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考入清华我只考360分,20年后我成副部长,在机场重逢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9-30 01:13 1

摘要:那种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带着一种金属质感的冷漠,一遍遍重复着航班信息,把人的思绪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机场的广播声,像一把钝刀子,在空气里来回地刮。

那种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带着一种金属质感的冷漠,一遍遍重复着航班信息,把人的思绪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我坐在贵宾休息室的沙发里,皮质的沙发很软,陷下去,像一个乏力的拥抱。

空调的风很足,吹得我指尖有点凉。

面前的咖啡已经冷了,褐色的液体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脂,像一只疲惫的眼睛。

我端起来,又放下。

胃里有点空,但什么也不想吃。

这次去北京,是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我的秘书小李,一个很机灵的年轻人,已经把所有材料都准备妥当,放在我手边的公文包里。

他刚才还提醒我,说王厅长他们已经登机了,问我要不要也准备一下。

我说,你先去吧,我再坐会儿。

小李点点头,拖着他的小行李箱,脚步轻快地走了。

年轻人真好,永远有使不完的劲儿。

我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会议的流程,发言的稿子,还有一些需要小心处理的人际关系。

这些东西,像无数根细密的线,把我缠得密不透风。

二十年了。

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到今天这个坐在贵宾室里,被人称呼一声“领导”的中年男人。

这条路,走了整整二十年。

有时候午夜梦回,我甚至会恍惚,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我。

是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在夏夜的风里,骑着自行车穿过整个县城的少年?

还是这个穿着笔挺的西装,习惯了在各种会议上讲着滴水不漏的官话,眉宇间已经刻上疲惫和威严的男人?

或许,都是我。

也或许,都不是。

我睁开眼,揉了揉太阳穴,准备起身。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穿过休息室巨大的落地玻璃,投向了外面熙熙攘攘的候机大厅。

然后,我就看到了她。

她就站在人群里,离我不远,正在低头看手机。

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米色风衣,头发随意地挽着,有几缕碎发垂在耳边。

她微微蹙着眉,似乎在处理什么棘手的信息,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

那一瞬间,整个机场的喧嚣,广播声,人流的嘈杂,仿佛都消失了。

世界变成了一张黑白默片。

只有她,是唯一的色彩。

我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了一把,骤然收缩,然后又疯狂地跳动起来。

一下,又一下,撞击着我的胸腔,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回响。

我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轰隆隆的,像二十年前那列绿皮火车的轰鸣。

是她。

陈念。

二十年了。

我以为我早就把她藏好了,藏在了记忆最深的角落,用厚厚的灰尘和时间的苔藓把她覆盖起来。

我以为,她早就变成了我人生档案里一个泛黄的名字,一个模糊的符号。

可当她再次出现,就那么毫无征兆地,站在离我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我才知道,我错了。

她不是符号,不是名字。

她是埋在我心口的一颗种子。

二十年来,它没有枯萎,只是在等待一场雨。

而现在,雨来了。

我的手脚,一瞬间变得冰凉。

我甚至能感觉到,后背的衬衫,正在被冷汗一点点浸湿。

我该怎么办?

是走过去,像个老朋友一样,笑着说一句,“好久不见”?

还是,就这样悄悄地坐着,等她登机,等她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然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理智告诉我,后者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二十年前,那张高考成绩单,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把我们的人生,从中间劈开,划出了两道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她去了清华,去了北京,去了那个我只能在梦里仰望的高度。

而我,360分。

一个可笑的,带着侮辱性的数字。

它像一个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我那年夏天的记忆里。

我看着她,贪婪地,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她的轮廓。

她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哪里都变了。

眉眼还是那么清秀,带着一股书卷气。但眼角的细纹,和眉宇间那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还是泄露了岁月的痕迹。

她不再是那个会因为一道数学题跟我争得面红耳赤的女孩了。

她成了一个成熟的,优雅的,带着些许疏离感的女人。

她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背着一个蓝色的书包,正在不耐烦地拉着她的衣角。

她低下头,很温柔地对孩子说了句什么,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

小男孩立刻安静下来,满足地嚼着。

她笑了笑,伸手理了理他额前的头发。

那个笑容,很淡,但很温暖。

像一缕阳光,穿透了二十年的时光,准确无误地,照在了我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我的眼睛,忽然有点酸。

我看到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净的戒指。

那一刻,我心里某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地,碎掉了。

我知道,我该走了。

再看下去,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我拿起公文包,站起身,准备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可我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开。

就在我犹豫的这几秒钟里,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目光朝我这边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她的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然后是惊讶,最后,变成了一种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也认出我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预演过的,或者说,所有不敢去想的重逢场景,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我们就像两个被时间洪流冲散多年的旅人,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渡口,猝不及防地,再次相遇。

她朝我这边,迟疑地,走了过来。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哒,哒,哒,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跳上。

我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那个曾经在无数个场合,面对无数大人物都能侃侃而谈,镇定自若的副厅长,在这一刻,变回了二十年前那个手心里全是汗的少年。

“是你?”

她的声音,比记忆中要沙哑一些,但还是很好听。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又干又涩。

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尴尬,一丝疏离,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像是叹息一样的东西。

“好久不见。”

她说。

这四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洪水一样,朝我奔涌而来。

那个夏天的风,是热的。

吹在脸上,带着一股尘土和青草混合的味道。

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叫得人心烦意乱。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也是这样一个燥热的下午。

我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

家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像一座小小的坟。

我妈在厨房里,我能听到她压抑着的,细细的哭声。

我把自己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360分。

这个数字,像一个巨大的嘲讽,在我脑子里盘旋,嗡嗡作响。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考场的。

我只记得,最后一门英语考完,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虚脱了。

我知道,我考砸了。

砸得一塌糊涂。

我没有勇气去对答案,也没有勇气去面对陈念。

我们约好了,考完试,在学校门口那棵大槐树下见。

可我,失约了。

我像一个逃兵,狼狈地,逃回了我的壳里。

手机关机,谁也不见。

是陈念找到了我家。

她敲门的时候,我妈去开的门。

我听到我妈用一种很客气,但又很冷淡的声音说:“他不在。”

然后是陈念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阿姨,我就跟他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我妈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陈...

我听到陈念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阿姨,我就跟他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我妈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陈念在门外喊我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带着哭腔。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揪着,疼得厉害。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冲出去,打开了门。

她就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额头上全是汗。

看到我,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见我?”她问。

我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个时候的我,又穷,又敏感,自尊心强得像一个刺猬。

我觉得,我配不上她了。

她考了685分,稳上清华。

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再是学校里那几排课桌,也不再是县城里那几条街道。

而是,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她要去北京,要去中国最好的大学,她会有光芒万丈的未来。

而我,只能留在这个小县城里,像一滩烂泥。

“我们……分手吧。”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我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看到她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空气,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窗外的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

过了很久,很久。

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为什么?”

我能说什么呢?

说我配不上你?说我给不了你未来?说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这些话,在那个骄傲又自卑的少年心里,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我只能用最伤人的方式,来推开她。

“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了。”

我说完,就后悔了。

我看到她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熄灭了。

那是一种,比绝望更让人心碎的眼神。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了很久。

然后,她转身,走了。

她的背影,单薄,又决绝。

像一片被风吹走的,枯黄的叶子。

门,在我身后,轻轻地关上了。

我靠在门板上,身体顺着门板,一点点滑落,最后,瘫坐在地上。

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我咬着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也最黑暗的一个夏天。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天日。

后来,我爸托关系,给我找了个去南方工厂打工的机会。

临走前一天,我妈把我的行李收拾好,坐在我床边,叹了口气。

“儿啊,别怪你爸。他也是为你好。”

我没说话。

我知道,他们已经对我失望透顶了。

我成了这个家的耻辱。

去火车站那天,是个阴天。

天很低,云很厚,像是随时要塌下来一样。

站台上,人挤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汗味,方便面味,还有廉价香烟的味道。

绿皮火车,像一条巨大的,疲惫的青虫,趴在铁轨上,发出沉重的喘息。

我提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我妈给我塞的几百块钱。

就在我准备上车的时候,我看到了她。

她就站在不远处的人群里,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那条裙子,是我攒了两个月的零花钱,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她穿上,像个仙女。

她也看到了我。

她朝我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

她的手里,拿着一本书。

是泰戈尔的《飞鸟集》。

“这个,给你。”

她把书塞到我手里,手指冰凉。

我低头看着那本书,不敢看她。

“我……”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对不起。

或者,你多保重。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火车的汽笛,尖锐地响了起来。

“我要走了。”我说。

她点点头,眼圈红了。

“到了那边,给我写信。”她说。

我没答应,也没拒绝。

我知道,我不会写的。

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的狼狈。

“你……也是。”我说。

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人群开始涌动,推着我往前走。

我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就站在那里,穿着那条白色的连衣裙,在嘈杂,灰暗的人群里,那么显眼。

像一朵,开在尘埃里的,孤独的白莲花。

火车开动了。

我把头伸出窗外,风呼呼地刮着我的脸。

我看到她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最后,变成了一个小白点,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回到座位上,打开那本《飞-鸟集》。

在扉页上,她用娟秀的字迹,写了一行字:

“我相信,我们总会相遇在更高的地方。”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那行字上,把墨迹晕染开来。

更高的地方?

哪里才是更高的地方?

那个时候的我,看不到任何希望。

我的人生,就像这列拥挤,缓慢,不知道开往何方的绿皮火车,充满了迷茫和绝望。

南方的工厂,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十几个人挤在一间闷热潮湿的宿舍里,空气中永远飘着一股汗臭和脚臭混合的怪味。

每天,我要在流水线上站十几个小时,重复着同一个,机械的动作。

下班的时候,我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工友们,大多和我一样,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失意的年轻人。

他们唯一的娱乐,就是晚上聚在一起,喝酒,打牌,说一些荤话。

我融不进去。

每个晚上,等他们都睡着了,我会拿出那本《飞鸟集》,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一遍一遍地读。

那本书,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的光。

有一天,工头因为一点小事,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他说的话很难听,问候了我全家。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那一刻,我真的想冲上去,跟他拼了。

可是,我忍住了。

我不能。

我如果被开除了,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跑到工厂后面的小河边,坐了一整夜。

河水是黑的,散发着一股臭味。

对岸是灯火辉煌的城市,那么近,又那么远。

我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就想起了陈念。

我想,她现在,应该正在清华的校园里,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听着最好的老师讲课吧。

她会不会,偶尔,也想起我?

想起那个,在小县城里,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她一辈子的少年?

巨大的羞耻感和无力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对着漆黑的河面,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能,一辈子,就待在这种地方,当一滩烂泥。

她相信,我们会在更高的地方相遇。

我不能,让她失望。

我不能,让我自己,也对我自己失望。

从那天起,我像变了一个人。

我白天拼命干活,晚上,不管多累,都会坚持看两个小时的书。

工厂里没有书,我就去镇上的旧书摊淘。

高中的课本,各种辅导书,只要能找到的,我都买回来。

宿舍里太吵,我就躲到厕所里去看。

工友们都笑我,说我是个书呆子,假正经。

我不理他们。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一年后,我用自己攒下的钱,报了一个成人高考的辅导班。

我辞掉了工厂的工作,在辅导班附近,租了一间最便宜的,没有窗户的地下室。

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苦,也是最充实的一段时光。

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学习。

饿了,就啃两个馒头。

困了,就用冷水洗把脸。

地下室里又潮又暗,墙壁上长满了绿色的霉斑。

可我一点也不觉得苦。

因为我的心里,有一盏灯。

是陈念,是那本《飞-鸟集》,是那句“我们会在更高的地方相遇”,支撑着我,走过了那段最艰难的岁月。

考试那天,我走进考场,心里异常平静。

我知道,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成绩出来,我考上了省里一所还不错的大学,虽然只是个大专。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一个人,在地下室里,哭得像个孩子。

那是喜悦的泪,也是委屈的泪。

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我终于,离她,近了一点点。

大学的三年,我依然是那个最努力的学生。

我拿遍了所有的奖学金,年年都是三好学生。

我参加了专升本考试,又顺利地考上了本校的本科。

毕业后,我考上了我们县城的公务员。

虽然只是一个最基层的科员,但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的路,还很长。

工作后,我更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进去。

别人不愿意干的活,我干。

别人不愿意加班,我加。

我写的文件,做的报表,永远是整个单位最规范,最漂亮的。

领导们很快就注意到了我这个,肯干,又能干的年轻人。

我开始被委以重任。

从县政府,到市政府,再到省政府。

我的职位,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这期间,我不是没有遇到过挫折和困难。

官场上的复杂,人际关系的微妙,有时候,也让我觉得身心俱疲。

有好几次,我都想过,要不要放弃。

找个安稳的单位,娶个平凡的妻子,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可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起陈念。

想起她站在绿皮火车前,穿着白裙子的样子。

想起她在书上写下的那行字。

我就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我告诉自己,我还不够好。

我还没有,站到那个,可以和她并肩的地方。

这些年,我不是没有打听过她的消息。

我知道她本科毕业后,又读了硕士,博士。

我知道她留校任教,成了清华最年轻的副教授之一。

我知道她嫁人了,丈夫是她的同事,也是一位很优秀的学者。

我知道她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我知道,她过得很好。

这就够了。

我把对她的所有思念,都变成了自我鞭策的动力。

我把自己的生活,过成了一场漫长的,沉默的,追逐。

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我们就像两条奔向不同方向的河流,最终,会汇入各自的大海,永不相见。

可我没想到。

二十年后,在这个人来人往的机场,我们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重逢。

“好久不见。”

这四个字,把我从汹湧的回忆里,拉回了现实。

我看着眼前的陈念,喉咙发紧。

“是啊,好久不见。”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虽然,听起来,干涩又沙哑。

她身边的那个小男孩,好奇地看着我,拉了拉她的衣角。

“妈妈,这个叔叔是谁啊?”

陈念低下头,摸了摸他的头,声音很温柔。

“妈妈的一个……老同学。”

老同学。

这个称呼,像一根细细的扎,轻轻地,扎在了我的心上。

不疼,但很清晰。

是啊,我们现在,也只能是老同学了。

“你……要去北京?”她问。

我点点头,“嗯,开个会。”

“你呢?”我反问。

“我带孩子回趟家,他外婆想他了。”她说。

她的家,也是我们那个小县城。

原来,她也要回去。

我们的目的地,竟然是一样的。

这算不算,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

“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

我报上了我单位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觉得不妥,把话咽了回去。

我明白她的意思。

她大概是没想到,当年那个考了360分的差生,如今,也能走到这个位置。

我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

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我拼了命地,往上爬了二十年。

我以为,当我站到足够高的地方,再见到她时,我可以很骄傲,很坦然。

可真的到了这一刻,我才发现,我所有的成就,所有的头衔,在她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只想变回那个,穿着白T恤的少年。

可以肆无忌惮地,拉着她的手,在夏夜的风里,穿过整个县城。

可是,回不去了。

我们之间,隔着二十年的光阴,隔着各自早已定格的人生。

一阵沉默。

尴尬的,漫长的沉默。

我们就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站在这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她,先打破了沉默。

“那本《飞鸟集》,你还留着吗?”

她问得很轻,像是在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的心,却猛地一颤。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

“留着。”

我不仅留着,我还把它,放在我书房最显眼的位置。

那本书,早就被我翻得卷了边,书页也泛了黄。

但那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扉页上,她写的那行字。

“我相信,我们总会相遇在更高的地方。”

这行字,像一个灯塔,照亮了我前半生所有黑暗的,迷茫的时刻。

她的眼神,闪动了一下。

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我当时……”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我当时,其实是想说……”

“登机口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

机场的广播声,不合时宜地,再次响了起来。

打断了她的话。

也打断了,我所有的期待。

她看了看登机牌,对我笑了笑。

“我要走了。”

我点点头,“嗯。”

“那……再见?”她说。

“再见。”我说。

她拉着孩子的手,转身,朝登机口走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穿着那件米色的风衣,汇入了攒动的人群。

这一次,我没有像二十年前那样,看着她消失。

我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不甘。

或许,是想知道,她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我在离她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她。

她没有回头。

她和孩子,排在登机的队伍里,耐心地等待着。

我看到她拿出手机,又在回复着什么信息。

她的侧脸,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显得很柔和。

我忽然发现,我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这二十年的人生。

我知道她的履历,知道她的家庭。

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快乐。

我不知道,她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也偶尔,想起过我。

队伍在缓缓地前进。

很快,就轮到她了。

她把登机牌和身份证,递给了地勤人员。

就在她准备走进廊桥的那一刻。

她忽然,回过头。

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她好像,早就知道,我跟在后面。

我们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她的眼神,很复杂。

有惊讶,有释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悲伤。

她对我,做了一个口型。

我看不清。

太远了。

然后,她对我,挥了挥手。

转身,消失在了廊桥的尽头。

我站在原地,像一座雕塑。

直到身后的人,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哥们儿,你走不走啊?”

我才如梦初醒。

我的航班,也开始登机了。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靠在窗边,看着地面上的城市,一点点变小。

灯火,像一片打碎了的,流动的星河。

很美。

也很不真实。

我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她最后那个口型,到底是什么?

我想不出来。

也许,是“多保重”。

也许,是“忘了我”。

也许,什么也不是,只是我的幻觉。

飞机穿过云层,进入了平流层。

窗外,是无边的,深蓝色的夜空。

还有,一轮皎洁的明月。

我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

也是这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

我和她,坐在学校的操场上,看星星。

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她说:“你说,我们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我想了想,说:“我们会考上同一所大学,然后,在一个城市工作,我们会有一个自己的家,养一只猫,或者一条狗。”

她笑了,说:“你说的,也太具体了吧。”

我说:“因为,我早就想好了啊。”

那个时候的我,是那么的笃定。

我以为,我们的人生,会像我规划的那样,一步一步,走向幸福的结局。

可我忘了。

人生,从来都不是一道,可以精确计算的数学题。

它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意外和变数。

一个360分,就足以,让我们的人生,走向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

空姐推着餐车,走了过来。

“先生,需要喝点什么吗?”

我回过神,说:“一杯水,谢谢。”

喝了一口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我拿出手机,想给我妈打个电话,告诉她我明天回去。

可我翻开通讯录,却看到了一个,我存了很多年,却从来没有拨出去过的号码。

是陈念的。

是当年,她去北京上大学前,留给我的。

我看着那个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我有什么资格,再去找她呢?

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去告诉她,我这二十年,有多想她?

去问她,如果当年,我考上了,我们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这些问题,都没有意义了。

我们,早就错过了。

我关掉手机,把它扔在一边。

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睡一会儿。

可我,怎么也睡不着。

她的样子,她的声音,她最后那个眼神,像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反复播放。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我几乎已经忘记了的事。

当年,她给我的那本《飞鸟集》。

在那本书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小小的,折叠起来的纸条。

是我后来,无意中发现的。

那张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我等你来北京。”

我看到那句话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之后了。

那个时候,我刚刚考上公务员,踌躇满志。

我以为,我的人生,终于要走上正轨了。

我看到那张纸条,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她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是怎样一种心情。

也不知道,她等了我多久。

我只知道,我辜负了她。

我把那张纸条,连同那本书,一起,锁进了我书柜最深的抽屉里。

我不敢再去看。

我怕,我会忍不住,去找她。

我怕,我会毁了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新生活。

也怕,我会毁了我自己。

飞机,开始下降了。

窗外的夜色里,出现了北京的轮廓。

灯火辉煌,像一座,永不陷落的城。

这里,是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也是我,奋斗了二十年,才终于,有资格,踏足的地方。

下了飞机,秘书小李已经在出口等我了。

他接过我手里的公文包,说:“领导,车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直接去酒店。”

我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

走出机场大厅,一股冷空气,迎面扑来。

北京的秋天,已经很凉了。

我紧了紧身上的风衣。

小李帮我打开车门,我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地,驶入了城市的车流。

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霓虹灯,高楼大厦。

这座城市,那么大,那么繁华。

可我的心里,却空落落的。

回到酒店,已经快半夜了。

我洗了个澡,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

我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又翻出了那个号码。

我看着它,看了很久。

然后,我做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很疯狂的决定。

我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通了。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漫长的等待音。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她接了,我要说什么。

我要说,对不起。

为我当年的懦弱和逃避。

我要说,谢谢你。

谢谢你,成为我这二十年里,唯一的光。

我要说,祝你幸福。

真心的。

可是,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

就在我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

但传来的,不是陈念的声音。

而是一个,很温和的,男人的声音。

“喂,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忘了。

她已经结婚了。

这么晚了,接电话的,当然是她的丈夫。

我该怎么说?

说我找陈念?

说我,是她的老同学?

在半夜十二点,给一个有夫之妇打电话?

这太荒唐了。

也太不尊重人了。

我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对方,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异样。

“喂?你还在吗?”

我猛地,回过神来。

“对……对不起,我……我打错了。”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这几个字。

然后,狼狈地,挂断了电话。

我把手机,扔到床的另一头。

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巨大的羞耻和懊悔,将我淹没。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

我差一点,就毁了她平静的生活。

我真是个混蛋。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第二天,开会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发言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好在,小李准备的稿子很充分,我照着念,总算没有出什么差错。

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了。

主办方安排了晚宴。

我没什么胃口,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席了。

我一个人,走在北京的街头。

秋风萧瑟,吹得路边的梧桐树,叶子哗哗作响。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清华大学的门口。

我站在那块刻着“清华园”的牌匾下,站了很久。

我想象着,二十年前,陈念拖着行李箱,走进这所校门的样子。

她一定是,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吧。

而那个时候的我,正在几千公里外的,一个闷热的工厂里,挥汗如雨。

我们的人生,从这里,开始了,真正的,分道扬镳。

我没有进去。

我只是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然后,转身,离开了。

回去的飞机上,我睡得很沉。

大概是,太累了吧。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夏天。

我没有考360分。

我考得很好,和她一样,考上了清华。

我们一起,坐着火车,来了北京。

我们在未名湖畔散步,在图书馆里一起看书。

我们毕业,工作,结婚,生子。

我们,过上了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那种生活。

梦里,我笑得很开心。

可是,醒来的时候,脸上,却全是泪。

飞机,已经降落了。

我走出机场,回到了我熟悉的,这个城市。

生活,还要继续。

那次北京之行,就像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被我繁忙的工作,淹没了。

我以为,我和陈念的故事,到此,就真的,画上了一个句号。

可是,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包裹。

包裹里,是一本书。

还是那本,《飞鸟集》。

但是,是全新的。

我打开书。

在扉页上,还是那行,熟悉的,娟秀的字迹。

但内容,却变了。

上面写着:

“我们都很好,这就够了。祝你,一切都好。”

落款,是她的名字。

陈念。

我的手,拿着那本书,不停地颤抖。

眼泪,再一次,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明白了。

那天晚上的电话,她丈夫,一定告诉她了。

她也一定,猜到了是我。

她没有责怪我。

她用这样一种,最温柔,也最体面的方式,给了我一个,最后的,回答。

我们都很好,这就够了。

是啊。

这就够了。

我们,都努力地,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我们,都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安稳地,前行着。

我们,没有辜负,二十年前,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和那个穿着白T恤的少年。

我把那本新的《飞鸟集》,和我那本旧的,放在了一起。

它们静静地,躺在我的书柜里。

像两块,时间的琥珀。

封存着,我整个的,青春。

后来,我再也没有,去打听过她的消息。

我知道,她就在那里。

在那个,我曾经仰望过的,更高的地方。

这就够了。

有时候,我会想。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

我会不会,选择另一条路?

我想,我还是会。

因为,是那段最黑暗,最无助的岁月,塑造了今天的我。

是她,那个像光一样的女孩,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坚持,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爱。

虽然,我们最终,没能在一起。

但她,却永远地,活在了我的生命里。

成为了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前几天,单位组织去我们县里扶贫。

我又一次,回到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小县城。

县城,变化很大。

高楼多了,马路宽了。

很多熟悉的地方,都已经,找不到了。

工作结束,我一个人,去了我们以前的高中。

学校,也翻新了。

教学楼,刷了新的漆。

操场,也铺上了塑胶跑道。

只有,校门口那棵大槐树,还和以前一样。

枝繁叶茂,像一把巨大的,绿色的伞。

我站在树下,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穿着白T恤的少年,和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

他们,在树下,笑着,闹着。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年轻的,朝气蓬勃的脸上。

一切,都那么美好。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像一首,悠远的,关于青春的,歌。

我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我知道,我该,和我的过去,做一个,真正的,告别了。

有些人,遇见,就是一生。

有些事,发生,就是永远。

这就够了。

车子,开在回城的路上。

夕阳,把天边,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我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小李发来的信息。

“领导,明天会议的材料,已经发您邮箱了。”

我回复:“好的,收到。”

然后,我打开了音乐播放器。

随机播放,放到了一首老歌。

是李宗盛的,《山丘》。

“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听着那沧桑的,带着一丝无奈的歌声。

忽然间,就释然了。

人生,或许就是这样。

不断地,翻山越岭。

等我们,终于,爬上了那个,我们心心念念的山顶。

却发现,山顶上,空无一人。

我们曾经,最想与之分享风景的那个人,早就在,某个不知名的,岔路口,和我们,走散了。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毕竟,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我们,毕竟,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这就够了。

我想,这就够了。

来源:机智的菠萝D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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