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室友光着身子冲出浴室,我当场愣住,她:热水器坏了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9-30 01:56 1

摘要: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周二晚上,普通到我以为它会像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悄无声息地溶解在时间里。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周二晚上,普通到我以为它会像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悄无声息地溶解在时间里。

我正窝在沙发里,对着笔记本电脑发呆,屏幕上的光映得我脸色惨白。

空气里有股外卖放凉了的油腻味道,混杂着窗外初冬的冷气,从没关严的缝隙里一丝丝钻进来,像无数根冰凉的针,扎在裸露的皮肤上。

然后,浴室的门“쾅”的一声被撞开了。

我吓了一跳,几乎是弹起来的。

林乔就那么赤条条地站在那里,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水珠顺着她白皙的身体曲线滚下来,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啪嗒”声。

她的皮肤因为热气蒸腾而泛着一层漂亮的粉色,但在客厅惨白的光线下,又显得有些脆弱。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所有的思绪,所有的反应,在那一刻全部短路了。

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像个被按了暂停键的劣质机器人。

她似乎也愣住了,维持着那个跑出来的姿势,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身体微微前倾,眼睛里是和我如出一辙的惊愕。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一条无限长的橡皮筋。

一秒。

两秒。

也许是十秒。

她先反应过来,双手下意识地抱在胸前,但这个动作在完全的赤裸面前,显得徒劳又可笑。

她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子根。

“热水器坏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被冷水浇过的颤抖和哭腔,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就没热水了,全是冰的。”

我这才如梦初醒,赶紧移开视线,抓起沙发上搭着的一条毯子,看也不看地扔了过去。

“先……先披上。”我的声音也磕磕巴巴的。

她手忙脚乱地接过毯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只露出一双还带着水汽的眼睛,警惕又委屈地看着我。

“我去看看。”

我几乎是逃一样地冲进了浴室。

浴室里还弥漫着浓重的水蒸气,像一片浓雾,镜子上、墙壁上,都挂着水珠。

花洒还在往下滴着水,一滴,一滴,砸在瓷砖上,声音清晰得让人心烦。

我伸手试了一下,水是刺骨的凉。

热水器上的指示灯倔强地闪着一个红色的故障代码,像一只嘲讽的眼睛。

我摆弄了半天,重启,断电,都没用。它彻底罢工了。

我走出去,林乔还站在原地,像一尊受了惊吓的雕塑。

“不行,好像是里面烧了,得找人来修。”

她“哦”了一声,声音很低,裹着毯子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

我们之间的空气,比那刚从花洒里流出来的水还要冰冷,还要尴尬。

我和林乔,是合租室友。

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我们像两颗被随意抛洒在棋盘上的棋子,偶然落在了同一个格子里。

我们分摊房租和水电,共用客厅和厨房,但我们之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我们每天说着“早上好”,“我出门了”,“我回来了”,却从不多说一句。

我们会在冰箱里用便签纸区分开各自的食物,会在卫生间的置物架上划出一条清晰的三八线。

我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甚至不知道她在哪家公司上班,也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

我只知道,她总是在深夜回来,带着一身疲惫的酒气;她总是在阳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发呆。

她的世界,对我来说,是一个永远紧锁的房间。

而今天,这扇门被意外撞开了一条缝。

“怎么办?”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助。

她头发上的水还在往下滴,浸湿了胸前的一小块毯子,颜色变得很深。

“附近……好像有个公共澡堂。”我迟疑地说。

这个年代,还去公共澡堂,听起来像个笑话。

但现在,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会拒绝。

“……好。”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外面的风很大,像一头找不到归途的野兽,在城市的高楼之间呜咽着冲撞。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不说话。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又被下一盏路灯缩得很短。

我能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细微的“咯咯”声,被风一吹就散了。

她把那条毯子还给了我,换上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但头发半干不干的,这么被冷风一吹,肯定很难受。

我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并肩走在一条路上了?

好像……已经有很多年了。

记忆像一个被尘封了很久的旧箱子,被今晚这场意外的闹剧,“哐当”一声撬开了锁。

那些褪色的画面,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我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骑着一辆半旧的自行车,后座上坐着一个笑得像太阳一样的女孩。

而我,就跟在他们旁边,气喘吁吁地跑着,一边跑一边抱怨。

“陈劲!你等等我!”

“林乔!你让他骑慢点!”

那时候的风,好像总是暖的,带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

那时候的天,好像总是蓝的,像一块被洗过的透明玻璃。

那时候的我们,好像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用不完的力气。

陈劲,林乔,还有我。

我们是镇上中学里最出名的“铁三角”。

我们一起翻墙逃课,去游戏厅打一下午的街头霸王。

我们一起在期末考试前通宵复习,把一整本的数学公式背得滚瓜烂熟。

我们一起凑钱,去买一张周杰伦的盗版磁带,用一个随身听,三个人分两只耳机,听得如痴如醉。

陈劲是我们的中心。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眼睛亮得像星星。

他学习好,篮球打得棒,是学校里所有女生暗恋的对象。

他也是最照顾我和林乔的人。

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记得林乔对芒果过敏。

他会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第一个冲上去,把那帮高年级的男生打得落花流水,然后自己也挂了彩,还咧着嘴冲我笑,说:“没事,小爷我皮厚。”

他会在林乔因为考砸了躲在天台哭的时候,默默地递上一瓶她最爱喝的橘子味汽水,笨拙地讲着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直到把她逗笑为止。

而林乔,那时候的林乔,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她爱笑,爱闹,像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

她的眼睛总是弯弯的,像月牙,里面盛满了亮晶晶的快乐。

她会把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充满了活力。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喜欢陈劲。

那种喜欢,是藏不住的。

她的眼神,总是追随着他的身影,像向日葵追随着太阳。

她会在他的篮球赛上,声嘶力竭地为他加油,嗓子都喊哑了。

她会把他换下来的脏球衣拿回家,偷偷洗干净,再叠得整整齐齐地还给他。

她会把他随手画的涂鸦,小心翼翼地夹在自己的笔记本里,像是收藏着什么绝世珍宝。

而我,是他们最忠实的观众和守护者。

我看着他们之间的那种朦胧又美好的情愫,悄悄地发芽,生长。

我打心底里为他们高兴。

我以为,我们会永远那样下去。

我们会考上同一所大学,在同一个城市里生活,看着他们恋爱,结婚,生子。

我以为,我们的友情,会像我们偷偷在学校后山那棵老樟树上刻下的字一样,永远清晰,永不磨灭。

可是,我忘了,时间才是最厉害的橡皮擦。

它能轻易地抹掉所有的痕迹,也能轻易地改变所有人的模样。

“到了。”

林乔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我抬头,看到一个亮着昏黄灯光的招牌,“大众浴池”。

这四个字,带着一种属于上个世纪的陈旧感。

澡堂里人不多,热气腾腾的,像一个巨大的蒸笼。

空气里充满了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混合香气,还有一种潮湿的,人的身体的味道。

我们各自领了手牌,走进了不同的隔间。

我站在莲蓬头下,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我的身体。

那些冰冷的,僵硬的,被回忆包裹的思绪,似乎也在这水流中,一点点变得柔软起来。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陈劲的脸。

不是那张英俊的,带着阳光般笑容的脸。

而是他躺在病床上,瘦得脱了相,脸色苍白如纸的脸。

高三那年的冬天,特别冷。

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感,席卷了整个校园。

陈劲也病了。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

他吃了药,休息了两天,又生龙活虎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可是,从那以后,他变得很容易累。

以前打一整场篮球都不带喘气的他,现在跑几步就脸色发白,满头虚汗。

他开始频繁地流鼻血,身上也莫名其M妙地出现一些青紫色的瘀斑。

我们都劝他去医院看看。

他总是笑着说没事,就是学习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直到有一天,他在体育课上,跑着跑着,突然就倒了下去。

再醒来,我们就在医院的白色病房里见到了他。

白血病。

这三个字,像三把最锋利的刀,瞬间刺穿了我们那个阳光灿烂的青春。

我们不相信。

怎么可能呢?

那个像小太阳一样温暖明亮的陈劲,怎么会得这种病?

一定是搞错了。

可是,诊断书上那一个个冰冷的铅字,把我们所有的幻想都击得粉碎。

那段日子,天是灰色的。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成了我们最熟悉的嗅觉记忆。

我和林乔,每天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往医院跑。

我们给他带去最新的漫画,给他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开心。

陈劲很坚强。

他忍受着化疗带来的巨大痛苦,呕吐,脱发,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

但他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他总是笑着,安慰我们说,没事的,等我病好了,我们再一起去打球,一起去吃街口那家最好吃的麻辣烫。

我们都信了。

我们天真地以为,只要我们足够努力地祈祷,只要陈劲足够坚强地配合治疗,他就一定能好起来。

可是,命运却跟我们开了一个最残忍的玩笑。

陈劲的病情,在短暂的稳定后,急剧恶化。

医生告诉我们,唯一的希望,是骨髓移植。

我和林乔,还有陈劲的父母,都去做了配型。

结果,只有我,和他半相合。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被神选中的英雄。

我觉得,我能救他了。

我能把我的太阳,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了。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签下了所有的同意书。

我幻想着,等他康复了,我会怎么跟他邀功。

我会拍着他的肩膀,得意洋洋地说:“看吧,关键时刻,还得靠兄弟我!”

然而,就在手术的前一周,林乔突然消失了。

她没有来医院。

她的手机关机。

她甚至没有去学校。

我疯了一样地找她。

我去她家,她父母说她去外地的亲戚家了,过段时间才回来。

我不信。

我知道她有多爱陈劲。

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她怎么可能离开?

我给她发了无数条信息,打了无数个电话。

都没有回应。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陈劲也问我,林乔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只能骗他说,她家里有急事,很快就回来。

陈劲看着我,那双曾经像星星一样亮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

他轻轻地说:“你别骗我了。她……是不是不想再看到我这个样子了?”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跟他说,不是的,林乔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了。

手术那天,林乔还是没有出现。

我躺在手术床上,看着白色的无影灯,心里空落落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紧张,还是害怕,又或者,是失望。

我只是觉得,我们的“铁三角”,好像……缺了一角。

手术很成功。

我的骨髓,顺利地移植到了陈劲的体内。

我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以为,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接下来,只要等待康告就好了。

可是,排异反应来得又快又猛。

陈劲的身体,像一个被点燃的战场,每一天都在进行着惨烈的斗争。

高烧,感染,出血……

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躺在无菌病房里,我们只能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他。

我每天都去看他,给他讲我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我跟他说,春天快来了,学校后山那棵老樟树,应该要发新芽了。

我跟他说,等他好了,我们一起去看海,去看一场周杰伦的演唱会。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偶尔清醒的时候,他会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我笑一笑。

他的嘴唇干裂,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他说:“替我……好好活着。”

我隔着玻璃,哭得撕心裂肺。

我说:“你胡说什么!你要自己好好活着!我们还有好多事没做呢!”

他只是笑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几天后,在一个下着小雨的清晨,他走了。

永远地走了。

那一年,我们都只有十八岁。

十八岁,本该是人生最美好的开始。

而我们的十八岁,却以一场盛大的死亡和一场无声的背叛,仓促地画上了句号。

陈劲的葬礼上,林乔出现了。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瘦了很多,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她没有哭。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陈劲的黑白照片,眼神空洞得可怕。

我冲过去,抓着她的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质问她。

“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陈劲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去哪了?”

“你知不知道他走的时候,还在念着你的名字?”

“林乔,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向她。

也扎向我自己。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

她只是看着我,眼睛里慢慢地蓄满了泪水。

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消失在了人群里。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我们考上了不同的大学,去了不同的城市。

我们像两条相交后又迅速分开的直线,朝着各自的方向,越走越远。

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直到半年前,我因为工作变动,需要重新找房子。

我在租房软件上,看到了一个合租信息。

照片里的房间,干净整洁,是我喜欢的风格。

我联系了房东,约了看房。

开门的人,是林乔。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们都愣住了。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陈劲葬礼上的那个下午。

空气中,充满了尴尬和不知所措。

我几乎是想立刻转身就走的。

可是,看着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和疲惫,我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我们都没有提过去。

我们像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客气地讨论着房租和水电费的问题。

就这样,我们成了室友。

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我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谁也不去触碰那个深埋在心底的,血淋淋的伤口。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今晚。

这个坏掉的热水器,像一个蛮不讲理的闯入者,粗暴地打破了我们之间那层脆弱的伪装。

“哗啦——”

隔壁传来了水声。

我关掉莲蓬头,擦干身体,换上衣服。

走出去的时候,林乔已经坐在了休息区的长椅上。

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头发用毛巾包着,手里捧着一瓶热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

澡堂里的热气,在她脸上熏出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她看起来,比在家里的时候,要柔和一些。

我在她旁边坐下,也买了一瓶热牛奶。

瓶身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一直暖到心里。

我们依然没有说话。

但是,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似乎消散了一些。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气氛。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们几乎是同时开口。

然后,又同时愣住,看着对方。

我笑了笑,说:“你先说。”

她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牛奶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

“今天晚上……吓到你了,对不起。”

“没什么。”我说,“是我该说对不起,我不该……一直对你那个态度。”

她摇了摇头。

“你没有错。”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我的心上。

“当年,是我不对。”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这么多年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谈起“当年”。

那个被我们刻意回避,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们的话题。

“你……当时为什么不辞而别?”

我终于问出了那个,在我心里盘踞了近十年的问题。

我以为,她会找一个借口。

或者,她会像当年一样,选择沉默。

可是,她没有。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有水光在闪动。

“是陈劲让我走的。”

我愣住了。

“什么?”

“他不想让我看到他最后的样子。”

林乔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了很久的哽咽。

“他说,他希望在我心里,他永远是那个穿着白衬衫,在篮球场上奔跑的少年。”

“他说,他知道我有多爱他。所以,他不能那么自私,让我把整个青春,都耗在一个没有希望的病人身上。”

“他逼我发誓,让我离开,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好好生活。忘了这里的一切,忘了……他。”

“他还说,不能告诉你。因为他知道你的性格,你一定会觉得,这是他的懦弱,是他的放弃。他怕你……会看不起他。”

我的大脑,像被一颗炸弹轰然炸开。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画面,都变成了碎片。

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我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可能是这样?

那个我怨恨了十年的人,那个我认为是背叛者的人,原来……她才是背负了最多痛苦的人。

她承受着与挚爱生离死别的痛苦,还要承受着来自我这个最好朋友的误解和怨恨。

而我,我这个自以为是的“英雄”,我这个自诩为陈劲最好兄弟的人,我才是那个最愚蠢,最可笑的傻瓜。

我以为我给了陈劲我的骨髓,就是给了他一切。

我以为我陪在他身边,就是对他最好的守护。

可我从来都不知道,在他生命最后的那段时光里,他最需要的是什么,他最害怕的又是什么。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了保护我们,做了怎样残忍的决定。

“他……他给了我一张银行卡。”

林乔的声音,把我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里面是他这些年所有的积蓄。他说,这是给我的嫁妆。让我拿着这笔钱,去找一个爱我的人,结婚,生子,过最平凡,最幸福的生活。”

“他还给了我一样东西。”

她说着,从脖子上,掏出了一条项链。

项链的吊坠,是一只用木头雕刻的小鸟。

那只鸟,雕得栩栩如生,翅膀微微张开,做着飞翔的姿势。

我死死地盯着那只鸟,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因为,在我的抽屉深处,也藏着一只一模一样的木头小鸟。

那是陈劲在我们十六岁生日的时候,送给我们的礼物。

他说,这是他亲手雕的。

他说,这只鸟,叫“希望”。

他希望我们,能像这只鸟一样,永远自由,永远对未来充满希望。

我一直以为,我的那只,是独一无二的。

原来不是。

他给了我们每个人一只。

“他说,看到这只鸟,就像看到了他。”

林乔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砸在了牛奶瓶上。

“他说,他会在天上,看着我们。”

“他说,让我们……一定要幸福。”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低下头,用手捂住脸,任由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间汹涌而出。

原来,我们都错了。

我们都以为,自己是那个被抛下的人。

我们都以为,对方过得比自己好。

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惩罚着对方,也惩罚着自己。

我们把陈劲用生命换来的“希望”,活成了一座囚禁自己的,长达十年的监牢。

我们,都对不起他。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

从澡堂出来,我们没有直接回家。

我们像两个游魂一样,在午夜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们聊起了过去。

聊起了那个我们再也回不去的,有陈劲在的夏天。

我们聊起了这些年,各自的生活。

我才知道,她大学毕业后,换了很多份工作,吃了很多苦。

她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打拼,生病了不敢告诉家人,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

她脖子上那只木头小鸟,是她唯一的慰藉。

她说,有好几次,她都觉得撑不下去了。

是这只鸟,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勇气。

因为她记得,陈劲让她,一定要幸福。

而我,也跟她讲了我的故事。

我告诉她,我之所以会选择现在这份工作,是因为陈劲曾经说过,他想成为一名建筑设计师,设计出世界上最漂亮的房子。

我没能成为设计师,但我成了一名建筑工程师。

我在用我自己的方式,替他完成那个未竟的梦想。

我告诉她,我一直不敢谈恋爱。

因为我觉得,我的一部分,已经随着陈劲的离开,一起死去了。

我害怕,我没有能力,去爱上另外一个人。

我们就像两个溺水的人,在黑暗中挣扎了太久,终于在对方的身上,找到了可以相互取暖的浮木。

我们把那些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所有的委屈,痛苦,思念,和悔恨,都毫无保留地,倾诉给了对方。

我们哭着,笑着。

像两个傻子。

天快亮的时候,我们走到了江边。

初冬的江风,刺骨的冷。

但我们的心,却是滚烫的。

一轮红日,从遥远的地平线上,一点一点地升起。

金色的光芒,洒满了整个江面,波光粼粼的,像碎了一地的金子。

也洒在了我们身上。

“你看,天亮了。”林乔说。

她的眼睛被朝阳映得亮晶晶的,里面,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释然的光。

“是啊,天亮了。”我说。

那一刻,我感觉,心里那座被冰封了十年的城,终于,开始融化了。

回到家,房子里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暖气。

那个坏掉的热水器,还安静地待在浴室里。

但我们谁也没有再抱怨。

我们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林乔从她的房间里,抱出了一床厚厚的被子,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今天,我们睡这里吧。”她说。

我点了点头。

我们没有开灯。

清晨的微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刚好能看清彼此的轮廓。

林乔从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很旧的铁盒子。

她打开盒子,里面装满了东西。

有泛黄的照片,有写满了字的信,还有一张周杰伦的盗版磁带。

“这些,都是他的东西。”她说。

我拿起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我们三个人。

我们站在学校后山那棵老樟树下,笑得没心没肺。

陈劲站在中间,一手揽着我的肩膀,一手揽着林乔的肩膀。

他的笑容,比那天下午的阳光还要灿烂。

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字,是陈劲的笔迹。

“愿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我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他走之前,把这个盒子托他妈妈交给我。”林乔说,“他让我,等你什么时候不再恨我了,再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给你看。”

我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他什么都想到了。

他连我们日后的决裂和重逢,都预料到了。

他用他最后的一点力气,为我们铺好了一条可以回头的路。

他只是希望,我们不要走散。

我们翻看着那些信。

大部分,是林乔写给陈劲的。

满满的,都是一个少女最纯粹,最热烈的爱恋。

还有几封,是陈劲写给林乔的,但没有寄出去。

其中一封,是在他得知自己生病后写的。

信上,只有一句话。

“乔乔,对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下辈子,换我来追你,好不好?”

林乔看着那行字,泪如雨下。

她把那封信紧紧地贴在胸口,哭得像个孩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我只能默默地,把纸巾递给她。

我们之间的那堵墙,在这一刻,彻底坍塌了。

我们不再是合租的室友。

我们是彼此生命中,仅存的,关于那段青春的见证者。

我们是战友,是亲人。

维修师傅是第二天下午来的。

他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换了一个零件,热水器就修好了。

当温热的水,再一次从花洒里流出来的时候,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像,我们经历的,不仅仅是一个没有热水的夜晚。

而是一场,长达十年的,漫长的告别。

也是一场,迟到了十年的,郑重的和解。

从那以后,我和林乔的生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们还是会说“早上好”,“我出门了”,“我回来了”。

但语气里,多了一丝温度。

我们不再用便签纸区分冰箱里的食物。

她会做好我爱吃的菜,等我下班回来一起吃。

我也会在她加班晚归的时候,给她留一盏灯,温一碗汤。

我们会在周末的下午,一起窝在沙发里,看一部老电影。

我们会聊起工作上的烦心事,会分享生活中的小确幸。

我们的话,越来越多。

我们之间的那条三八线,被悄悄地抹去了。

有时候,我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她,或者是在阳台上迎着风发呆的她,还是会想起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

我想,如果他能看到我们现在的样子,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他一定会在天上,咧着嘴,露出那两个浅浅的酒窝,笑着对我们说:

“看吧,我就知道,你们可以的。”

又一个冬天来临的时候,林...乔告诉我,她要结婚了。

对方是她的同事,一个很温和,很踏实的男人。

他知道她所有的过去,也愿意陪她走向未来。

我看着她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的笑容,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婚礼那天,我作为她唯一的“娘家人”,把她的手,交到了那个男人的手里。

我对他说:“请你,一定要让她幸福。”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会的。”

在婚礼的某个环节,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新郎为林乔准备的惊喜视频。

视频里,是林乔这些年的照片。

有她大学毕业时,穿着学士服,笑得一脸灿烂的样子。

有她第一次拿到工资时,兴奋地对着镜头比耶的样子。

有她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城市里,过生日的样子。

照片一张一张地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张合影上。

是我们三个人,在那棵老樟树下的合影。

紧接着,音响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陈劲的声音。

那是一段,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他当年在学校广播站念稿的录音。

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少年的青涩,但清朗又好听。

“……我们总以为,来日方长。我们总以为,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挥霍,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说再见。”

“但其实,人生,就是一辆不断前行的列车。有人上车,就有人下车。你永远不知道,陪你走过这一站的人,下一站,是否还会陪着你。”

“所以,请珍惜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吧。珍惜每一次相遇,也珍惜每一次别离。”

“因为,也许那一次不经意的告别,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愿所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录音结束了。

整个婚礼现场,一片寂静。

我看到林乔,早已泪流满面。

新郎轻轻地,把她拥在怀里。

我也忍不住,别过头,擦掉了眼角的泪。

陈劲。

你看。

我们都很好。

我们都在很努力地,替你好好活着。

我们带着你的那一份“希望”,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认真地,勇敢地,走下去。

我们,没有辜负你。

婚礼结束后,林乔就要搬走了。

我帮她收拾东西。

她的东西不多,很快就装好了几个箱子。

最后,只剩下那个旧旧的铁盒子。

她把盒子递给我。

“这个,就留给你吧。”她说,“我想,他更希望,你能替他保管。”

我接过盒子,点了点头。

“以后,常回来看看。”我说。

“会的。”她笑着说,“你也是,赶紧找个女朋友,别总是一个人。”

“知道了,啰嗦。”

我们相视一笑,像很多年前一样。

送走她之后,我一个人回到了那个空荡荡的房子里。

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我打开那个铁盒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

照片,信,磁带。

还有那只,属于她的,木头小鸟。

我把我的那只,也拿了出来。

两只小鸟,并排放在桌子上。

它们静静地,看着我。

仿佛在告诉我,告别,不是结束。

而是为了,更好的开始。

我拿起手机,翻到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

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温柔的女声。

“你好,请问……是周晓月吗?”

“是我,你是?”

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陈劲的朋友。很多年前,我们见过一面。”

“我想问你,你……现在过得好吗?”

是的。

我还有一件,替陈劲没有完成的事。

我要把他当年,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喜欢,告诉那个,他一直偷偷爱着的女孩。

我要告诉她,曾经有一个少年,像太阳一样,热烈地,爱过她。

这,才是我对他,最好的纪念。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了进来。

屋子里,暖洋洋的。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骑着自行车,穿过那条长长的,洒满了阳光的小巷。

他回过头,对我,对林乔,露出了那两个浅浅的酒窝。

他说:“嘿,快跟上啊!”

“我们,回家了。”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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