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上一世被害后,以为父母会伤心难过,可听见的却是欢声笑语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9-29 17:12 1

摘要:可我听见的,却是弟弟妹妹围坐一桌,兴高采烈地分着我那笔用命换来的赔偿款。

我死后,魂魄飘在半空,以为父母会哭瞎了眼。

可我听见的,却是弟弟妹妹围坐一桌,兴高采烈地分着我那笔用命换来的赔偿款。

弟弟林涛说:“哥总算做了件大事,这下我婚房的首付,一分钱都不用愁了。”

妹妹林芳数着崭新的钞票,笑得合不拢嘴:“妈,这钱你可得给我留一份,我那新看上的包,正好能拿下。”

而我的父母,那两位我前半生拼了命去孝顺的人,就坐在他们中间。父亲林建国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竟没有一丝悲戚,反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说:“你哥这辈子,也就这点用处了。”

母亲王秀兰则忙着给弟弟妹妹夹菜,嘴里念叨着:“快吃,快吃,都别客气。这钱,本就该是你们的。他一个没家没业的光棍,留着钱有什么用?”

我的魂魄,就像一片被寒风吹透的叶子,在他们一家人的欢声笑语里,一点点变得冰冷,僵硬。

原来,我倾尽所有去温暖的家,不过是一个冰冷刺骨的牢笼。我以为的血脉亲情,在他们眼里,竟不如一套房、一个包来得实在。

锥心刺骨的痛楚中,我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不再是那间充满了铜臭和冷漠的客厅,而是我那间堆满了木料和工具,永远弥漫着松木香气的小小木工房。

刺耳的角磨机声还在耳边回响,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在飞扬的木屑中拉出一道道光柱。

我低头,看着自己满是老茧却完好无损的双手。

我还活着。

刚才那一切,难道……只是一场梦?

可那份被至亲之人背叛的寒意,却真实得仿佛刻进了骨子里,让我在盛夏的午后,浑身发冷。

桌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妈”。

我盯着那个来电显示,梦里母亲那句“他一个光棍留着钱有什么用”,清晰地在耳边炸开。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默啊,”电话那头,是母亲一贯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你下班了没?早点回来,今晚给你炖了排骨汤。对了,你弟那个婚房的首付,你看……”

和梦里,一模一样。

第一章 大梦初醒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小的凿子,精准地敲在我那颗刚刚经历过一场酷刑的心上。

“……你弟那个对象,人家姑娘家里催得紧,没房子,人家不肯嫁。你是他亲哥,这事,你得上心啊。”

我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有点痒,但我没抬手去擦。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有些不稳。

那场梦太真实了。

真实到我能闻见母亲炖的排骨汤里,那股浓郁的八角味;真实到我能看见弟弟林涛数钱时,眼睛里闪烁的贪婪光芒;真实到我能听清父亲那句“也就这点用处了”之后,吐出烟圈时那一声轻微的叹息。

那不是叹息,是解脱。

“小默?你在听吗?怎么不说话?”母亲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在她看来,我这个大儿子,就该是沉默的,听话的,无条件付出的。

过去三十年,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我是林默,一个木匠。初中毕业就跟着师傅学手艺,靠着这门不算时髦的技术,在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里扎下了根。

我没读过多少书,但我知道一个道理:做人要对得起良心,尤其是对自己的家人。

从我十八岁出师,拿到第一笔工钱开始,我几乎把所有的收入都交给了家里。

弟弟林涛要上大学,学费和生活费是我一锤子一凿子刨出来的。

妹妹林芳要买新衣服,要换新手机,只要她开口,我这个当哥的,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

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家里的日常开销,人情往来,也都是我一力承担。

我以为,我的付出,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我以为,我们是一家人,血浓于水,我的辛苦,是为了这个家更好的未来。

可那场梦,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在听。”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打磨过。

“听见就行,”母亲的语气立刻缓和下来,“你那儿还有多少钱?我跟你爸算过了,首付还差二十万。你那张卡里,应该有个十五六万吧?剩下的,你再想想办法,跟你那些工友借一借,或者……”

“我没钱。”

我打断了她的话。

这三个字说出口,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太陌生了。

这辈子,我从没对父母说过这三个字。

电话那头,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几秒,母亲才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你说什么?小默,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没钱。”我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语气平静了许多,也坚定了许多。

“林默!你什么意思!”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起来,“你没钱?你那么多活儿,工钱都去哪了?你是不是在外面学坏了?还是说,你谈对象了,把钱给外人了?”

一连串的质问,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

我没有解释。

我只是觉得很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

我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工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那台老旧的风扇在头顶有气无力地转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像一声声无奈的叹息。

我走到水桶边,舀起一瓢凉水,从头顶浇了下去。

冰冷的井水让我打了个激灵,也让那场噩梦带来的混沌和心悸,稍微消散了一些。

我看着水盆里自己那张模糊的脸。

三十岁的人,眼角已经有了细纹,皮肤因为常年跟木屑粉尘打交道而显得粗糙暗黄。

我有多久,没有好好看看自己了?

好像从我能挣钱开始,我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家”,剩下了父母的期望,弟弟的前途,妹妹的虚荣。

我像一头被设定好程序的黄牛,日复一日地埋头拉车,从不敢停歇,也从不敢有自己的想法。

我以为我拉的是我们一家人的幸福。

到头来,却发现我只是他们通往“幸福”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而且,是一块随时可以被丢弃的垫脚石。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父亲。

我没有接。

它固执地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屏幕暗了下去。

紧接着,一条短信跳了出来。

是父亲发的,言简意赅,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马上回家。”

我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很久。

家?

那个地方,真的是我的家吗?

我关掉手机,从工具箱里拿出我最宝贝的那套刨子。

那是师傅传给我的,德国货,用了十几年,刀刃依旧锋利如新。

我拿起一块上好的金丝楠木料,开始刨平。

木屑卷曲着,像一层层浪花,散发出清幽的香气。

我的心,在刨子的每一次推拉中,渐渐静了下来。

那个梦,或许是老天爷给我的一个警告。

它告诉我,有些东西,你捂不热。有些人,你喂不熟。

木头是有纹理的,顺着纹理刨,省力又光滑。逆着纹理,只会让木头起毛,甚至开裂。

做人,或许也是一个道理。

这些年,我一直逆着自己的本性,去迎合家人的索取。

我以为这是孝顺,是责任。

现在我明白了,这叫愚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没有开灯。

我就在黑暗中,静静地坐着,听着自己的心跳。

一下,一下,沉稳而有力。

这是我自己的命。

从今往后,我得为自己活了。

第二章 旧辙新痕

我终究还是回去了。

不是因为父亲那条命令式的短信,而是因为我想亲眼看看,梦境和现实,到底有多少重合。

我换了身干净的工装,把工房的门锁好,骑上我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旧摩托车,朝着那个我称之为“家”的地方驶去。

正是晚饭时分,街道上车水马龙,充满了烟火气。

路过一家烧鹅店,那诱人的香气让我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我才想起,我一整天,只在早上啃了个馒头。

以前,我总是把最好的留给家人。自己随便对付一口就行。

今天,我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车。

“老板,斩半只烧鹅,多要点酱汁。”

拎着热气腾腾的烧鹅,我心里忽然有了一种陌生的、小小的满足感。

原来,为自己花钱的感觉,是这样的。

推开家门的时候,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父母坐在沙发上,脸色都不太好看。

弟弟林涛翘着二郎腿在玩手机,妹妹林芳在修剪她的指甲。

一桌子的菜已经摆好了,正中间,果然是一锅冒着热气的排骨汤。

和我梦里的场景,分毫不差。

“还知道回来?”父亲林建国把手里的报纸往茶几上重重一拍,发出一声闷响。

我没理他,径自走到餐桌边,把手里的烧鹅放在了桌上。

“哥,你买烧鹅了?”林涛的眼睛亮了,放下手机就凑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抓。

我用筷子轻轻打掉了他的手。

“洗手去。”我淡淡地说。

林涛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敢这么对他。

要知道,在家里,他就是那个被众星捧月的小皇帝,想要什么,从来都是一句话的事。

母亲王秀兰赶紧打圆场:“哎呀,你哥说得对,快去洗手,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规矩。”

她一边说,一边给我盛了碗汤,递到我面前,语气也软了下来:“小默,累了一天了吧?快喝点汤暖暖胃。妈知道你压力大,但你弟这事是大事,咱们一家人,得齐心协力。”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有关心,又有敲打。

我看着那碗飘着油花的排骨汤,胃里一阵翻腾。

在梦里,他们就是用这碗汤,庆祝我的死亡的。

我把汤碗推到一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最大的烧鹅腿,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我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

肉质紧实,酱汁浓郁,很好吃。

“林默!”父亲的忍耐显然到了极限,他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你这是什么态度!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我咽下嘴里的肉,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

“我听见了。”我说,“她说,一家人要齐心协力。”

“那你是什么意思?让你拿钱给你弟买房,你推三阻四,还挂电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

“爸,”我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我想问问,什么叫‘一家人’?”

林建国被我问得一噎:“你是我生的,你弟是你亲弟,这不是一家人是什么?”

“是吗?”我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那为什么这些年,只有我一个人在为这个家‘齐心协力’?林涛上大学的钱,是我出的。林芳买手机电脑的钱,是我出的。家里换电器,装修房子,哪一笔钱,不是从我这儿拿的?”

我每说一句,父母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林涛和林芳则低下了头,不敢看我。

“哥,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都在占你便宜一样。”林涛小声嘟囔道,“你是大哥,多出点力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的?”我看向他,目光前所未有的锐利,“林涛,你今年二十四了,大学毕业也两年了。这两年,你往家里交过一分钱吗?你自己的工资,够你买烟请客打游戏吗?”

林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还有你,林芳。”我的目光转向妹妹,“你一个月工资三千,你那个最新款的手机八千,你上个月买的包五千。你的钱,又是从哪儿来的?”

林芳的脸也白了,手里的指甲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客厅里,一片死寂。

这些话,我以前从来不会说。

我觉得说出来伤感情,一家人,算那么清楚干什么。

可那场梦告诉我,在他们心里,跟我谈感情的,只有我一个傻子。

他们跟我算的,从来都只是一笔账。

“够了!”母亲王秀兰猛地一拍桌子,眼圈红了,“林默,你这是要干什么?要跟我们算账吗?要跟我们分家吗?我们养你这么大,供你吃供你穿,让你学手艺,现在你翅膀硬了,开始嫌弃我们是累赘了是不是?”

她开始抹眼泪,这是她的杀手锏。

以往,只要她一流泪,我就会立刻心软,不管什么要求都会答应下来。

但今天,我看着她的眼泪,心里却一片平静,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妈,你别偷换概念。”我语气平淡地戳破了她的表演,“养我到十八岁,是你们的义务。从我十八岁以后,是我在养这个家。要算账,也可以,把我这些年给家里的钱,一笔一笔都算出来,看看是我欠你们的,还是你们欠我的。”

“你……你这个不孝子!”林建得气得浑身发抖,抄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就朝我砸了过来。

我没躲。

茶杯擦着我的额角飞过去,撞在墙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溅在我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但这点疼,和我心里的那片冰冷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我站起身,看着这一家子我曾经以为最亲的人。

父亲的暴怒,母亲的眼泪,弟弟妹妹的心虚。

一张张熟悉的脸,此刻却显得那么陌生。

“首付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出。”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钱,我要留着自己用。林涛要结婚,要买房,那是他自己的事。他是个成年人了,该学会自己负责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眼,转身走出了这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家”。

身后,传来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父亲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从我走出这个门开始,很多事情,就再也回不去了。

也好。

旧的轨道,既然通向的是深渊,那就不如亲手把它砸碎,重新铺一条新的路。

哪怕这条新路,只有我一个人走。

第三章 一碗水端不平

我以为,我说得那么决绝,他们至少会消停几天。

我错了。

我严重低估了他们对那笔钱的执念,也低估了我在他们心中的“工具”属性。

第二天一早,我刚打开工房的门,就看见母亲王秀兰和弟弟林涛堵在了门口。

母亲的眼睛红肿着,像是哭了一夜。

林涛则是一脸的不忿和怨气。

“小默,你昨天说的是气话,对不对?”母亲一上来就拉住我的胳膊,语气近乎哀求,“妈知道,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么多,是委屈你了。但你弟他……他不能没有这套婚房啊!”

我轻轻挣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打开了工房的门。

“没什么委屈的,”我说,“只是想明白了而已。”

“哥,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林涛跟了进来,在我身后嚷嚷道,“就因为你,我女朋友现在要跟我分手!她说我没担当,说我们家没诚意!这下你满意了?”

我转过身,看着他这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你女朋友说的没错,”我平静地回答,“你是没担当。一个二十四岁的男人,买婚房要靠哥哥,结了婚,是不是养老婆孩子也要靠哥哥?”

“我……”林涛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我向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你总说我是你哥,应该帮你。那你呢?你当我是你哥了吗?我三十岁了,连个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回家只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做到天黑,手上全是伤,你关心过一句吗?你只关心我的钱,够不够给你付首付。”

这些话,像一把刀,不仅刺向了林涛,也刺向了旁边默不作声的母亲。

王秀兰的脸色变得煞白。

“小默,你怎么能这么说……家里房间小,让你睡沙发,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喃喃地辩解着。

“是没办法,还是不愿想办法?”我冷笑一声,“林芳的房间,堆满了她那些没穿过几次的衣服和包,比我整个工房都大。你们宁愿让那些东西占着地方,也不愿意给我隔出一个能睡觉的地方。在你们心里,我这个儿子,连一堆杂物都不如。”

这番话,我说得极其冷静。

因为我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母亲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林涛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那本来就是我姐的房间!凭什么给你!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你不给我钱,行,我自己想办法!”

说完,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他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住,回头看着母亲:“妈,你还愣着干什么?跟他有什么好说的!他就是个白眼狼!”

母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怒气冲冲的小儿子,脸上满是挣扎和为难。

最终,她一咬牙,还是追着林涛出去了。

“涛涛,你慢点,等等妈……”

工房的门大开着,夏日的晨风吹进来,却吹不散我心里的寒意。

我忽然想起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大概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发了一次高烧,烧得迷迷糊糊。

那天正好是周末,父母本来答应了带我和林涛去公园玩。

林涛那时候才四岁,吵着闹着非要去。

我躺在床上,难受得只想哭,我希望他们能留下来陪陪我。

我听见母亲在屋外对父亲说:“要不,今天不去了吧?小默病得厉害。”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怎么行,都答应涛涛了。小孩子,说话得算数。再说了,不就是发个烧吗?多喝点水,睡一觉就好了。咱们早去早回。”

于是,他们给我的床头放了一壶水和一个杯子,就带着欢天喜地的林涛出门了。

我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听着窗外别的孩子的笑声,烧得越来越厉害。

我口渴,想喝水,却浑身没力气,连坐起来都做不到。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最后哭着睡着了。

等我再醒来,天已经黑了,他们才回来。

母亲摸了摸我的额头,惊叫起来:“怎么这么烫!”

他们这才手忙脚乱地把我送去了医院。

医生说,再晚来一点,就要烧成肺炎了。

从那以后,我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容易感冒,气管也弱。

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过。

我以为,他们只是粗心,不是不爱我。

现在我才明白,不是的。

他们不是粗心,只是在我这里,懒得用心。

那碗水,从一开始,就是歪的。

我这颗棋子,从生下来那天起,就是为了给他们的宝贝儿子铺路的。

我默默地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块木料。

是一块普通的白蜡木,纹理清晰,质地坚硬。

我想给自己做一把椅子。

一把结结实实的,完完全全属于我自己的椅子。

我得有个地方,能让我安安稳稳地坐下来,喘口气。

第四章 沉默的爆发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他们没有再来找我,也没有再打电话。

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们在积蓄力量,准备给我更致命的一击。

我没去理会,一头扎进了我的工房里。

除了吃饭睡觉,我所有的时间都在和木头打交道。

锯、刨、凿、磨……这些重复而枯燥的动作,此刻却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木头是诚实的,你对它付出多少心血,它就回报你多少光华。

人心,却比最复杂的榫卯结构还要难懂。

那把白蜡木的椅子,在我的手中渐渐成型。

我没有用一颗钉子,所有的连接,都靠着精密的榫卯。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也是我的安身立命之本。

师傅曾说:“小默,记住,做木工活,就像做人。要实在,要规矩,来不得半点虚假。一是一,二是二,尺寸错了分毫,就合不拢。心要是歪了,做出来的东西,也是斜的。”

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我以前的心,就是歪的。

我把自己放得太低,低到了尘埃里,任由别人踩踏。

现在,我要把它扶正。

椅子做好的那天,我接到了妹妹林芳的电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还带着哭腔。

“哥,你快来医院一趟,爸……爸住院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虽然对他们失望透顶,但听到父亲住院的消息,我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起来。

血缘这种东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我放下手里的活,匆匆赶到医院。

病房里,父亲躺在床上,戴着氧气面罩,脸色灰败。

母亲和妹妹守在床边,眼睛都是红的。

“怎么回事?”我问。

“还不是因为你!”林芳一看见我,就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我喊道,“爸就是被你气的!医生说,是急性心肌梗死,再晚送来一会儿,人就没了!”

母亲也抬起头,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看着我:“林默,你满意了?为了那点钱,你连你爸的命都不要了?”

我看着病床上虚弱的父亲,又看看眼前这两个理直气壮的女人,只觉得一阵荒谬。

“他是我爸,我比谁都希望他好。”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手术费交了吗?医生怎么说?”

“手术费要十万!我们哪有那么多钱!”林芳哭着说,“我跟妈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了,还差五万多!哥,这钱,必须你来出!”

“对,必须你出!”母亲也跟着说,“你爸是为了谁才气的?还不是为了你弟的婚事操心!这钱,你不该出吗?”

我看着她们,忽然就笑了。

笑得有些苍凉。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想的,依然不是父亲的安危,而是如何借着这件事,把我那笔钱给榨出来。

“好,钱我出。”

我平静地吐出这几个字。

林芳和母亲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但是,我有条件。”我接着说。

“什么条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谈条件!”林芳尖叫起来。

我没有理她,只是看着母亲,一字一句地说道:“第一,这五万块钱,算是我借给家里的,不是给的。以后林涛和林芳,每个月都要从工资里拿出一部分来还我,直到还清为止。我要写借条,你们俩签字画押。”

“第二,从今天起,这个家,我不会再出一分钱。你们的生活费,人情往来,都由林涛和林芳共同承担。”

“第三,”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她们震惊的脸,“等爸出院后,家里那套房子,我要分清楚。当年买房的时候,我也出了五万块钱,占了三分之一。我要么拿回我的钱,要么,房产证上,必须加上我的名字。”

我的话,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病房里炸开。

母亲和林芳都呆住了,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我。

“林默,你疯了!那是爸妈的房子,你凭什么要!”林芳最先反应过来,声音都变了调。

“就凭那五万块钱,是我当年没日没夜,在工地上给人打零工,一块砖一块砖背出来的!”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那时候我才十九岁,林涛还在上高中,你还在念初中。你们穿着新衣服,吃着零食的时候,我啃的是冷馒头,喝的是自来水。”

“我没想过要跟家里算这个账,但你们逼我算。”

“今天,我就把话说明白了。这些条件,你们答应,我马上去交钱。不答应,你们自己想办法。”

这不是威胁,是我的底线。

是那个在噩梦中被榨干最后一滴血的林默,用死亡换来的清醒。

沉默。

漫长的沉默。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滴滴”的声响,和父亲沉重的呼吸声。

母亲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终,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

“好……我答应你。”她闭上眼睛,声音嘶哑地说道。

林芳还想说什么,被母亲一个眼神制止了。

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走出了病房。

去缴费的路上,我的腿有些发软。

我知道,我说出那些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那不仅仅是在要钱,要房子。

那是在跟我过去三十年的人生,做一次彻底的切割。

从此以后,那个任劳任怨、予取予求的林默,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只为自己负责,也只对自己负责的,全新的林行。

第五章 裂痕与回声

父亲的手术很成功。

我在医院陪了两个晚上,等他情况稳定下来,就回了工房。

那张写着“借条”两个大字的纸,被我放在了工具箱的最底层。

上面有母亲和林芳歪歪扭扭的签名和红色的手印。

我知道,这张纸,撕裂的不仅仅是金钱关系,更是我们之间那层早已薄如蝉翼的亲情。

从那以后,家里的气氛变得很奇怪。

我偶尔会回去一趟,送点生活用品。

但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交流。

母亲看见我,眼神总是躲躲闪闪,既有愧疚,又有怨怼。

林芳则直接把我当成了空气,连一声“哥”都懒得叫。

林涛更是自从那天在工房不欢而散后,就再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我成了那个家里的“外人”。

一个只提供必要帮助,却无法融入其中的,冷漠的亲人。

我不在乎。

相比于过去那种被无形枷锁捆绑的窒息感,我更喜欢现在这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状态。

没有了家庭的拖累,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我的木工手艺上。

我开始尝试做一些更复杂、更具设计感的家具。

我用攒下的钱,买了一台新的切割机和一台精密的打磨机。

我的工房,渐渐地变了样。

不再只是一个干活糊口的地方,而更像一个能实现我所有奇思妙想的创作空间。

我做了一套小巧的茶桌,用的是老榆木的门板料,桌面保留了木头天然的虫蛀和风化痕迹,再用透明的环氧树脂填平,打磨得光滑如镜。

一个来我这里定做柜子的老板看见了,爱不释手,当场就用一个我不敢想的价格买走了。

他还给我介绍了不少新客户。

我的名气,在一些喜欢中式家具的小圈子里,慢慢传开了。

我的生活,第一次,完全由我自己掌控。

我不再需要为了省钱而顿顿吃泡面,我可以坦然地走进那家烧鹅店,给自己斩半只最好的。

我给自己买了几身体面的衣服,不再是那身永远沾着木屑的工装。

我甚至开始计划,等再攒点钱,就盘下隔壁那间空着的铺子,把我的工房扩大一倍。

我好像,正在活成一个正常人。

而另一边,林涛的生活,却陷入了一地鸡毛。

没有了我这个“提款机”,他那套婚房的首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他和女朋友为此吵了无数次。

女方家里觉得他没出息,态度也越来越冷淡。

他开始酗酒,喝醉了就回家发脾气,跟父母吵,跟林芳闹。

家里三天两头,鸡飞狗跳。

有一次我回去,正撞见他在跟父亲吵架。

“……都怪林默!他要不是那么绝情,我早就结婚了!你是我爸,你就不能管管他吗?”林涛红着眼睛吼道。

父亲病后身体一直很虚,被他吼得嘴唇发白,哆哆嗦嗦地说:“我怎么管?他现在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那你就让他把房产证上的名字去掉!那是你的房子,凭什么给他!”

我推门进去。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林涛看见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说啊,怎么不说了?”我走到他面前,平静地看着他,“想要我把名字去掉,可以。把我当初出的那五万块钱,连本带利还给我。我马上就去房管局。”

“你……”林涛气得说不出话来。

五万块钱,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

“林默,你非要这么咄咄逼人吗?”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满脸倦容,“涛涛是你亲弟弟,你就不能拉他一把?”

“我拉了他二十多年了。”我说,“现在,该他自己学着走路了。总扶着,会把他养成一个废人。”

我不想再跟他们争辩,转身准备离开。

“哥,”一直没说话的林芳,忽然开口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

“你的那些家具,听说……卖得挺贵的。”她有些犹豫地问。

我没有回答。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应该不缺钱了吧?”她的声音更低了,“爸的身体一直不好,药费每个月都要不少钱。我跟林涛的工资,实在是……有点撑不住了。”

我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五百块钱,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这个月该承担的,爸的药费。”我说,“其他的,是你们的责任。”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能感觉到,背后三道复杂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有怨恨,有不甘,也有那么一丝丝的……无奈。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裂痕,已经大到无法弥补了。

也好。

有些回声,还是让它彻底消失在空谷里,比较好。

第六章 各自的路

日子就像我刨子下的木花,一卷一卷地翻过去,悄无声息,却留下了痕迹。

我的工房扩大了。

我用自己挣的钱,盘下了隔壁的铺子,两间打通,空间一下子宽敞明亮了许多。

我添置了更多专业的设备,也开始接一些更高端的定制单。

找我做活的人越来越多,有茶馆的老板,有设计师,甚至还有一些书画家,请我为他们的作品定制画框和底座。

我忙得脚不沾地,但也前所未有地充实。

我不再只是一个埋头干活的木匠,我成了一个可以用手艺和别人平等对话的“林师傅”。

他们尊重我的想法,欣赏我的作品,会为了一处精巧的榫卯结构而赞叹不已。

这种被认可的感觉,是我过去三十年从未体验过的。

我开始有了一些朋友,都是在工作中认识的。

我们会一起喝茶,聊木头,聊手艺,聊一些不着边际的理想。

我的世界,不再只有那个充满索取和争吵的家。

它变得广阔,变得有趣,变得充满了可能性。

而林涛,终究还是和他的女朋友分手了。

据说,分手那天,闹得很难看。

他喝得酩酊大醉,半夜跑来砸我的工房门。

我没有开。

我就隔着一道铁门,静静地听着他在外面咒骂,哭泣,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他说我毁了他的人生,说我冷血无情,说我不是他哥。

我靠在门板上,心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人生,为什么需要别人来负责。

第二天早上,我开门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门口,只留下一个空的酒瓶和一地狼藉。

从那以后,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再抱怨,不再发脾气,只是沉默。

他找了一份很辛苦的工作,在一家物流公司当搬运工,每天累得像条狗,回家倒头就睡。

他开始按时给我转账,每个月五百块。

不多,但那是他第一次,开始承担自己的责任。

我知道,这是他成长的开始。

虽然这个过程,充满了痛苦和怨恨。

林芳也变了。

她不再买那些超出她消费能力的衣服和包,开始学着记账,计算家里的每一笔开销。

父亲出院后,身体大不如前,需要人照顾。

母亲一个人忙不过来,林芳就辞掉了那份清闲的文员工作,找了一份在超市当收银员的活儿。

虽然辛苦,但下班时间固定,能让她有时间回家做饭,照顾父亲。

有一次,我在超市碰到她。

她穿着红色的工作马甲,站在收银台后面,熟练地扫码、收款。

她的指甲剪得很短,没有了以前那些花里胡哨的颜色。

看到我,她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然地冲我点了点头。

我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我们之间,没有多余的话。

但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个曾经让我觉得虚荣又肤浅的妹妹,好像也长大了。

那个家,在我抽身离开后,并没有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分崩离析。

它只是,被迫着,开始学着用自己的脚站立。

这个过程,很疼,很难看。

但,是必须的。

每个人,都得走自己的路。

我不能,也不应该,背着他们走一辈子。

那天晚上,我给自己做了一碗阳春面,卧了两个荷包蛋。

我坐在那把我亲手打造的白蜡木椅子上,吃得很慢。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我第一次,感觉自己也是这万家灯火中的一盏。

虽然微弱,但,亮着。

为自己而亮。

第七章 迟来的歉意

转眼,又是两年过去。

我的“林氏木工坊”在本地已经小有名气。

我不再单打独斗,而是招了两个徒弟。都是从乡下来的年轻人,肯吃苦,对手艺有敬畏心。

看着他们,我时常会想起当年的自己。

我教他们手艺,也教他们做人。

我告诉他们,手艺人,首先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然后才能对得起手里的活计。

我没有像我师傅那样,让他们把大部分工钱都上交。

我给他们开的工资,比外面工厂的老师傅还要高。

我希望他们能靠自己的双手,活得有尊严。

这两年,我很少回家。

和家里的联系,仅限于每个月固定的转账,以及偶尔在电话里,听母亲说几句父亲的身体状况。

那张借条上的钱,林涛和林芳已经陆陆续续还了将近一半。

他们从没提过,我也从没催过。

那张纸,就像一个沉默的契约,约束着我们之间新的关系。

那年冬天,特别冷。

我接了一个大活,给一个古寺修复一批明代的桌椅。

这是个细致活,也是个良心活。

我带着徒弟,在寺庙里一待就是一个月。

等我忙完回到家,已经是除夕的前一天。

工房的门上,贴了一张小小的字条。

是母亲的笔迹:“小默,回家过年。”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让我愣了很久。

我已经两年,没有在家过年了。

不是不想,是不敢。

我怕那种阖家团圆的热闹,会反衬出我的格格不入。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发动了我的小货车,朝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方向开去。

我买了很多年货,大包小包。

推开门,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家里打扫得很干净,窗户上贴着新的窗花。

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气色比以前好了很多。

看见我,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自然,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林芳在厨房里忙活,听见动静,探出头来:“哥,你回来了。”

她的笑容,有些生涩,但不再有以前的戒备和疏离。

“我来帮忙。”我卷起袖子,走了进去。

厨房里,母亲正在剁肉馅,准备包饺子。

她老了许多,头发白了大半,背也有些驼了。

看见我进来,她的手顿了一下,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不停地念叨着。

那天晚上,林涛也回来了。

他晒黑了,也壮实了许多,眉宇间少了过去的浮躁,多了几分沉稳。

他提着一箱牛奶,放在了门口。

看见我,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低低地叫了一声:“哥。”

那顿年夜饭,吃得异常安静。

没有人提过去的不愉快,也没有人说那些客套的场面话。

我们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饭后,父亲把我叫到了他的房间。

他从床头柜的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来,里面是一本崭新的房产证。

他把房产证递给我。

“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解。

“这房子,过户到你名下了。”父亲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当年,是我糊涂……总觉得,儿子就该给家里做牛做马……委屈你了。”

我拿着那本红色的册子,感觉有千斤重。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我跟涛涛商量过了,”父亲继续说,“他现在自己能挣钱了,也懂事了。他说,这房子,本来就该是你的。他以后,会自己想办法。”

我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

“爸,我……”

“你什么都别说,”父亲摆了摆手,别过头去,不让我看他的脸,“就当是……我们还你的。”

我走出房间的时候,看见母亲、林涛和林芳都站在门口。

他们的脸上,是同一种复杂的神情。

有愧疚,有释然,也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

那一刻,我心里的那块坚冰,好像……裂开了一道缝。

我没有接受那本房产证。

第二天,我把它还给了父亲。

我对他说:“这房子是你们的。我的名字,也不用去掉了。就让它在那儿吧。”

“至于我,我会给自己买一套房子的。用我自己的手艺,堂堂正正地买。”

一家人,不一定非要用一套房子捆绑在一起。

血缘,也不该是索取的借口。

当我们都能作为独立的个体,相互尊重,相互扶持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家。

第八章 木头也会开花

年很快就过完了。

我回到了我的木工房,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有些东西,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母亲会隔三差五地给我打电话,不再是要钱,只是问问我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

林芳学会了做几样拿手菜,会用微信把照片发给我,有些得意地问:“哥,看着有食欲不?”

林涛的话依旧很少,但他会默默地把我工房门口的垃圾清理掉,会在下雨天提醒我关好窗户。

我们之间,依然保持着一种客气的距离。

但那层冰冷的隔阂,正在一点点融化。

就像春天里解冻的河水,虽然缓慢,却能听见冰层下流动的声音。

那年夏天,我用自己的积蓄,在郊区买了一套带院子的小房子。

房子很旧,但我不在乎。

我花了大半年的时间,亲手把它改造成了我梦想中的样子。

我把最大的一个房间,改成了我的新工房,阳光可以从天窗洒下来,照亮每一寸木纹。

院子里,我搭了一个木制的葡萄架,种上了几株玫瑰。

我还给自己做了一整套的家具,从床到衣柜,从餐桌到书架,每一件,都刻着我自己的印记。

搬家那天,他们都来了。

没有请任何外人,就我们一家五口。

他们看着焕然一新的房子,看着那些闪着温润光泽的家具,眼睛里满是惊叹和……骄傲。

“哥,你太厉害了。”林涛抚摸着一张光洁的桌面,由衷地赞叹道,“这手艺,绝了。”

“是啊,小默,你比你爸强多了。”父亲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母亲和林芳则在厨房里忙活着,张罗了一大桌子的菜。

那天,我们喝了一点酒。

父亲喝得最多,脸颊通红。

他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看着我,看了很久。

“小默,”他开口,声音有些哽咽,“以前……是爸对不住你。”

说完,他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站起身,也端起了酒杯。

我看着他斑白的两鬓,看着他眼角的皱纹,心里五味杂陈。

那场噩梦带来的伤痛,那些年所受的委屈,不可能轻易就烟消云散。

但是,人总要往前看。

木头被砍下来,是它的死亡。

但在木匠的手里,它可以变成桌子,变成椅子,变成房子,以另一种方式,获得新生。

人,或许也是一样。

过去的那个我,已经“死”了。

现在的我,是一个全新的,为自己而活的林默。

“都过去了。”我举起杯,对着父亲,也对着他们所有人,轻轻地说。

然后,我也一饮而尽。

酒很辣,一直暖到我的胃里。

后来,林涛也结了婚。

他没有买新房,和新娘子一起,在外面租了一个小套间。

婚礼办得很简单,但很温馨。

新娘是个好姑娘,不图他什么,就图他踏实肯干。

林涛在物流公司做得很出色,已经升了小组长。

他说,他要靠自己的努力,给他媳妇一个真正的家。

林芳也谈了恋爱,对方是她超市的同事,一个很老实的小伙子。

他们计划着,再攒两年钱,就开一家属于他们自己的小便利店。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虽然慢,但很稳。

我的生活,也依旧忙碌而充实。

我的手艺越来越好,名气也越来越大。

甚至有国外的博物馆联系我,请我去参与一批中国古家具的修复工作。

我站在我的院子里,看着葡萄架上挂满了一串串青涩的果实,看着墙角的玫瑰开得正艳。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忽然想起师傅说过的话。

他说,再坚硬的木头,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和耐心,也能开出花来。

我想,人也是。

我这块又笨又硬的“木头”,好像也终于,等到了自己开花结果的这一天。

至于那个噩梦,我偶尔还是会想起。

但它不再让我感到寒冷和痛苦。

它更像是一个警钟,时刻提醒着我:

人这一辈子,最不能辜负的,是自己。

只有先学会爱自己,才有能力去爱别人,也才值得被别人所爱。

来源:未公开的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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