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三张 live 图都是绚烂的烟花,有一张超绝不经意地露出男人的后脑勺。
叶凛很专一,只爱我这张脸。
圈子里的人说他天生好命。
白月光出国,替身无缝衔接。
一看他们就没经历过诈骗。
我只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杀猪盘罢了。
1
叶凛又失联了。
他时常这样玩消失,我早习以为常。
【跨年你不在,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注意身体,好好吃饭,想你。】
这次,消息刚发出去,卧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我下意识闭上眼睛。
凛冽寒气裹挟着苦橙香气扑面而来。
这味道熟悉得很,他又去见了那个女人。
他轻声哄我:「别装睡了,有礼物。」
我偏过头,一声不吭。
他啧了一声,不耐烦地开口:
「不就是没陪你跨年么,年年都这么过,还没腻啊。」
「出个差就摆脸色,我是不是给你好脸了?」
他冰凉的手指扒开我的眼皮。
一本红彤彤的房产证怼到我眼前。
「你不是一直想在京市有个家吗?」
「过户给你了。」
他的语气淡极了。
不像送人价值上亿的礼物,倒像是随手买了杯蜜雪冰城。
我强压想要上翘的嘴角,闷闷地说:
「不管这房子值多少钱,在我心里都是空盒子而已。」
「你在,它才是家。」
才怪。
任何东西在我眼里,只有值钱和不值钱的区别。
他向来出手阔绰,给我的礼物早就堆满两层衣帽间。
但那都是小玩意,送房产是破天荒头一回。
这次的礼物过于贵重,贵重到我看出了他的心虚。
情人节、七夕与我们无关,纪念日更是没有。
唯一特殊的日子是跨年,五年间他从未缺席。
这次,他失约了。
助理说他出差行程紧,没时间碰手机。
鬼才信。
他消失第二天,我便搜过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网名。
果然,那人又更新了动态。
三张 live 图都是绚烂的烟花,有一张超绝不经意地露出男人的后脑勺。
配文依旧是那副傲娇的调调。
【哼,嘴上说不是非我不可,我一句想看烟花,大少爷马上挤了十几小时的经济舱,亲手放给我看。】
人们都说钱在哪里,爱在哪里。
这套逻辑在叶凛身上并不成立。
对于他这种富 N 代而言,钱不过是数字。
肯把时间耗在琐碎里,才是最奢侈的告白。
但我是有职业素养的替身,从不嫌弃他的心摇摆不定。
钱干净就好。
2
我从小被教导要本分做人。
「别信男人的花言巧语,尤其是有钱男人。」
「妈靠自己,一样把你拉扯这么大。」
我妈说这话时,正是零下二十多度的隆冬腊月。
霜花在她的睫毛上凝结,衬得她眼底那束光愈发坚定。
我乖巧地点头,假装没看见她因为被揩油而气红的脸。
我妈生得美艳,即使身处县城,依旧不缺腰缠万贯的追求者。
但她视男人如洪水猛兽,只愿在市场摆摊养家糊口。
没有背景的漂亮女人像浮萍,一场骤雨就能将她打得支离破碎。
京市来的贵妇使了点小手段。
我妈便从七楼径直下坠,摔在我面前。
新闻却报道她不遵医嘱,因疼痛难忍而自我了断。
恍惚间,我仿佛看见了未来的自己。
不堪一击,毫无还手之力。
我决心不做老实人。
叶凛是我第一个攀附的对象。
读大学时,很多女生想把他拿下。
因为他有一张令大色迷神魂颠倒的脸。
我没那么肤浅,我更关心他的内在。
我时常在心里盘算。
他卡里的钱取出来能绕地球几圈。
他腕上的表够在我老家换几套房。
都说爱情的本质是好奇心。
我对他如此好奇,我想我是爱上他了。
但他另有喜欢的人。
我撞见过他为爱低头小发雷霆的样子。
那时他坐在拉风的跑车上,带着几分恼怒质问:
「你丫疯了,要为了一黄毛出国?」
副驾的女孩轻飘飘回道:
「你懂什么,我这叫为爱闯天涯。」
末了还补充一句:
「你不是说会一直等我嘛,等我跟他玩腻了,马上回国找你。」
叶凛气得眼睛都红了,却还在嘴硬:「老子不是非你不可。」
女孩撂下一句:「爱等不等。」
当即下车,毫不留情地朝反方向走,只留下他在车里干瞪眼。
叶凛气得头发都耷拉下来,像被抢走肉包子的小土狗。
看起来很可怜,也很好骗。
回宿舍后,我对着镜子反复端详。
我有一张和那个女孩八分像的脸,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是替身的不二人选。
3
跟叶凛表白前,我特地找到白月光的社交账号,把她的穿搭当作避雷指南。
电视剧教过,穿纯元旧衣会被打入冷宫。
我身着纯白连衣裙,妆容清透如素颜,满心期待地找到叶凛。
他目光触及我面容的刹那,神色骤然慌乱。
可最终,还是干脆拒绝。
「我对你不感兴趣。」
「建议你好好学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还挺正能量。
他嘴上说得冠冕堂皇,飘忽躲闪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不急,只要有耐心,早晚会等到趁虚而入的机会。
临近期末,叶凛从学校消失了,IP 变成白月光所在的纽约。
我什么都没问,而是替他做好课堂笔记。
其他追求者嘲讽我是舔狗。
切,我比舔狗高贵多了,我是预备役替身。
舔只是我刷存在感的一种手段。
我不需要他感动,只需要他记得我这个人。
考试前一周,白月光和黄毛同居。
叶凛追爱失败,终于回来了。
不愧是天之骄子,连失恋都有主角光环。
老天为他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小土狗变成落汤狗。
啧,看起来更好骗了。
我缓步走到叶凛身边,手中雨伞悄然向他那边偏了几分。
踮起脚尖,轻轻将唇印上他的。
他没躲,反而顺势加深了这个吻,缠绵又热烈。
一吻终了,他又凑过来,在我眼眸上落下一吻。
而后发出温柔的赞叹:「小月亮,我最喜欢你的眼睛。」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心照不宣地一同跨进酒店大门。
目光掠过他敞开的衣襟时,我才惊觉他胸口有个月牙形状的纹身。
四周皮肤红肿得厉害,一看便是刚纹不久。
我问他疼不疼。
他摇头,只问:「喜欢吗?为你量身定做的印章。」
我轻轻吻上去,然后装作不小心,用指甲狠狠划了一下。
疼得他直吸气。
我叫邬月竹,名字里带个月字。
若不知道他口中的「小月亮」是青梅的昵称。
我一定会沉溺在他的深情眼眸里。
可惜,他心底的皎月,从来都不是我。
但我不失落,人不能太贪心,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
热情渐熄,他下巴轻抵我发顶,低声道:
「以后跟着我。」
「跟」字一出来,我差点笑出声,他真是土得掉渣。
替身正式上岗,我从逼仄的宿舍搬进他的大平层。
我早做好了他夜夜笙歌、花天酒地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他格外粘人,连跨年都要和我一起过。
4
原来他和我一样,都是无家可归之人。
第一个跨年夜,他喝得酩酊大醉,将心结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母亲早逝,父亲暗中悉心栽培私生子。
本该独属于他的爱和资源被分走。
他醉眼朦胧,但理智尚在,没提青梅被黄毛拐跑这件糟心事。
零点,窗外烟花准时绽放。
绚烂光芒透过落地窗倾泻而入,将那片空间幻化成巨大的万花筒。
叶凛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小月亮,永远都别离开我。」
替身的职业素养让我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我顺势回抱他,轻声许诺: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当年我不过是为了哄他一时开心,随口撒个小谎,压根没当回事。
谁能想到,叶凛竟一直记在心里。
五年后,他把房产证递给我,又缓缓补上一句:
「过两天去把结婚证领了。」
我满心茫然。
实在搞不懂,他是出国一趟受了刺激,还是真被我多年来伪装的深情迷了眼。
竟跟被下了降头似的,突然向我求婚。
不对,不是求婚,他只是通知。
大概是我低头愣神的时间太长,他有些不爽。
「是你自己说的永远不会离开我。」
「怎么,不想跟我结婚?」
我马上摆出一副很激动的样子,抬起的脸已经布满泪痕。
「当然想,我只是太惊讶、太激动了。」
「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叶凛露出满意的笑容,长臂一伸,将我抱进浴室,打开花洒。
容玥为了拿捏他,始终不让他越雷池半步。
倒是让他变相为我守了身。
我勾住他的领带,顺势往下一拽,主动献上双唇。
「反正要领证了,这次就不戴了吧。」
水珠洒落,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我尽情沉沦在他堪称业界标杆的服务里。
待叶凛睡去,我思绪翻涌。
我对结婚有过一瞬心动。
毕竟,这是我离阶级跨越最近的一次。
一旦成为豪门阔太,便等于有了挥霍不尽的倚仗。
我的孩子也能顺理成章继承他的一切。
但终究是妄想。
就算他日后无缘继承人之位。
为了集团利益,渣爹也得让他为联姻做出贡献。
虎毒不食子,被解决的只会是我。
轻则已婚变离异,重则在地球上查无此人。
价值过亿的别墅,已是超出预期的丰厚酬劳。
我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
这出狗血的替身戏码,是时候落幕了。
5
次日,日头高悬,叶凛还在沉睡。
当时间管理大师不容易,接连的跨国航班把他折腾得筋疲力尽。
最后还是一通电话把他吵醒。
对方的大嗓门顺着听筒钻了出来:
「凛哥,你不够意思啊,去找玥玥玩,连消息都不回了。」
「只要小青梅,不要竹马了是吧。」
「明天赛车去,哥儿几个都约好了,就差你。」
叶凛调低听筒音量。
我闭眼装睡,实则竖起耳朵偷听。
「明天不行,我要去结婚,没工夫搭理你们。」
「我去,这么突然,玥玥跟你一起回来了?她终于抛弃小黄毛了?」
「跟你说不明白,反正你别声张,尤其不能跟她说,别坏我好事。」
第二天我们驱车前往民政局。
途中,叶凛的手机响个不停,屏幕上「小月亮」三个字不断闪烁。
我余光瞥见,却佯装未见。
他默默把手机调成静音。
沉默半晌,他突然让司机靠边停车,说公司有急事要处理,让我先过去,他随后就到。
我在树荫下一直等到日头西斜,叶凛仍未现身。
直到民政局大门落锁,他才姗姗来迟。
我刚要迎上去,一辆车猛然刹停在我面前。
车门推开,容玥走了出来。
我实在贴心,怕逃婚让叶凛面上无光。
一条匿名消息发出去。
他苦追数年未果的白月光,竟不到一天就火速回国了。
我哪里是替身,分明是月老。
6
自容玥出现的那一刻,叶凛的目光就再也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容玥二话不说,扬手给我一记耳光。
「一个替身而已,鸠占鹊巢上瘾了?」
「敢跟本小姐抢男人!」
她扭头看向叶凛,气势汹汹,咄咄逼人。
「你敢跟她领证,我马上飞纽约,永远都不回来了!」
我故作失魂落魄,泪眼婆娑地看着叶凛。
将脸上清晰的巴掌印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然后声音发颤地问道:
「她是谁?为什么我们长得这么像?」
「你真像她说的那样,一直把我当替身吗?」
叶凛脑子转得快,没按我和容玥的节奏,搞二选一的戏码。
冷不丁抛出个让我心头一紧的问题:
「你怎么回来了?谁告诉你的?」
话音未落,尖锐的轰鸣骤然撕裂空气。
几辆跑车接连急刹,硬生生截断他的质问。
打扮新潮的男人们下车,利落地扯开条幅:
【恭喜凛哥终结单恋,抱得月亮归!】
其中一个大嗓门扯着嗓子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知道你要领证,哥几个专程来送惊喜。」
叶凛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声音里透着警告:
「我是不是说过别告诉她?」
大嗓门一脸委屈:
「这么大的喜事为什么藏着,难道要跟你结婚的是别人?」
问到点子上了。
但他满眼都是那对璧人,根本没注意到我。
我心底暗喜。
大嗓门真给力,送上门给我洗脱嫌疑来了。
容玥气得胸口起伏。
「别借他们转移话题。」
「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要跟她结婚?」
7
叶凛眼神坚定。
「是,我对你没感觉了。」
「不想再陪你玩绝交又和好的幼稚把戏。」
虽看着镇定,但紧绷的下颌出卖了他。
容玥嗤笑一声:
「为什么坐十几小时的经济舱,只为给我放烟花?」
「为什么我一和男朋友吵架,你就飞过去哄我?」
「这就是你说的没感觉了?」
叶凛还在嘴硬:
「那是过去。」
「我要结婚了,以后不会再去看你。」
容玥猛地攥起我的手腕,勾起一抹冷笑。
「要结婚,连求婚戒指都没买?」
「演得这么假,你还要气我到什么时候?」
她扬起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火彩耀眼。
「那年你送我去机场,说只要我后悔,随时戴上这枚戒指回来找你。」
「现在我后悔了,所以我回来了。」
嚣张的富二代都一个样,自信得没边。
她揪起叶凛的衣领,吻了上去。
叶凛没躲。
五年的陪伴比不过年少的心动。
这一刻,他的青春完整了。
他平日里吻技娴熟老练,此刻却青涩得像毛头小子,耳朵都红透了。
那群二世祖纷纷起哄。
「兜兜转转,有情人到底还是终成眷属啦。」
而后,他们似是才瞧到我。
「这女的从哪冒出来的,怎么跟玥玥这么像?」
「多看点小说吧你,这妥妥替身桥段。」
「凛哥真是天生好命,白月光跑了,立马有替身送上门。」
「离谱,长得跟亲姐妹似的。」
一个爹,能不像么。
只是我的命没她好。
8
当年容老登断崖式分手,连我妈怀孕了都不知道。
婚后十几年,却突然对我妈旧情难忘。
他妻子肖楹怕他们旧情复燃,再生孩子争家产。
追到县城,强行摘除了我妈的子宫。
没打麻药,也没止血。
她要的不只是子宫,还有我妈的命。
那天容玥也在。
我妈弥留之际,眼睛未阖上。
她竟狠狠踹了她脸一脚,恨声咒骂:「抢我爸的坏女人,死了活该。」
她们母女逍遥多年,如今,也该付出代价了。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佯装哭泣。
天寒地冻,那两人吻得如胶似漆。
我看时间差不多,拔腿就往车里跑。
活像爱而不得,狼狈逃窜。
回到别墅,我瘫坐在沙发上。
五年陪伴,我得到的只有银行卡上冰冷的数字、衣帽间堆不下的奢侈品,还有两辆豪车和这栋冷清的别墅。
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底暖暖的。
容玥以为自己打赢了一场爱情保卫战,却忘了男人的本性。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不然肖楹也不会视我妈为眼中钉。
白月光归位,替身下线。
该轮到朱砂痣登场了。
这天开始,叶凛开始彻夜不归。
我索性给保姆放了长假,整日窝在别墅里。
一个月后,门被推开,门后是叶凛那张依旧俊朗的脸。
9
容玥在他身后跟着。
呵,老套的渣男桥段,带心上人登堂入室。
我拧了下大腿,瞬间眼眶泛红,声音颤抖。
「你是来赶我走的吧,这就给你们腾地方。」
叶凛皱眉。
「别无理取闹,房子送你了就是你的。」
那就好。
「那你们来干什么?」
「我以为那天没领证,就算默认分开了。」
叶凛扔给我一把钥匙。
「没看我发的消息?去把三楼锁着的房间收拾下,玥玥要住。」
光顾着清点财产,根本没功夫看手机。
我声音哽咽,戏瘾说来就来。
「你一定要这样羞辱我吗?」
「这是我们的家,你怎么能带别的女人回来住?」
叶凛脸色一沉。
「你能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和玥玥早有约定,要在彼此家里给对方留一个房间。」
「就这点肚量,还想留在我身边?」
「以后别让我听到这么不知分寸的话。」
我上楼,打开那间尘封已久的房间。
这是别墅里最大、采光最好的一间房。
装修风格和整体格格不入,看得出来是专门为她设计的。
保姆不在,没人干活。
我坐在贵妃椅上耗时间。
半小时后,叶凛上来催。
「邬月竹,你可真没用。」
「就这么点活,还没收拾完?」
白月光一回来,就直呼我大名了。
我故意露出一抹苦笑:
「对不起,看见你们同时出现,我实在无法专心做事。」
「你最近都和她睡在一起吗?」
「你每次突然消失,都是去纽约找她了吧?」
「既然她回来了,我是不是应该识相点,早点滚出京市。」
他眼神微微凝滞,旋即扯唇一笑:
「别跟我阴阳怪气,一切都不会变。」
「我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来找你,毕竟咱俩身体还挺合拍的。」
「等我玩腻了,自然会让你走。」
我佯装悲戚,眼眶泛红。
「叶凛,我是爱你,但我没那么下贱。」
「你拿我当你们青梅竹马 play 的一环不够,还想留我做情妇?」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那你想做什么?老婆?你配吗?」
「若论先来后到,你是后来的那个。」
「我够抬举你了。」
「钱、房子、车v搜 胡,巴 士更,哪样都没亏待你,你委屈给谁看啊?」
容玥踱步进屋,嘴角噙着戏谑。
「邬月竹,你不会以为我是来争风吃醋的吧?」
说完她一把拽住叶凛的手臂。
「放心,她才舍不得走呢。」
「她是我爸的私生女,她妈就是当初坠楼的那个女人。」
「她处心积虑接近你,是为了报复我。」
10
容玥遗传了肖楹的精明,并非无脑富二代。
我佯装茫然: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爸在我出生那年就去世了,哪来的爸爸?」
我哭得梨花带雨。
「我愿意退出,你不必编造这种谎话侮辱人。」
「叶凛,钱我都还你,断得干干净净,我绝不打扰你们。」
才怪,那些钱是我的辛苦费,一毛都别想拿回去。
容玥急了,冲叶凛喊道:
「你说句话啊,你明明知道当年的事。」
「怎么还被这个心机女耍得团团转?」
「你对得起我么?」
叶凛眉头紧锁:
「够了,住口!」
「走,我给你另外找住处。」
容玥气急败坏,甩了他一巴掌。
「我看你是中邪了!」
叶凛自然是信我的。
她是叶凛的两小无猜。
我是叶凛亲手浇灌的玫瑰。
我对叶凛的第一印象,并非是富有,而是心软。
我们的初遇,在那个冬日。
当时我匆忙赶往医院,在停车场撞到了一个人。
「小月亮,你怎么变成蘑菇头了?怪可爱的。」
我抬头,望着陌生的男孩,一头雾水。
留下一句「你认错人了」,便匆匆离去。
我和容玥虽长相相似,但声音截然不同。
他立刻意识到认错了人,简单道歉后,与我同向而行。
刚走几步,砰的一声,有人坠落。
「妈妈。」
他听见我的惊呼,立刻用手捂住我的眼睛。
「别看,别出声,也别过去。」
「想活命,就信我。」
我泪水如决堤般汹涌,片刻间便洇湿了他的手掌。
我奋力挣脱,他却一把将我拦住,强行带离现场。
他不让我回家,径直将我带进酒店。
不知道从哪弄来两台电脑,非要拉着我打游戏。
我毫无兴致,也根本不会,只能一直被击杀。
他脾气比现在温和许多。
每当我被敌方击倒,他便立刻将我扶起,顺便给那人一记爆头。
我们熬了一整夜。
临别前,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头,语重心长道:
「好了,这样你心里的阴影应该会淡些。」
「好好长大,好好生活,以后别去京市。」
我自动翻译成「以后要去京市」。
因为,害死我妈的凶手一定在那。
那日之后,他便消失了。
班主任找到我,说有个爱心人士得知我的境遇,决定资助我高中到大学的费用。
让我无需为钱操心,对方会按时把钱打到卡里。
我知道是他。
那些年,我果真没为钱发愁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
第二次与叶凛见面,是大一下学期的游泳课上。
11
其实我有无数次机会制造偶遇,但我深知,太急切容易露出破绽。
我身材丰腴,发育期时,常有男生对我说下流话。
我查了叶凛的课表,特意穿了凸显身材的泳衣。
刚踏入泳池,就有不少人有意无意往我身边游,借机搭讪,想教我游泳。
我婉拒了几个看似体面的人,终于等来一个没品的家伙。
「装什么纯,穿成这样不就是给男人看的。」
他言辞粗鄙,动手扯我泳衣。
周围人纷纷侧目,包括叶凛。
我与他目光交汇的那一刻,明显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
我知道,这次他没认错人。
这些年我一直借着被资助的名义,向班主任给的号码汇报近况。
他知道我因为重大创伤选择性失忆,也知道我考上了京大。
我赌他还会心软。
我赌赢了,他再次向我伸出援手。
英雄救美,继而心动,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容玥口中的处心积虑,在叶凛眼中,怕是更像她恼羞成怒后的栽赃。
容玥情绪失控地大喊:
「你脑子进水了吗?」
「她骗你,你却赶我走!」
我继续哭哭啼啼。
容玥气得狠狠推我一把,愤然离去。
我撞在梳妆台上,捂着肚子,泪如雨下。
叶凛下意识伸手欲扶我,却在半空顿住。
最终还是攥紧拳头转身追了出去,只留下一句:
「待在家别乱跑。」
话音未落,他已冲出门外。
院子里只剩引擎轰鸣的余响,车尾灯在夜色中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红光。
很快连这点光亮也消失不见。
五年里,他总是这样。
无数次,在我以为窥见天光之际。
便因容玥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然后毫无交代地失联。
幸好,我没交付真心。
我面无表情地将两道杠验孕棒扔进垃圾桶,给自己挂了个专家号。
12
次日,我走进医生办公室,目光落在名牌「肖楹」二字上。
「医生,我孕早期,今早见红了。」
她抬头,轻飘飘扫我一眼,眼神隐隐透着怨毒。
「先做 B 超。」
我心里猛地一揪。
当年我妈是不是就这样被骗上了手术台?
她那时,是不是无助又恐惧?
妈妈,别怕,坏人的报应已经在路上。
我像是从未见过她一般,礼貌地问:
「医生,我在外面等了很久,有些口渴,可以给我杯水吗?」
我端着一次性纸杯,走出办公室,在监控下一饮而尽。
剩下的几天,我叫来搬家公司,把属于叶凛的东西全部打包,送回我们曾经居住的大平层。
然后清空衣帽间,把东西放在二奢店寄卖。
接着联系中介,把别墅挂上交易平台。
一切处理妥当,我坐上前往大理的高铁。
一个痛失骨肉的女人,远走他乡疗愈伤痛,再合理不过。
叶凛安静得出奇,一条消息都没发来。
但我搬进院子的第二天,隔壁突然多了几个男人。
他们身形挺拔,眼神锐利,是叶凛派来的保镖。
既是保护,也是监视。
这些年,我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直围着叶凛演戏,身心俱疲。
我想好好放松一下。
但如今该是肝肠寸断的当口,我只能继续装下去。
我素面朝天,眉间锁着化不开的愁绪。
每日雷打不动地坐在院子里发呆。
我没刻意关注叶凛,但大数据总是把他的消息推给我。
【叶氏集团大少爷夜会林氏千金,疑似好事将近。】
即使我走了,容玥也没能和他并肩。
看来比起白月光,还是继承权更有魅力。
前老板都好事将近了,替身也该为自己早做打算。
在我第二次跟小奶狗喝咖啡时,叶凛空降在咖啡店。
13
他面容冷峻如霜,眉宇间凝着一层怒气。
他咬牙切齿地说:
「我一个月没找你,你就敢跟别的男人喝咖啡,当我死了不成?」
「他知道你有男朋友吗?」
我冷笑一声,满不在乎道:
「跟过一场而已,别说得那么亲密。」
「我就是和别人结婚,也跟你没关系。」
他脸色骤变,「你想带着我的孩子嫁给谁?」
根本没怀过,但这能说么?
我冷下脸,「没有孩子。」
他怒目圆睁:
「我不瞎,看见验孕棒了。」
「你出息了,玩上带球跑了?」
「马上收拾东西跟我回京市。」
我怨恨地瞪着他,一字一句胡说八道:
「孩子没了,在你去追容玥那天,孩子就没了。」
叶凛闻言,怒不可遏,「你背着我把孩子打了?」
这渣男,从不内耗,有事就往我身上推。
我哽咽着,「你根本就不配做爸爸,容玥撞了我的肚子,你却丢下我跑去追她。」
一道女声突然响起,打断这一切。
「叶凛,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脑子里的水倒出来?」
「我妈说了,她连检查都没敢做。」
「她肯定没怀孕,去医院是做戏,为的就是让你内疚。」
14
我猛地抬起头。
「肖医生是你妈妈?」
「难怪。」
我扑进叶凛怀里,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叶凛,孩子可能不是撞掉的。」
「那天肖医生给了我一杯水。」
「我回家后肚子痛得要命,流了好多血。」
「那时我不知道她是容玥的妈妈,所以没有多想。」
「现在想来,她是怕留证据,所以偷偷给我做了药流。」
容玥尖声辩解:
「她栽赃陷害!」
「不信咱们去医院检查,这黑锅我不背。」
叶凛猛地甩开她。
「你答应过我,不会对她动手!」
容玥涨红了脸。
「我说了没做就是没做!」
叶凛冷笑一声:
「我还不知道你?小时候就是这副德行,一心虚声音就拔高。」
他真是气急了,导致智商短暂下线。
只要是人,生气的时候声音都会不自觉拔高。
他一声令下:「把容小姐带走!」
几个男人训练有素地冲进咖啡店露台,架起容玥,顺便带走小奶狗。
露台瞬间安静下来。
我抬头看向叶凛,泪眼婆娑。
「叶凛,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他浑身一震,目光复杂。
「你想起来了?」
我把他带回院子,拿出笔记本递给他。
「容玥说我是私生女,我总是不安。」
「来大理前我回过一趟老家,竟然找到了我妈的日记本。」
「原来我真的有爸爸。」
「而且我最近很奇怪,脑海里时不时闪现一些奇怪的片段,我好像见过十几岁的你。」
「我妈是被肖楹害死的,对吗?」
日记是我在出事那年伪造的。
几年过去,它被岁月刻下痕迹,纸张泛黄,笔迹褪色。
这份残缺让它看上去无比真实。
我哭得愈发伤心。
「我要报警。」
叶凛紧紧将我搂进怀里,声音低沉而坚定:
「别冲动,容家盘根错节,你一个人怎么斗得过。」
「先不带你回去了,你在这安心等我。」
「等我拿到公司控制权,就来接你。」
他回到京市后,一门心思扑在相亲上,黑珍珠餐厅、私房菜馆快被他吃个遍。
他在公司的话语权日益加重。
外界纷纷传言,他即将成为真正的继承人。
接我回京市的承诺没了下文,他仿佛将我彻底遗忘。
唯一不变的是,保镖一直跟着我。
年底最后一天,叶凛和林氏千金官宣订婚。
我去寺庙供起一盏长明灯,又求了两串手串。
深夜,我躺在东北老家的单人床上。
手机突然「叮咚」一声,是叶凛的消息:
【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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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窗边,只见街边停着一辆劳斯莱斯,车顶已盖满白雪。
叶凛站在车旁,头上也落了不少雪花。
他抬头朝我挥手,笑容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温柔。
刚走到叶凛跟前,他便一把将我揽在怀中。
烟花绽放那一刻,我听见他说……
「等正式拿到继承权,我就退婚。」
「跟我回京市,再等等,咱们就可以结婚了。」
「我现在真后悔,那天就应该把证领了。」
他还是那么自负,从不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他。
我猛地推开他,问道:「容玥现在过得好吗?」
他沉默不语。
我冷笑一声:
「你不说,那我替你说。」
「容玥现在是小容总,肖楹刚升为院长,她们风光无限。」
叶凛盯着我,眼里满是质疑:
「邬月竹,你到底是爱我,还是想利用我报仇?」
「有时候我都分不清你到底失没失忆。」
说到底,他根本没把我妈的死当回事。
只有鞭子抽在自己身上,他才能感受到痛。
我声泪俱下:
「如果宝宝平安出生,长得一定很像你,现在应该会叫爸爸了吧。」
「我们原本会有一个家的,是她们毁了这一切。」
我掏出手串,戴在他腕间。
「这是我今天求的,平时多念念地藏经,宝宝会早点投胎转世的。」
叶凛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眼眶渐红。
「孩子没了,我也很心疼。」
「可就算我现在动手,也无济于事,孩子回不来了。」
「何况,我跟容玥从小一起长大,肖阿姨对我也很好,我下不去手。」
「放下吧,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放下?说得轻巧。
我凄然一笑,信口开河:
「叶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
「肖楹那种人,什么手段没有?」
「我不能排卵了,不会再有孩子了。」
我不怕露馅。
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财富自由, 大仇也即将得报。
往后,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孩子不在我的规划中。
我情绪越来越激动,用力捶打他。
「我看你根本没能力扳倒她们,所以才一再敷衍我。」
「你继续当缩头乌龟吧,下一次见面应该就是给我上坟烧纸!」
他凝视着我,沉默良久, 终于沉声开口:「我会给你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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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牌和激将法双管齐下,效果立竿见影。
叶凛回京市不久, 容家便轰然暴雷。
肖楹因医疗腐败、非法手术、骗保敛财等罪行,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七年。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她的负面新闻,网友纷纷唾骂这个草菅人命的黑心医生。
容玥一直没来找我麻烦, 不是她改邪归正,而是她为了跟私生子们争家产,忙得焦头烂额。
这些年她只顾着玩男人、抢男人,没有经商之才。
在她和私生子们的努力下,容家终于破产。
叶凛趁机收购容氏。
容玥再次更新动态, 配文尽显少女娇羞。
【何其有幸,有把我捧在手心的竹马。我不必去争抢,他会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双手奉上。】
为此,她特意给我打来电话炫耀。
「你不了解叶凛, 他很心软的。」
「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为我兜底。」
我淡淡反问:
「是吗?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你妈就是他亲手送进去的。」
「我只是掉了几滴泪, 其余什么都没做。」
说完我便挂断电话。
容玥那条动态, 瞬间点燃网友怒火。
他们跑到叶氏的官媒下追问不停。
【你们叶总疯了?跟杀人犯的女儿秀恩爱?】
【某千金那么幸福, 全靠吸普通群众的血, 叶氏想同流合污?】
事情才刚发酵,叶氏官媒便火速发出澄清。
【收购容氏是叶总的个人商业行为, 请容女士不要对号入座。】
我放下手机,拆开文件袋。
叶凛寄来的股权出让协议静静地躺在里面。
我没故作清高地拒绝, 而是干净利落地签下自己名字。
⾃那以后, 我跟叶凛再无联络。
倒是在⾏业峰会公开视频中, 瞧见他戴着⼿串的⼿腕⼀闪而过。
大嗓⻔用⼩号在评论区大声蛐蛐:
【怀疑好兄弟被做局了,一个无神论者, 今天拜地藏王菩萨, 明天跪送⼦观音,有没有好心⼈提醒他,京圈佛⼦的人设早就过时了!】
我嗤笑⼀声, 男⼈惯爱演深情戏码。
得知我失去生育能力, 他便不做纠缠。
帮我解决容玥母⼥,是他作为叶家新掌权⼈, ⽴威显能的⼿段。
送出的股份于他而⾔,不过是为曾经豢养的玫瑰, 随手撒下⼀点养料。
初在商界站稳脚跟的男人,情爱已是过眼云烟。
权和利才是他穷追不舍的⾄宝。
我真诚地祝福他, 并永远心怀感激。
是他帮我从天崩开局的可怜⼈, 蜕变成只赢不输的幸运儿。
将种种过往封存在记忆深处。
我整理好⾏囊,踏上周游世界的第⼀架航班。
他有他的浩荡征途, 我亦有我的诗和远⽅。
叶凛,彼此珍重。
此生,无需再见。
来源:星星藏于梦里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