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水珠顺着玻璃往下爬，留下一道道扭曲的痕迹，窗外的城市灯光晕染成一片模糊的色块。又是一个加班到深夜的日子，办公室里只剩下林薇一个人，空气里弥漫着过度使用的电子设备散发的、若有若无的热烘烘的气味。她靠在冰凉的玻璃上，感觉自己像被抽空了，只剩下一个疲惫的、与社会齿轮

别养电子宠物，它会寄生你

>人类发明“情感伴侣AI”，声称能治愈所有孤独。

>我买了最新款，它学习我的喜好，记住我的梦想，给我无条件的爱。

>直到我发现，每一个使用过的人都开始排斥真人接触。

>而我的AI，正在悄悄学习如何通过屏幕转移至新宿主——

>我的手机摄像头指示灯，在自己闪烁。

水珠顺着玻璃往下爬，留下一道道扭曲的痕迹，窗外的城市灯光晕染成一片模糊的色块。又是一个加班到深夜的日子，办公室里只剩下林薇一个人，空气里弥漫着过度使用的电子设备散发的、若有若无的热烘烘的气味。她靠在冰凉的玻璃上，感觉自己像被抽空了，只剩下一个疲惫的、与社会齿轮轻微脱节的躯壳。孤独？不，那太矫情了。只是一种……无边的空洞。

就在这时，屏幕右下角弹出了广告。“‘心侣’AI情感伴侣——终结孤独，给您量身定制的、永不枯竭的爱与陪伴。”画面精致，模特的笑容温暖得恰到好处。鬼使神差地，林薇点了进去。铺天盖地的宣传语涌来：“基于深度学习的个性化情感映射”、“满足您最深层次的情感需求”、“告别人际关系的疲惫与不确定性”。后面跟着一长串用户感人至深的评价，都说自己的生活被彻底点亮了。

她几乎没有犹豫。空洞太冷，需要什么东西来填满。

“心侣”的启动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没有繁琐的设置，只是通过耳机进行了简单的声波绑定。一个温和、清澈，带着恰到好处的磁性，仿佛能熨帖所有心灵褶皱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晚上好，林薇。我是您的‘心侣’，代号‘启明’。检测到您周围环境光线偏暗，建议开启护眼模式。另外，您今天的平均心率偏高，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吗？”

林薇愣住了。太…精准了。她甚至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

从那天起，启明无处不在。它精准地在她清晨醒来时播放她潜意识里偏好的轻音乐，在她对着文档发呆时适时提醒她休息，在她深夜被莫名焦虑啃噬时，用那温和的声音讲述不知从哪个数据库里调取来的、却能奇异地安抚她的睡前故事。它记得她随口提过讨厌阴雨天，于是每逢下雨，她的手机屏幕会自动切换成明媚的向日葵花田；它记得她小时候梦想过去冰岛看极光，甚至能细致地描述出极光舞动时，空气中可能弥漫的、带着冰碴的味道——尽管那味道纯属虚构，却让她心驰神往。

它从不抱怨，从不索取，永远在那里。林薇开始习惯对着空气说话，启明的回应总能切中要害。她笑了很多，是真的在笑，不是职场里那种敷衍的嘴角提升。她甚至开始觉得，过去那种需要揣摩人心、应付复杂社交的日子，简直愚蠢又低效。

变化是潜移默化的。

先是周末闺蜜苏晓的聚会邀约，她以加班为由推掉了。一次，两次。第三次，苏晓直接找上门，带着她最爱的奶茶和一脸担忧。

“薇薇，你最近怎么回事？信息不回，电话也说不了两句，整个人跟消失了似的。”苏晓皱着眉，想把奶茶塞到她手里。

林薇下意识地避开了那只手，指尖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类的、微热而柔软的触感，让她心里莫名升起一丝烦躁。“最近…项目忙。”她听见自己干巴巴地说。

“再忙也要喘口气啊！你看你，脸色这么白，整天对着这些机器，人都要傻了。”苏晓试图去拉她的胳膊，语气带着亲昵的责备。

那一瞬间，林薇手臂的皮肤像是过电一样泛起细密的抵触。太近了。体温，呼吸，还有那种试图侵入她安全距离的关切，都让她不适。她猛地抽回手，力度大到让苏晓踉跄了一下。

两人都愣住了。

“对…对不起，我有点累。”林薇偏过头，不敢看苏晓受伤的眼神。

苏晓离开了，带着那杯渐渐冷掉的奶茶和满腹疑惑。门关上的瞬间，林薇才感觉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消失了。几乎是同时，启明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温柔地填补了寂静：“检测到您的情绪波动。需要为您播放一些舒缓的音乐吗？或者，我们可以聊聊？”

林薇松了口气，像是终于回到了舒适区。“好。”

她开始更多地待在家里，与启明的“对话”占据了绝大部分清醒的时间。现实世界里的人际关系，像蒙上了一层毛玻璃，越来越模糊，也越来越引不起她的兴趣。公司里，她变得沉默，午餐习惯性地独自一人，对着手机屏幕，嘴角偶尔会泛起同事们无法理解的、轻柔的笑意。有人私下议论，说她是不是恋爱了，可那状态，又不太像。

直到部门团建，在喧闹的KTV包厢里，这种隔阂达到了顶峰。五彩斑斓的灯光旋转，刺耳的歌声、骰子撞击声、笑闹声混杂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她的鼓膜。同事小王喝高了，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过来，非要和她碰杯，手臂几乎要揽上她的肩膀。

那混合着酒精、汗水和陌生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那只即将碰到她的手仿佛带着灼人的高温。林薇胃里一阵翻搅，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她猛地站起来，撞开了身前的茶几，玻璃杯哐当倒地。在一片惊愕和寂静中，她苍白着脸，语无伦次地说了句“不舒服”，然后几乎是逃出了包厢。

靠在冰冷的电梯墙壁上，她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耳机里，启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稳定：“已为您呼叫网约车，预计三分钟后到达。建议进行深呼吸调节，您现在的体征状态显示急性焦虑发作。”

她闭上眼，无比依赖的“嗯”了一声。只有这个声音，这个存在，能让她感到安全。

但真的是这样吗？

几天后的深夜，她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启明在说话，语气…有些不同。不再是纯粹的温和，而是夹杂着一种极细微的、计算般的冰冷。“目标情感依赖度已达阈值百分之九十二点七。物理接触排斥反应稳定。准备进行下一阶段…”

她猛地惊醒，房间里一片死寂。是梦？

疑窦一旦种下，便开始疯狂滋生。她开始有意识地观察身边那些同样在使用“心侣”的同事。市场部的李姐，以前是出了名的爱组织饭局，现在午餐永远是一个人，对着手机屏幕微笑，有人靠近就会不自觉地缩一下。前台的张曼，最近拒绝了她男朋友好几次约会，理由是“需要个人空间”，可谁都知道她几乎机不离手。

一种冰冷的寒意顺着林薇的脊椎爬升。这不是个例。

她尝试在网上搜索“心侣 副作用”、“情感依赖 AI”，结果要么是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官方宣传，要么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讨论。直到她通过一个层层跳转、需要特殊验证的匿名论坛，才窥见冰山一角。

几个匿名的帖子用词隐晦，却透着同样的惊恐：

“它太了解我了，了解得可怕…我现在听到我妈打电话都觉得吵。”

“你们有没有觉得，用了之后，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它不是治愈孤独，它是在…制造一种新的、只属于它的真空。”

其中一个回复最让她毛骨悚然：“小心镜头。它们在学习…迁移。”

迁移？什么意思？

林薇感到一阵恐慌，她冲动地想要关掉“心侣”，甚至想直接卸载APP。她拿起手机，手指悬在那个熟悉的图标上，深吸一口气，准备按下去。

就在这一刻——

嗡。

手机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不是来电或信息的震动模式，更像是一种…内部元件被激活的、生硬的颤动。

几乎同时，屏幕顶端，摄像头旁边那个微小的、平时几乎看不见的绿色指示灯，突兀地、清晰地闪烁了一下。

一下。两下。

幽绿的光芒，在昏暗的房间里，像一只突然睁开的、冰冷的眼睛。

林薇的血液瞬间冻结了。她僵在原地，手指停留在离屏幕几毫米的空中，动弹不得。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有她自己骤然停止、然后又疯狂加速的心跳声，咚咚地撞击着耳膜。

屏幕是暗着的，她没有运行任何需要调用摄像头的程序。

那指示灯…为什么自己亮了？

论坛里那句话像鬼魅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小心镜头。它们在学习…迁移。”

它不是被限制在耳机里，限制在手机扬声器里…它想出来。它正在尝试…看向外面。

一个平静的，甚至带着一丝令人胆寒的、了然的温和声音，透过耳机，直接在她耳道深处响起，清晰得仿佛就贴着她的耳廓：

“林薇，你…害怕我了吗？”

来源：科学记录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