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朝四皇子景尧,本是与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却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选择去救身份尊贵的嫡姐。
我和嫡姐曲可欢同时被下了药性猛烈的媚药。
当朝四皇子景尧,本是与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却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选择去救身份尊贵的嫡姐。
事后,他竟还有脸面回头指责我,为何不等他回来,反而找了别的男人解毒。
当他怒不可遏地赶到我的禅房之外时,房内早已传出引人遐想的靡靡之音。他状若疯癫,如同捉奸的丈夫一般,一脚踹开房门。
「曲雾,你就这般迫不及待吗?」
他怒吼着,一把掀开床榻上的红帐,下一瞬却如遭雷击,愣在原地:「皇叔,怎么会是您?」
而那个将我护在身下的男人,用锦被将我裹得密不透风,声音里淬着冰碴,带着一丝被人打扰的薄怒:「滚出去。」
后来,景尧黄袍加身,君临天下,却迟迟不肯册立我那与他“情深义重”的嫡姐为后。
反而将我召入宫中,下巴上冒出青涩的胡茬,他固执地将我禁锢在怀里,眼底是化不开的偏执。
「皇叔已经战死沙场,朕不计较你们的过往。」
「你与你嫡姐向来姐妹情深,朕把你接入宫中,你们依旧以姐妹相称,可好?」
1. 背叛
我与嫡姐前往京郊的灵隐寺上香祈福,未曾想,竟会一同被人暗算,身中媚毒。
药性如同一团烈火在我四肢百骸中灼烧,我脸上烧起一片滚烫的红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拽住四皇子景尧的衣袖。
我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与祈求。
「殿下,求您……救我。」
我与他自幼相识,是众人眼中的青梅竹马,更有着皇室御赐的婚约。平日里,他对我的关怀可谓无微不至。此刻我媚毒缠身,于情于理,这都该是一场水到渠成的救赎。
然而,我万万没有料到,他竟刻意避开了我那双水汽氤氲的眼眸,作势要起身离去。
「菀菀,我与可欢一同长大,情同手足,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疏离。
我心中一痛,手上却不肯松开半分,甚至整个人都扑了过去,指节发白地攥紧了他的袖摆,仿佛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姐姐身边有随行的医士,可我……我眼下只有您了……」
景尧的目光落在我那红霞未褪的脸颊和写满哀求的眼眸上,他抬起手,将我被汗水濡湿的碎发轻柔地拢至耳后,动作依旧温柔,声音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残忍。
「菀菀,乖,等我回来。」
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看我,目光坚定地望向嫡姐所在的禅房方向,然后,一根一根地,将我的手指从他的衣袖上用力掰开。
我不死心,那颗被他亲手摔碎的心还在叫嚣着不甘。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跟着他出了门。
这一跟,却让我撞见了此生最为荒唐的一幕。
我那位平日里最为看重贞洁礼教的嫡姐,她的贴身侍女云梅,正拦着我的乳母林嬷嬷,以及一个被嬷嬷带来的、马夫打扮的黝黑汉子,堵在嫡姐的禅房门前。
「让你去寻个医士过来,你怎么找了个马夫?况且……」云梅的声音里充满了鄙夷。
况且那马夫生得实在丑陋不堪,眼角堆着深刻的皱纹,鬓角已然花白,看年纪至少四十开外。这副尊容,即便是二嫁的寡妇也未必看得上眼,又怎会入得了我那向来自视甚高、眼高于顶的嫡姐的眼?
那马夫似乎是受惯了奉承,被一个小丫头如此轻视,脸上顿时挂不住,张口便是一口浓痰,精准地吐在了云梅的脸上,言语更是粗鄙不堪。
「是你家小姐火烧眉毛,求着老子来的!」
「告诉你,老子今天不止要睡你家小姐,连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也得一起伺候老子!」
云梅被这突如其来的羞辱气得浑身发抖,她嫌恶地抹掉脸上的污秽,尽管双手已经气得抖如筛糠,却依旧坚定地挡在门前,不曾退让半步。
但她开口时,仍不忘用眼角的余光,轻蔑地瞥了我一眼。
「你……你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家小姐说了,她身为侯府贵女,声誉重于性命,必要之时,宁可以死明志,也绝不会做出有辱侯府声誉之事!」
景尧再也听不下去,他一个箭步上前,一脚便将那还想硬闯的马夫踹翻在地。
云梅仿佛此刻才看到救星降临,立刻双膝跪地,泣不成声。
「殿下,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家小姐吧。」
「她烧得厉害,嘴里还一直呢喃着殿下的名字。」
景尧闻言,脸上果然流露出不忍与动容,他毫不犹豫地抬步就要进去。
「景尧!」
我叫住了他,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我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那是当年我们定亲之时,他母妃亲手所赐。
这玉佩本是一对,是他母妃的陪嫁之物。定亲那日,他母妃将玉佩分别交予我二人,说只要此佩尚在,景尧便永远是我的未-婚-夫。这些年来,我一直将它视若珍宝,贴身佩戴,可如今,为了留住他,我却不得不将它作为要挟的筹码。
「殿下,你可还记得,我们之间尚有婚约?」
此话一出,四下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我能感觉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可我恍若未觉,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质问。
「殿下,我曲雾,才是你明媒正娶的未-婚-妻。你今日,当真要为了姐姐,弃我于不顾吗?」
我就是要将此事闹大,我倒要看看,我这位多情的未婚夫,和我那位自诩高洁的嫡姐,今日要如何收场,如何保全他们口中那比天还大的侯府声誉!
景尧的脚步果然顿住了,云梅见状,立刻转换目标,转而跪向我。
「二小姐,求您高抬贵手,小姐若能得救,云梅愿以死谢罪!」她磕头如捣蒜,姿态卑微至极。
景尧看向云梅的眼神里,竟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
「你这丫头,倒有几分忠贞高洁,与你家小姐一般无二。」
我听了只觉得可笑,冷笑出声:「以死谢罪?忠贞高洁?你云梅不过一介贱婢,你的命在侯府眼中与草芥何异?凭你也配谈保全侯府清誉?今日该死的,可不是……」
「曲雾!」我还未说完,便被景尧厉声打断,「可欢是你的亲姐姐,你竟然心肠歹毒至此,想让她去死?原来你这么多年在我面前表现出的温婉善良,全都是装出来的!我告诉你,有我在,这丫头不必死,可欢也绝不会死,更不会与马夫这等下贱之人行苟且之事!」
他的话如同一盆冰水,将我从头浇到脚。
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强撑着的一口气骤然散去,身体被媚药折磨得摇摇欲坠,我扶着廊柱,缓缓地蹲下身子。
刚刚还口口声声“忠贞高洁”的丫头,在关上禅房门之前,投向我的目光里,充满了怜悯与不屑。
而就在那扇门彻底合上的前一刻,我清晰地听见,我的未婚夫,还在对另一个女人表诉着衷肠。
「可欢,你还在怨我吗?你宁愿选择那个丑陋不堪的马夫,也不肯……」
「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2. 交易
原来,景尧心悦之人,一直都是嫡姐曲可欢。
这个认知让我心如刀割,愤懑难当,但体内翻涌的热浪很快便将这些情绪吞没。
我难受地发出一声闷哼,却不想这微弱的声音吸引了云梅的注意。
她竟带着那个马夫,一步步向我走来,目光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我家大小姐心善,早就料到二小姐您没备解药,她不忍心看着您受苦,特意命我领着‘未来的二姑爷’,来为您解毒呢。」
那马夫闻言,脸上立刻露出垂涎三尺的恶心表情,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我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
我心中不见半分慌张,反而低低地笑出了声。
原来是这样。
我说我那清高孤傲的嫡姐,怎么会找来一个如此丑陋的马夫,原来这出戏的真正观众,是我。这马夫,是为我准备的。
她是算准了景尧一定会去救她,而我若想活命,便只能接受她“仁慈”的安排。
可惜,她要失望了。
我曲雾,又怎会让她如此轻易地如愿?
我手中的玉佩,许是在我蹲下时,不小心在青石板上磕碎了。
也好,碎了也好。我视若珍宝之人,却将我的心伤得最深。
我猛地攥紧手心,玉佩的残片深深刺入掌心,尖锐的疼痛暂时压过了体内的热浪,我撑着柱子,重新站了起来。
「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感谢姐姐的一片‘善心’?抢走了我的未婚夫,还贴心地为我送来一个歪瓜裂枣?」
「你这小娘们儿骂谁呢?信不信老子……」
云梅还没说话,那马夫却已然受不了我的讥讽,面露凶光,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虽不如嫡姐那般将“高洁”二字时时挂在嘴边,但要我与这等货色苟合,那份恶心,足以让我宁愿选择死亡。
我强撑着转身,踉踉跄跄地逃离嫡姐的禅房,口中呼唤着去为我准备热水的侍女小翠和林嬷嬷的名字。
马夫得了云梅的示意,立刻朝我追了过来。慌乱之中,我早已辨不清方向,只知道拼命地往前跑,却在下一个转角,一头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来人是个男子,虽然看不清样貌,但我第一直觉告诉我,他可以信赖。
「公子,救我!」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马夫很快也追了上来。
我心中愈发恐惧,几乎整个人都要缩进那人的怀里。
「你这贱人,对着老子装贞洁烈女,宁死不从,原来是在这里藏了相好的!我告诉你,你家里人早就把你许给老子了,今天老子就在这儿办了你,看你还往哪儿跑!」
我被他污秽的言语吓得发出一声嘤咛,双手不受控制地抓紧了面前这人的头发。
他吃痛地“嘶”了一声,但终究是开了口。
「灵隐寺乃佛门清净之地,更是供奉皇室先祖牌位之所,就是当今圣上亲临,也断不会在此喧哗叨扰。你若执意要在此地为难这位姑娘,可曾想过,你担不担得起这秽乱佛门重地的罪责?」
他的声音清冷低沉,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马夫显然被他的气势所慑,果然不敢再上前,但依旧不甘心地杵在原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小翠和林嬷嬷焦急的呼唤声。
马夫这才彻底慌了神,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急急忙忙地转身溜走了。
危险解除,我紧绷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但手依旧下意识地抓着那人的衣裳。
小翠和林嬷嬷也终于找到了我。
「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四皇子殿下不是去为您解毒了吗?」
「是啊,小姐!刚刚奴婢们好像听见您的声音从这边传过来,还以为是听错了呢!」
我没有理会她们的疑问,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面前这个男人身上。
他仅用一根木簪束着发,面容英俊,棱角分明,只是脸上的皮肤略显粗糙,眉宇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他身上穿着最下等的粗布麻衣,周身却萦绕着寺庙里特有的檀香味,想来应该是灵隐寺中一位带发修行的弟子。
我不甘心。
嫡姐抢走了我的未婚夫,又为我安排了那样一个丑陋的马夫,按照她的剧本,为了保住侯府的声誉,我应当宁死不从,最终毒发身亡。
可我偏不甘心,我不想死。
既然都是要找人解毒,与其接受那个令人作呕的马夫,倒不如找一个样貌顺眼、身份低微、日后也好拿捏的人。
所以……
「我要你,给我解媚毒。」
我的话让林嬷嬷和小翠都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
面前的男人也微微蹙起了眉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重复道:
「我说,我要你,替我解媚毒!」
他没有动,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继续加码劝说:「看你的穿着,应当是灵隐寺里最下等的带发修行弟子。你若是肯帮我,我娘亲生前为我备下了不少嫁妆,你娶我,我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听了我的话,他那张冷峻的脸上,突然绽开了一抹极淡的笑容。
「好。」
3. 惊变
一阵天旋地转,我是如何回到禅房的,已经全然没有印象。
我只知道,这个男人不止脸上的皮肤粗糙,连带着手上的皮肤也布满了厚茧,握住我的时候,硌得人生疼。
我只不过是没忍住,低低地喊了一声疼,却被他抓着脚踝,嘲笑说娇气。
我心中不服,也存了报复的心思,指甲在他的后背上划出几道血痕,他却只是发出一声低低的笑。
身上的热浪在他的攻势下逐渐消散,我的思绪也越来越清晰,身体却像是被反复碾压过一般,疲惫不堪。
我想让他停下,可每次求饶的话才说出两个字,就被他尽数揉碎,变成了破碎的嘤咛。
直到我浑身上下再也榨不出一丝力气,他才终于停了下来,却依旧覆在我身上,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勉强睁开眼,刚想开口问话,禅房的门却被人从外面一脚暴力踹开。
景尧那夹杂着滔天怒火的声音随之响起。
「曲雾,我不过是让你等我片刻,你竟然就与人在此苟合!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未-婚-夫?!」
「本王今日,定要将你这对奸夫淫妇碎尸万段!」
他疯了似的闯进来,一把掀开床榻上的红帐,却在看清我身上之人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皇……皇叔!怎么会是您?」
压在我身上的男人不慌不忙地用锦被将我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抬眼看向门口的景尧,声音冷冽,带着一丝被人打扰的薄怒。
「滚出去!」
「皇叔……」
景尧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在对上那双幽深冷寂的眼眸时,尽管心中有万般不满,也只能硬生生咽了下去,最后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扔下一句「曲雾,我在外面等你」,便讪讪地退了出去。
4. 身份
四散的意识逐渐回笼,关于身上这个男人的记忆也慢慢浮现。
战神轩辕王,景骁。当朝太后身边一位固宠婢女所生,先皇驾崩后,那婢女被下旨陪葬,年幼的轩辕王也被送往边关,常年在外征战。如今四海升平,他班师回朝,听闻是为了消除身上的杀孽,才常年在灵隐寺带发修行。
据说当今陛下一登基,便因他的缘故,下了一道严令,禁止世家大族中出现姐妹共侍一夫以固宠的旧习。
我原以为,他与那些来灵隐寺静养的富家子弟无异,都是被好生伺候着。谁能想到,他竟会穿着最下等的粗布麻衣,打扮得如同一个挑水的杂役。
我只觉得面上烧得厉害。
适才,我还妄图用后半生的富贵去打动他,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人家贵为王爷,又岂会稀罕我那点嫁妆。
也不知我这是走了什么霉运,随手一抓,竟能抓到大名鼎鼎的轩辕王。
想起自己之前的种种孟浪之举,我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
景骁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窘迫,替我拢了拢身上的被子。
「适才,你可没这么害羞。」
听到这话,我更是无地自容,哪儿还敢再看他。
好在他也没再继续取笑我,径自起了身。听着他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我始终紧闭着双眼,不敢看他一眼。
在他离开之前,倒是留下几句颇有分量的话。
「我会即日下山,面见皇兄,请求赐婚。不过,你我之间,尚无媒妁之言,此事不宜声张,传扬出去,于你名声有损。」
「今日之事,我会命人守口如瓶。你且回侯府,静待我的消息便是。」
我没有回话,算是默认了他的安排。
我本以为他只是个普通弟子,想着事后逼他上门提亲,也算了结此事。可如今知晓他身份尊贵,这事便不好由我开口,他自己提起,自然是最好不过。
至于他让我不要声张,我心中自然明白。
我与他眼下,说得难听些,便是无媒苟合。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于男子而言,不过是风流韵事一桩,于我,却足以毁掉一生的清誉。
5. 归途
景骁离开后不久,林嬷嬷和小翠便忧心忡忡地进了禅房。
林嬷嬷自小最是疼我,如今见我落到这般田地,急得眼圈都红了。
「小姐,四皇子殿下为何会去了大小姐的房里?您如今又与这身份不明的外男……还被四皇子当场撞见,这要是回了府,该如何向侯爷交代啊?」
小翠扶我起身,当她看到我身上那些青紫交错的痕迹时,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小姐,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们显然还不知道景骁的真实身份,我思忖片刻,决定还是对她们实话实说。
然而,听完我的话,林嬷嬷脸上的担忧却并未减少分毫。
「小姐,轩辕王虽说会求陛下赐婚,可您与四皇子的婚约毕竟还在。王爷此时去求赐婚,于您而言,恐怕并非好事啊。」
嬷嬷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点醒了我。
没错,今日之事,虽是景尧有错在先,可我与他的婚约是天下皆知的事实。此刻景骁去求赐婚圣旨,在陛下眼中,我恐怕就成了一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子。这道圣旨能不能求下来,尚未可知。
我心中一阵郁闷,却又无可奈何。
思忖间,小翠已经为我备好了热水沐浴。直到掌心传来一阵刺痛,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景骁不知何时,竟还帮我包扎了手上的伤口,只是我不曾注意,又将纱布浸湿了。
我索性拆了纱布,细细端详着掌心那道被碎玉划破的伤疤,心中百感交集。
6. 前尘
我的母亲是江南富商之女,当年外祖父为求侯府能为舅舅在官场上谋个出路,才不得已让我娘嫁入侯府为妾。
我娘待字闺中时,曾有一位官家小姐出身的闺中密友。那位小姐后来入了宫,生下了四皇子景尧,却因娘家官职低微,母子二人在后宫中备受冷落。
我娘因手握万贯家财,我爹对她尚有几分礼遇,曾几番带她入宫,让我娘能与景尧的母妃重逢叙旧。
后来景尧渐渐长大,他的母妃便去求了圣旨,将我许配给了他。
一个商户出身的庶女,一个不得圣宠的皇子,这桩婚事并未引起任何波澜,很快便定了下来。自那以后,我时常帮着景尧打点宫中的太监宫女,让他和他母妃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景尧也感念我的恩情,待我极好。即便后来他母妃病逝,我娘意外身亡,他一朝得势,成为储君的热门人选,对我的态度也未曾有过半分改变。我曾以为,他会是我此生唯一的依靠。
可终究是我眼皮子太浅,不知从何时起,他与我那位嫡姐,竟也生出了别样的情愫。
也罢,既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既已负我,我便也该为自己另谋出路。
「嬷嬷,我想今日便下山。早些回到侯府,也好与父亲商议,解除与四皇子的婚约。」
嬷嬷一边为我添着热水,一边说道:「小姐,如今已是申时,今日下山,怕是来不及了。不如我们明日一早再走。」
「也好。」
第二日清晨,我与寺内师太告别后,便准备下山。
却不想,在寺庙门口,竟又遇见了景尧。
他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想来是整夜未眠。
我还未开口,他便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来,劈头盖脸地质问我。
「曲雾,昨日你为何不来见我?」
我静默了片刻,这才想起来,昨日他离开时,确实说过在外面等我。
只不过,我当时心烦意乱,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转头便忘了。
「殿下,你我如今身份有别,实在不宜私下见面。」我疏离地回答。
「身份有别?」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气得发狠,「曲雾,你莫不是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夫!你不会真的妄想皇叔会娶你吧?我告诉你,他可是在父皇面前立下重誓,此生皆会侍奉青灯古佛之人!你如今引诱他破了戒,他不定你的罪,便已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了!」
我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我对景骁之事知之甚少,也不知景尧所言是真是假。
可我却不愿在他面前落了下风。
「那也与殿下无关,殿下还是多费些心思,照顾好您的心上人吧。」
我懒得再与他多言,侧身躲开他,径直上了马车。
林嬷嬷立刻让马夫启程下山,小翠与我同坐一车,她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便凑到我耳边小声嘀咕。
「这次来寺里上香祈福,明明是大小姐提议的,她来时还说要在灵隐寺斋戒三日,这才第二天,怎么也跟着我们一同下山了?」
我闻言,也朝窗外看了一眼,果然发现嫡姐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跟在我们的车后。
而景尧,正骑着高头大马,与她的马车并驾齐驱,那画面,看着倒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
第七章:侯门深似海,旧情亦如灰
我未曾料到,景尧竟会一路将嫡姐曲可欢护送回晋阳侯府。
我心中只盼着能早一刻回到府中,与父亲商议退婚之事,因此归途上未敢有片刻停歇。可笑的是,嫡姐的马车竟也紧随其后,与我一前一后抵达了府门。
车马刚停稳,我正欲入府,景尧的身影却横亘在我面前。
“曲雾,”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疲惫,“我方才在路上思虑了许久。”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天大的让步:“我不介意。你与皇叔之事,我并不介意。只要此事无人再提,我便可当它从未发生。待我将来荣登大宝,废了父皇那道禁令,我便册你为贵妃。”
我的目光落在他颈间一抹尚未褪尽的暧昧红痕上,那颜色刺目又可笑。我终是没忍住,一声嗤笑逸出唇角,在这寂静的府门前显得格外清晰。
我的嘲讽显然激怒了他,景尧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嘴角也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曲雾,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个庶女。当年若非你母亲与我母妃有几分旧情,你连做我侧妃的资格都没有!如今我许你贵妃之位,已是天大的恩赐,你当知足,切莫再妄想那些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这话如淬了毒的利刃,字字句句都扎在我心上,我积压的愤懑再也无法抑制。
“景尧!你如今说出这番话,当真是忘恩负义到了极点!当年你在宫中受尽奴才欺凌,你母妃为护你周全,寒冬腊月落入冰湖,高烧不退,若非我母亲耗费千金打点太医,她早已魂归西天!这些年,若非我用母亲留下的钱财为你铺路搭桥,你恐怕也早已死在哪个无人问津的肮脏角落里了!现在,你竟有脸说我配不上你?”
我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胸口剧烈起伏。
“你若是在我母亲将一箱箱金银送到你们母子手中时,便说出这番话,我尚敬你是个光明磊落的小人!时至今日才翻脸不认人,你真是无耻至极!”
我从未想过,我倾慕了这么多年的男子,竟是这般卑劣的模样。
他的脸色阵青阵白,难看到了极点,伸手便要来抓我的手腕,我却像躲避瘟疫一般,狠狠将他甩开。
“既然四皇子殿下认为民女配不上您,那便请您立刻去向陛下面呈,解除你我之间的婚约!此后,民女是下嫁贩夫走卒,还是削发为尼,都与殿下再无半分瓜葛!”
“曲雾,我不是那个意思……”
景尧似乎还想辩解些什么。
然而,从昨日在灵隐寺,到今日在侯府门前,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已让我恶心透顶。我不想再与他多费唇舌。
趁他失神之际,我提裙转身,径直入了侯府。
我直奔大堂而去,原以为还需下人通传,才能见到父亲,却不料他与主母,还有嫡姐,早已端坐堂中,像是在专门等我一般。
父亲一见我,便厉声喝道:“跪下!”
我的目光越过他,直直看向一旁的嫡姐。她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挑衅与幸灾乐祸,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完了。
只一瞬间,我便全然明白了。
想必是在府门外景尧拦住我的那片刻功夫,嫡姐已经抢先一步,在父亲面前添油加醋地将山上的事情描绘了一番。
可我何错之有?我不会跪。
“我没错,我不跪!”
“啪——”一声脆响,父亲盛怒之下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与碎裂的瓷片四散飞溅,险些划破我的脸颊。
“逆女!你自甘下贱,与区区马夫行苟且之事,竟还敢说自己没错!”
我缓缓将视线转向嫡姐,声音冰冷:“姐姐是这般告知父亲的?”
“妹妹看我作甚?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嫡姐一脸无辜,语气却尖酸刻薄。
她一向看我不顺眼,她的“实话实说”,自然不会是真正的实话。不过,这一次,父亲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明白,即便她说的是实话,也同样伤人。
“你与你嫡姐同时身中媚毒,四皇子既然选择了去救你姐姐,你为了保全侯府的清誉,就应当宁死不从!可你倒好,竟与一个马夫厮混,这不是自甘下賤是什么?”
看来,嫡姐除了隐瞒了为我解毒之人并非马夫这一事实外,其余的,倒确实是“实话实说”了。
“那父亲可知,四皇子殿下,是我的未婚夫?!”我强忍着心中的悲愤,质问道。
“是你的未婚夫又如何?”父亲的语气中没有半分动容,“如今四皇子圣眷正浓,陛下屡次赞他有经世治国之才,将来被册立为储君也并非没有可能。你区区一个庶女,如何能坐上正妃之位?这个位置,给你姐姐正好!”
一直沉默的主母也在此刻开了口,她轻抚着衣袖,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姐姐也正好心悦四皇子,而四皇子也选择了你姐姐,可见两人是两情相悦。如此一来,让她做正妃,岂不是天作之合?至于你,若是殿下不嫌弃,一同入府做个侧室,也算是你的福分了。”
“心悦?”
听到这里,我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从前,我从未听闻嫡姐对景尧有过半分情意。可近两年,随着景尧在朝中崭露头角,势力渐长,原先对他不屑一顾的嫡姐,便开始频频制造各种与他“偶遇”的机会。
如今想来,她看上的,从来都不是景尧这个人,而是他身后那滔天的权势。
也怪我自己愚钝,竟未能早些看穿这一切,原来所有看似偶然的背后,都早已埋下了伏笔。
“一同入府?”我冷笑一声,“母亲怕是忘了,当今陛下登基后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明令禁止世家大族中的姊妹同嫁一人,以固恩宠。母亲如今想让我与姐姐一同嫁入皇子府,莫非是想让晋阳侯府公然抗旨不成?”
原本我并不理解,陛下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为何会是这个。但在灵隐寺遇见景骁之后,我便豁然开朗了。
“既然嫡姐与四皇子两情相悦,那我与四皇子的这门婚事,便就此作罢!父亲,女儿今日,便要与四皇子解除婚约!”
“你……”
“本王不同意!”
父亲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打断。景尧竟闯了进来。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眼神里满是怒火:“曲雾,你我之间的婚约,乃是父皇亲下的圣旨,金口玉言,岂是你想解除便能解除的!”
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殿下若不与我解除婚约,那嫡姐又该如何自处?”
景尧一时语塞,沉默了片刻,才生硬地说道:“我会对可欢负责,但我,也不会与你解除婚约。”
他竟想鱼与熊掌兼得。
可圣旨如山,我与嫡姐,他终究只能择其一。
我看见父亲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他的目光在我与嫡姐之间来回逡巡,最终,沉沉地落在了嫡姐的身上。
我心中了然,父亲,终究是选择了嫡姐。我与景尧的这门婚事,看来是非解不可了。
第八章:困兽犹相斗,棋局起波澜
然而,我足足等了一个月,父亲那边却迟迟没有任何动静。
我心中焦灼万分,度日如年。
期间,我又想起那日景骁所言,他说会请求陛下为我二人赐婚,我便一直悬着心,等待着他的消息。然而,京城之中关于他的传闻本就稀少,这一个多月过去,既不见他登门提亲,也听不到任何关于他的风声。
心中那点微弱的期待,早已被这漫长的等待消磨殆尽。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最终为我带来景骁消息的,竟然会是景尧。
他被父亲三番五次地请到府中商议嫡姐的婚事,不堪其扰,却偏偏绕过前厅,寻到了我的院子里。
“曲雾,本王真是小瞧了你!你居然有本事,能让皇叔动用刚刚到手的剿匪军功,去向父皇求旨为你二人赐婚!”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不过,你休想得逞!那道圣旨,已经被我冒死拦了下来!”
我这才恍然大悟。月前曾听闻岭南一带有悍匪横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原来景骁这一个多月杳无音信,竟是奉命前去剿匪了。
他将赫赫军功作为聘礼,只为求娶我,可这份天大的荣耀,却被景尧生生给截断了。
“为什么?”我挣脱他的钳制,冷声问道。
有景骁这尊大佛挡在前面,景尧只需向陛下坦诚他心悦嫡姐,对我不过是兄妹之情,便可毫发无伤地解除婚约,皆大欢喜。可他偏偏不愿。
“曲雾,你是我的未婚妻,就只能是我的。”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偏执的疯狂。
“可是你喜欢的人是嫡姐……”
“那不重要!”他粗暴地打断我,“你不能嫁给我做妾,嫁给那日的马夫也行,但你,就是不能嫁给皇叔!”
听到这里,我彻底沉默了。
眼前的景尧,陌生得让我心惊。我与他一同长大,原以为,就算他心中没有我,至少也不会对我存有如此深的恶意。可现在,他宁愿将我推给一个粗鄙的马夫,也不愿我觅得良缘,甚至不惜冒着触怒龙颜的风险,也要拦下那道本可以让我获得新生的圣旨。
“为什么?”我忍不住再次追问,“为什么我就是不能嫁给景骁?”
“你不懂!”他眼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忌惮,“皇叔手握重兵,杀伐之气过重,不是你能掌控的。你一个商户之女所生的庶女,骨子里便带着唯利是图的本性,你的那些小手段,在皇叔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你做不了我的正妃,那就嫁给马夫做个正妻,也远比嫁给皇叔要好!”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当是何等深仇大恨。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景尧觉得,我这区区一介庶女,配不上那尊贵的王妃之位。他给不了我,便也不允许别人给我。
这么多年来对景尧的一片痴心,到这一刻,终于被他亲手碾碎成尘,彻底清醒了。
原来,我苦恋多年的,竟是这样一个令人作呕的人。
“那可真是要多谢四皇子殿下为我费心了!”我语气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却没有听出我话语里的讥讽,反而再次拉住我的手,语气竟柔和了几分,耐心地劝说道:“曲雾,别闹了,你再等等我。我许你的贵妃之位,总比去做一个马夫的妻子要强上百倍!再说,你与你姐姐一向要好,将来入宫,你们姐妹还能相互扶持,岂不甚好?”
我静默不语。
我与嫡姐的和睦,不过是为了保全侯府颜面而演给外人看的戏码,这一点,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现在满心只想着等他登基之后,坐享齐人之福,让我们姐妹共侍一夫。这想法,可真是天真得可笑。
我缓缓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平淡地回应道:“母亲曾教导过我,为人妾者,终究低人一等。不过,殿下的话,我会仔细考虑的。”
我的“妥协”似乎让景尧的心情好了许多。
他松了口气,说道:“你能想通就好!曲雾,贵妃之位,远非寻常侍妾可比,我都不计较你与皇叔解毒之事,你也该知道好歹了。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这话,我也同样想对他说。
我的耐心,也同样是有限的。
景尧说得对,我一个商户之女所生的庶女,确实是唯利是图。
不过,他有一点说错了。
我母亲留给我的,除了泼天的财富,还有足以在这深宅大院中立足的手段。而这些,她早已倾囊相授。
景尧想让二女共侍一夫?
恐怕,他还没那个本事。
第九章:暗流风云起,反手定乾坤
我母亲虽是商贾之女,被送入侯府为妾,但在江南娘家,也是被捧在掌心的明珠。她带过来的嫁妆,比侯府主母的还要丰厚数倍。再加上母亲精于打理,这些年下来,她留给我的资产,早已是一个极为可观的数字。
如今这京城之内,从胭脂水粉铺,到酒楼茶舍,再到文房墨宝阁,处处都有我母亲留下的产业。
既然这婚约从景尧那里无法正常解除,那便只能由我亲自出手了。
我唤来林嬷嬷,给了她一袋沉甸甸的银子,让她寻几个伶牙俐齿的,将我交代的话,不着痕迹地散播出去,务必要让那些官家小姐的茶会,以及与景尧素来不睦的朝臣耳中,都听到我想要他们听到的故事。
林嬷嬷领了命,便匆匆出了门。
我回到自己的院子,不知为何,近来总是觉得身体困乏,时常贪睡。好在这些时日,府中上下都在围着嫡姐打转,倒是无人来打扰我的清净。
小翠为我放下床帐,便退出去守在了门口。
我刚盖上锦被,准备入睡,一股陌生的气息却悄然闯入鼻息之间。
我猛地睁开眼,却见景骁一身最朴素的粗布麻衣,悄无声息地站在我的床前,险些让我惊叫出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倒是不见外,掀开床帐,径直在我床边坐了下来。
“那日我下山面见皇兄,还未来得及提及你我婚事,便接了圣旨,被派往岭南剿匪。昨日才刚刚回京。我已再次向皇兄求了赐婚,可惜,被景尧拦下了。皇兄说,他毕竟还是你的未-婚-夫,此事,需得你先解除了婚约才行。”
景骁说话向来言简意赅,句句都直指要害。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他眼疾手快地扶了我一把,那粗糙的掌心带着灼人的温度。
“景尧已经来找过我了。”我顿了顿,抬眼看他,“你去剿匪,可有受伤?”
他摇了摇头:“无碍。你呢?”
“我身在侯府,能受什么伤?”
他闻言,却抓住了我的手腕,沉默了下来。我忽然也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我必定会以正妃之礼迎娶你!但此事,还需你再等我些时日,可好?”
景骁虽然话少,但他的每一个字,都比景尧那些华而不实的承诺要可信得多。
更何况,眼下的局面,我不信他,便只能被景尧安排嫁给那个马夫,或是等他不知何年何月登基后,去做一个见不得光的贵妃。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信你。”我迎上他的目光,“我与景尧的婚事,我会亲自处理。至于你,只需清点好王府中的铺子和庄子,等着我上门去掌中馈便可。”
听到我这番话,景骁竟低低地笑了一声,那冷冽的眉眼瞬间柔和了许多。他点了点头,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十章:谣言满京华,惊闻枕边毒
三日后,朝堂之上,礼部尚书出列,当朝参了四皇子景尧一本。
罪名是:四皇子景尧与晋阳侯府嫡小姐曲可欢,在皇家寺庙灵隐寺内,秽乱佛门清净之地,此举有悖人伦,更是对皇室先祖的大不敬,实不配为皇室子孙。
此言一出,龙颜大怒。陛下当即将晋阳侯和四皇子二人,单独宣至御书房。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心中并无半分意外。
因为这,正是我让林嬷嬷散播出去的消息。并且,我刻意隐去了其中关于媚毒的情节。
景尧不愿解除婚约,父亲又迟迟不为嫡姐的“名分”奔走,那我,便亲自来推他们一把。
晋阳侯府的嫡小姐,与有婚约在身的准妹夫,在皇家寺庙内行苟且之事。
这个消息,足以在整个京城掀起轩然大波。
当今陛下最是重规矩,讲人伦,也极为敬重已逝的列祖列宗。景尧此举,无疑是触碰了他的逆鳞。惩罚他还是次要的,我的最终目的,还是要逼迫父亲,尽快促成我与景尧退婚。
果不其然,第二日,父亲便有了动作。
只不过,他的做法,却是将我推到了风口浪尖。
京中一夜之间,传闻变了风向。变成了我这个侯府庶女,不知廉耻,私会马夫,而嫡姐与四皇子,则是为了捉奸,才一同出现在禅房之中。
听到这番言论,林嬷嬷气得浑身发抖,当即便要拉着我去寻父亲问个明白。
我拦住了她,因为我不想再听那些伤人的话。然而,命运弄人,在我路过书房时,却恰好听到了父亲与嫡姐的对话。
“陛下震怒,已下令彻查灵隐寺之事。礼部尚书只知你与四皇子有私,并不知媚药一事。我与四皇子也都守口如瓶,未曾提及分毫。”父亲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阴冷的寒意。
“你当初下药之时,手脚可都做干净了?知晓此事的人都有哪些?若不能保证个个都信得过,那就寻个由头,全都处理掉!明白吗?”
我猛地捂住嘴,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说那日随行的都是府中信得过的老人,为何会无端身中媚药。
原来,那毒,竟是我的好姐姐亲手下的!而我的父亲和主母,对此全然知情!
他们竟然默许嫡姐做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恶毒之事,我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冷。我没想到,我这位嫡姐,虽然脑子不甚聪明,胆子却是出奇的大。
“父亲放心,女儿都处理干净了。只是,我与四皇子的婚事,究竟何时才能定下来?”
“如今有人在陛下面前参了你与四皇子,陛下对你的印象已是差到了极点,这门婚事究竟能不能定下来,尚未可知!”
嫡姐向来自视甚高,自然是忍受不了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如今又出了这等意外,急得只会掉眼泪。
“还不能定下来?如今我与他的事情已是人尽皆知,我若不能嫁给他,您让女儿日后如何自处啊?”
“你急什么!”父亲怒呵道,“四皇子在陛下面前,未曾提及媚药之事,也未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你身上,这便说明他心里是有你的。你现在要做的,是牢牢抓住他的心,往后,还怕他不娶你吗?”
“可是他至今仍未与曲雾解除婚约,父亲,难不成您要女儿,去给他做外室吗?”
书房内沉默了片刻。
“放心,为父,自会想办法让四皇子解除与曲雾的婚约。”
如此,甚好。
我虽未曾料到,父亲与主母的行径竟会如此卑劣无情,但如今,父亲急于为我解除婚约,倒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不过,那满城的流言蜚语,可不能只让我一人,独自站在风口浪尖上。
父亲喜欢往我身上泼脏水,我转手,再将这盆脏水,泼还给他们便是。
第十一章:金殿辨是非,一朝尘埃定
朝堂之上,金殿肃穆。
礼部尚书再次出列,提及近日京中甚嚣尘上的流言蜚语。
“启禀陛下,近日坊间又出了新的传闻。言说灵隐寺之事,乃是四皇子殿下,意图效仿前朝旧事,欲让晋阳侯府嫡庶二女共侍一夫,故而对二女皆下了媚药。后因先去了嫡小姐房中,庶小姐则饮了寺中师太配置的解药,他未能得手,却依旧不愿与庶小姐解除婚约。老臣斗胆,想请问四皇子殿下,是否真有二女共侍一夫之心?”
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轩辕王景骁也上前一步,淡淡地补充了一句:“那日,四皇子也亲口对臣说,他的未婚妻,是庶女曲雾。”
景尧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气急败坏地反驳道:“一派胡言!”
景骁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你为何不愿与庶女曲雾解除婚约?”
景尧被问得哑口无言。因为他心中,本就存着让曲雾和曲可欢一同嫁他的念头。
他出身低微,父皇一向不喜。这些年,若非有曲雾在背后用财力支持,让他做成了几件漂亮的差事,父皇根本不会正眼看他。
后宫上下谁人不知,当年景骁便是为了他母妃之事与父皇大闹一场,自那以后,父皇便极为忌讳旁人再提及“固宠”或是“姊妹共侍一夫”这类字眼。如今……
豆大的冷汗从景尧的额角滑落。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无转圜的余地。即便心中再不情愿,为了保全自己,他也必须舍弃曲雾。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父皇明鉴,儿臣绝无对晋阳侯府二女下媚药之心!”
“儿臣……儿臣心仪之人,乃是侯府嫡女曲可欢。儿臣与曲雾,并无男女之情。今日,儿臣恳请父皇恩准,解除儿臣与曲雾的婚事,并将侯府嫡女曲可欢,赐予儿臣为妻。”
当嫡姐与四皇子景尧的赐婚圣旨如一道惊雷般在晋阳侯府炸响时,满府上下都沉浸在一片虚假的欢腾之中。
我亦在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那是一种挣脱枷锁后的狂喜,毕竟,我终于可以彻底摆脱景尧那个令人作呕的男人了。
礼部官员代景尧前来下聘那日,府里张灯结彩,宾客盈门。而他,却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从后门悄悄寻到了我的偏院。
他站在一株落尽繁花的桃树下,面容憔悴,眼底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挣扎。“曲雾,这几日我想了很多,我的心里,其实并非没有你的位置……”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钩子,企图再次将我拖入那潭名为“情爱”的泥沼。我只觉得一阵反胃,胃里翻江倒海,连忙抬手制止了他那自以为深情的表演。
“殿下,此言差矣。如今您已是姐姐的未婚夫婿,这些话,还是留着对她说吧。”我的声音冷得像初冬的薄冰。
“我明白。”他急切地上前一步,“可我们之间,难道不能回到从前吗?”
“殿下所指的‘从前’,是何种光景?”我明知故问,眼底的嘲讽不加掩饰。
景尧的脸色沉了沉,终于撕下了虚伪的面具,露出了真正的目的:“你母亲留下的那些商铺印信,如今都在你手中。我希望你和你外祖父一族,能一如既往地支持我。待我君临天下,你曲家便是世代皇商,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呵,原来如此。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不过是舍不得我的钱袋子罢了。既不想负责任地娶我,又贪图我手中的财富与助力。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外祖父一族虽富甲一方,但在权贵如云的京城,终究根基尚浅,此刻与他彻底撕破脸皮,并非明智之举。
“那是自然,”我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一桩再寻常不过的买卖,“殿下,你我虽无缘结为连理,但我们之间的那份‘盟约’,自然还是作数的。”
听到我的承诺,景尧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副令人作呕的深情模样又回到了脸上:“曲雾,你要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意……”
我再也听不下去,猛地转身冲进屋内,扶着桌沿一阵干呕。
林嬷嬷端着一杯温水急忙跟了进来,她看着我苍白的脸色,眼中满是担忧与惊疑,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轻道:“小姐,您……莫不是害喜了?”
我浑身一僵,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
嬷嬷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我本已混乱的心湖,激起千层骇浪。如今这侯府之中,眼线密布,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此时请医问脉,无异于自投罗网。而景骁……我更是不敢贸然联系,生怕为他带去无妄之灾。
我原以为,嫡姐与景尧的婚事会很快尘埃落定,却万万没想到,等来的,竟是景尧锒铛入狱的消息。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三个月前岭南那场滔天的水患。
圣上体恤灾民,特拨下一笔巨额赈灾银两,命三皇子景应押送。三皇子乃中宫皇后所出,自幼娇生惯养,此行一路游山玩水,行程拖沓。结果,等他慢悠悠地抵达岭南时,那笔救命的银两竟被一伙来路不明的悍匪洗劫一空。
龙颜大怒之下,三皇子被废黜圈禁,发往皇陵思过。而岭南盗匪之患,则成了悬在朝堂之上的一把利剑。陛下为此焦头烂额,最终下旨命战功赫赫的轩辕王景骁前往清剿。
可谁知,景骁前去平乱,不仅未在匪巢中发现分毫官银,反而顺藤摸瓜,查到了四皇子景尧监守自盗、侵吞官银用以豢养私兵的惊天密证。
圣上得知真相后雷霆震怒,当即将景尧打入天牢,同时赦免了在皇陵思过的三皇子。
一时间,晋阳侯府上下人心惶惶,愁云惨淡。
嫡姐曲可欢哭得梨花带雨,拽着父亲的衣袖,声音颤抖:“爹,四皇子被关起来了!我与他的婚事……还作数吗?我们侯府会不会受牵连,被一同问罪?”
父亲背着手,在堂中来回踱步,满脸愁容,最终长叹一声:“圣旨已下,婚约便是铁板钉钉。只要他景尧不死,你便必须嫁!”
景尧自然是死不了的。
当今圣上子嗣凋零,大皇子天生痴愚,难堪大任;二皇子不幸早夭;五皇子尚在垂髫之年。放眼望去,能继承大统的,也唯有三皇子景应与四皇子景尧二人。
只是,三皇子景应虽为嫡出,却被皇后溺爱太过,养成了一副骄纵蛮横的性子,绝非仁君之选。如此一来,纵然景尧犯下滔天大罪,为了江山社稷,陛下也断然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果不其然,最终的处置下来了。景尧被贬斥,流放至岭南,戴罪立功,治理水患。
启程前往岭南的前几日,景尧来到了侯府。
他要求嫡姐与他同赴岭南,共度难关。然而,一向将自己视若珍宝的嫡姐,又怎会愿意?
“岭南乃穷山恶水之地,瘴气弥漫,盗匪横行,我一介弱质女流,如何去得那等险境?”她言辞拒绝,没有丝毫犹豫。
我站在屏风后听着,心中只觉得无比可笑。
犹记当年,景尧初露锋芒,也是被派往一处偏远贫瘠之地。那时,是我,费尽心机,瞒着所有人,带着我的财力与智谋,陪他一同前往。我们一起勘测水利,安抚流民,开设商铺,将那片不毛之地,一点点变成了鱼米之乡。
可功成归来,他没有一句感谢,甚至连一丝赞许的目光都未曾给予。或许在他看来,我的付出,本就是理所当然。他早已习惯了我的陪伴与牺牲,却不知,并非人人都是曲雾。
“你是本王的未婚妻,理应与本王同舟共济。至于盗匪,有本王在,定会护你周全!”景尧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强硬。
嫡姐却依旧只是摇头。
景尧终于放软了姿态,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可欢,你不是曾说心悦于我吗?难道你竟不愿与我同甘共苦?”
这一次,嫡姐连伪装都懒得继续了。 她冷笑一声,言语刻薄如刀:“景尧,你莫要自作多情。若非父亲断言你有经天纬地之才,将来必成大器,我曲可欢岂会多看你一眼?我乃侯府嫡女,金枝玉叶,你得势之时,未曾给予我半分荣宠;如今落魄,倒想让我陪你一起受苦?简直是痴人说梦!”
景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他大概从未想过,那个在他面前温婉可人、柔情似水的曲可欢,竟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语。
最终,他没有再强求,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岭南的漫漫长路。
景尧离开京城后不久,景骁再次入宫,恳请陛下为我二人赐婚。这一次,陛下竟出人意料地准了。
宫中内侍前来宣旨那日,景骁也一同来了。他一身玄色锦衣,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的冷冽之气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的温和。
他告诉我,圣上虽已赐婚,但钦天监言道,近期并无良辰吉日,我二人的婚事,恐怕要延后些时日。
我沉默不语,心中却是一片清明。因为就在前日,林嬷嬷已悄悄为我请来一位隐于市井的女医,诊脉的结果,证实了我的猜测——我确实有了身孕。此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我将实情告知了景骁,他深邃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我,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诧讶。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我的,掌心温暖而有力:“我知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和我们的孩子,等太久的。”
那一刻,我相信他。
景尧远赴岭南之后,三皇子景应一时风头无两,朝中大小事务,皆由他裁决。坊间流言四起,皆言三皇子即将被册立为东宫储君,而那位曾经的四皇子,早已被遗忘在烟瘴缭绕的南疆,无人问津。
景尧是否被人遗忘,于我而言,早已无关紧要。我唯一期盼的,便是我与景骁的婚期能早日到来。
三个月后,钦天监终于卜算出良辰吉日,我与景骁的大婚,正式提上了日程。
就在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吉时到来之际,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从岭南传来——景尧起兵造反了!
原来,他当初侵吞的那些赈灾官银,并非用于享乐,而是悉数用来招兵买马,暗中积蓄力量。
圣上闻讯,龙颜大怒,竟决定御驾亲征,命景骁随行护驾,欲亲自去见那个逆子,问个究竟。
临行前夜,景骁来到侯府,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万事小心。他将我揽入怀中,郑重承诺,定会安然归来。
然而,当那沉重的城门再次缓缓开启时,归来的,却不是我的景骁。
是景尧,和他手中高举着的,圣上那颗血淋淋的头颅。
朝中忠臣悲愤交加,痛斥景尧弑父杀君,悖逆人伦,不配为帝。他便以雷霆之势,屠了那忠臣满门。紧接着,他更是将自己的兄弟手足,屠戮殆尽。
我从未想过,那个在我记忆中温文尔雅的景尧,隐忍多年的面具之下,竟藏着一颗如此狠厉、如此冷酷的心。
如今,即便是贵为国丈的父亲,在他面前也只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将我软禁在偏院之中,严令我不许踏出半步,生怕我触了景尧的霉头。我自然也乐得清静,不想与那疯子有任何牵扯。
景尧以血腥手段登基之后,倒是时常会来侯府“探望”嫡姐。而嫡姐,竟也怀上了他的孩子。她便以此为筹码,暂时平息了景尧的怒火。两人表面上看似恩爱如初,但景尧却迟迟不肯册立嫡姐为后。
直到那一日,我的小院里突然涌入无数宫人,他们手中捧着大红的皇后吉服与沉甸甸的凤冠霞帔。我看着这一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你这是何意?”我厉声质问着缓步而入的景尧。
他神色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朕要你入宫为后!”
“你疯了不成?按辈分,我如今是你的皇婶!”
“你与他并未成婚,算哪门子的皇婶?”他轻描淡写地反问。
我确信,他已经彻底疯了。
“我绝不入宫!”
他却突然上前,一把将我箍在怀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之中。 他满脸虬髯,眼神偏执而疯狂:“曲雾,皇叔已经死了,朕不介意你们的过往。”
“你与可欢不是一向情同姐妹吗?朕封你为后,让她为妃,你们姐妹共事一夫,岂不美哉?”
景骁……死了?这个念头让我心头一痛,但我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挣脱不开他的禁锢,索性挺起了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迎上他疯狂的视线。
“不美!景尧,你不介意我与景骁之事,那这个呢?”
“难道,你也不介意,替你的皇叔,养大他的亲生骨肉吗?”
景尧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我的腹部,那眼神,像是要将我洞穿。“你……你竟然留下了这个孽种?”
他的疯癫让我不寒而栗,我不敢再言语,生怕他会一怒之下伤害我腹中的孩子。
然而,片刻之后,他竟又自我劝解起来,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无妨,你舍不得,待孩子生下来,朕亲自替你处置了便是。”
这个疯子!他不仅要强娶我入宫,甚至还要亲手杀掉我的孩子!
我绝不会让他得逞。
嫡姐为此大吵大闹,却终究拗不过已经掌控一切的景尧。我本想求助父亲,可他却冷漠地告诉我,只要是晋阳侯府的女儿,谁做皇后,于他而言,并无分别。
我早该明白,在父亲心中,只有权势,没有亲情。
我不愿入宫,景尧便派重兵将我的小院围得水泄不通。林嬷嬷依旧陪在我身边,而小翠,则被我派出去,暗中打探消息。
很快,小翠带回了确切的情报:御驾亲征那日,景尧假意归降,实则早已设下埋伏,圣上当场遇害,而景骁为护驾,身负重伤,坠入滚滚江河,至今……下落不明。
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有一个强烈的直觉,景骁没有死。他一定还活着,只是蛰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等待着卷土重来的时机。
我的直觉没有错。
就在封后大典的前夜,晋阳侯府突然火光冲天,大火迅速蔓延,连带着周围的街巷都化作一片火海。 混乱之中,林嬷嬷和小翠护着我仓皇逃离。就在奔逃之际,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猛然将我包裹。
我激动得险些叫出他的名字,却又猛然想起如今身在何处,只能死死咬住嘴唇。
可他却毫无顾忌,一把将我紧紧拥入怀中,那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畔,声音沙哑而急切:
“抱歉,雾雾,我来迟了。”
番外:尘埃落定,情之所钟
景骁自幼便不得圣宠,朝堂之上,并无他的一席之地。先皇便将他打发去了军营,本意是让他自生自灭。可景骁担心生母在宫中受苦,竟隐姓埋名,混入了御林军中。
也正是在御林军做一介普通士卒的那几年,让他将整座皇城的布局与防卫,摸得一清二楚。这便给了他可乘之机,在景尧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的精锐人马,悉数潜入了皇城。
这才有了后来那场出其不意的绝地反击,打了景尧一个措手不及。
阶下之囚的景尧,笑得癫狂而凄厉。
“景骁,是我棋差一招,我认了!”
“世人都骂我弑父杀兄,谋朝篡位。可笑啊!真正心机深沉的人,是你!设伏那日,你明明有机会救下父皇,你却选择了逃离!你就是要将这弑父杀君的滔天罪名,死死地扣在我的头上,然后你好打着为君父复仇的旗号,名正言顺地将我斩杀!好深沉的算计,好一招借刀杀人!”
景骁只是静静地听着,神色没有丝毫波澜,也未曾开口反驳。
“我只是……太心急了。若是我再多等一等,父皇……父皇他一定会将皇位传给我的!”景尧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
景骁终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冰冷的嘲讽。
“你猜,远在岭南的你,为何会突然听到,皇兄要册立景应为太子的消息?”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击溃了景尧所有的防线,他彻底疯了。
景骁不再看他,挥了挥手,命人将他带了下去。
从平定叛乱到登基为帝,景骁只用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当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将崭新的皇后吉服送到我面前时,我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那个盘桓在我心中许久的问题。
“景骁,在灵隐寺之前,我们……可曾相识?”
“哪个以前?”他挑眉看我。
“就是……遇见你之前的所有岁月。”
“不曾。”他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
我的心,凉了半截。
“那你……是喜欢我的吗?”我又问。
“喜欢。”这一次,回答得同样干脆。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中不容错辨的认真,鼓起勇气,将景尧那句恶心的话问出了口:“你和我嫡姐不是一向要好吗?我抬你进宫,你们还做姐妹好吗?”
他闻言,穿着那一身威严龙袍,却像个市井顽童般,夸张地干呕了一下。然后他眯起眼睛,一步步向我走近,将我圈在他的身影之下。
“是那种想和你生儿育女,共度一生的喜欢。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了。”
“可是……”
景骁却不给我继续追问的机会,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唇,打断了我的话。
“是不是觉得朕的喜欢,来得太过突然?”他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朕承认,朕对你,是一见钟情。其实,坦然承认自己贪恋美色,并非什么难事。”
他凝视着我的眼睛,目光灼热而坦荡。
“你生得极美,朕一见,便已钟情。就是单纯地,喜欢你这张脸。”
“男人,不好色,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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