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苏晚正盯着输液管里缓缓滴落的液体发呆。左臂上的石膏还没拆,那是前天挣脱江亦舟时被碎玻璃划到的伤口,虽然不深,却被医生勒令留院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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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医院重逢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苏晚正盯着输液管里缓缓滴落的液体发呆。左臂上的石膏还没拆,那是前天挣脱江亦舟时被碎玻璃划到的伤口,虽然不深,却被医生勒令留院观察。
“302床,该换药了。”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进来,声音打破了病房的安静。
苏晚抬眼,刚想说“谢谢”,目光却突然顿住了——护士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林深。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攥着个纸袋,指尖微微发颤,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敢进来。听见动静,他猛地抬头,撞进苏晚的视线里,瞬间涨红了脸,转身就要走。
“站住。”苏晚的声音有些沙哑,左臂还不能动,只能用没受伤的右手撑着床沿坐直,“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林深的脚步顿住了。他慢慢转过身,帽檐下的眼睛躲闪着,半天才挤出一句:“听说你……住院了。”
苏晚看着他手里的纸袋,包装上印着街角那家老字号糕点铺的logo——她以前总说那家的绿豆糕最好吃。心里某个角落突然软了一下,却还是冷声道:“有事?”
“我……”林深把纸袋放在床头柜上,手指在袋口蹭了蹭,“我买了你爱吃的。”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那天的事,对不起,我不该……”
“你没错。”苏晚打断他,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纱布上——那道伤口,是替她挡江亦舟的拳头时被划的。她突然想起那天混乱中,他把她护在身后,自己却被推倒在碎玻璃堆里的样子,喉咙有点发紧,“是我太冲动了。”
林深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苏晚别过头,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其实她早就想通了,林深那天会帮江亦舟,不过是被蒙在鼓里。江亦舟拿着林深妹妹的住院缴费单威胁他,换作是她,或许也会妥协。
“绿豆糕放着吧。”她轻声说,语气缓和了些,“护士说我明天就能拆石膏了。”
林深的肩膀松了一瞬,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走到床边,犹豫着伸出手,又触电般缩了回去,最终只是低声说:“我……我在外面等你拆石膏。”
苏晚没回头,却轻轻“嗯”了一声。
等病房门关上,她才拿起那个纸袋。拆开时,发现绿豆糕还带着余温,包装里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是林深潦草的字迹:“江亦舟把你设计稿卖给对手公司的证据,我放在你工作室的抽屉里了。”
苏晚捏着纸条,突然想起刚才林深手腕上的纱布,比上次见面时又厚了些。她掀开被子,不顾护士“伤口不能碰水”的叮嘱,赤着脚走到窗边。
楼下的梧桐树下,林深正仰头望着她的病房,手里攥着个药盒,指节泛白。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林深妹妹的住院费,我替你交了。别让他知道是我。”
苏晚看着屏幕,又看向楼下那个固执的身影,突然觉得,这场风波,恐怕还没结束。
第八章:白月光的破绽
林深的短信像根细针,刺破了苏晚心里最后一点侥幸。她攥着手机,指尖冰凉——江亦舟果然动了她的设计稿。
推开工作室的门时,晨光正斜斜地淌进来,落在积了薄尘的画架上。苏晚径直走向书桌,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果然躺着个牛皮信封。拆开一看,是江亦舟与竞争对手公司的邮件往来记录,时间戳清晰地显示,他早在半个月前就把她未公开的秋冬系列设计图发了过去,邮件末尾还附了句:“放心,苏晚那边绝不会发现。”
“绝不会发现?”苏晚冷笑一声,将打印件拍在桌上。阳光照在纸上,江亦舟那熟悉的签名刺得她眼睛生疼。她一直以为,江亦舟对她的好是真心的——记得她不吃香菜,会在雨天提前备好伞,甚至能背出她随口提过的每一件小事。原来这些“用心”,不过是为了更方便地窃取她的心血。
正出神时,门锁“咔哒”响了。苏晚迅速将证据塞进信封,藏进画框后面,转身时正好撞见江亦舟走进来,手里提着她爱喝的热豆浆。
“醒这么早?”他笑着走过来,自然地想揉她的头发,“昨晚睡得好吗?我特意绕去老街买的豆浆,还是你喜欢的甜口。”
苏晚侧身避开他的手,接过豆浆放在桌上,语气平淡:“还行。”
江亦舟似乎没察觉她的疏离,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设计稿草图:“这组‘雾凇’系列太棒了,尤其是领口的冰晶刺绣,灵感是不是来自上次我们去看的冰雕展?”
他说得没错,那确实是她的灵感来源。可此刻听着他熟稔地谈论她的设计,苏晚只觉得一阵反胃。她盯着他手腕上那块限量款手表——那是竞争对手公司老总的同款,他之前说是“客户送的谢礼”,现在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对了,”江亦舟放下草图,状似随意地问,“你工作室的备份U盘放哪了?我昨天想拷贝点资料,找了半天没找到。”
苏晚心里一紧。那U盘里存着“雾凇”系列的最终源文件,她特意藏在了颜料盒的夹层里。他果然还没拿到完整的设计。
“丢了。”苏晚垂眸搅拌着豆浆,声音听不出情绪,“前几天整理东西时不小心弄混了,可能被当成垃圾扔了。”
江亦舟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自然:“这么不小心?那太可惜了……不过没关系,你脑子里记得清楚,重新做一份也快。”他凑近了些,呼吸拂过苏晚的耳畔,“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苏晚猛地后退一步,撞在画架上,画框摇晃着砸下来,正好落在两人之间。她趁机瞥见江亦舟的瞳孔缩了缩,嘴角的弧度却没掉——他在强迫自己维持镇定。
“不用了,”苏晚扶稳画架,目光直直地看向他,“我自己来就好。”
江亦舟脸上的温柔终于裂开一道缝,他盯着苏晚,语气沉了下来:“苏晚,我们之间还要分这么清吗?”
“不分清,难道等着被你再卖一次?”这句话几乎要冲口而出,苏晚却死死咬住嘴唇,把它咽了回去。她不能打草惊蛇,证据还不够。
这时,门铃响了。江亦舟皱了皱眉,苏晚抢先一步去开门——是林深。他浑身湿漉漉的,显然是淋着雨来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个文件袋。
“我……”林深的话在看到江亦舟时卡住了,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江亦舟也认出了他,脸上的温和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敌意:“你来干什么?”
“找苏晚。”林深绕过他,将文件袋递给苏晚,“你要的东西,我查到了。”
苏晚接过文件袋,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心里一动。江亦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突然笑了:“林深?就是你总在苏晚工作室附近晃悠吧?我警告你,离她远点。”
“我离不离开,轮不到你管。”林深毫不示弱地回视他,“倒是你,该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怎么跟苏晚解释。”
“我做什么了?”江亦舟的声音陡然拔高,“苏晚,你别听他挑拨!他就是嫉妒我们……”
“够了。”苏晚打断他,举起手里的文件袋,“江亦舟,这里面是你挪用工作室资金给竞争对手的转账记录,加上抽屉里的邮件记录,你觉得这些够不够让你身败名裂?”
江亦舟的脸瞬间惨白,他下意识地看向书桌抽屉,又猛地看向苏晚,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早就知道了?”
苏晚没回答,只是将文件袋里的转账凭证抽出来,一张一张拍在桌上。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凭证上清晰的转账金额和日期,每一笔都对应着她设计稿泄露的时间点。
林深站在苏晚身侧,低声说:“还有他伪造你签名签的合同,我也找到了。”
江亦舟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突然像疯了一样冲向书桌:“那些设计是我的!是你答应要给我的!”他想去翻找证据,却被林深一把按住。
“是不是你的,法院会判。”林深的声音冷得像冰,“但你欠苏晚的,今天就得还。”
混乱中,苏晚的目光落在江亦舟掉落的手机上。屏幕亮着,是他和竞争对手的聊天界面,最新一条消息赫然写着:“苏晚好像起疑心了,计划提前,今天必须拿到U盘。”
而发送时间,就在一分钟前。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他果然还有后手。可U盘明明在她手里,他要怎么拿到?
这时,门外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江亦舟的脸色更加难看,嘴里胡乱喊着:“不是我!是她自愿给我的!”
苏晚看着他失态的样子,突然觉得无比陌生。那个在雪天里把围巾摘给她、说“以后你的设计由我来守护”的少年,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林深按住挣扎的江亦舟,对苏晚说:“警察是我叫来的,证据我已经提前提交了。”
苏晚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挂着道淡淡的彩虹。可她心里清楚,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江亦舟提到的“计划提前”,到底指什么?
就在警察进门的瞬间,苏晚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匿名信息,只有一张照片:她母亲住院的病房号,背景里隐约能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拿着个注射器。
苏晚的血液瞬间冻住了。
第九章:迟来的质问
警局的笔录室灯光惨白,苏晚坐在硬塑料椅上,指尖反复摩挲着文件袋的边缘。江亦舟被带走时,看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冰,让她后背发麻。林深坐在对面,正低头核对警方刚给的材料,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
“他招了部分事实,但关于设计稿的核心源文件,他一口咬定早就删了。”林深的声音带着疲惫,“不过我查到,他上周往境外服务器传过一份加密文件,技术队正在破解,应该能恢复。”
苏晚没说话,只是盯着桌上的手机——那张匿名照片像根刺,扎在她心里。母亲的病房号是真的,照片里的身影虽然模糊,但那身灰大衣,她认得是江亦舟的助理老陈。她刚才托护士去看了,母亲一切安好,可那支注射器像个幽灵,总在眼前晃。
“你还好吗?”林深推过来一杯温水,“我已经让我哥去医院守着了,不会有事的。”
苏晚接过水杯,指尖的冰凉稍微缓解了些心悸:“他为什么要针对我?就为了那点设计?”
“不止。”林深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叠纸,“他公司最近资金链断了,竞争对手答应给他一笔钱,条件是拿到你的‘雾凇’系列独家授权。而且……”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下去,“他跟你表白被拒后,就一直在找机会报复。”
苏晚猛地抬头,难以置信:“他向我表白过?”
“去年圣诞夜,他在你工作室楼下等了整晚,手里拿着戒指,最后没敢送出去。”林深的声音很轻,“我碰巧看到的。”
记忆突然翻涌上来——去年圣诞,她加班到深夜,确实看到楼下有个模糊的身影,当时以为是流浪汉,还让保安去送了件大衣。原来那是江亦舟?
“他把被拒的怨气,全撒在了你的设计上。”林深的指尖在文件上敲了敲,“更麻烦的是,他招认说,早就把你的设计卖给了三家公司,下周就要同步发布。”
苏晚只觉得一阵眩晕。三家公司同时发布她的心血,到时候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会被说成是跟风抄袭。江亦舟这是要彻底毁了她。
“那现在怎么办?”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已经申请了知识产权紧急冻结,发布会应该能叫停。”林深的眼神很坚定,“但需要你出面做设计溯源证明,明天上午开庭,你敢不敢去?”
苏晚攥紧了水杯,杯壁的凉意让她清醒了些。她想起江亦舟被带走时的眼神,想起母亲病房门口的注射器,想起那些被窃取的日夜和心血。
“敢。”她抬起头,眼底的迷茫被决绝取代,“但我有个条件。”
林深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我要在法庭上,问他一个问题。”苏晚的指尖微微发抖,却一字一顿,“我要问他,去年圣诞夜的雪,是不是比今年的冷。”
林深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好。”
走出警局时,天已经黑透了。林深开车送她去医院,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两人都没说话。快到医院门口时,苏晚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一句话:
“小心林深。”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转头看向身旁正在开车的林深。他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有些模糊,手指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神情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她捏着手机,指节泛白。这条短信是谁发的?是江亦舟的同伙,还是……另有其人?
林深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侧头问:“怎么了?”
苏晚迅速锁了屏,摇了摇头:“没什么,在想明天开庭要说的话。”
车稳稳停在医院门口,林深解开安全带:“我陪你上去看阿姨?”
“不用了,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苏晚推开车门,脚步有些仓促,“明天开庭见。”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医院大门,林深脸上的平静慢慢褪去,他拿出手机,给一个备注为“老陈”的号码发了条短信:
“她看到了。”
片刻后,对方回了两个字:
“按计划。”
林深看着屏幕,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发动车子,汇入了车流。而医院走廊里的苏晚,正站在母亲病房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推门——她总觉得,刚才在警局看到的林深,和平时那个总带着点笨拙的少年,好像不太一样。
明天的法庭,到底会是审判江亦舟的战场,还是另一个陷阱?苏晚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病房门。
第十章:真相与代价
法庭的木质长椅带着凉意,苏晚攥着手里的设计原稿,指腹蹭过纸面凹凸的线条——那是她为“雾凇”系列画的第一百二十张草图,边角已经磨得发毛。林深坐在她身边,西装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那块旧手表,是去年她送他的生日礼物。
“别紧张,”他侧头低声说,“源文件恢复了,时间戳能证明一切。”
苏晚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被告席。江亦舟穿着囚服,头发乱糟糟的,再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他看向苏晚的眼神里,恨意在翻涌,像淬了毒的针。
庭审开始,检察官出示证据时,江亦舟突然爆发了:“那些设计本来就该是我的!是她抢了我的机会!”他挣扎着要冲过来,被法警按住,“苏晚,你以为林深是真心帮你?他不过是想利用你搞垮我!”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
林深的脸色沉了沉,低声对苏晚说:“别听他胡说,他在挑拨离间。”
可江亦舟像是豁出去了,声音嘶哑地喊:“去年圣诞夜,在你工作室楼下等你的人是我,可林深故意告诉你那是流浪汉!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你,故意把我给你的表白信藏起来了!”
苏晚猛地转头看林深,他的眼神有瞬间的慌乱,随即恢复平静:“他在撒谎,想拖我下水。”
这时,检察官播放了江亦舟与竞争对手的通话录音,清晰地记录了他如何窃取设计、如何计划让苏晚身败名裂。铁证面前,江亦舟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
轮到苏晚做陈述时,她走到证人席,没有看江亦舟,只是举起那些草图:“这些设计里,有凌晨三点的咖啡渍,有被泪水打湿的褶皱,每一笔都刻着我的名字。”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深身上,“但我今天想问的是,去年圣诞夜的雪,你说冷不冷?”
林深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法庭里一片寂静。江亦舟突然笑了,笑得癫狂:“他答不上来!因为那天他根本没去看你,他在跟我爸谈判,用你的设计稿换投资!”
这句话像惊雷炸响,苏晚手里的草图散落一地。她想起林深总说“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想起他帮她恢复文件时的认真,想起他手腕上的手表……那些温暖的细节,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休庭时,林深追出来,想抓住她的手:“苏晚,你听我解释,不是他说的那样……”
“你藏了他的信,对不对?”苏晚的声音发颤,“你知道他要表白,知道他的计划,你一直在利用我们俩,对不对?”
林深的手僵在半空,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苏晚的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是母亲的护工发来的:“林先生刚才来过病房,给阿姨喂了药,说让你安心开庭。”
苏晚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拔腿往医院跑,林深在后面喊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病房里,母亲睡得很沉,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空药杯。苏晚摸了摸母亲的额头,体温正常,可呼吸却比平时慢了些。护工说:“林先生说这是安神药,让阿姨好好休息。”
苏晚拿起药杯,指尖冰凉。她突然想起江亦舟刚才的话,想起林深手机里那个备注为“老陈”的联系人——那是母亲病房门口的那个身影!
林深喘着气跑进病房:“苏晚,你听我解释……”
苏晚转过身,眼里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你给我妈吃了什么?”
林深张了张嘴,目光躲闪着,最终低声说:“只是让她睡沉些,别被庭审的事惊扰……”
“所以,江亦舟说的都是真的?”苏晚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深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挣扎,最终却只是说:“我不能失去你。”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苏晚的心。她看着沉睡的母亲,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突然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
这时,林深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发件人是“老陈”:“计划顺利,江总那边已签合同。”
苏晚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
原来,她以为的守护,不过是另一场精心策划的算计。而这场真相的代价,是她再也分不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窗外的阳光很刺眼,苏晚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慢慢变暗。
第十一章:阁楼空了
苏晚推开阁楼门时,积灰的木地板发出“吱呀”一声闷响。阳光从老虎窗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里面漂浮着无数尘埃——这里是她和林深以前偷偷藏画具的地方,墙上还贴着两人十几岁时画的涂鸦,歪歪扭扭的签名旁画着个丑丑的笑脸。
可现在,角落里的画架倒在地上,颜料管散了一地,曾经堆满设计稿的木箱空了大半,只剩下几张被撕碎的草图。苏晚蹲下身,捡起一张碎片,上面是“雾凇”系列的初稿,她的笔迹还清晰可见,却被人用墨汁狠狠涂了个黑团。
“林深把东西都搬走了。”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林深的助理小陈,他手里捏着个牛皮本,表情有些为难,“林总说……这些您可能还有用,让我给您送来。”
苏晚接过本子,翻开一看,是林深的工作日记。第一页写着五年前的日期,字迹还带着少年气:“今天苏晚又在阁楼画速写,她画的梧桐叶比真的还好看,偷偷撕了一页夹在她的画夹里,希望她别发现。”
往后翻,断断续续记着些琐事:“苏晚说喜欢阁楼的阳光,周末把窗户擦干净了”“她的蓝色颜料用完了,买了新的放在老地方”“江亦舟又来烦她,下次再看见他跟她说话,就把他的画板藏起来”……直到半年前,字迹突然变得潦草:“必须拿到‘雾凇’的最终稿,江家那边催得紧,不能让苏晚知道。”
苏晚的指尖停在那行字上,纸页被眼泪打湿,晕开了墨迹。她想起上个月林深还笑着说:“阁楼的锁坏了,我找人修一下,以后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在这待一下午。”原来那时,他就打算清空这里了。
“他什么时候来搬的?”苏晚的声音哑得厉害。
“前天晚上,”小陈低着头,“来了辆货车,林总亲自搬的箱子,说这些画稿……要送去销毁。”
“销毁?”苏晚猛地抬头,那些可是她从高中到现在的心血,“他凭什么?”
小陈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递过来:“林总说这个您一定会要。”说完便匆匆下楼了,像是多待一秒都会被这满室的冷清冻伤。
U盘插在电脑上,跳出一个文件夹,命名是“对不起”。点开后,里面只有一段视频。画面里,林深坐在阁楼的旧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眼下泛着青黑,他没看镜头,只是盯着墙上的涂鸦发呆:“苏晚,我知道你恨我。江亦舟说的是真的,我从高中就知道他喜欢你,所以藏了他的信,故意告诉你他有女朋友……我怕你走,怕你像当年喜欢梧桐叶那样,突然喜欢上别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叹息:“拿你的设计稿换投资,是我混蛋。给阿姨喂安神药,也是我混蛋。我以为把江亦舟踩下去,你就只能依赖我了……可看到你在法庭上问我圣诞夜冷不冷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把我们最后一点东西都弄丢了。”
视频最后,他伸手摸了摸墙上的涂鸦,指尖轻轻划过那个丑丑的笑脸:“阁楼的钥匙放在老地方了。这些画稿……我没销毁,藏在城郊的仓库里,密码是你的生日。苏晚,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原谅,只是……别把我彻底从你世界里删掉,好不好?”
视频结束,苏晚盯着黑屏看了很久,直到手机响才回过神。是医院打来的,护士的声音带着急:“苏小姐,你母亲刚才醒了,说想见林先生,还问你们什么时候来阁楼拿那盒杏仁糖……”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母亲怎么会突然提到林深?还知道阁楼的杏仁糖——那是他们小时候藏在木箱最底层的零食,早就过期了,母亲从来不许他们吃。
她抓起钥匙冲下楼,骑上单车往医院赶。风灌进领口,带着深秋的凉意,她突然想起视频里林深摸涂鸦的动作,和小时候他帮她把画具摆整齐时一模一样。
病房里,母亲靠在床头,手里捏着个眼熟的铁盒——正是那盒杏仁糖。看到苏晚进来,母亲笑了笑:“小深刚才来了,说你们俩又闹别扭了?还说你把他赶出去了?”
“妈,你怎么……”
“傻孩子,”母亲拍了拍她的手,“他昨天守了你一夜,眼睛都红了。刚才还说,等你气消了,就陪我来阁楼晒太阳。”母亲打开铁盒,倒出两颗已经发硬的糖,“你看,他连这个都找出来了,还是当年你俩藏的那个。”
苏晚捏着那颗糖,糖纸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她突然分不清,母亲说的“守了一夜”,是林深的又一场表演,还是视频里那句“别把我彻底删掉”,藏着半分真心。
这时,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城郊仓库的大门敞开着,里面堆满了她的画稿,而林深站在画稿中间,背影看起来格外单薄。照片下方还有一行字:“密码是你生日,我在仓库等你。”
苏晚看着照片,又看了看母亲手里的杏仁糖,突然不知道该迈哪只脚。
阁楼空了,可那些藏在尘埃里的回忆,好像还没被彻底清空。而林深这场迟来的坦诚,到底是救赎的开始,还是另一个陷阱的入口?
第十二章:蚀骨余生
苏晚站在城郊仓库门口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烧红的绸缎。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风灌进去,卷起地上的纸屑和画稿碎片,像无数只白色的蝴蝶在飞。她握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那张照片——林深站在画稿堆里的背影,单薄得像随时会被风吹散。
密码锁输入生日的瞬间,“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仓库里弥漫着灰尘和颜料混合的气味,熟悉得让她心口发紧。借着最后一点天光,她看见那些被“销毁”的画稿果然都在,从高中时歪歪扭扭的素描,到“雾凇”系列的最终设计图,一张张被整齐地码在木架上,甚至连她随手画在废纸上的涂鸦都被裱了起来,旁边用小字标着日期:“苏晚说这只猫像江亦舟,画得真丑。”
苏晚的指尖拂过那张涂鸦,纸页边缘已经发脆,却能清晰地摸到铅笔划过的力道——那是她故意用力戳出的笔痕,当时林深还笑她“跟猫有仇”。
“来了。”
林深的声音从仓库深处传来,带着回音。苏晚循声走去,看见他坐在一堆画稿上,面前摆着个小小的酒精炉,锅里煮着什么,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他瘦了不少,眼下的青黑比视频里更重,见她进来,慌忙把手里的速写本藏到身后。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苏晚的声音有些哑。
“猜的。”他笑了笑,眼角的纹路里还沾着颜料,“你从来舍不得真扔东西,小时候丢块橡皮都要翻遍整个阁楼。”
酒精炉上的锅里飘出甜香,是姜茶的味道。林深舀了一碗递过来,手指碰到她的指尖,烫得两人同时缩了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突然说:“其实……我没告诉江亦舟那些设计稿的事,是他自己查到的。他说要告你侵权,我把证据换了,改成了我泄露的。”
苏晚握着温热的姜茶,没说话。
“还有阿姨的药,”他又说,声音低了下去,“我没敢换,只是加了点助眠的成分,让她能睡安稳点。那天在医院,她拉着我的手说,要是你俩能好好的,她就能闭眼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从身后拿出那个藏起来的速写本,翻开递过来。里面画满了她——在阁楼里晒太阳的她,皱着眉改设计稿的她,还有那天在法庭上,他偷偷画的、眼眶红红的她。最后一页是片空白,只写着一行字:“我把欠你的,一笔一笔画回来,行不行?”
苏晚翻到中间,突然停住——有一页画的是她母亲,坐在阁楼的窗边剥杏仁糖,旁边注着:“阿姨说,等你原谅我了,就把这盒糖给你。”
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医院的电话。苏晚接起,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苏小姐,你快来!阿姨刚才突然说胡话,一直喊你和林先生的名字,还说……说那盒糖过期了,不能吃……”
林深猛地站起来,酒精炉被撞翻在地,姜茶洒了一地,甜腥味瞬间漫开来。他抓过外套就往外冲,跑了两步又回头,眼里的慌乱藏不住:“苏晚,等我!我先去医院,你……”
“一起走。”苏晚打断他,把速写本塞进包里,抓起他的手就往外跑。
仓库的门在身后关上,那些画稿在暮色里轻轻摇晃。苏晚跑着跑着,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也是这样,在雨里抓着她的手跑,说要去抢在收废品的来之前,把她丢的画稿捡回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手很烫,烫得像要把她的手烧穿。
快到医院时,林深突然停下来,喘着气说:“苏晚,要是……要是阿姨没事,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救护车鸣笛声打断。苏晚抬头望去,一辆救护车正从医院里开出来,车身上的红十字在暮色里闪着刺眼的光。
她的心脏,突然像被那笛声狠狠剜了一下。
第十三章:余烬
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暮色,苏晚抓着林深的手腕往医院跑,指尖被他掌心的冷汗浸得发潮。刚才护士在电话里说的话还在耳边炸响:“病人突发心衰,正在抢救……”
冲进急诊楼时,走廊的灯惨白刺眼,林深突然脚下踉跄,苏晚下意识扶住他,才发现他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紧绷到极致的颤抖。“我去缴费。”他猛地抽回手,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转身时撞翻了走廊的塑料椅,发出刺耳的声响。
苏晚看着他跌跌撞撞跑向缴费处的背影,突然想起阁楼里那箱画稿。三天前她回去取东西,发现阁楼被重新收拾过,积灰的画架上摆着新的调色盘,角落里的木箱敞着口,里面是她高中时画砸的素描,每张背面都多了一行小字:“这里的阴影该再深些”“线条太飘了,像没吃饱饭”。字迹歪歪扭扭,是林深的笔锋。
“苏小姐,这边请。”护士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抢救室的灯亮得灼眼,苏晚站在门外,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突然想起林深藏在速写本最后一页的话:“其实那天在仓库,我把你的设计稿藏在了阁楼最高的架子上,怕江亦舟找到。”
那时她只当是他又在耍花样,现在才后知后觉——他说的“藏”,或许是另一种守护。
林深缴完费跑回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手里攥着缴费单,指节泛白。“医生怎么说?”他抓住苏晚的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
“还在抢救。”苏晚的声音很轻,目光越过他,落在走廊尽头——江亦舟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个牛皮纸袋,见她看来,默默把袋子往身后藏了藏。
苏晚突然想起林深的话:“江亦舟手里有份假合同,是他逼我签的,说要让你身败名裂……”她推开林深,快步走向江亦舟,没等对方反应,伸手就去抢那个纸袋。
拉扯间,纸袋裂开,掉出来的不是合同,是一沓画稿——全是她丢失的“雾凇”系列最终稿,每张背面都盖着江亦舟公司的印章。“这是……”苏晚愣住,江亦舟脸色骤变,转身想跑,却被追上来的林深一把按住。
“早就知道你留了后手。”林深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以为把假合同塞进我抽屉,就能让苏晚以为是我出卖了她?”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江亦舟威胁他的声音清晰传出:“不签?那就等着苏晚的设计稿在黑市流通吧……”
抢救室的灯突然灭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对着他们轻轻摇头。苏晚的目光僵在抢救室的门把手上,那上面还沾着林深刚才抓过的指印,清晰得像幅拙劣的画。
林深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裂开,录音还在继续,江亦舟的咒骂声混着医生的叹息,在走廊里回荡。苏晚弯腰去捡手机,指尖触到屏幕的瞬间,突然看到屏保——是她高中时画的向日葵,被他扫描进去,边缘用马克笔涂了圈歪歪扭扭的光晕。
“其实……”林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哭腔,“阁楼最高的架子上,还有你十五岁画的星空,我没敢动……”
苏晚抬头,看见他眼里的泪砸在地上,碎成小水花。江亦舟被保安押走时还在嘶吼:“林深你算计我!你早就知道我要对苏晚下手!”
林深没理他,只是蹲下来,看着苏晚手里的手机屏幕,突然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你看,我画的光晕是不是很丑?”
苏晚没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走廊的灯忽明忽暗,她想起阁楼里那些被标注的画稿,想起抢救室里永远不会再睁开的眼睛,突然明白——有些守护,藏得太深,等你发现时,早已烧得只剩余烬。
而江亦舟被押走前投来的最后一眼,像根毒刺,扎在她和林深之间那片刚刚回暖的空气里。
完
来源:阎紫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