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兼论一场爆炸如何绽放成一朵千年的莲余秋雨式开场【一】我又一次被锁在敦煌莫高窟的夜色里。管理员的手电像一支逆光的毛笔，扫过第112窟南壁的“反弹琵琶”——忽然，一声极轻极轻的“砰”，在我胸腔里炸开。不是鼓，不是钹，不是壁画里伎乐天的指节，而是一粒公元九世纪的
——兼论一场爆炸如何绽放成一朵千年的莲
余秋雨式开场
【一】
我又一次被锁在敦煌莫高窟的夜色里。
管理员的手电像一支逆光的毛笔，扫过第112窟南壁的“反弹琵琶”——
忽然，一声极轻极轻的“砰”，在我胸腔里炸开。
不是鼓，不是钹，不是壁画里伎乐天的指节，
而是一粒公元九世纪的火药，
隔着千年，
在我肋骨深处
点燃。
我伸手想捂住那声爆炸，
却摸到一瓣滚烫的莲花，
花瓣上写着一行用硫磺、硝石、木炭调出来的楷体：
“此地甚好，可以绽放。”
【二】
让我们把镜头拉回公元850年，唐宣宗大中四年。
沙州（今敦煌）尚在大唐版图的最西极，
离长安三千里，离波斯却只剩一道沙丘。
傍晚，画师张君政提着一只陶罐，
罐里不是颜料，
是昨夜刚研好的火药——
硫磺二两，硝石三两，木炭一两半，
再掺入半两西域胡商贩来的“银粉”，
摇一摇，
像摇碎一条银河。
他今天要在洞窟北壁画“药师经变”里的十二神将。
最后一笔：药叉大将手托的“火焰轮”必须红得发蓝，
蓝得可以照亮整个河西走廊的夜空。
朱砂不够，赭石太暗，
他决定用“火”本身来画火。
于是，把火药弹成雾，
用嘴轻轻一吹——
“噗！”
一瞬：
火在墙上写诗，
诗在火里开花，
花在硝烟里结籽，
籽是——
整个盛唐。
【三】
火药，原来可以不是武器，
而是笔。
全世界都在同一世纪把火药塞进铁筒，
去轰塌城墙，
唯有唐朝人把它吹成颜料，
去点燃壁画。
那一声“噗”，
比任何后世“轰”都震撼，
因为它炸开的
不是砖石，
是瞳孔。
张君政退后三步，
看见自己刚用火焰写下的“诗”——
那团火在墙上一闪即灭，
却留下一圈青蓝色的烟晕，
像李白醉后甩在素绢上的最后一笔，
像张旭狂草里被墨渴死的飞白，
更像一位胡旋女旋转时
甩到空中的
腰带。
他忽然跪下，
额头抵住刚被火吻过的墙皮，
墙皮还热，
像一个人的胸口。
他低声说：
“娘，我把战争
炼成了
莲花。”
【四】
火药莲花，
从此在敦煌
一朵接一朵地
开。
第156窟张议潮出行图里，
骑兵马蹄下的尘土
其实是火药粉，
一千年后，
我们仍能在紫外线下
看见那层被硝烟熏出的
“光的影子”；
第217窟的“幻城喻品”中，
佛陀身后的城池
用火药炸出“海市蜃楼”——
远看是城，
近看是烟，
再近
是空。
最震撼的是第61窟，
五台山图：
东台望海寺上空，
画师用火药炸出一朵
直径仅两毫米的“祥云”，
祥云里竟有
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琥珀、珊瑚
七色光，
像把一整座长安东市
塞进一粒
舍利。
【五】
然而，
莲花越美，
越预示
莲心必苦。
公元1035年，西夏兵临沙州。
敦煌僧人把火药填入经卷，
不是为杀敌，
是为
“焚经”。
他们宁愿让火焰
把《法华》《华严》《涅槃》
提前接回西天，
也不愿让经文
落入异族
沾血的手。
那一夜，
莫高窟前火光冲天，
经卷在火里
“噼啪”作响，
像无数小沙弥
齐声诵经。
火药用最后一声“砰”，
把唐诗、唐画、唐音
一并
炸成
灰。
灰，
被风卷上九重天，
像一场逆向的
雪。
雪落在祁连山，
山变白；
雪落在玉门关，
关变白；
雪落在我的眼睛，
世界
变白。
【六】
火药，
从此分裂成
两种命运：
一半，
被成吉思汗的骑兵
塞进铁炮，
去轰塌
巴格达的智慧宫；
另一半，
被南宋的匠人
塞进竹筒，
去绽放
临安上元节的
“地老鼠”“流星”“九龙戏水”。
而敦煌，
成了唯一
把两种命运
同时锁在
一堵墙上的
地方。
北壁是“炮”，
南壁是“花”，
中间
隔着
一个唐朝人的
叹息。
【七】
1900年6月22日，
王圆箓在第16窟
敲出那面
藏满经卷的
复壁。
火光一闪，
他用的是
洋火——
硫磺与红磷的
第一次
中西合璧。
那一声“嗤”，
比张君政的“噗”
轻了百倍，
却重得
把整个敦煌
掀进
世界史。
从此，
火药莲花
被连根拔起，
一瓣一瓣
飘向
大英博物馆、
吉美博物馆、
艾尔米塔什、
哈佛福格……
留在墙上的，
只剩一个
被火吻过的
黑影，
像一个人
被时间
摘走的
心脏。
【八】
1944年，
抗战最苦的阶段。
张大千带着弟子
在莫高窟
临摹。
日军飞机
从玉门方向
低空掠过，
投下
第一颗
炸弹。
炸弹落在
第98窟外，
炸开一个
直径十米的
弹坑。
张大千扑到墙上，
用身体
盖住
刚临摹好的
“张议潮出行图”。
爆炸声里，
他听见
千年前的
火药莲花
同时
绽放。
烟尘散尽，
他爬起，
发现壁画
毫发无损，
而自己背上
嵌满
弹片，
像被
反向雕刻的
“千佛洞”。
他把弹片
一一拔出，
排成
一朵
铁莲花，
轻声说：
“先生，
我把战争
还给你，
你把莲花
留给我。”
【九】
2021年，
敦煌研究院
用数字技术
复原
第112窟
“反弹琵琶”。
当高清投影
把壁画
放大到
原尺寸十倍，
我们第一次
看见——
伎乐天指尖
竟有
一层
青蓝色
烟晕，
像刚被
火药的
舌头
舔过。
那一刻，
我泪目。
原来，
唐朝人
把爆炸
写进了
静止；
把硝烟
写进了
永恒；
把战争
写成了
莲花；
把火药
炼成了
诗。
【十】
今夜，
我回到
文章开头
那一声
“砰”。
它早已消散，
却在我的
耳蜗里
留下
一条
回音，
像一条
不肯
干涸的
火线。
我把手掌
贴在
第112窟的
墙皮上，
墙皮
在震颤，
像张君政的
心脏
在呼吸。
管理员说：
“别碰，
火药的
余温
还在。”
我笑笑，
在心里
补一句：
“那就让它
继续
暖，
暖到
整个
中华民族
都学会
用爆炸
写诗，
用硝烟
种花，
用战争
泪目。”
震撼！
原来我们
每天都在
绽放：
用一次
扫码，
点燃
长安；
用一次
点赞，
绽放
撒马尔罕；
用一次
转发，
炸开
巴格达；
用一次
泪目，
把整条
丝绸之路
折进
一枚
泪目！
当最后一朵
火药莲花
被风吹散，
我们仍会在
硝烟的尽头，
读到一行
用硫磺、硝石、木炭
调出来的
小字：
“此地甚好，
可以
绽放。”
来源：玲宝谈历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