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把最后一根葱放好,声音冷得像冰箱里的冻肉:“你的面子是你自己挣的,不是我给的。上个月那两万,你说是用来报技能培训班的,钱呢?”
周五下午四点,社区团购的冷链车晚了半小时。
我提着两大包菜,手机震个不停。
是林蕊,我那个不成器的亲弟弟。
“姐,江湖救急,给我转五万。”
我把一袋冻得硬邦邦的鸡翅根塞进冰箱,腾出手来回他消息。
“没有。”
两个字,言简意赅。
那头立刻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背景音嘈杂,像是麻将馆。
“姐你怎么回事啊?我这儿等着钱用呢!朋友都在,你让我多没面子!”
我把最后一根葱放好,声音冷得像冰箱里的冻肉:“你的面子是你自己挣的,不是我给的。上个月那两万,你说是用来报技能培训班的,钱呢?”
“哎呀那个……那个班延期了嘛!你别问了,赶紧的!”
我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又震,这次是条微信,来自我老公周明。
“小蕊是不是又找你了?你别理他,惯的他。”
我心里稍微暖和了一点。
还好,周明虽然有时候耳根子软,但大体上还是明事理的。
我回了个“嗯”,顺手把林蕊的微信暂时屏蔽了。
晚上七点,周明回来了,脸色不太对。
他没像往常一样喊“老婆我回来了”,而是闷头换鞋,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
一股淡淡的烟味混着写字楼中央空调的气息飘了过来。
“怎么了?项目不顺?”我给他倒了杯温水。
他没接,眼神飘忽地看着我:“你今天下午去哪儿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买菜,然后回家了啊,怎么了?”
“没去别的地方?”他追问,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我有点烦躁。
我和刘莺,也就是林蕊的老婆,约在外面咖啡馆碰头的事,暂时不想让他知道。
刘莺想自己开个童装工作室,彻底摆脱林蕊那个无底洞。她什么都不懂,我以前做过几年项目管理,就帮她梳理商业计划书。
这是她们夫妻俩的事,我不想周明掺和进来。
“没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明盯着我看了足足十秒,那眼神,像是在审一个犯人。
“没什么,就问问。”
他拿起水杯,一口气喝完,然后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那一晚,我们分房睡的。
第二天是周六,周明一大早就说要去公司加班,有个紧急项目。
我没多想,只叮嘱他记得吃午饭。
他前脚刚走,刘莺的电话就来了。
“嫂子,计划书的数据模型我还是有点搞不懂,你今天有空吗?我们找个地方再对一下?”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急切和焦虑。
我知道,她是真的被林蕊逼得走投无路了。
“有空。但咖啡馆人多眼杂,不方便。”我想了想,“这样,我们去酒店开个钟点房吧,安静,没人打扰。”
“好!”
我们约在了市中心一家新开的商务酒店,下午两点。
我带上了笔记本电脑,还有打印出来的厚厚一叠资料。
酒店房间很干净,有股淡淡的柠檬味消毒水气息。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空气里的尘埃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和刘莺把资料摊在圆桌上,一人一杯速溶咖啡,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她负责产品设计和供应链,我负责市场分析和融资方案。
时间过得飞快。
下午四点半左右,房间的门铃突然被按得震天响,不是“叮咚”的礼貌提示,而是持续不断的、带着愤怒的“滴——”长音。
我和刘莺吓了一跳,对视一眼。
“谁啊?酒店服务?”刘莺问。
我摇摇头,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走到门边,从猫眼里往外看。
走廊的灯光下,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我的丈夫,周明。
另一个,是我的亲弟弟,林蕊。
周明满脸铁青,眼睛里烧着火。
而林蕊,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瞬间明白了。
这是来抓奸的。
而带头人,是我那个血脉相连的弟弟。
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又冷又硬。
刘莺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手脚冰凉。
“嫂子……这……”
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慌。
然后,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房门。
“周明,林蕊,你们两个发什么疯?”
门外两个人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快开门,表情都愣了一下。
周明看到我,眼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他一把推开我,冲了进来,眼睛像雷达一样在房间里扫描。
林蕊跟在他身后,嘴里不干不净地嚷嚷:“姐,你可真行啊!怪不得我找你要钱你不给,原来是把钱都花在这儿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野男人!”
他们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站在房间中央,脸色惨白的刘莺身上。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了。
周明的表情从愤怒,到错愕,再到茫然。
他显然不明白,为什么房间里会是他的弟妹。
而林蕊,脸上的笑容还僵在嘴角,眼睛越睁越大,瞳孔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他指着刘莺,又看看我,舌头都捋不直了。
“你……你……你们……”
刘莺看着他,眼神里是彻骨的失望和冰冷。
终于,林蕊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崩溃地大喊一声。
“怎么是你?!”
这一声,喊得撕心裂肺。
不是质问,而是他整个世界观崩塌的哀嚎。
他预想中的“奸夫”没出现,出现的却是他自己的老婆。
而他,亲手带着姐夫,来“捉”自己的老婆和亲姐姐的“奸”。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周明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看看我,又看看刘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
我冷笑一声,走到桌边,拿起那叠厚厚的商业计划书,直接甩在了周明胸口。
A4纸散落一地,像一群受惊的白色蝴蝶。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就是你嘴里的‘野男人’!”
“周明,你今天带着我弟来,是觉得我林曼有多贱,还是觉得你自己有多能耐?”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冰锥子,狠狠扎在他心上。
周明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捡起一张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和市场分析。
他彻底懵了。
林蕊还沉浸在自己的崩溃里,他冲到刘莺面前,抓住她的胳膊。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跟她……你们背着我干什么?”
刘莺用力甩开他的手,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如此强硬。
“林蕊,你还有脸问我?我干什么?我在想办法挣钱给你还赌债!我在想办法给我们那个快被你掏空的家留一条活路!”
“你呢?你每天除了打牌喝酒,跟狐朋狗友鬼混,还会干什么?现在还学会了栽赃陷害自己的亲姐姐!”
刘莺的眼泪流了下来,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林蕊,我们离婚吧。”
这五个字,像一颗炸弹,在小小的酒店房间里炸开。
林蕊彻底傻了,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离婚……不……我不同意……”
我没再看他一眼。
我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周明身上。
“周明。”
我叫他的名字。
他浑身一颤,抬起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慌乱。
“老婆,我……我错了,是林蕊,是他跟我说……”
“他跟你说什么?”我打断他,“他跟你说我出轨,你就信了?我们结婚五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
“还是说,在你心里,我林曼就是一个会背着你干出这种龌龊事的人?”
“我……”他张口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宁愿相信一个整天无所事事、满嘴谎话的小舅子,也不愿意相信你的妻子。周明,你不是蠢,你是坏。”
我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这件事,没完。”
说完,我拉起还在发抖的刘莺,拿起我们的包和电脑。
“我们走。”
路过瘫在地上的林蕊时,我停都没停。
路过周明时,他下意识地想拉我。
我躲开了。
“别碰我,我觉得脏。”
酒店走廊的灯光很亮,亮得有些刺眼。
我和刘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走进电梯,看着那扇银色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刘莺才靠着电梯墙壁,缓缓蹲下,无声地痛哭起来。
我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从今天起,你不是林蕊的附属品,你是刘莺,你为你自己活。”
电梯到了一楼。
我扶着她走出去,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像一个个冰冷又漠然的眼睛。
我给刘莺在酒店附近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自己打车回家。
那个曾经我觉得温暖的家,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笼子。
周明已经回来了。
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没开灯,整个人陷在黑暗里。
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他立刻站了起来。
“老婆,你回来了。我……我给你解释。”
我没理他,径直走进卧室,从衣柜里拖出一个行李箱。
他慌了,冲过来按住我的箱子。
“你要干什么?曼曼,你听我说,我真的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我打开衣柜,开始往箱子里扔衣服,“一时糊涂就可以带着人来酒店羞辱我?周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房间里真的不是刘莺,而是一个我的男性朋友、或者生意伙伴,你打算怎么收场?”
“你会不会当场打我一巴掌,然后把照片发到所有亲戚群里,让我身败名裂?”
他被我的话问住了,脸色发白。
“我……我没想那么多……”
“你当然没想那么多!你只想着你自己的面子,只想着你那点可怜的男性尊严!”
我把箱子合上,拉杆“唰”地一声拉起。
“周明,我以前觉得你只是有点懦弱,有点没主见,但心是好的。今天我才发现,我错了。”
“你根本没有信任可言。你的信任,比纸还薄。”
我拉着箱子往外走。
他堵在门口,死死地拽着门框,眼睛通红。
“曼曼,别走,求你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给你跪下行不行?”
说着,他“扑通”一声,真的跪了下来。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跪在我面前,声泪俱下。
若是以前,我可能会心软。
但现在,我只觉得无比讽刺。
“周明,你站起来。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你跪下就能解决的。”
“信任一旦被打破,就像摔碎的镜子,就算粘起来,也全是裂痕。”
我绕过他,打开了门。
“在你没有想清楚,婚姻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之前,我们先分开吧。”
门在我身后关上。
我没有回头。
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单身公寓,暂时住了下来。
第二天是周日,我关了机,睡了一整天。
醒来的时候,天又黑了。
打开手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周明的。
微信里,也是他发来的几十条信息。
从道歉,到忏悔,到回忆我们过去的甜蜜,再到发誓他以后再也不会这样。
我一条都没回。
还有几条是刘莺发的。
“嫂子,你还好吗?”
“我搬出来了,暂时住朋友家。”
“林蕊给我打了好多电话,我没接。”
“计划书的事,我们还继续吗?”
看到最后一条,我笑了。
我回她:“当然继续。不但要继续,还要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周一,我回了趟家,拿一些必要的文件。
周明也在家,他没去上班,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看到我,他像看到救星一样扑过来。
“曼曼,你终于肯见我了。”
“我只是回来拿东西。”我语气平淡。
他家也乱得一团糟,茶几上堆着外卖盒子和烟头。
我皱了皱眉。
“周明,你就是这么解决问题的?”
他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曼曼,没有你,这个家就不像家了。”
“家是靠两个人共同经营和维护的,不是靠我一个人。”我走进书房,从抽屉里拿出我的学历证书和职业资格证。
他跟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地问:“你拿这些干什么?”
“找工作。”
他愣住了:“找工作?你不是说要等孩子上小学再……”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把证书放进包里,“周明,我当了五年全职太太,不代表我失去了工作的能力。我以前是项目经理,管着几十人的团队,对接上千万的项目。我以为我为家庭牺牲,你会珍惜,现在看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我的价值,不应该只体现在一尘不染的地板和热气腾腾的饭菜上。”
“你走后,我妈给我打电话了。”他突然说。
我心里一沉。
果然,他还是搬救兵了。
“她说什么了?”
“她把我骂了一顿。”周明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她说我混蛋,说娶了你这么好的媳妇不知道珍惜,非要去听林蕊那个混球的挑拨。”
我有些意外。
我婆婆是个传统的女人,一向觉得儿子的面子比天大。
“然后呢?”
“她说,她明天要过来,亲自跟你道歉。还说,要把林蕊叫过来,当着你的面,让他跪下认错。”
我沉默了。
我知道,这是周家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周明,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我看着他,“这件事,伤的是我的心,是我们的信任。不是一两句道歉,或者让谁跪下就能弥补的。”
“我需要时间,你也需要时间。我们都需要想清楚,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我拿好东西,准备离开。
他拉住我的手,力气很大。
“曼曼,给我一个量化的指标。”他突然说,语气里带着一丝职业病似的认真,“就像你以前做项目一样。我要怎么做,才能达到你的‘验收标准’?你说出来,我去做。”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用项目管理的逻辑来思考感情问题。
但我知道,这或许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挽回我的方式。
“好。”我说,“第一个KPI:解决林蕊。”
“我说的解决,不是让你去打他一顿,也不是让你妈压着他道歉。而是从根源上,切断他跟我们这个小家庭的所有不正常联系。”
“他欠的赌债,你们家想办法,别再来找我。他以后的人生,是好是坏,与我无关。”
“第二个KPI:处理好你和你家的关系。”
“我嫁的是你周明,不是你妈的附属品。以后家里的大小事,你得有自己的主见,而不是凡事都去问你妈,或者让你妈来替你做决定。”
“第三个KPI,也是最重要的。”
我抽出自己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重新建立信任。这个没有量化指标,也没有完成时限。什么时候我能再相信你,什么时候这个项目才算成功。”
“在你完成前两个KPI之前,我们分居。”
说完,我转身离开,没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忙碌起来。
我更新了简历,开始投递。
五年没有工作,重返职场并不容易。很多公司看到我的履历断档,都直接把我筛掉了。
但我没有气馁。
我把以前做过的所有成功项目案例都整理了出来,做成了一个精美的PPT。
面试的时候,我不谈自己这五年做了什么家务,只谈我过去的项目管理经验,如何控制成本,如何推进度,如何拿到结果。
一周后,我收到了一个offer。
是一家新成立的互联网教育公司,职位是项目总监,薪水比我辞职前还要高出30%。
入职那天,我给自己买了一身新的职业套装。
当我穿着高跟鞋,画着精致的淡妆,走进窗明几净的写字楼时,我感觉那个熟悉的、自信的林曼,又回来了。
与此同时,周明也在用他的方式,努力完成我给他的“KPI”。
他真的没再让我婆婆来找我。
相反,他跟他妈进行了一次长谈。
具体谈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从那以后,我婆婆再也没有打过电话来指责我“不懂事”、“闹脾气”。
只是偶尔会发微信,问我工作累不累,注意身体。
关于林蕊,周明做得更绝。
他查清了林蕊在外面欠下的所有赌债,总共二十三万。
他没有直接给钱,而是找到了债主,拿着林蕊签字画押的借条,选择了报警。
林蕊因为涉嫌赌博和诈骗(他跟一些朋友借钱时虚构了投资项目),被拘留了十五天。
出来后,周明和他爸妈一起,跟林蕊进行了一场家庭审判。
他们收回了之前给林蕊买的那套小公寓的钥匙,告诉他,房子可以继续住,但每个月必须交房租。
他们还给他找了一份在物流仓库当管理员的工作,工资不高,但至少能让他自食其力。
周明告诉我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平静。
“曼曼,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但我会让他明白,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没有说话。
他在进步,这一点我能看到。
但那道裂痕,依然存在。
我和刘莺的童装工作室,也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我们租下了一个小小的办公室,注册了公司,名字叫“莺飞草长”,取我们俩名字的谐音。
刘莺的设计非常有灵气,我负责所有的商业运作。
我们跑遍了整个城市的布料市场,为了拿到一个好的价格,跟老板磨一下午。
我们自己当客服,当打包员,当快递员。
第一个月,我们只卖出去了三十多件衣服,利润不到两千块。
第二个月,八十件。
第三个月,我们的一款“云朵”系列连衣裙,被一个母婴博主无意中推荐了,一夜之间,订单暴增。
那个晚上,我和刘莺在小小的办公室里,看着后台不断跳动的订单数字,激动得又哭又笑。
我们抱着对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做到了。”
那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
走出办公楼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我看到楼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明。
他靠在车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看到我,他立刻迎了上来。
“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炖了点汤。”
晚风有点凉,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暖。
我没有拒绝。
我们就在路边的长椅上,我喝着汤,他看着我。
“公司最近很忙?”他问。
“嗯,刚有点起色,很多事情要忙。”
“看你都瘦了。”他有点心疼地说。
我笑了笑:“创业哪有不辛苦的。”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
“曼曼,”他忽然开口,“那天在酒店,是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
“我后来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就相信了林蕊的话。我想,可能是我潜意识里,对你这几年待在家里,有一种不自觉的轻视。我觉得你脱离社会了,觉得你单纯,容易被骗。”
“我以为我在保护你,实际上,我是在用我的自大和愚蠢,伤害你。”
“我忘了,我的妻子,曾经是那么优秀的一个项目总监。她比我更懂人心,比我更会处理复杂的问题。”
“对不起,曼曼。我为我过去的傲慢和偏见,向你道歉。”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剖析自己的内心。
我看着他,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我能看到他眼里的真诚和悔意。
心里的那块坚冰,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周明,”我说,“你能想明白这些,我很高兴。”
“但是,原谅不是一句话的事。”
他点点头:“我知道。我不着急,我等。”
工作室的生意越来越好,我们开始招兵买马。
刘莺成了首席设计师,我成了CEO。
我们搬进了更大的办公室,有了自己的团队。
期间,林蕊来找过我一次。
他在物流仓库干了半年,人晒黑了,也瘦了,看起来比以前精神了不少。
他没再管我要钱,只是站在我公司楼下,隔着玻璃门,远远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给我发了条微信。
“姐,对不起。祝你和嫂子越来越好。”
我回了他一个字:“好。”
有些关系,不必亲密,但也不必仇恨。
保持距离,各自安好,就是最好的结局。
我和周明的分居状态,持续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里,他没有再提过让我回家的事。
但他会每天接我下班,风雨无阻。
会在我加班的时候,送来热腾腾的饭菜。
会在我生病的时候,请假陪我去医院,跑前跑后。
他不再干涉我的任何决定,而是选择无条件地支持。
我的公司需要法律咨询,他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帮我请来了业内最好的律师。
我们的产品需要拓展线上渠道,他熬了好几个通宵,帮我做了一份详尽的竞品分析报告。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我照顾的大男孩,而是在我身后,默默为我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他用行动,一点一点地,重新填补那道裂痕。
一年后的一个周末,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没有加班。
周明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我公司楼下等我。
我回到我的单身公寓,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盒子。
打开一看,是一条漂亮的连衣裙。
是我自己工作室设计的最新款,还没上市。
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
“七点,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等你。”
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是一家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夜景的旋转餐厅。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
穿着我给他买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桌上放着一束香槟玫瑰。
“你来了。”他站起来,为我拉开椅子,眼里的温柔像是要溢出来。
我们吃饭,聊天,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
只是我们聊的,不再是柴米油盐,而是各自工作上的趣事,对未来的规划。
我发现,我们之间,有了更多可以分享的话题。
我们不再是“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模式,而是两个并肩作战的伙伴。
吃完饭,他没有急着送我回家。
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是一枚戒指。
不是钻戒,而是一枚设计很特别的素圈戒指,内壁刻着一行小字。
“Trust and Respect.”(信任与尊重)
“曼曼,”他单膝跪地,仰头看着我,眼眶泛红,“过去的那枚戒指,代表的是承诺和爱情。但是,我把它玷污了。”
“今天,我想送你这枚新的戒指。它代表的,是我对你一生的信任和尊重。”
“我不会再问你‘嫁给我’,因为你早就是我的妻子。”
“我只想问你,林曼女士,你是否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成为你真正的、可以并肩同行的伴侣?你是否愿意,回家?”
餐厅里很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在过去一年里,用尽所有力气,试图修复我们关系,也修复他自己的男人。
我看到他的努力,他的改变,他的真诚。
我笑了,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我伸出手。
“我愿意。”
他激动地把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然后站起来,紧紧地抱住我。
“谢谢你,老婆。”
周围响起了掌声。
回家的路上,车里放着我们都喜欢的老歌。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一片宁静。
我知道,那面破碎的镜子,不可能完好如初。
但那些裂痕,在时间的打磨和真诚的修复下,已经变成了一种独特的、警示我们未来的纹路。
车子停在我们熟悉的家楼下。
周明下车,为我打开车门,然后自然地牵起我的手。
走进电梯,他忽然说:“对了,给你看个东西。”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短视频。
视频里,是林蕊。
他穿着物流公司的工服,正在给一群新来的员工做培训。
他讲得头头是道,逻辑清晰,很有条理。
“他现在是他们仓库的储备主管了。上个月还拿了优秀员工奖。”周明说,“刘莺跟他办了离婚手续,他很平静地接受了。他说,是他对不起刘莺,希望她以后能幸福。”
我看着视频里那个陌生的、沉稳的林蕊,一时间有些感慨。
人,总是要经历一些刻骨铭心的痛,才能真正长大。
电梯到了。
周明拿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房间里一尘不染,阳台上的绿植也被照顾得很好。
茶几上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是我最喜欢的花。
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样,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周明从我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
“欢迎回家,周太太。”
我靠在他怀里,看着窗外万家灯火,轻声说。
“嗯,我回来了。”
有些路,走错了可以回头。有些人,走散了,只要彼此都愿意,还能再找到回来的路。
来源:乘风破浪的河流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