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杨本模，1924年生在宜昌联棚乡，瘦高，眼神直。十六岁父亲病逝，家里塌了一角，他不喊苦，只是背更直了。哥哥被抓走，杳无音信，门口那棵槐树从此没人修枝了？他看着母亲的手背发抖，却一句也没说！

杨本模，1924年生在宜昌联棚乡，瘦高，眼神直。十六岁父亲病逝，家里塌了一角，他不喊苦，只是背更直了。哥哥被抓走，杳无音信，门口那棵槐树从此没人修枝了？他看着母亲的手背发抖，却一句也没说！

两个小弟，一个被过继去了长阳，一家三口从此变两边灯。另一个在炮声里散了，再找不到影子，连鞋都没留下。妹妹被人领走做童养媳，门槛磨得亮，他却不敢跨出去多看一眼！他心里清楚，家就只剩他和母亲，还能退到哪去呢？

1943年宜昌陷落，坊间传来的风声越来越硬。田没人耕，地边沟水发黑，他挑起盐担，跟着私盐贩子走山路。清江风冷，竹扁担压得肩膀起泡，他也不躲，咬牙往前挪！人说命苦，他说先吃口饭行不行？

1944年春，他和同行八人从长阳往三斗坪赶。路上尘土飞，前头忽然停了，枪口一摆，人群散开，来自四川的国军队伍把人圈住了。他被拎出来，押去湖南石门，说是补充兵源，没商量的余地！他低头看脚背，土一点点往鞋里灌，还得走。

他对外面打成什么样只听过几句，见过尸身，也见过哭声。他说不恨谁，他只是想把活路走出来。可转身就把牙咬住了，想的是报仇，是把心上的火压下去？有时他也自我否定，像话说一半那样。

同年六月二十三日，日军四个师团压向衡阳，飞机在头顶盘旋，黑影一层层盖下去。通行的抗战史料记下，参战兵力近九万，攻势猛，彻夜不收。几天后，外围阵地被攻破，守城压力像石块，越压越重！

中国第十军被围城内，起初一万七千人，伤亡不断，城里只剩喘息。伙夫、马夫都没撤，手里拿着锅铲也在墙角守着。他们把碗扣在头上做盔，一样往前探头，像是在摸黑找门？心里话不多，气一口一口续着。

七月十二日，七十九军向衡阳驰援，车马未及靠城就被包了饺子。枪声一阵一阵，白天夜里不分，几次阵地推拉都没拉开。他们吃光了配给，只能进地里掐还没打谷的稻穗，米粒混着泥，牙齿崩得疼！他不挑剔，肚子不闹才算赢。

电台还在，电讯员把天线架到树梢，偷偷试波。他们和外围联系上了，定了时间，定了方位，像在黑布上戳眼儿。长官下令突围，话不多，手一挥，人就动了！心跳得乱，他却不肯后退半步。

七十九军军长王甲本在队首，拉开刺刀，身影冲到了火线最亮的地方。刀光一紧，肉身相接，他硬生生拼倒，倒在泥水里没再起身。河沟里全是人，中日都有，风一吹起腥味，他只觉得眼前发白！他踩着石头，脚底却像踩空。

衡阳之后，队伍往南撤，赶上桂林保卫战，又是一个多月的硬仗。漓江的水在天光下发红，漂着树枝，也漂着帽子和衣角。他的连队最后只剩十六人，他被点到名字，还在。有人说他命硬，他不搭理，只把背再直一点？

关于这两场仗，公开档案有清楚的时间轴。衡阳守了四十七天，城内主力为第十军，指挥架构和番号在湖南档案馆都能核到。桂林城在十一月失守，广西档案里有撤退的电令复写本，落款字迹僵硬！这些冷硬字条，和他的回忆处处咬合。

他其实没参加突围，他那天腿软得厉害。前脚想抬，后脚拧住，不敢迈出去。话音落下，他又说自己在火线边替人递子弹，算不得冲阵？这前后打架的说法，他也不追究，像是故意给自己留个缝。

转过年头，他被编入新的队伍。1949年二月，换了军装，又被重新登记姓名。1950年，他跨过江去朝鲜，山冷得刺骨，夜里连呼吸都看得见。他不爱提这些，可又爱提，尤其是那张功劳登记表，他拿在手心翻来覆去！

他不恨日本兵，他说都是命。但他也恨，恨那年屋后的柴垛被炮火点着，母亲抱着锅坐在地上哭。他把恨埋在心里，像塞在屋梁上的旧匣子，不轻易打开？有时他又说一切都过去，嘴硬得很。

说到人名地名，他记得极准。联棚乡的小河汊，三斗坪的渡口，清江出峡的风声，像现在一样。他能把石门县城边的坡向讲清，哪边草高，哪边土粘。这样的细枝末节，常常能帮我们对上档案里冰冷的坐标！

据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印资料和郭汝瑰等人的战场记载，衡阳的兵力、时间、番号都有交叉可核。湖南省档案馆公开展里还能看到守备工事草图，线条抖，一看就是匆忙画的。他的说法多处对得上，也有错，错得并不出格！

这类口述里，最容易丢的是日期，其次是军号。可以从地方志补，联棚乡、长阳、三斗坪的旧路，沿清江向西北折，盐担的路经常和军路重合。把路线画出来，和74、79军当年调动路线叠一下，就能看出他的脚印大概走过哪！

还可以找老报纸。比如当时的战地通报、守城日记，哪怕只有几行字，也能把一个夜晚的枪声拼出轮廓。再把志愿军入朝名册里找同名同籍的条目，往后顺，人的轨迹就不再散。方法并不复杂，耐心最贵！

他在许多回忆里都躲开自己。他会把母亲的影子说得很慢，把伙夫的笑声说快一点。等说到王甲本，他忽然停住，喉咙卡住了。他没哭，可声音一下就哑了？句子也断，连他自己都不太满意。

有人问他怕不怕。他说怕，怕得要死。又说不怕，走着走着就不怕了。两种话挤在一起，像打架。他笑了一下，笑得勉强，风一压，人就散，这个时候他也没了办法了是！

他嘴里说不记得功劳状在哪，可后来却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纸角磨白，印章还在，字歪。他把纸收回去，塞到旧棉袄里层，说别给外人看。他既在乎，也装作不在乎，这样反而更真！

我们看这些故事，别着急下判断。把大事框住，再把小事嵌进去，人就站起来了。衡阳、桂林、朝鲜，三段挪移，把他推成了现在的样子。他偶尔会说，路走到哪就哪，反正过不去也得过？

在今天，查证不难，用处也不小。家里有老照片，背面有墨迹，就从字去，先认地名，再认人名。再去地方档案网站把目录翻一遍，遇到闭口的，就写封信，常有人回。一次一次，小碎片就聚起了热度！

把一个人还给那段历史，不必多说漂亮话。把一段历史落回一个人，也不必太抬高。两边往中间走，事情就清楚。他的担子不轻，但他一直往前挑，没放下，也不肯放下！

无论旗帜如何变，抵抗侵略的血，始终是一种颜色。

他年纪大了，走路慢，却还会把背伸直。说起三斗坪，他会抬手，比划河道弯向。说起石门县，他会轻轻点头，像在给过去的人点名。他不是英雄的自述，只是一段路的完整回声。

他如此，我们也能如此，把名字记住，把地方记住，把那点直和硬，留在心里就够了。

来源：消失的下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