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素珍平时忙，轻易不串门，所以她的到来自然被大闯视为稀客，于是大闯热情地拿出一副酒杯和筷子，让素珍也喝点。

文/白鹭湖姑娘

素材/陌上花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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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珍受妯娌巧妹之托，硬着头皮去给大闯说媒。

素珍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大闯正一个人在家自斟自饮。

素珍平时忙，轻易不串门，所以她的到来自然被大闯视为稀客，于是大闯热情地拿出一副酒杯和筷子，让素珍也喝点。

没办法，虽然素珍不胜酒力，但盛情难却，何况自己今晚是带着目的来的，总要给说媒的事做个铺垫，然后以聊天的形式，把话题慢慢引出来。

于是素珍就把酒杯端起来，抿了一小口，哪成想这酒那么辣，辣得舌头无处可放，她赶紧就着一小块猪头肉缓解一下。

而大闯呢，他也知道素珍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他把杯中酒喝完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笑着凑过来，对素珍说：“嫂子，大晚上的，你来是不是有啥事啊？”

素珍一听，心想：正好，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就直接跟你说得了！

虽说自己做媒也没经验，但凭着跟大闯这么多年的关系，都不是外人，自己把小华的情况实事求是地说说，具体能不能成，就看大闯自己的意思了。

素珍笑眯眯地刚想开口，却被大闯一个手势给制止了！

大闯笑着说：“嫂子，你别慌说，让我猜猜。我猜对了，你把手里的酒喝了；我要是猜错了，我自罚一杯，你看怎样？”

其实大闯说这话的时候，他高估了自己，他是诚心想“逮”一把素珍，看看她酒量到底怎样，叔嫂之间开个玩笑，即便把素珍喝多了也无伤大雅。

素珍听到这，心里也觉得好笑，她料定大闯猜不出来，因为她从来没帮谁说过媒，这次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

所以素珍当然乐意赌了，她觉得自己能十拿九稳地赢。

这时，只见大闯一只胳膊横放在桌上，一只手托着腮，醉眼朦胧地望着素珍，说：“是不是盖房子经济有缺口，找我借钱来了？放心，给你预备了一千，你看够不够？不够我再去银行取。”

素珍听到这，“咯咯”笑了起来，她把大闯面前的酒杯往大闯跟前推了推，说：“兄弟，不好意思，你猜错了！喝吧。”

大闯急着说：“嫂子，你可不许耍赖皮哦，你家房地基都下好了，就是没往上砌墙，肯定是资金不够嘛，这你瞒不住我！”

说完，大闯把酒杯往桌子中间放放，坚持不喝。

素珍笑着说：“兄弟，我没耍赖皮，今天真不是来找你借钱的，是有一件比借钱更重要的事。赶紧把酒喝了，嫂子说给你听，好事。”

大闯一听是好事，便来了兴趣，他笑问道：“那你赶紧说说，到底啥好事？”

素珍笑着指指杯子里的酒，故意卖着关子说：“你先把这杯酒喝了，我再告诉你。”

大闯笑笑用手指点点素珍，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喝完，大闯把空酒杯往桌上一放，抹了一把嘴，道：“做生意的人，诚信第一，说到哪，办哪，我喝完了，该轮到你说了！”

大闯天生皮肤黑，加上这些年每天风吹日晒在街上摆地摊，就更黑了。这几杯酒喝下肚，要是皮肤好的人，肯定脸红得像大红布，但大闯被黑遮住了，看不出来。

灯光下，素珍仔细端详着大闯，虽然眉眼普通，但透着真诚和善良，都说“无商不奸”，但这个“奸”字，仿佛跟大闯不沾边。

素珍心里感叹道：要是大闯能接受小华娘仨，那真是他们的福气啊，跟这样踏实靠谱的男人，今后不愁日子过。

素珍怔怔地望着大闯，脑子里浮现出小华那俊俏秀气的脸庞，思想开了小差，所以大闯让她说说啥好事时，她居然没听见。

“嫂子，我脸上有字啊？幸亏我脸皮厚，否则还被你盯着怪不好意思呢。”

大闯用手在素珍眼前晃了晃，说笑道。

素珍这才缓过来神，她不好意思地用手掩着脸，笑着说：“嘿嘿，刚刚正在想一个人呢。”

“想谁呀？不会是想我吧？”

大闯倚酒三分醉，跟素珍调侃道。

素珍给了大闯一杵子，没好气地说道：“是替你发愁呢，你说你这都四十出头的人了，还是‘出门一把锁，进门一把栓’，嫂子这不是替你着急嘛。”

说完，素珍从口兜里拿出小华一张半身黑白照片，递到大闯面前，用嘴指指道：“看看，照片上这个人咋样？”

大闯朝照片看了一眼，瞬间明白素珍是为啥事来的了！

于是大闯笑着问：“哦哟～嫂子是给我说媒来啦？”

素珍说：“那可不，我活了大半辈子没当过媒人，但为了你的事，我肯定要不遗余力咯，嫂子想你的‘三十六个汤圆’吃呢。”

说完，素珍用手指指照片，对大闯说：“看看，照片上的这个人挺漂亮的吧，她叫小华，宋家冲的，比你小8岁呢，看看有没有眼缘，如果觉得好，约个时间你们见见面。”

素珍故意没把小华的情况往深了说，她认为这事要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灌输，避重就轻，说不定两人见了面，彼此有好感，别说三个孩子，即便四个孩子大闯也乐意呢。

“嗯，确实长得不错，但我觉得她长得还是不如嫂子你漂亮。”

大闯把目光从照片上移过来，望着素珍，笑嘻嘻地说着。

“你这挡炮子滴！我都多大岁数啦，还拿我开涮！”

素珍对大闯笑骂道。在素珍眼里，她把无父无母的大闯一直当自己兄弟看，甚至当孩子看。

“我没开玩笑，在我心里，嫂子最漂亮！无人能比！”

大闯借着酒劲，对素珍笑着说，连看着素珍的眼神，也是直勾勾的。

素珍白了一眼大闯，道：“坐好喽！嫂子正儿八经地跟你说事呢，啥时候学的油腔滑调的！”

大闯果然坐直身子，还夸张地挺了挺胸，道：“我也是正儿八经滴呀，她本来就长得没你好看！”

素珍拿起桌上的筷子，做了个手势，佯装要打大闯的姿势，接着笑道：“兄弟，听嫂子一句劝，还是找个人吧。老话讲：男人无女不成家。你如今也挣到钱了，娶房老婆根本就不成问题呀，”

“你现在还年轻，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啊，老了不能行动了，你就知道有伴的好处了！”

“再说小华比你小这么多，两个人相互帮衬着，到时候都有个幸福的晚年啊！”

大闯一手托着腮，一手把玩着桌上的筷子，眼皮耷拉着，静静地听素珍说，也不回嘴。

素珍以为大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她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这个小华我见过，是巧妹姨娘的女儿。还上过扫盲班，识文断字呢。”

素珍说到这，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唉，红颜薄命啊，这刚三十多点，丈夫出意外没了，一个妇女带三个孩子，确实不容易。”

素珍说到三个孩子的时候，自己也没底气，所以越说声音越小，更不敢提这三个孩子里，有两个男孩。

大闯依旧没抬眼看素珍，而是把桌上的两根筷子，一会儿摆弄成平行线，一会儿架个十字，一会儿用其中的一根筷子，去扒拉另一只筷子，显得心烦意乱。

素珍看到这，也用跟前的筷子敲敲桌子道：“喂～你到底啥意思啊，表个态吧。”

大闯这才抬起眼，看着素珍道：“嫂子，我决定不找老婆了！一个人过挺好，我不相信到时候无儿无女的我，死后在黄土上面。”

“你这个挡炮子滴，说啥话呢？三四十岁本来年纪也不大，你没看二队的老世贵，56岁还生了小老汉呢。”

素珍用眼狠狠地剜了一下大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真的，嫂子，我这个情况纯粹是‘高不成、低不就’，我也知道你是好心，但我确实不想娶人了，就这么算了吧。”

素珍焦急地说：“你这么想我不赞成！你还有半生日子没过呢，一点生活热情没有不中！这样吧，我豁出去了，即便这个小华你看不上，往后有合适的，我再给你介绍。”

说完，素珍就站起身准备走。

因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晚就点到为止，让他好好想想，说不定就有门了呢。

就在素珍站起来，用脚把板凳往旁边挪，侧着身子要往门外走的时候，她的左手突然被大闯一把抓住了！

大闯这突如其来的表现，把素珍吓了一大跳！

她用惊愕的眼神看看大闯，再看看大闯攥着自己的手，埋怨道：“大闯，你喝多了吧？有些失态了哈，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素珍就用力挣脱大闯的手，但没挣脱开，大闯那只大手，如铁钳似的，紧紧拉着素珍的手不愿松开。

素珍的脸火烧火燎地发烫，这会儿可不是酒精的作用，而是大闯这个举动。

素珍想着自己虽然是过了五十奔六十的人，但100岁也是个女人啊，跟大闯这么拉拉扯扯地，肯定不合适，大闯喝多了。

但大晚上的，素珍也不好意思大声说话，凭她对大闯的了解，知道大闯不会做过格的事。

素珍只好用商量的语气跟大闯说道：“兄弟，我回去了，你也早点歇着。”

“不，嫂子，我今晚要把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告诉你，之所以我不愿娶老婆，那是我心里早就有了人……”

素珍听大闯这么说，立马变得不那么紧张了，反而在心里嘲笑自己道：切！还真把自己当一棵‘上海青’了！乱七八糟地想哪去啦？人家大闯心里有意中人了！

想到这，素珍轻轻地把那只被大闯攥着手，往外抽，嘴里说道：“好好好，你别激动，坐下来跟嫂子说说心里话，让嫂子开导开导你。”

大闯听素珍这么说，便顺从地坐回原位，低下头，用手托着脑袋，像对素珍说，又像自言自语。

只见大闯幽幽说道：“我几岁就没了妈，是我爸吃苦受累把我拉扯长大，那时候村里人瞧不起我，连巷子里的狗看到我，都会撵在我屁股后面叫几声。

“本以为我这辈子是‘大牯牛掉进井里，永世翻不了身’了，可没想到我赶上了改革开放这个好年代，老天待我不薄，让我我做梦都没想到的是，我袁大闯不但翻了身，还凭自己的双手致了富。”

“但我很清楚自己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尤其是那年被人揭发投资倒把，面临游街、批斗之灾时，有人默默地帮过我，不惜一切代价保全了我，才让我躲过一劫。”

“而这个人从那时候起，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只可惜，当年我太穷，她就像水中花、镜中月，我配不上她。”

“虽然后来我摆地摊挣了钱，但我还是没有勇气跟她表白，然后我就自己劝自己，这辈子就是跟她有缘无分啊，那就远远看着，看着她也是一种幸福。”

“所以我对其他女人都不感兴趣，为此我被人讥笑，甚至被误解不是个真男人，我不在乎，我自己明白是咋回事！”

大闯说这些话的时候，头都不敢抬。

素珍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越听越觉得大闯说的这个人好像是自己，但又不太像。

因为当年自己为大闯的事去找何永宽求情，是天知、地知、只有自己和何永宽知道啊，其他人不可能知道的！

一切都是谜团。

可此时此刻，不是破解的时候。素珍觉得自己再不离开的话，真的没办法跟大闯交流下去，一向伶牙俐齿的她，此时也哑巴了。

于是，她慌张地站起身，竭尽全力保持自己的冷静，她强作欢颜地对大闯说道：“兄弟，你晚上真喝多了，早点歇着，我走了！”

说完，素珍逃也似地夺门而出，直到她打开月亮铁门时，侧耳听着身后没脚步声，她心才定了下来。

素珍从灯光下乍出来，眼睛一下子适应不了，面前漆黑一片。她只好凭着感觉，慢慢地走，走了几十步路后，慢慢地看清了周围。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慌乱中，自己把蒲扇丢在大闯家了！

素珍甩甩头，在心里叹了口气，暗暗叫苦道：这叫啥事啊，明明是自己去当媒人，给大闯介绍老婆，结果呢，狼打不着，差点搭进去套兜。

想到这，素珍加快步伐往家赶，火气没地方撒，她就在黑暗中骂巧妹道：咋想起来嗑你一把瓜子，上了你的老当！往后叫我咋跟大闯面对？但愿大闯说的是酒话，一觉睡醒啥也不记得最好！

来源：滑稽小丑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