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眼神黏腻得像一滩化不开的麦芽糖,带着不容拒绝的甜和让人窒息的力道。
我婆婆那双精明的眼睛,在饭桌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黏腻得像一滩化不开的麦芽糖,带着不容拒绝的甜和让人窒息的力道。
“小沁啊,你看,你弟弟林帆也到年纪了,他对象那边催着要婚房,不然就不结婚。”
她说着,用筷子给我夹了一块油亮的红烧肉,堆在我那本就冒尖的饭碗上。
“我们家这情况,你是知道的。我跟你爸一辈子的积蓄,都给林涛娶你用了,实在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我老公林涛,就坐在我身边,他默默地扒着饭,头垂得很低,仿佛碗里藏着什么稀世珍宝。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冬日清晨的寒雾,无声无息地漫了上来。
“妈,林帆结婚是好事,我们当哥嫂的,肯定要表示一下。等发了工资,我跟林涛商量一下,包个大红包。”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
婆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化开,只是那笑意,怎么看都有些冷。
“红包能值几个钱?人家姑娘要的是房子,是安稳日子。”
她顿了顿,终于图穷匕见。
“我跟你爸商量了,你现在住的那套房子,不是你爸妈给你陪嫁的吗?正好,先过户给林帆,让他把婚结了。你们俩,就先出去租个小点的房子住,等以后我们有钱了,再给你们想办法。”
一瞬间,饭桌上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砸在胸腔上,又闷又疼。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涛,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哪怕一个字。
但他没有。
他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地缩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那一刻,我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套房子,是我爸妈在我结婚前全款买的,一百四十平,市中心最好的地段。
为了不“露底”,我按我爸的嘱咐,告诉林涛和婆家,这是我爸妈一辈子的积蓄,给我们买的一套六十平的老破小,让我们有个落脚的地方。
他们信了。
或者说,他们愿意相信。
因为在他们眼里,我,沈沁,就是一个来自普通工薪家庭,没什么见识,有点傻气的女人。
一个可以被他们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他们大概以为,这套“老破小”,就是我娘家能掏出的所有家底了。
可他们不知道,这不过是我家财富的冰山一角。
而我爸那句“结婚前后都不能露底”,也远不止是考验人心那么简单。
他说,人性经不起考验,所以干脆就不要给它被考验的机会。你要看的,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诱惑时的选择,而是一个人在一无所有时,对你的态度。
我曾经以为,林涛通过了考验。
我们是大学同学,他来自偏远农村,勤奋、踏实,身上有股子不服输的韧劲。
那时候的他,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会在图书馆为我占座,会在冬天把揣在怀里焐热的奶茶递给我,会省下自己的饭钱,只为在纪念日送我一支不算名贵的口红。
我告诉他,我家境普通,父母是退休工人,每个月就那么点退休金。
他当时握着我的手,眼睛亮得像星星:“沁沁,你放心,以后有我。我一定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相信了。
我爸妈也来看过他,我爸什么都没说,只在回去后,给我发了条信息。
“人看着还行,但骨子里有种自卑催生出的自负。小沁,记住,任何时候,保护好自己。”
我当时沉浸在爱情里,只觉得我爸多虑了。
毕业后,我们留在了这个城市。
为了配合我“普通家庭”的人设,我找了一份月薪八千的文员工作,每天挤地铁上下班。
林涛进了一家不错的公司,很拼,月薪很快过万。
他把工资卡交给我的时候,脸上带着骄傲。
“媳妇,以后我养你。”
我笑着接过,心里是甜的。
但我没告诉他,我每个月的理财收益,都比他一年的工资还多。
我们开始谈婚论嫁。
他家那边,按照习俗,说是要给八万八的彩礼。
他妈妈给我打电话,电话里唉声叹气,说家里为了供两个儿子读书,早就空了,这八万八,是他们能拿出的所有。
“小沁啊,我们家是真喜欢你,不然这彩礼,我们是真的拿不出手啊。”
我当时就跟我爸妈说了,彩礼不要了。
我爸妈没反对,只说:“只要你觉得幸福就行。”
于是,我成了他们村里第一个“零彩礼”嫁过来的城里媳妇。
为此,婆婆没少在亲戚面前夸我懂事。
她说:“我们家林涛有福气,娶了个不图钱的好媳妇。”
那时候,我天真地以为,这是夸奖。
结婚前,我爸把我叫到书房,将一个文件袋推到我面前。
里面是一套房的房产证,和一把钥匙。
“房子在你妈名下,你跟林涛就住进去,别说是我买的,就说是我们老两口攒了一辈子钱给你买的婚房。”
我爸看着我,眼神深邃。
“记住,这房子,是你的底气,不是你的扶贫款。什么时候,都别让它变成别人算计你的资本。”
我那时还不太懂,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婚后的生活,平淡且温馨。
林涛对我很好,会记得我的生理期,会给我做我爱吃的菜,会在我加班晚归时,在楼下等我。
我们像这个城市里千千万万对普通夫妻一样,精打细算地过日子。
我会因为超市鸡蛋打折而高兴半天,他会因为项目拿到奖金而带我去吃一顿人均一百的自助餐。
我甚至觉得,我爸可能真的看错了人。
林涛,他就是那个爱我本身,而不是爱我任何附加条件的男人。
直到今天。
直到婆婆那句话说出口,林涛那懦弱的沉默,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原来,所有的温情脉脉,都只是因为我没有触碰到他们的核心利益。
一旦触碰,那层伪装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撕开,露出底下最贪婪、最丑陋的嘴脸。
饭桌上的死寂,被小叔子林帆不耐烦的声音打破。
“哥,嫂子,你们倒是说句话啊。我跟倩倩那边都说好了,拿到房子就去领证。”
林帆的女朋友倩倩,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也娇滴滴地开口:“是啊,嫂子,我们结婚就用几年,等我们买了房,肯定就还给你们了。”
还?
说得真轻巧。
房子这种东西,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林涛那张让我心寒的脸上移开,看向我那笑意盈盈的婆婆。
“妈,这房子,是我爸妈的名字。我没有权力处置。”
我用了最直接,也最无法反驳的理由。
婆婆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什么你爸妈的名字?那不是给你的陪嫁吗?写谁的名字不都一样?”
“不一样。”我摇摇头,语气坚定,“法律上,产权是谁的,就是谁的。这房子,我爸妈随时可以收回去。”
“你!”婆婆气得拍了一下桌子,筷子都震掉了,“沈沁,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防着我们家?你嫁给林涛,就是来我们家扶贫的吗?现在看我们家需要帮助了,你就想一脚踹开?”
这顶帽子扣得可真大。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
“妈,我从没想过要踹开谁。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房子,不是我的,我给不了。”
“你就是自私!你这个女人心肠怎么这么歹毒!”婆-婆开始撒泼,眼泪说来就来,“我苦命的儿子啊,娶了你这么个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家里有点事,一点都指望不上!”
她一边哭,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
公公在一旁沉着脸,一言不发,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谴责我。
林帆和倩倩也对我怒目而视。
仿佛我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而我的丈夫,林涛,终于抬起了头。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心疼,没有愧疚,只有失望和……一丝不易察Meg的怨恨。
“沁沁,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将我心里最后一点希望砸得粉碎。
“我弟弟就这一个要求,我们帮帮他,有那么难吗?我们是夫妻,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
我冷笑出声。
“一家人,就是要把我家刮地三尺,去填你家的无底洞吗?”
“一家人,就是你眼睁睁看着你妈你弟逼我,你连个屁都不敢放吗?”
“林涛,你告诉我,什么叫一家人?”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林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大概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会说出这么尖锐的话。
“沈沁!你怎么说话的!”他恼羞成怒,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怎么说话了?我说错了吗?”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房子,是我爸妈的血汗钱。他们给我,是让我住的,不是让我给你弟当婚房的!你们想要房子,可以,自己去挣!别把主意打到我父母身上!”
“你……”
“够了!”一直沉默的公公,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是个典型的农村大家长,身材高大,不怒自威。
“吵什么吵!像什么样子!”
他盯着我,眼神像刀子。
“沈沁,我只问你一句,这房子,你到底给不给?”
那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带着威胁的语气。
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叔叔,我也只说一句,这房子,不是我的,我给不了。就算是我自己的,我也不会给一个指望靠着哥嫂补贴才能结婚的男人。”
这话,直接戳到了林帆的肺管子。
他“噌”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个臭娘们说什么!你看不起谁呢!不就是个破房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哥能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林帆!闭嘴!”林涛终于吼了一声自己的弟弟。
但他吼完,却又转向我,语气里满是疲惫和恳求。
“沁沁,别这样,我们好好说。我知道你委屈,但是……但是帆帆是我唯一的弟弟啊。”
又是这句话。
唯一的弟弟。
所以,我爸妈就活该被牺牲吗?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的陌生。
眼前这个男人,还是那个在图书馆为我占座,在冬天为我焐奶茶的少年吗?
还是说,那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又或者,他从来没有变过,只是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林涛,”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我拿起我的包,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婆婆尖利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今天这事不说明白,你别想走出这个门!”
林帆一个箭步,就想上来拦我。
我猛地回头,眼神冷得像冰。
“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我的眼神大概是吓到了他,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冷风一吹,我才发现,我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打车去了我爸妈那里。
一进门,看见我妈在客厅看电视,我爸在书房练字,那熟悉的家的温暖,让我瞬间破防。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我妈吓坏了,赶紧过来抱住我。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跟妈说!”
我爸也从书房出来了,他没说话,只是递给我一杯温水,然后静静地坐在我对面。
我哭了好久,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我妈气得浑身发抖,“他们怎么敢!这简直就是一群强盗!”
我爸倒是很平静,他听完,只是叹了口气。
“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沁沁,你记住,爸给你的东西,是让你挺直腰杆的,不是让你受委屈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爸来处理。”
那一晚,我在我自己的房间里睡的。
那是我从小长大的房间,充满了熟悉的气息,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
我一夜无眠。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林涛那张失望又怨恨的脸。
我不断地问自己,我错了吗?
是我太自私,太不近人情了吗?
可那是我父母的房子啊!
凭什么,就要被他们当成理所当然的囊中之物?
第二天一早,林涛的电话就打来了。
我挂断了。
他又打。
我再挂。
然后,是微信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沁沁,你先回来好不好?我们谈谈。”
“我知道我妈他们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
“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你再不回来,妈就要去你单位闹了!”
最后一句,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看着那条信息,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这就是我爱了五年,嫁了两年的男人。
遇到问题,他想到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用威胁的方式,逼我就范。
我爸从我房间门口经过,看到了我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进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怕,有爸在。”
中午的时候,我爸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林涛的父亲,我的公公打来的。
我爸开了免提。
电话一接通,公公那带着官腔的质问就传了过来。
“亲家,我们知道小沁回你那儿了。你们是当父母的,也该劝劝她。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僵?”
我爸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喜怒。
“亲家,我也正想问问你,什么叫一家人?一家人,就是合起伙来,算计我女儿的房子吗?”
那边沉默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爸会这么直接。
“话不能这么说。帆帆不是遇到困难了吗?我们当长辈的,林涛当哥的,能不帮吗?那房子,给他们住几年,又不是不还了。”
“是吗?”我爸轻笑了一声,“亲家,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应该知道什么叫‘产权’。那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爱人的名字,是我们的婚前财产。别说借给你们住,就是租给你们,我们都得考虑考虑。”
“你!”公公的呼吸明显粗重了起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一套房子吗?看把你们金贵的!当初小沁嫁过来,我们家可是给了八万八的彩礼!”
我听到这里,差点没气得把手机摔了。
当初说好的零彩礼,现在为了房子,连这种谎话都说得出口了。
我爸却笑了。
“亲家,你说笑了。当初白纸黑字写得清楚,零彩礼。怎么,现在想不认账了?”
“再说了,就算你给了八万八的彩礼,就想换我一套市中心的房子?你这算盘,打得也太精了吧?”
“市中心?”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疑惑。
我爸淡淡地说道:“对,市中心,万科的楼盘,一百四十平,精装修。按照现在的市价,大概值八百万吧。”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甚至能想象到,我公公那张因为震惊而扭曲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八……八百万?”
“对。”我爸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轻松,“所以,你还觉得,你们家的八万八彩礼,够换这套房子吗?”
“不……不可能!沈沁那丫头明明说,是套老破小!”
“哦,那是我让她这么说的。”我爸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我们家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考验人性。”
“现在看来,结果不太理想。”
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了。
我看着我爸,心里五味杂陈。
我爸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
“傻孩子,别难过。有些人,早点看清,是好事。”
下午,林涛又来了电话。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了昨天的理直气壮,反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沁沁……你爸说的是真的吗?那房子……真的值八百多万?”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他。
“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他急切地说道,“如果……如果我早知道……我肯定不会让我妈他们那么说的!”
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家只有那一套六十平的老破小,你就心安理得地看着他们抢走,是吗?”
“林涛,在你眼里,我和我的家人,是不是就是一串可以用金钱衡量的数字?”
“不是的!沁沁,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打断他,“林涛,我们离婚吧。”
说完,我挂了电话,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但我还是低估了他们一家的无耻程度。
第二天,我正在公司上班,前台突然打电话上来,说有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两个年轻人,指名道姓要找我,说是我公婆。
我心里一沉,知道他们还是来了。
我让前台把他们带到会客室。
我到的时候,他们一家四口,正大喇喇地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我的公司,在市中心最高档的写字楼里,装修得很有格调。
这显然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看到我,婆婆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哎哟,我的好儿媳,你在这里上班啊?这么气派的地方,工资一定很高吧?”
我不动声色地抽回我的手。
“有事说事。”
我的冷淡,让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公公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子。
“沈沁,我们是来跟你道歉的。前天晚上,是我们不对,说话太冲了。你别往心里去。”
林帆和倩倩也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嫂子,我们错了,我们不该打你房子的主意。”
只有林涛,站在他们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如果是在昨天之前,我或许还会心软。
但现在,我只觉得无比的恶心。
这一家子,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昨天还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今天就因为知道了房子的真实价值,而跑来摇尾乞怜。
“道歉就不必了。”我拉开椅子,在他们对面坐下,“我们还是谈谈离婚的事吧。”
“离什么婚啊!”婆婆尖叫起来,“好端端的,离什么婚!我们都来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对啊,沁沁,”林涛也终于开口了,他走到我面前,想要拉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他尴尬地收回手,脸上满是痛苦。
“沁沁,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沉默,不该让你一个人面对他们。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看着我,眼睛里,竟然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就因为这点小事,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小事?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爱上他。
“林涛,这不是小事。”
“这关乎一个人的底线和原则。”
“在你们眼里,我,我的父母,我们的尊严,都可以为了给你弟弟换一套婚房而牺牲。现在,你们发现这套房子价值八百万,牺牲不起了,就跑来道歉了。”
“你们的道歉,不是因为你们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是因为你们算计错了对象的价值。”
“这,不叫道歉。这叫权衡利弊。”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剥开了他们所有虚伪的伪装。
一家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沈沁,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公公沉下脸,“我们是长辈,给你道歉,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
“面子?”我笑了,“叔叔,你可能搞错了。从你们开口要我爸妈房子的那一刻起,你们在我这里,就没面子了。”
“你!”
“还有,”我转向林涛,一字一句地说道,“离婚协议,我已经让律师拟好了。房子,车子,存款,都跟你没关系。我们婚后,你赚的钱,你拿走;我赚的钱,我带走。我们两不相欠。”
“什么叫跟你没关系?”婆婆又跳了起来,“你们是夫妻,你的钱,就是我儿子的钱!你休想一个人独吞!”
“妈!”林涛呵斥了她一声,然后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我,“沁沁,不要这样,我们之间,一定要算得这么清楚吗?”
“对,一定要。”我点点头,眼神坚定,“因为我怕了。我怕不清不楚,最后连我爸妈的养老钱,都会被你们算计了去。”
“沈沁!”林涛被我的话刺痛了,他英俊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一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小人?”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他。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会客室里,再次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我的助理敲门进来了。
她走到我身边,恭敬地递给我一份文件。
“沈总,这是城西那个项目的最终方案,您看一下。”
“沈总?”
这个称呼,让林涛一家人,都愣住了。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我那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和从容不迫的气场。
婆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不是个小文员吗?”
我接过文件,翻看了两页,头也没抬地回道:“那是我的个人爱好。”
林涛的身体,晃了一下。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困惑,还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
“你……你到底是谁?”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一个属于“沈总”的,带着几分疏离和压迫感的微笑。
“我是谁,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是沈沁啊。”
“一个你以为可以随意拿捏,一个你以为可以牺牲她的一切去成全你家人的,你的妻子。”
“只可惜,你算错了。”
我将文件合上,递还给助理。
“告诉他们,方案通过了,让他们准备启动资金,五十个亿,三天内到账。”
“好的,沈总。”助理恭敬地退了出去。
五十个亿。
这三个字,像三颗炸雷,在小小的会客室里炸开。
林涛一家人,已经完全石化了。
他们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们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外星人。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我的西装外套。
“离婚协议,我的律师会寄给你。如果你同意,就签字。如果不同意,我们就法庭上见。”
“我还有个会,失陪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出了会客室。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从我走出那扇门开始,我和林涛,我和那个我曾经以为可以相守一生的男人,就彻底结束了。
我爸说得对。
财不露白,不是为了炫耀,也不是为了防备。
而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在看清人心之后,可以随时抽身而退的后路。
走出写字楼,阳光有些刺眼。
我眯了眯眼,掏出手机,给我爸发了条信息。
“爸,我离婚了。”
很快,我爸回了过来。
只有一个字。
“好。”
后面跟着一个地址。
“晚上回家吃饭,你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看着那条信息,眼眶一热,但这一次,我没有哭。
我只是笑了。
是啊,我有什么好哭的呢?
我只是失去了一个不爱我的人,和我曾经天真的幻想。
但我还有爱我的家人,有我的事业,有我的底气。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么顺利结束。
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林涛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颓废,带着浓浓的酒气。
“沈沁,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在电话那头,近乎嘶吼地问我。
“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你看着我为了每个月一万多的工资拼死拼活,看着我为了省几块钱的打车费去挤地铁,看着我为你买一支几百块的口红而沾沾自喜,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像个小丑一样?”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因为好玩吗?还是因为你根本就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们家?”
“林涛,”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相反,我曾经很敬佩你。我敬佩你的努力,你的上进,你的不屈不挠。”
“我选择过和你一样的生活,不是为了看你的笑话,而是因为,我真的想和你一起,从零开始,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我以为,我们追求的是一样的东西。是相濡以沫的感情,是同甘共苦的扶持。而不是谁的家底更厚,谁的父母更能耐。”
“可是我错了。”
“当你妈提出要我爸妈的房子时,你的沉默,就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在你心里,亲情有远近,利益有大小。而我,和我的父母,恰好是那个可以被牺牲的远亲,和那块可以被舍弃的小利。”
“所以,别再问我为什么骗你。你应该问问你自己,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家很有钱,你会怎么对我?”
“你会像当初那样,在冬天把焐热的奶茶递给我吗?”
“你会因为给我买了一支口红而高兴半天吗?”
“还是说,你会像你的家人一样,开始盘算,怎么从我身上,从我家里,获取更多的好处?”
我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扎进他那可怜的自尊心里。
电话那头,传来了他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很久,他才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说道:“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但我爸知道。”我轻轻地说,“所以,他才让我这么做。”
挂了电话,我以为他会就此罢休,安安静得地签了离婚协议。
但我又错了。
第二天,网上突然铺天盖地地出现了很多关于我的帖子。
标题取得一个比一个耸人听闻。
《惊爆!上市集团女总裁骗婚凤凰男,玩弄感情后将其一家扫地出门!》
《豪门恶女的真实嘴脸:为了一套房,逼得丈夫全家走投无路!》
《八一八那个嫁给穷小子的亿万富婆,是真爱还是游戏人间?》
帖子里,把我描绘成一个心机深沉,以玩弄老实人为乐的富家女。
而林涛,则成了一个被欺骗感情,被榨干价值后,就被无情抛弃的受害者。
帖子里,还附上了很多我们生活的照片。
有我穿着朴素的衣服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有林涛在灯下加班我为他端茶送水的,还有我们俩依偎在一起看电视的……
这些曾经被我视若珍宝的温暖瞬间,此刻,都成了刺向我的利刃。
发帖人的ID,叫“被辜负的老实人”。
不用想,我也知道是谁。
我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那些对我进行荡妇羞辱,对我家人进行恶毒诅咒的言语,只觉得一阵阵地反胃。
我没想到,林涛会用这么卑劣,这么下作的手段来对付我。
他这是想毁了我。
他想利用舆论,把我钉在耻辱柱上,让我身败名裂。
公司的公关部门很快就发现了这些帖子,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询问是否需要处理。
我说:“先不用,让他闹。我倒要看看,他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果然,事情越闹越大。
很快,就有一些自媒体和营销号开始转发,添油加醋地编造各种我和林涛的“爱情故事”。
故事里,我是一个游戏人间的富家千金,林涛是一个纯情善良的农村大学生。我为了寻求刺激,伪装成普通女孩接近他,骗取了他的感情和婚姻。婚后,我对他百般挑剔,对他的家人颐指气使。最后,因为他弟弟结婚需要婚房,我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不仅不肯帮忙,还倒打一耙,要将他们全家赶尽杀绝。
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声情并茂,引来了无数不明真相的网友的同情和愤怒。
我的微博,我的公司官网,瞬间被愤怒的网友攻陷了。
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甚至,还有人扒出了我公司的地址,扬言要来给我“主持公道”。
林涛一家,也开始接受一些三流媒体的采访。
在镜头前,婆婆哭得涕泪横流,控诉我的“恶行”。
“我们家林涛,就是太老实了,才会被这种女人骗啊!她就是看我们家穷,好欺负!”
“她根本就没把我们当人看!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凭什么给她当玩物!”
公公则在一旁痛心疾首,扮演着一个被儿媳伤透了心的大家长。
林涛,则是一副受尽了委屈和伤害的模样,对着镜头,红着眼眶说:“我只希望,她能给我一个解释。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他们的表演,堪称影帝影后级别。
一时间,我成了全网公敌。
公司的股价,也受到了轻微的影响。
董事会那边,开始有了一些声音。
我爸给我打电话,问我需不需要他出面。
我说:“爸,不用。这点小事,我自己能处理。”
挂了电话,我让助理,帮我约一个最有名的律师团队。
然后,我给林涛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门口见。签了字,这事就了了。如果不来,那我们就法庭上见,顺便,我会把诽谤罪的律师函,一起寄给你。”
第二天,我到民政局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围满了记者和看热闹的人。
林涛一家人,被簇拥在中间,像个凯旋的英雄。
看到我,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无数的闪光灯,对着我的脸一通猛闪。
各种尖锐的问题,像箭一样朝我射来。
“沈总,请问你为什么要欺骗林先生的感情?”
“你是不是觉得,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对逼迫丈夫一家走投无路这件事,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没有理会那些记者,径直走到林涛面前。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得意,有怨恨,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悔意。
“来了?”他开口,声音沙哑。
“嗯。”我点点头,将手里的离婚协议递给他,“签字吧。”
他没有接,只是看着我。
“沈沁,只要你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道歉,跟我的家人道歉,并且,把那套房子过户给我弟弟。我就……我就原谅你,我们可以不离婚。”
他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仿佛,他是在给我一个天大的恩赐。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我笑得很大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周围的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
我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林涛,一字一句地说道:“林涛,你是不是觉得,你赢了?”
“你以为,靠着这些舆论,就能逼我就范?”
“你以为,你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就能掩盖你和你家人贪婪无耻的嘴脸?”
“我告诉你,你错了。”
“大错特错。”
我从我的包里,拿出了一沓文件,和一个U盘。
我将文件,分发给在场的记者。
“各位记者朋友,我知道你们今天来,是想挖一个大新闻。现在,新闻来了。”
“这份文件里,是我和林涛先生从恋爱到结婚的所有开销记录。包括他送我的每一支口红,我为他买的每一件衣服。上面清楚地标明了,在这段关系里,谁付出得更多。”
“另外,这里还有一份我公婆当初亲笔签字的,关于‘零彩礼’的协议书。我想,这足以证明,他们口中那‘八万八’的彩礼,纯属子虚乌有。”
记者们纷纷低头,快速地翻阅着手里的文件。
现场,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又举起手里的U盘。
“这个U盘里,有两段录音。”
“第一段,是我婆婆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哭穷,说拿不出彩礼的录音。”
“第二段,是前天晚上,在饭桌上,他们一家人,是如何逼迫我,要我交出我父母房产的录音。”
“我想,大家听完之后,会对事情的真相,有一个更清晰的判断。”
我说完,将U盘递给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专业的记者。
林涛一家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竟然会留着这些证据。
“你……你算计我!”林涛指着我,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
“我没有算计你。”我摇摇头,“我只是习惯了,在做任何事之前,都给自己留一手。”
“这是我爸教我的。”
“他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那些看起来最老实的人。”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震惊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林涛,游戏结束了。”
“现在,轮到我出牌了。”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我的律师的电话,并且按了免提。
“王律师,可以开始了。”
“好的,沈总。”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干练的男声,“我们已经以诽谤罪,正式向林涛先生,及其父母,还有林帆先生提起诉讼。同时,我们已经搜集了超过五十个,在网络上对您进行恶意中伤、造谣诽谤的营销号和自媒体账号,将在今天下午,统一发出律师函。”
“另外,关于林涛先生在婚姻存续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向其弟弟林帆所在的公司,泄露我方商业机密一事,我们也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将一并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律师的话,像一颗又一颗的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所有人都惊呆了。
林涛,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他大概以为,他做的那些小动作,神不知鬼不觉。
他以为,我对他,毫无防备。
他错了。
从他第一次,向我打听城西那个项目的具体细节时,我就已经起了疑心。
因为那个项目,恰好,他弟弟林帆所在的那家小公司,也参与了竞标。
我没有声张,只是让公司的技术部门,悄悄地监控了他的电脑和手机。
果然,查到了他和他弟弟之间,所有不正当的邮件和信息往来。
我本来,不想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我甚至想过,只要他肯好聚好散,这些事,我就当不知道。
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对付我,来伤害我的家人。
他触碰了我的底线。
“不……不是的……我没有……”林涛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语无伦次地想要辩解。
婆婆更是直接瘫倒在地,开始撒泼打滚。
“你个黑心肝的女人啊!你要逼死我们全家啊!我们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啊!”
但是,这一次,没有用了。
周围的记者,看着他们的眼神,已经从同情,变成了鄙夷和不屑。
闪光灯,再次亮起。
只是这一次,镜头对准的,是他们一家人,那狼狈不堪的丑态。
我不再理会他们的哭嚎,转身,准备离开。
林涛却突然冲了上来,从身后,死死地抱住了我。
“沁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你撤诉好不好?我不想坐牢!我真的不想坐牢啊!”
他哭得像个孩子,鼻涕眼泪,全都蹭在了我昂贵的风衣上。
我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轻轻地开口。
“林涛,你知道吗?”
“在你利用舆论攻击我的时候,在你和你的家人,在镜头前,颠倒黑白,污蔑我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失望过。”
“但是现在,我很失望。”
“因为我发现,你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你求我,不是因为你爱我,不是因为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你只是,害怕了。”
“你害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害怕承担你所做之事的后果。”
“你的爱,你的忏悔,都廉价得可笑。”
我用力,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
“放手吧,林涛。”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在你选择沉默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我挣脱了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人群。
记者们自动为我让开了一条路。
阳光,穿过人群的缝隙,照在我的脸上。
很暖。
身后,是林涛撕心裂肺的哭喊,和他家人的咒骂。
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人生,不能再被这些人,这些事,所拖累。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在等着我。
我坐上我的车,司机问我:“沈总,去哪里?”
我想了想,笑了。
“回家。”
车子,平稳地驶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那群人,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就像我那段,可笑又可悲的婚姻。
终于,尘埃落定。
然而,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将归于平静,我能重新开始我的生活时,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却再次打破了这份宁静。
电话,是林帆的女朋友,倩倩打来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怯懦,又带着一丝急切。
“嫂……不,沈小姐,我……我能见你一面吗?”
我有些意外。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找我,能有什么事?
我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还是答应了。
“可以,时间地点,你定。”
我们约在了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倩倩来的时候,看起来有些憔Ges。她没有了之前在饭桌上的娇纵和盛气凌人,反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沈小姐,谢谢你肯见我。”她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不敢看我。
“有话直说吧。”我没有心情和她兜圈子。
她咬了咬嘴唇,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抬起头,看着我。
“我和林帆,分手了。”
这个消息,并不让我意外。
林家现在自身难保,她这种精于算计的女孩,自然会选择及时止损。
“然后呢?”我淡淡地问。
“然后……”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录音笔,推到我面前,“我想,这个东西,你可能会需要。”
我挑了挑眉,没有动。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天,在你们公司,林涛他们一家人回去之后,就吵翻了天。林涛把他自己关在房间里,他爸妈就在客厅里骂。我……我当时害怕,就偷偷录了音。”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我问。
倩倩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和后怕。
“他妈妈说……说早知道你家这么有钱,当初就不该只想着要一套房子,应该想办法,把你公司都弄到手。”
“他爸爸说,林涛太没用了,守着个金山都不知道挖。还说,当初就应该让林帆去追你,林帆比他哥会来事,肯定能把你哄得团团转。”
“他们还商量着,要不要找人……找人……”她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发抖,“找人制造点意外,让你出事,这样,林涛作为你的合法丈夫,就能继承你所有的财产了……”
听到这里,我的后心,窜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贪婪,只是无耻。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歹毒至此。
为了钱,他们竟然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我看着面前的录音笔,眼神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问倩倩,“把这个交给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倩倩苦笑了一下。
“我没什么别的想法,我就是……害怕。”
“我怕他们以后,也会这么对我。我怕有一天,我碍着他们的事了,他们也会想办法让我‘出意外’。”
“而且,”她顿了顿,看着我,眼神里多了一丝真诚,“沈小姐,虽然我们立场不同,但我……我挺佩服你的。你活成了很多女人想活,却不敢活成的样子。”
“这个,就当是我……送你的一份‘投名状’吧。我只希望,以后林家要是再找我麻烦,你能……看在这份录音的份上,帮我说句话。”
我拿起那支录音笔,在手里掂了掂。
“你放心,他们没有以后了。”
我看着倩倩,缓缓地说道。
倩倩走了。
我一个人,在咖啡馆里,坐了很久。
我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录音笔里,那些不堪入耳的对话。
那些恶毒的,充满算计的言语,像一条条毒蛇,撕咬着我最后一点对人性的侥幸。
我终于明白,我爸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同意我和林涛的婚事。
他看到的,不是林涛这个人,而是他背后,那个被贫穷和贪婪扭曲了的家庭。
那是一个无底的深渊。
任何人,任何东西,掉进去,都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而我,差一点,就成了那个祭品。
我将录音,交给了我的律师。
律师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只说了一句话:“沈总,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民事纠纷了。这是,刑事犯罪。”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我方律师,将这份最新的,也是最致命的证据,提交给了警方。
警方很快立案侦查。
当警察出现在林家,将他们一家人带走的时候,据说,整栋楼的邻居都出来围观。
婆婆还在撒泼,说我们仗势欺人,用钱买通了警察,要陷害他们。
但这一次,没有人再相信她了。
林涛泄露商业机密,证据确凿,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他的父母和弟弟,因为涉嫌教唆、预谋故意伤害(虽然未遂),也被依法处理。
一个曾经被村里人羡慕的,“出了两个大学生”的家庭,就这样,彻底垮了。
我没有去关注后续的审判。
因为,他们已经不值得我再浪费任何一丝一毫的精力。
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
从民政局出来的那天,天气很好。
我爸妈来接我。
我爸开着车,我妈坐在副驾驶,回头看着我,笑着说:“沁沁,恭喜你,恢复单身。”
我看着他们,也笑了。
是啊,恭喜我。
终于,摆脱了那段噩梦般的过去。
车子开在回家的路上。
我爸突然开口问我:“沁沁,经过这件事,你还相信爱情吗?”
我愣了一下。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想了很久。
然后,我认真地回答道:“爸,我相信。”
“我只是不再相信,爱情可以战胜一切。”
“我更相信,好的爱情,应该是势均力敌,是门当户对。”
“这个门当户对,指的不是家世,不是财富。”
“而是三观,是认知,是面对这个世界时,我们选择站在同一个高度,看着同一个方向。”
我爸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欣慰地笑了。
“我的女儿,长大了。”
是的,我长大了。
用一段失败的婚姻,和一颗破碎的心作为代价。
但我不后悔。
因为,我终于明白了,我爸那句“结婚前后都不能露底”的真正含义。
那不是试探,也不是防备。
那是一种保护。
保护我,不被那些虚假的表象所蒙蔽。
保护我,有足够的底气和资本,在看清真相之后,可以随时转身离开,并且,毫发无伤。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沈沁,我恨你。”
是林涛。
大概,是在被带走之前,用别人的手机发的吧。
我看着那条短信,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删除键。
恨吧。
你的恨,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因为,从今往后,我们的人生,将再无交集。
你将在你的深渊里,继续沉沦。
而我,将迎着我的太阳,一路高飞。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