了!”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抓起旁边的拖把就冲过去,用尽力气砸在黄毛背上。黄毛吃痛回头,骂道:“臭娘们,找死!”
他的拳头挥过来的瞬间,江彻突然扑过来把我推开。拳头落在他脸上,他闷哼一声,嘴角立刻渗出血。他反手抓住黄毛的胳膊,膝盖顶在对方肚子上,动作快得像闪电。
“走!”他拽着我的手腕往外跑,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雨还在下,我们冲进后巷,他带着我七拐八绕,最后躲进一个堆满杂物的废弃车库。车库里弥漫着铁锈味,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忽明忽暗地照着他淌血的脸。
“你怎么样?”我看着他胸前的血渍越来越大,声音发紧。
他靠在墙上喘气,没看我,从口袋里摸出包皱巴巴的烟,手抖得划不着火。“滚。”他吐出一个字,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我帮你看看伤口。”我从包里翻出创可贴和碘伏——便利店的急救包,我总习惯带在身上。
他没再拒绝,只是别过头,看着车库外的雨帘。我小心翼翼地掀起他的卫衣,后腰部的旧疤旁边,添了道新的伤口,不算深,但还在流血。碘伏擦上去时,他肩膀抖了一下,却没出声。
“为什么不躲?”我问,想起刚才他替我挡的那拳。
他转过头,眼神沉沉地落在我脸上,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到底是谁?”
“我是苏念。”我抬头看他,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厉害,“五年前,在A大后街,你救过我。”
他的瞳孔缩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但那情绪转瞬即逝,他又恢复了那副冷漠的样子,站起身:“谢了。”
他没回头,径直走进雨里,黑色的身影很快被雨幕吞没。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留下的那罐没开封的啤酒,还有……收银台上一枚生锈的尾戒。
是我送他的成年礼。当年我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买了这枚银戒指,上面刻着他名字的首字母。他戴了很久,直到我不告而别那天,他还攥着这枚戒指问我:“苏念,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雨还在下,我捏着那枚冰凉的尾戒,指腹摩挲着上面模糊的刻痕,突然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傻子。
江彻,你回来了。
可你,好像不记得我了。
第二章:被迫纠缠
江彻成了便利店的常客。
每天凌晨三点,他准时推门进来,拿一罐最便宜的啤酒,坐在靠窗的位置,沉默地看着外面的街景。他很少说话,偶尔开口,声音也冷得像冰。
我不敢多问,只是在他来的时候,提前把啤酒冰好,在他座位上放一包纸巾。他从不道谢,却也从没拒绝过。
这样诡异的平静,在苏辰找上门那天被打破了。
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背着我欠了一屁股债。他冲进便利店时,脸上带着伤,衣服被扯得稀烂,看见我就扑通跪下:“姐!你救救我!江彻要打断我的腿!”
“江彻?”我心里咯噔一下,“你怎么会认识他?”
“我……我跟他借了高利贷,”苏辰哭丧着脸,“本来是想翻本的,结果全输了……他说今天再不还钱,就卸我一条胳膊!”
我的头“嗡”的一声。高利贷?江彻怎么会干这种事?
“他在哪?”我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苏辰把我带到城郊一栋废弃的工厂。铁锈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江彻坐在一堆废铁上,指间夹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比外面的天还冷。
“你来了。”他抬眼看我,把烟摁在地上,“苏小姐,是来替你弟弟还钱的?”
“江彻,你到底在干什么?”我看着他,心里又气又疼,“你以前最讨厌这些的!”
“以前?”他笑了一声,笑声里全是嘲讽,“苏念,五年前你不告而别时,怎么没想过‘以前’?”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我,“你在国外读研,喝咖啡听音乐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在干什么?”
他的眼神像刀子,一刀刀割在我心上。“我弟弟欠你多少钱?我还。”
“五十万。”他报出数字,语气平淡,“你有吗?”
我攥紧拳头。母亲生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我现在的工资只够糊口。“我没那么多,但我可以分期还,我……”
“求我?”他突然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让我皱眉,“苏念,当年你妈拿着我‘出轨’的照片找到你时,你怎么不求求她,让她给我解释的机会?”
“我……”
“你信了,对不对?”他松开手,后退一步,眼神里的失望像潮水,“你信了她的鬼话,信了我是个见利忘义的混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着他,喉咙发紧。当年母亲把那些照片摔在我面前,照片上的他和一个陌生女孩笑得亲密。母亲说:“念念,他就是个穷小子,现在攀上高枝了,你别傻了。”我当时哭了很久,写了无数封邮件,却连发送的勇气都没有。
“跟我来。”他突然转身,往工厂深处走。
我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苏辰想跟,被他一个眼神吓退了。
工厂后面有间小仓库,他打开门,一股灰尘味扑面而来。墙上贴满了照片——全是我。大学时在图书馆睡觉的样子,在操场跑步的样子,在宿舍楼下给他送早餐的样子……甚至还有我毕业那天,穿着学士服抛帽子的抓拍。
照片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是我当年写给他的:“江彻,等我们毕业,就去海边小城开店吧。”
我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我找了你五年。”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哽咽,“你换了手机号,删了社交账号,我只能靠着这些东西过日子。苏念,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我转过身,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对不起……江彻,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他别过脸,“你走吧,钱不用还了。但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怕我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他没说。但我知道,他和我一样,还没放下。
我走出工厂时,雨又开始下了。苏辰跑过来问我怎么样,我没理他,只是看着工厂的方向,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
那天之后,江彻没再找苏辰的麻烦,但也没再去便利店。我像丢了魂一样,每天守在收银台后,看着靠窗的位置空着,心里空落落的。
直到一周后,我在他常去的那家面馆门口,看到了他。
他和几个男人坐在外面喝酒,脸上带着伤,却笑得张扬。有人拍他的肩膀,说:“彻哥,还是你厉害,那批货……”
他看到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像被泼了盆冷水。
我转身想走,却被他叫住:“苏念。”
我停下脚步,没回头。
“过来。”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他的朋友识趣地走了,只剩下我们两个。雨丝落在脸上,冰凉刺骨。
“以后别再来找我了。”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我们不是一路人了。”
“江彻,”我看着他,“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评判。”他站起身,碰倒了旁边的酒瓶,玻璃碎了一地,“苏念,你妈说得对,我配不上你。你该过你的好日子,别在我这泥潭里打转。”
他转身就走,背影在雨里显得格外孤单。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他替我挡刀后,也是这样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却回头对我笑:“没事,小伤。”
原来有些人,就算变了样子,骨子里的倔强,还是一点都没变。
只是我不知道,这道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鸿沟,还能不能填平。
第三章:母亲的遗嘱
母亲的忌日快到了。
我请假回了趟老家,那个堆满回忆的老房子。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阳光透过蒙尘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光斑,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母亲的房间保持着原样,床头柜上还放着她没看完的《红楼梦》,书签夹在第二十三回。我走过去,想把书收起来,却发现抽屉没关严,露出一角信封。
信封上写着“致念念”,是母亲的字迹。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母亲临终前说过,有东西要留给我,但当时她已经说不出话,我后来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信封很厚,里面除了信,还有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照片。
信是母亲病重时写的,字迹有些潦草:
“念念,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妈应该已经不在了。有些事,妈必须告诉你,不然死不瞑目。
五年前,我找到江彻,不是因为他穷,是因为我查出来,他父亲当年生意失败,欠了高利贷,那些人放话说,不还钱就对江彻下手。妈怕啊,妈怕你跟着他受牵连,怕你刚毕业就被这些烂事缠住。
我找了个女孩,拍了那些‘出轨’的照片,又跟你说他攀高枝了。妈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对你更不公平,可妈没办法。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能让你跳进火坑。
那张银行卡,是江彻偷偷打给我的。他知道我生病,每个月都往里面打钱,有时候是几百,有时候是几千,备注永远是‘阿姨买点吃的’。我没动过,这笔钱该还给人家。
念念,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江彻。如果有来生,妈再给你们赔罪。但你要记得,别恨他,他是个好孩子。”
信纸被我的眼泪打湿,晕开了墨迹。原来……原来当年的真相是这样。
我拿着那张照片,照片上的江彻穿着工装,在工地上搬砖,汗流浃背。这应该是母亲派人拍的,她想让我看到他“不堪”的一面,却不知道,这张照片只会让我更心疼。
那个曾经在篮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那个说要努力给我未来的少年,到底吃了多少苦?
我拿着银行卡,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找到了江彻的出租屋。
那是栋老旧的居民楼,墙皮脱落,楼道里堆着杂物。他的房门没锁,虚掩着。我推开门,看见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床,面前散落着几个空酒瓶。
他喝醉了,眉头紧锁,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我走近了才听清——他在叫我的名字。
“念念……别走……”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我蹲下来,想叫醒他,却看到他枕头底下露出个本子。
是他的日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出来。第一页写着日期,正是我离开那天:“苏念走了。她说我变了,说我不值得。可我没骗她,我真的没有……”
后面的字迹越来越潦草,记录着他五年来的生活。打零工被欺负,为了凑钱给我妈治病去跟人打架,被高利贷追债……字里行间全是痛苦和挣扎,却从没一句抱怨。
最后一页写着:“今天在便利店看到她了。她好像瘦了,头发长了。她叫我‘江彻’的时候,我差点哭出来。可我不能认她,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配得上她?”
我的眼泪掉在日记本上,晕开了墨迹。
江彻,你这个傻子。
你从来都配得上我。
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他翻了个身,醒了。看到我,他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你怎么来了?滚出去。”
“江彻,你看看这个。”我把母亲的信递给他。
他没接,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全是戒备。“苏念,你又想干什么?可怜我?还是觉得我现在很可笑?”
“我没有!”我把信塞到他手里,“这是我妈写的,你看看!你看看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信。越往后看,他的手越抖,眼眶一点点红了。看到最后,他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像一头压抑了太久的兽,终于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嘶吼。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的声音哽咽,“我恨了她五年,恨了我自己五年……我以为是我不够好,是我没本事留住你……”
“对不起,江彻,对不起……”我抱住他,任由他的眼泪打湿我的肩膀。
原来这五年,我们都活在误会里。
原来这五年,我们都在彼此的世界里,苦苦挣扎。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和五年前那个夜晚一样。但这一次,我不会再走了。
我要告诉他,我从没忘记过他。
我要告诉他,我们还有机会。
只是我不知道,这道被误会划开的伤口,还能不能愈合。
也不知道,他心里的那道坎,能不能过得去。
第四章:醉后的坦白
江彻没再提让我走的事。
他还是住在那间破旧的出租屋,只是不再喝那么多酒,也没再跟那些“朋友”来往。我每天下班后会去给他做饭,他总是沉默地吃,偶尔抬头看我一眼,眼神里有愧疚,有感激,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们像两只受伤的刺猬,小心翼翼地靠近,怕刺痛对方,又怕再次失去。
直到那天,他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葬礼。
回来时,他喝了很多酒,浑身酒气,眼睛红得吓人。他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喝杯醒酒茶吧。”我端着茶杯走过去。
他没接,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皱眉。“念念,”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浓浓的痛苦,“你知道吗?今天走的那个,以前跟我一起打工的。他才二十五,为了给他妹妹凑学费,去工地上搬钢筋,被砸死了。”
我的心一沉。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他笑了一声,笑声里全是绝望,“没钱没势,就只能任人欺负,连死了都没人在乎。”
“江彻,不是这样的……”
“是!”他猛地打断我,音量很大,“五年前我爸破产,我妈跑了,我一个人打三份工,白天在工地扛水泥,晚上去酒吧当当服务生,半夜还要去送外卖。”他的声音发颤,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攒了半年的钱,想给你买机票让你回来,结果你妈找到我,把一沓钱摔在我脸上。”
我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她说,‘江彻,你拿了这钱,就永远别出现在我女儿面前’。”他看着我,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我把钱扔了,跟她说‘我就算饿死,也不会用这种方式离开念念’。可她拿出那些照片,说你已经信了,说你在国外有了新男友,说我再纠缠就是不要脸。”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得像叹息:“我那时候是真的怕了。我怕你真的不要我了,怕我所有的坚持都成了笑话。”
我蹲下来,轻轻覆上他的手。他的手很凉,还在抖。“江彻,我没有。”眼泪掉在他手背上,滚烫的,“我没有新男友,我每天都在想你,我写了好多邮件,草稿箱里全是……”
“那你为什么不发?”他突然问,眼神里有委屈,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我怕……”我哽咽着,“我怕你真的像照片里那样,怕你已经不想要我了。我妈那时候病重,她总在我耳边说你坏话,我……”
“我知道。”他打断我,反手握住我的手,“都过去了。”
他把我拉进怀里,下巴抵在我发顶,力道很紧,像是怕我跑掉。“念念,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苦。”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去你学校问,人家说你早就毕业了;我去你家,邻居说你搬走了;我甚至去了机场,看了所有飞往国外的航班信息,可我连你在哪个城市都不知道。”
我抱着他,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对不起,江彻,真的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他抬起我的脸,用指腹擦掉我的眼泪,动作很轻,“你只要告诉我,现在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我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看着他眼底那抹小心翼翼的期待,用力点了点头。“愿意。”
他笑了,像个得到糖的孩子,眼里的光比窗外的星星还亮。他低头吻我,带着啤酒的苦味,还有压抑了五年的思念。这个吻很轻,很珍惜,像是怕碰碎了什么宝贝。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银线。
那天晚上,他没再喝酒,只是抱着我,说了很多话。说他父亲后来戒了赌,在老家开了个小杂货店;说他当年差点放弃,是看着墙上我的照片才撑下来的;说他其实早就不做高利贷了,只是被那些人缠着脱不开身。
“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我们就走。”他摸着我的头发,声音很温柔,“去海边小城,开一家店,就像你当年说的那样。”
“好。”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踏实。
可我没想到,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麻烦就找上门了。
那天我去给他送午饭,刚走到工厂门口,就被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拦住了。她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轻蔑:“你就是苏念?”
我点点头,警惕地看着她。
“我是林瑶。”她抱臂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就是你妈照片里,跟江彻‘出轨’的那个女孩。”
我的心猛地一沉。
“当年的事,我知道。”她开门见山,“江彻他爸欠了我家的钱,我爸逼我接近江彻,想让他跟你分手,然后嫁给我,这样就能抵债。”她顿了顿,看着我,“那些照片是我爸找人拍的,江彻根本不知道。”
“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坏女人,”她叹了口气,“江彻为了你,跟我爸闹翻了,这几年受了不少苦。我爸下个月就要回来了,他不会放过江彻的。你要是真为他好,就带他赶紧走。”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别谢我,”她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只是不想再欠他的。当年要不是他护着我,我早就被我爸送去抵债了。”
我拿着饭盒走进工厂,心里乱糟糟的。林瑶的话像一块石头,在我心里激起千层浪。江彻从没跟我说过这些,他总是把所有的苦自己扛着。
他正在搬钢材,汗水浸湿了他的T恤,后背的旧疤在阳光下格外明显。我走过去,递给他水。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他接过水,关切地问。
“没什么。”我摇摇头,不想让他担心,“我们什么时候走?”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怎么,迫不及待想当老板娘了?”
“嗯。”我看着他,“我想早点离开这里。”
“快了,”他摸了摸我的头,“再给我一周时间,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我们就走。”
我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继续干活的背影,心里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林瑶的话在我耳边回响,像一个不祥的预兆。
我不知道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也不知道,这次我们能不能真的逃离。
第五章:迟来的道歉
林瑶的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我每天都提心吊胆,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江彻看出了我的不安,却只是安慰我:“别担心,有我在。”
可他越是这样说,我心里越慌。
一周后的晚上,我正在家里做饭,苏辰突然闯了进来,脸色惨白:“姐!不好了!江彻被林老板的人抓走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你说什么?林老板是谁?”
“就是林瑶她爸!”苏辰急得直跺脚,“他今天刚回来,带了好多人,说要找江彻算账,还说……还说要让你去换他!”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们在哪?”我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在城西的仓库!姐,你别去!他们是故意引你去的!”苏辰拉住我。
“放开我!”我甩开他的手,声音发颤,“江彻是因为我才被抓的,我必须去!”
我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地址,手心里全是汗。窗外的街景飞快倒退,我一遍遍地在心里祈祷,江彻你一定要没事。
仓库里阴森森的,弥漫着铁锈味。林老板坐在一张椅子上,叼着烟,看到我进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苏小姐,果然来了。”
江彻被绑在柱子上,脸上有伤,嘴角还在流血,但眼神依旧很凶,像一头被困住的狼。“念念!你怎么来了?快走!”
“把他放了。”我看着林老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想怎么样,冲我来。”
“爽快。”林老板吐了个烟圈,“江彻欠我家的钱,加上利息,一共两百万。你要么还钱,要么……”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的贪婪让我恶心,“要么你跟我走,伺候我一年,这账就算清了。”
“你做梦!”江彻怒吼着,挣扎着想挣脱绳子,绳子勒得他手腕都红了。
“我选第一个。”我打断他,看着林老板,“但我没那么多钱,我可以给你写欠条,我会努力工作,一点一点还。”
“欠条?”林老板笑了,“苏小姐,你觉得我像是缺那点钱的人吗?我要的是面子!江彻当年让我颜面尽失,我现在就要让他尝尝滋味!”
他挥了挥手,旁边的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给我打!打到她同意为止!”
棍子挥过来的瞬间,江彻突然用肩膀撞向柱子,绳子竟然被他挣开了!他扑过来把我护在身后,棍子结结实实地打在他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江彻!”我惊呼出声。
“快跑!”他推了我一把,转身和那些人打在一起。他身手很好,但对方人多,很快就落了下风。我看着他被一拳拳打倒在地,却爬起来继续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突然想起林瑶说的话,他当年为了护着她,跟林老板闹翻。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护着身边的人。
“别打了!我同意!”我冲过去,挡在江彻面前。
江彻愣住了,眼睛红得吓人:“念念!你疯了?”
“我没疯。”我看着他,眼泪掉了下来,“江彻,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林老板笑着拍了拍手:“早这样不就好了?把她带走。”
“不准碰她!”江彻怒吼着,想冲过来,却被人死死按住。
我被两个男人架着往外走,回头看了一眼江彻。他瞪着我,眼神里的痛苦和绝望,像一把刀,狠狠插进我心里。
“江彻,等我。”我在心里默念。
走到仓库门口时,我突然看到林瑶站在不远处,脸色苍白。她看到我,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我挣脱开那两个男人,跑到她面前:“你帮帮我,求你了!”
林瑶看着我,又看了看仓库里的江彻,咬了咬牙:“跟我来。”
她把我带到仓库后面的一个小角落,递给我一把钥匙:“这是我爸办公室的钥匙,他的保险柜里有他放高利贷的证据。你去报警,只有警察能救江彻。”
“那你……”
“我会拖住他们。”她深吸一口气,“就当是我还他的。”
我看着她,心里充满了感激。“谢谢你。”
“快去吧。”她推了我一把,“别让他白受苦。”
我拿着钥匙,一路狂奔。跑到最近的警察局,报了警,把林瑶给我的证据交给警察。他们立刻出动,带我去了仓库。
仓库里一片混乱,警察正在抓人。林老板被按在地上,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江彻靠在柱子上,浑身是伤,看到我进来,他踉跄着冲过来,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你没事吧?有没有吓到?”他的声音发颤,手在我身上到处摸,像是在确认我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我抱着他,眼泪掉个不停,“江彻,对不起,又让你受苦了。”
“傻瓜,说什么对不起。”他吻了吻我的额头,眼神里全是后怕,“只要你没事就好。”
警察把林老板带走了,说会依法处理。江彻的朋友也赶来了,把他扶起来,要送他去医院。
“等等。”我叫住他,从包里拿出母亲的信,“江彻,这封信后面,还有一段话,我之前没给你看。”
他接过信,疑惑地看着我。
信的最后,母亲写着:“念念,其实当年江彻父亲破产,是你爸暗中帮了一把,只是他不让说。妈对不起江彻,也对不起你,你们要是还能在一起,就好好过吧。”
江彻看着信,眼眶红了。他抬头看着我,突然笑了:“原来……是这样。”
“江彻,对不起。”我看着他,“我妈……”
“都过去了。”他打断我,把信叠好放进口袋,“我不怪她,她也是为了你好。”
他拉着我的手,笑得像个孩子:“念念,我们可以走了。去海边小城,开一家店,就我们两个。”
“好。”我点点头,看着他眼里的光,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踏实。
可我没想到,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前一天,江彻突然不见了。
他的出租屋里空荡荡的,只有桌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他潦草的字迹:
“念念,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了。林老板虽然被抓了,但他还有很多手下,我怕他们会找你麻烦。等我处理干净,就去找你。你在海边小城等我,一定要等我。”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纸条飘落在地。
江彻,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这一次,你还会回来吗?
第六章:裂痕加深
江彻走了。
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去问他的朋友,他们都说不知道他去哪了。我去了海边小城,租了个小房子,按照他说的,等他回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去秋来,海边的风从温柔变得凛冽。我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门口种着他喜欢的向日葵。每天早上,我会把店门打开,期待着下一秒他会推门进来,笑着说“我回来了”。
可他没有。
一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消息。苏辰偶尔会来看我,说林老板的案子早就结了,那些手下也散了,问我要不要回去。
我摇摇头。我答应过他,要在这里等他。
直到那天,我去进货,在车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背着一个双肩包,正在买票。侧脸的线条还是那么凌厉,只是瘦了些,下巴上的胡茬更长了。
是江彻。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像要跳出胸膛。我冲过去,想叫他的名字,却看到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孩。
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正挽着他的胳膊,说着什么。江彻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水,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的脚步顿住了,像被钉在地上。
他们买完票,转身往候车室走。经过我身边时,江彻的目光扫过我,却没有停留,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
原来他不是没来,只是身边有了别人。
原来他说的“处理干净就去找你”,只是一个借口。
原来我这一年的等待,不过是一场笑话。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花店,把自己关在屋里,哭了很久。向日葵开得正艳,可在我眼里,却像一个个嘲讽的笑脸。
第二天,我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这座让我伤心的城市。苏辰来接我,看到我憔悴的样子,他欲言又止。
“姐,其实……”
“别说了。”我打断他,“我都知道了。”
回到原来的城市,生活好像回到了正轨。我换了份工作,在一家图书馆当管理员,每天和书打交道,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直到那天,我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在酒店门口又遇到了江彻。
他还是穿着那件黑色的风衣,身边的女孩也在,穿着漂亮的礼服,应该是来参加婚礼的。他看到我,眼神顿了顿,有些惊讶,还有些复杂。
“苏念。”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很轻。
“江先生。”我点点头,语气平淡,像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女孩好奇地看着我们:“彻哥,这位是……”
“一个朋友。”他说。
“哦。”女孩笑了笑,没再多问,只是挽着他的胳膊,更紧了些。
我看着他们,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我先进去了。”
“苏念。”他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没回头。
“对不起。”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愧疚。
我没说话,走进了酒店。婚礼很热闹,新郎新娘笑得很幸福。可我却觉得格格不入,心里空落落的。
宴席散后,我在酒店门口等车,江彻突然走了过来。
“那个女孩,是林瑶的妹妹,林溪。”他看着我,眼神里有解释的欲望,“林瑶去年生病去世了,她爸妈也不在了,我答应过林瑶,要照顾好她。”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他继续说,“我怕你误会,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林溪还小,很依赖我,我……”
“跟我没关系。”我打断他,语气冰冷,“江彻,你照顾谁,是你的事,不用跟我解释。”
“念念,你别这样。”他抓住我的手腕,眼神里有恳求,“我找了你很久,我去海边小城,你的花店已经关了,我……”
“我已经不在那里了。”我甩开他的手,“江彻,我们早就结束了。五年前是,现在也是。”
他看着我,眼神里的失望像潮水,一点点淹没了他。“你还在怪我?”
“我不怪你。”我看着他,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我只是觉得,我们回不去了。
未完待续
来源:阎紫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