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俊 | 他拿着毛笔走进西方世界,以诗词书法向传统文化致敬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01 12:02 1

摘要:9月27日,“持正——曹俊乙巳作品展”在荣宝斋隆重揭幕。这是曹俊在荣宝斋继“回归”“融合”“务本”之后的第四场新作展。展出艺术家最新创作的五个系列:新宋式系列、宇宙系列、荷花系列、屏风系列、书法系列。

9月27日,“持正——曹俊乙巳作品展”在荣宝斋隆重揭幕。这是曹俊在荣宝斋继“回归”“融合”“务本”之后的第四场新作展。展出艺术家最新创作的五个系列:新宋式系列、宇宙系列、荷花系列、屏风系列、书法系列。

此次展览主题“持正”源自中国传统文化和哲学理念,代表主流、经典的审美价值,强调艺术的内在精神性和经典性。

“我不想做转瞬即逝的明星式的艺人,而是想当一个坚守艺术正道的艺术家。用时间、用生命来对得起内心所追求的中华民族的这股正气,传统中的这种正道。”曹俊告诉记者。

展厅现场。

从“新宋式”到“书画同源”

曹俊的“新宋式系列”历来备受艺术界关注。记者在展览现场看到,此次展出了曹俊新创作的十幅震撼人心的泼彩山水画作,代表作《流金旋舞》《云扶玉嶂》流金溢彩、浑然天成,令人叹为观止。

开幕当天,艺术家曹俊为观众导览。

开幕当天,曹俊在展览现场说:“我把文人画的人文精神和宋代的审美规则相结合,又融入了我对当下的美术艺术的表达手段、材料的选择,所创立的一种语言形式叫新宋式。”

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与策展委员会主任、评论家尚辉认为:“在曹俊的‘新宋式系列’里,人们欣赏的并不简单是所谓‘宋式写实’的复现,也不是所谓的‘中画西相’,而是作品里不断弥散出的一种哲学意味。”

“荷花系列”里有两幅宽4米、高2米的巨幅作品,起承转合尽显艺术雄心。曹俊的“荷花系列”大胆使用强烈鲜艳的重色,注重强烈对比中的生意盎然,以作书之法作画,浑厚古拙而不乏书卷气,用笔的抑扬顿挫、起承转合、顺锋逆笔产生出芙蕖仪态万方的墨形墨象,极具浪漫色彩与当代形式感。

展厅现场。

“抽象系列”则以“曹俊蓝”最为称道,融合了东方美学精神与西方抽象、表现主义语言。曹俊在新西兰的海底与南北极星空中,遇到了无法言说的一种蓝色,他花费4年时间,从中国传统矿物质颜料中获得灵感,创造了独属于自己的“曹俊蓝”,一种既深沉又明亮、既静谧又热烈的蓝色。曹俊坦言:“我画布上所有的景象都是我写给大自然的赞美诗!”

值得一提的是艺术家首秀的“书法系列”,11幅行书自作诗解读了曹俊始终坚守的“书画同源”的创作理念。展览的76幅作品中,艺术家为50幅配以原创诗词,诗画交融,相得益彰。

拿着毛笔走进西方主流

在中西方文化交流史上,曹俊是一个特别的人物。他被称为“拿着毛笔走进西方主流的艺术家”:斩获巴黎卢浮宫国际美术沙龙金奖,在波士顿学院麦克马伦博物馆举办个展,作品被洛克菲勒家族收藏、入选美国大学教材,美国现象学大师约翰·萨利斯晚年孜孜矻矻于研究他绘画中的东方哲学意味……

他在艺术上的不凡创造,刷新并不断加深着西方世界对中国传统绘画的认知。

开幕当天,曹俊为观众导览。

曹俊今年60岁了。他看上去神采奕奕,每天在工作室从早上5点画到晚上10点。他告诉记者,“持正”展览亮相的作品,除了一张从藏家手中借展的旧作,其余全是过去一年的新作。“创作一直处于递进的状态,有很多崭新的想法,体力各方面也都能跟得上。所以无论作品形式上的更新,还是作品的数量都有保障,而且总有新的内容。今年尤其增加了一些泼彩方面的作品,这是相隔10年之后,又一次推出一种新的形式。”

在曹俊眼里,泼彩凝聚的是中国画的写意精神。他打破了中国画与油画、工笔与写意、水墨与重彩之间的界限,“有什么样的想法就去表现,用什么样的技法我也不在意,就只是画画而已”。他强调绘画中有毛笔的笔触,画面上很强的运动感和书写性,构成他独特的艺术面目。

曹俊在采访中告诉记者,走遍世界之后,他才理解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真正鲜活的部分。他还惊讶地发现,几乎所有西方当代的杰出艺术家,都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找到了出路。

展厅现场。

站在中西文化的交汇点上,曹俊不自觉地担当起文化使者的角色。他常说自己“负重前行,但是如履薄冰”。一方面每天都在和西方人“掰手腕”,想尽办法让别人尊重理解自己的文化;另一方面仍总思虑着在艺术上不断精进。

“我为什么要连续这么多年办展览,第一年叫《回归》,第二年叫《融合》,第三年叫《务本》,今年是《持正》,明年我的展览的名字叫《开物》。这实际上是一直沿着中华文化的主线在往前走,也是对我自己创作和生活的要求,是交给社会检验的一份答卷。”曹俊说。

南都专访艺术家曹俊

艺术家曹俊。

中国画的精髓是“尚意”

南都:我们来谈谈你的新想法,从泼彩开始。

曹俊:泼彩是把“宇宙系列”和“新宋式”进行结合的一种纯粹的中国画形式。它和古人的泼彩,包括和张大千先生那一代人的泼彩都拉开了距离。为什么这么讲?在唐代中国画就有泼彩的形式,张大千先生晚年的泼墨泼彩,人们说他是受了西方抽象绘画的影响。但是通过我自己的艺术实践,我认为中国绘画,无论是泼彩也好,工笔也好,写意也好,其实它的精髓是“尚意”。所以无论什么形式的中国画,都是在进行写意的表达。

“宇宙系列”是我这么多年来在海外创作的一个重要的风格。12年前,“宇宙系列”在获得了法国巴黎卢浮宫国际美术沙龙的金奖,受到很多国际艺术家同行、收藏界和学界关注。也恰恰因为那种风格,我的作品进入了欧美大学的教科书,哲学家约翰·萨利斯(John Sallis)教授专门给我写书,写了两本,由美国芝加哥大学出版社出版。

约翰·萨利斯是欧洲重要的现象学大师,今年上半年刚刚逝世。他从75岁写到80多岁,这么多年一直做我的研究,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在此之前,众所周知他是一个研究保罗·克利的专家。西方艺术家里他研究保罗·克利,东方艺术家里他研究我。在他的晚年,他预见到中国文化将要受到全世界的瞩目。当他看到我拿着毛笔走进了西方的主流,成为波士顿大学博物馆的关注对象,他就拿出时间精力来,邀请了全世界的哲学家,尤其是现象学的哲学家,一起共同研究我,然后把研究成果结集出版,带到了在冰岛举行的第十二届“世界哲学大会”。

那时候我还没见过他。突然有人告诉我说,曹俊你出大名了,我说我出大名难道我不知道?他说不,这次出名是在“世界哲学大会”上,在冰岛。

后来我有幸参加了第十四届“世界哲学大会”,荷兰的莱顿大学,是培养了19位诺贝尔奖获得者的地方,也是爱因斯坦工作过的地方。我成为第十四届“世界哲学大会”的研究对象。当时有三个中国人被研究,一个是庄子,一个是钱钟书,第三个居然是我。为什么选择我?因为他们希望找一个拿着中国的毛笔走进西方主流的艺术家,而且还需要是活着的艺术家,他们问我问题,我来回答。

萨利斯先生也把我带进了波士顿学院,这是很有名的一个学校,在文史哲领域很有国际影响力。波士顿学院专门成立了“曹俊哲学研究小组”,他们用4年半的时间写了一本关于我的书,做了我的课题研究,策划了我的展览,而且不让新闻媒体报道,因为是纯粹学术的一个展。这个展览虽然没有被报道,但恰恰奠定了我在西方的地位,我从此跨进了美国、欧洲高等学府的门槛。去年3月28日我在耶鲁大学讲学,讲的是中国传统绘画的现代意义;之后我又在哥伦比亚大学、纽约大学、罗切斯特理工学院、费尔菲尔德大学讲学。尤其需要补充的是,在罗切斯特理工学院举办的是又一次“世界哲学大会”,有400多个来自世界各地的哲学家参会。我是唯一参与的中国人,我用中国的诗歌解释西方的绘画,用西方的诗歌解释我的绘画,我看到他们的绘画,可以当场写诗来表达我的感受,我用中文朗诵诗歌,他们听出当中乐般的韵律,虽然听不懂,但是他们感觉这是特别棒的一种形式。也因为有了这个事儿,我在今年展出的作品里头,把我写的诗全部呈现出来。因为在西方,他们听不懂中文尚且能听到中国诗歌的美好。我想这些东西我为何不跟我的同胞们分享?

所以这次展览有一点和往年都不同的,就是我的画上全有题诗。此外还有书法的呈现。为什么还要把书法和诗拿出来,因为这是我向传统致敬的方式。

《步云图》设色金笺108×78cm

南都:欧洲的这些哲学家,尤其像约翰·萨利斯教授,他们在你的画里面看到了什么?

曹俊:很直观的,比如说中国人为什么在画里头画一个小人物,看也看不清,为什么把人画那么小?有一个意大利的哲学家,他就很惊奇,他自己也画画,他问为什么这样画?我告诉他,其实中国人所说的大自然,带有一种人文认知。我们画画实际上是在表述一种关系,这种关系不是西方的黑白灰,而是东方的天地人。他们也问到我,你以前画这么大的老虎狮子,现在为什么画鸟?我跟他们解释,当你问一个孩子,你将来长大了干什么?他说他要当总统,每一个人都想改变世界,那个时候“我”是狮子是老虎,“我”想占有这么大一片地域。可是当“我”长大了以后,“我”变成了一只小鸟,看上去“我”失去了很多力量,但是你知道吗,“我”获得了更多的自由,飞到了苍穹之上,俯瞰地球。“我”所感受到所看到的已经不是我想征服的一块土地,“我”已有更高的视野来回望我们生活的空间。

他们就问我,你下一步画什么?我说下一步我的作品里可能空无一物,光是一个大自然。为什么?因为我是中国人,我的绘画或许是满满的,但它仍是一个留白的空间,创造一种氛围,可以容下天地万物。那个时候的我是虚无的,但是可以包罗万象——这是中国人的哲学。我是中国人,我们的文化里头并不讲究去征服什么东西,并不想非要怎么着,有时候“不为”是一种更高层次的“为”。

《江山无尽》设色金笺100×200cm

艺术家要做点形而下的工作

南都:你的画作色彩对比非常强烈,也很张扬,很有视觉冲击力,和中国传统水墨画的面貌不尽相同。在色彩使用方面你有哪些特别的考虑?

曹俊:因为我站在东西方文化的交汇点上,每天面临很多的问题。一方面在我心目当中,墨分五色是极其高级的,但是同时,身处西方学术主流,我会受到很多质疑。人家觉得中国水墨千人一面,是过去的东西,是历史的东西,已经没有生命力了,不如西方艺术的色彩。起先,我内心里面是藐视他们的。因为我觉得水墨已经高级得不得了。

后来我去了德国的丢勒工作室,看到了丢勒工作室里做颜料的所有工具材料。大家都知道,丢勒描绘的哥哥的那双手感动了全世界。我是带着中国传统文化的骄傲感去的,当我见到那些工具以后,我突然意识到了丢勒的谦卑,它们让我明白,要想真正的赢得别人的尊重,你应该真正懂得他们。凭什么就非要认为某一种东西是最高级的,而排斥人类文明留下来的其他任何一种文化形式?文明形式都有它的必然。这份优秀我们要用谦卑之心去感受它。

同样是中国画,画文人画的藐视画院体的,画院体画的看不上文人画那三笔两笔,画国画的看不上西方的东西,其实西方艺术家也根本看不上中国画。在西方,纸上绘画原本就属于小画种,哪一个水彩画会比油画更受到尊重?他们认为中国的绘画形式是一种落后于时代的形式,他看到的是中国画家穿着对襟衫,手上戴着串子,穿着圆口布鞋,留着长指甲掏耳朵……和时代没有关联,不关注当下,不关注世界。而西方的艺术家是走在前列的,他们可以把整个环境改变掉,他们的审美可以引领整个时尚,而我们落后于时代。

事实上,做一名艺术家恰恰是需要你广泛阅读,要极度聪明,还要有谦卑之心,你才能够在艺术史上留下痕迹。面对着这些对我们中国文化的不尊重,我真的是没有任何办法。我只能通过我画的油画、综合材料绘画,首先引起他们注意。然后他们反观我的纸上作品,而我纸上作品所呈现出来的中国的新宋式的这种精神,让他们感到震惊。他们说,你画的不像中国画;我说这就是中国画,你去看。这个时候西方人才去看我们中国宋代的东西。因为他们的博物馆里面看不到中国宋代的工笔重彩。北京故宫5年前展出的《千里江山图》,颜料一打开一卷就脱落,它是看日子打开一次。不像台北故宫博物院的《溪山行旅图》可以挂很长时间。西方的这些博物馆里面挂的是全是中国古代的纸本水墨,油彩的东西少,岩彩少之又少,因为展陈不方便。

另外,从明清以来,因为倡导文人画,看不上绘画的技术了,但是绘画这种技艺必须有技能,“技”不是天生而来的。为什么我能拿卢浮宫的金奖?因为我深切了解他们的技艺,我的材料是我自己用的,我自己用的材料是我自己做的。你看我作品里的颜色,和别人都不一样。

《东观文成五色云》设色金笺108×78cm

南都:你作品里的颜料是你自己制作的?

曹俊:这种颜料,西方人用我的名字命名,就叫“曹俊蓝”,现在由加拿大的Rockwell生产,这个公司要选一位亚洲艺术家来代表这种蓝色,他们选了我。

为什么选择我?因为在纽约有一个展览《Blue》,5个艺术家参展,第一位马蒂斯,第二位毕加索,第三位克莱因,第四位基诺,第五位是我。唯一的一个拒绝了毕加索,不当他情人要离开他的,那个艺术家叫基诺。基诺当时已经到了生命的晚期,她100来岁逝世的。这五个人并列在美国的博物馆的海报上,我自己开着车过去看一眼,绕一圈回来,再看一眼。就相当于克林顿下台,有人跑到白宫去问,克林顿在吗?工作人员说下台了已经回去了;那人一会儿又去问,克林顿在吗,人家说下台了回去了。他要多次地确证这件事,听到一遍,快乐一遍。我也是多次去看,多么有幸能和他们排在一块。

这件事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专门做了报道,撒贝宁的节目《开讲了》,《鲁健访谈》,朱迅做的《我的艺术清单》,《大师列传》,《人民日报》文艺版第八版整版长篇报道。中国也给了我很高的肯定。

后来我想,其实我就是做了一些比较形而下的事儿。我去研究这个材料,我把它制作出来。因为我当年读的是理工科,了解矿石的知识,我在实验室工作过,把操作的规程拿过来为我所用,我又看到丢勒毕加索这些人怎么做颜料。其实你知道,在中国一个画家连裱画都是不会的,而且他会很骄傲地说,我怎么能干这个,这是裱工做的事儿,中国画家绷油画布都不会。恰恰这一点上,我很谦卑。我走到安徽,专门到宣纸厂去看宣纸的生产的过程,研究它的配方;我跑到日本去参与了颜色的制作。然后我做出来的东西无法复制。这些所谓的形而下恰恰是需要知识储备的。

南都:克莱因蓝也是克莱因自己调制出来,但是你俩的艺术道路并不相同。

曹俊:克莱因比我们聪明更多。克莱因不画画,他就用这一块蓝色到处喷,喷在已经成熟的现成品上。比如说他弄一个没有胳膊的维纳斯,把它喷上蓝色,找一架大提琴给它喷上蓝色,弄一个人来把人身上喷上蓝色……这些行为全世界闻名。但是我们已经不是那个时代了,要有更多的难度,要把这个东西和绘画的形式结合起来。我这个蓝色只是一个普通的材料,是绘画的载体。通过这个载体承载除了蓝色之外的、情绪以外的东西,就是画作背后的文化内核。

《潮音演妙》布面油画、综合材料120×80cm

南都:“曹俊蓝”这种矿物颜料的主要成分是什么?

曹俊:以阿富汗的青金石为主,也是比较名贵的一种青金石,我在里边又加入了很多云母的元素,因为我学理工科学矿业,我想让颜色提高明度。不是说用别的颜色来调,而是几种矿物颜料,不同质地不同目数的放在一块,一下子就能感觉到,随着光线改变,它有什么变化,材料的进步一定是重要的。

南都:你的画面上洒的像光线一样细腻又明亮的金粉是什么材料做的?

曹俊:那是金云母。

南都:自制颜料呈现出来的色泽和质感确实很特别,据我所知在中国很少有艺术家会研究这个。

曹俊:你知道,我们美术教育里头,国油版雕分得很细,然后国画里头又分了花鸟山水人物。结果画花鸟的不了解山水,画山水的画不了人物。当年林风眠先生就说了,其实不应该这么分,直接设立绘画专业就好了。

这么多年来,无论山水人物花鸟我都去画。我想,一个画家你会画这个不会画那个好奇怪,光会画个竹兰梅菊你能称为画家吗?你看见个人都不会画,你看个山都表达不了。中国画讲究逸品神品妙品能品,我们把画得很好的那种画称为“能品”,把它放到最低,其实并不矛盾,因为只有技术非常到位了,你才能够更为精准地传达精神价值。

但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所谓的文人精神特别受到重视?因为掌握发言权的是这些文人。他自己不画,但是他可以断你生死,士大夫哪里有空去画画,去研究这个东西?

画家本身想要争气的话,不仅技术材料要过关,自己还要有足够的修养。这也是我这次拿出诗词和书法的原因。我把这些全部放开,靠书法都有饭吃,只靠水墨也有饭吃,任何一项,靠工笔也行,靠泼彩也行,靠油画也行,国画也行。这个实际上是给自己增加了负荷,我总说我是负重前行,但是如履薄冰。

《流金旋舞》布面油画、综合材料108×78cm

南都:为什么是负重前行?

曹俊:因为承载的责任太重大。你必须每天都在掰手腕,当你和西方的艺术家、西方的学者在一块的时候,你不知道也罢了,你知道了他们对你文化有这么多误解甚至于轻视,你能够不管吗?你肯定要尽可能地让他们来尊重你的文化。

为什么又如履薄冰?因为他们给了我这个地位。比如说我参加“世界哲学大会”,我上台去和他们进行对话,所有的教授都有稿子,唯独我不需要稿子。你可以看央视做的我的节目,我从来不看稿。道可坐而论之,意必起而行之,说完了拿笔就写,提笔就画。所以他们才要研究我。

南都:做到这一点学养要深厚才行。

曹俊:你必须是一个高级的学者。到现在不认为我是以绘画为职业,因为我只是热爱,只不过恰巧这个成了我生活的一个依靠,让我应有尽有,仅此而已。

但当我什么都拥有,什么都不缺了以后,我就很快乐了吗?其实有很多的痛苦。为什么痛苦?每天都在想更迭,都在想更新自己,我不能重复自己。我为什么要连续这么多年办展览,第一年叫《回归》,第二年叫《融合》,第三年叫《务本》,今年是《持正》,明年我的展览的名字叫《开物》。这实际上是一直沿着中华文化的主线在往前走,也是对我自己创作和生活的一个要求,是交给社会检验的一份答卷。

我不画画我可以过得非常好,我成天在游轮上就好了,可以悠哉悠哉地坐世界上最好的游轮带着家人去度假。在美国我也有私人游艇,我什么都有。但是两年多没有下水,因为我没有时间。我每天在工作室画画,从早上5点画到晚上10点,我缺吗?我不缺。我缺吗?我很缺。因为我想把脑子里边的东西表述出来,这是我所需要的。我不需要别的东西,别的东西不能够让我的心灵获得安慰。

当然有一天假如我没有灵感了,我会把笔扔掉。没有灵感,我绝对不会说那些不疼不痒的话,我绝对不会把绘画作为一种机械的生产,去谋取什么。

《莲池碧水映晴光》设色金笺68×84cm×2

出新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

南都:西方有一些画家,尤其是抽象表现主义波洛克他们那一代人,到后期会在精神上遭遇很大的困境,像罗斯科也是非常抑郁,开展之前还要独自在画室哭一场。

曹俊:你讲的这些他们相当于我的邻居,杰克逊·波洛克这些人都是在长岛,我也在长岛。罗斯科到最后得了抑郁症,画那种黑色虚无,他自杀掉的。杰克逊·波洛克相当于也是自杀掉的,他醉驾。他是1955年逝世的,才44岁。

为什么?因为他们的文化当中有一种迭代,只有把前面的完全否定掉,才能形成新的自我的东西。为什么我们的文化几千年没有断代?为什么我们的画家活得很长?因为我们的绘画其实是一种修为,是一种内在的修养。

我们不是在革掉昨天的命,我们是在传统基础之上出新。在整个历史长河的脉络中,你当一个传统的尊重者和理解者,在这个基础之上去出新。这个观点我在耶鲁讲过,出新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首先你要知道传统脉络是怎么回事儿,如果只是为了创新的话,搞得越奇怪越好,但是奇怪的东西可能昙花一现。杰克逊·波洛克为什么到最后很痛苦,他不画他又醉酒呢?他画了1000多张画以后,不知道明天该怎么画了。罗斯科画色域,画到最后也没法弄了,疯掉了。但德库宁为什么画出来了?因为德库宁还是把这些新的观念,新的动作、行为和绘画本身进行融合。德库宁和他们最大的不同是,他对中国文化特别感兴趣,他学了中国绘画的一些内容。

他曾经对媒体说过一句话:“我的绘画能够形成今天的模样,受到了中国艺术的影响。”恰恰就是因为德库宁说的这句话,美国现在正在筹备一个德库宁曹俊对照展。这个展览由美国的一个著名的美术策展人策划的。因为德库宁说他受了中国艺术的影响,他们就找,在美国、欧洲,最活跃的拿着中国毛笔进入他们主流的艺术家,英文媒体里一查就是我,然后他们就来做我的课题。去年《务本》展的时候,这个策展人来过荣宝斋。他们的展览筹备进度非常慢,有几年的时间。但是不着急,因为我知道德库宁是美国的NO.1。就在去年还是前年,他一张作品《交换》已经拍到了5亿多美元,相当于35亿元人民币。比达·芬奇的《救世主》价格还高。当然杰克逊·波洛克也在世界拍卖价格前十位的艺术家里。

这个展览一出现将是一个轰动的事儿。我也跟他们说了,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希望这个展览能够去中国展,因为德库宁还没来过中国。

《莫道此中颜色少》纸本水墨144×90cm

南都:我看出来你在国外海外生活这段时间,对于中国的传统是有新的认识的,而传统本身也对你的创作不断地在注入新的生命力。

曹俊:你知道,当我走遍世界以后,当我越来越多地了解西方的东西,西方的绘画,我才能够真正读懂中国传统当中鲜活的部分。我在传统里边的时候可能不是看得很清晰,但我到了国外我才知道,几乎所有的当代的西方有极大成就的艺术家,他们都在中国传统文化当中找到了出路。

而这些狡猾的家伙,他们从来不说。

我们私下交往的时候,当他们看到我拿起毛笔来画我们的东西,写我们的东西的时候,他们佩服至极,我拿起毛笔蘸上了油彩画他们的东西的时候,他们也很折服。但是当我把我们的毛笔交给他的时候,他一笔都用不了,技艺上就把他给搞倒了。对西方的绘画,中国人下的功夫太大了,我跟他们说,我可以说出200位你们西方艺术家的名字,请说出10位中国艺术家的名字。他们只知道曹俊,这也就是他们把我当回事儿的原因,因为他只知道我(哈哈)。

南都:现在你是担当了一个文化传播的使者的角色。

曹俊:所以我刚才不就是讲肩负重任,如履薄冰。我的微信签名是,“在中国我是曹俊,在世界我是中国”。

在国外的主流社会里边,你的每一个动作都代表中国。人家不是说曹俊怎么样,而是说中国怎么样。西方主流社会的中国人很少,你得有多成功才能挤进他们的圈层?波士顿学院博物馆的馆长南希·南瑟讲过这样一句话,曹俊是第一位活着走进我们艺术馆的艺术家。在我之前谁在那儿办展?最年轻的一位就是杰克逊·波洛克。甚至美国本土画家也没获得我这种地位。

当然我的作品还没有奈良美智、村上隆的作品那么昂贵,但是我绝对不是走画廊路线,我走的是博物馆路线。同一年,村上隆和我一起在波士顿展览,我是在波士顿学院的麦克马伦美术馆展览,而村上隆是在图书馆展览,他进不了博物馆。他是商业画家,我是学术画家。我这一笔一画,得多少年的锤炼,承载着多少精神文化的内容。在这一点上我是非常自信的。

文化出海不仅要走出去,更要走进去

南都:我们讲一下书法,因为这次书法也是一个很大的看点。你是一直都在练习书法,还是说为了这次展览专门去研习?

曹俊:其实我的绘画走到现在得益于书法。我从小写字,我十几岁写字就有名,最荣耀的事儿是什么?我的字被刻在了富春山的山崖上,一个字儿两米多,有几个书法家有这个荣耀?

我走到西方国家,我说我想写谁就是谁,我写郑板桥就是郑板桥,我可以写得一模一样。没有这种对笔的掌控,凭什么一幅画700万元,稍微大一点几千万元,凭什么凭画画成为亿万富翁?肯定有道理的。洛克菲勒先生,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做过我和他的节目,他自己写字,也让一家人都跟着写字,洛克菲勒本人很用功地去写字。

西方的学者对我的评价当中最重要的一句话就是,“曹俊拿着毛笔走进了我们的主流”,这个是我最看重的。今年我虚岁60岁,一个甲子,我决定重新开始,就要把我的童子功拿出来,我向传统文化致敬,一个是诗词,一个是书法,实际上是我的一个重新起步。

《初秋禅影》纸本138×34cm

南都:诗词的基础也是从小打下的吗?

曹俊:也是从小。我觉得很轻松,你看我的书法诗词,铺上纸直接写,一遍写完,当场写也不会错。这么多年我画画不累,但是别人看起来会觉得非常累。

南都:还是有天赋的作用在里面。

曹俊:我承认,没有道理可讲。

南都:为什么年轻时候没有直接走美术路线而是学了矿业?

曹俊:家里不同意我画画,认为太没出息了,非要我考理工科。但是假如不读矿业,我做不了矿物颜料。

上大学的时候我就一直不好好学专业,我在学校里边做了两件事:一是读学校图书馆里边的所有的哲学书籍,那个时候我看叔本华、黑格尔,看尼采《悲剧的诞生》,上着课我看着看着拍案而起,站起来走了,疯了一样。

还有就是看电影,那个时候特别喜欢看电影。我现在的工作室里都有大的电影院,保持及时更新,是我自己一个人专用的电影院,满足童年的爱好。

《褪尽胭脂露作霜》设色金笺108×78cm

南都:命中注定你应该做一个艺术家。

曹俊:我相信是这样,因为我做别的事儿都不像这么顺畅,只要我拿起画笔,我很快乐。

你别说画画还可以给我这些。我平凡的时候我也这样,我富有了我还这样,我一直没有改变,我很快乐。我一到工作室马上就完全是另外一种状态,我可以很沉浸其中。

当我看到先贤的东西,看到优秀的东西,即便他这个人地位低微,只要他的东西好,立即会让我谦卑起来,所以一直绘画也在塑造着我的人格。是绘画塑造了我,让我谦卑,而不是说刻意地去要怎样去修为。

以前我一直觉得,其实我们艺术家对人类的贡献是最小的。写写画画重要吗?艺术并不重要,我们能给人家带来什么?这张纸你如果弄得不好,还不如把空白的纸交给别人呢。现在我为什么觉得好一些?因为看西方到处都在研究我,学校里边贴着我的海报,当孔子学院被赶出去了以后,我到那儿讲学,他们还得高接远迎,对我那么礼貌,那么尊重,所以我觉得,我是有价值的。

今天,此时此刻,联合国80周年庆典在联合国总部举办,展览了全世界的20件作品,就有我的作品在其中,叫《漫山遍野的美好》。我经常说,我们文化出海要不仅要走出去,更重要的是要走进去。

南都: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理解这个展览的题目“持正”二字?

曹俊:“持正”不是一个短暂的时间概念,首先需要持之以恒。“持”是需要付出力气的,“正”,正道,我不想做转瞬即逝的明星式的艺人,而是想当一个坚守着艺术正道的艺术家。用时间、用生命来对得起内心所追求的中华民族的这股正气,传统中的这种正道,只有这样的东西才能留给后人。

记者/黄茜,

艺术家简介

曹俊,著名旅美艺术家、纽约拿苏艺术博物馆学术委员会主席、中央美术学院(国际学院)特聘教授、中国传媒大学国画专业博士生导师、中国国家画院中国画工作室导师。先后获得巴黎卢浮宫国际艺术沙龙展金奖,世界华人美术金笔奖“时代艺术创新奖”、日本国际元宇宙大会艺术论坛“国际前卫艺术领袖奖”、纽约杰出艺术家奖、洛杉矶杰出艺术家奖。作品参加第十三届全国美展进京展等中国重要展览。先后在中国美术馆、美国波士顿学院美术馆、北京荣宝斋等地举办个人画展十余次。代表作入编中、美大学教材,及《荣宝斋画谱》。作品《春消息》悬挂于人民大会堂;《荷语凝香》等作品陈列于新西兰国会及多国使馆。先后在日本早稻田大学、荷兰莱顿大学、美国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波士顿学院、费尔费尔德大学、罗切斯特工学院、北京大学、中国传媒大学等校举办中国艺术专题讲座。

来源:中华网山东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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