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结婚三年,戴浅浅终于明白,段沐宸那副克己复礼的皮囊下,藏着一头怎样不知餍足的野兽。
结婚三年,戴浅浅终于明白,段沐宸那副克己复礼的皮囊下,藏着一头怎样不知餍足的野兽。
【1】
律师楼下的咖啡厅,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和一种微妙的尴尬。
戴浅浅搅拌着面前的拿铁,奶油拉花已经被搅得一团糟,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坐在她对面的闺蜜苏婉晴,瞪大了那双漂亮的杏眼,声音压得低低的,却掩不住里面的惊诧:“浅浅,你再说一遍?你要跟段沐宸离婚?理由是他……需求太旺盛?!”
戴浅浅抬起眼,眼底有淡淡的青色,那是长期睡眠不足的证据。
她扯出一个无奈又带着点自嘲的笑:“婉晴,我没开玩笑。再这样下去,我迟早得提前去见阎王爷。惜命,真的。”
苏婉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脸上写满了“暴殄天物”四个字。
那可是段沐宸啊,段氏集团说一不二的掌门人,年纪轻轻就实权在握,模样身材更是没得挑,是海城多少名媛千金挤破了头也想染指的男人。
戴浅浅当初苦心孤诣,甚至背上了“逼宫上位”的骂名才嫁给他,这才过了三年安稳日子,居然就要离?
“可是……多少人盯着段太太这个位置呢!你这一撒手,不等于把到嘴的肥肉扔进狼群吗?”苏婉晴痛心疾首。
戴浅浅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疲惫:“肥肉?或许是吧。但她们只看到这块肥肉光鲜亮丽,谁知道天天被叼在嘴里啃的滋味?我累了,婉晴,真的累了。”
她想起无数个深夜,那个白天在商场上冷静自持、在社交场合彬彬有礼的男人,是如何不知疲倦地索取,仿佛要将白天的所有克制都在她身上找补回来。
那种强烈的反差,最初或许还有几分刺激,但三年下来,只剩下身心俱疲。
段沐宸很好,英俊多金,从不亏待她,物质上予取予求。
但他给不了她最想要的——正常的、有温情的夫妻生活。
他像一座精密运转的机器,夜晚的亲密更像是一种程序化的需求释放,而非情感交流。
冷漠,是戴浅浅对这桩婚姻最深的体会,一种裹挟在炽热欲望下的、骨子里的冷漠。
“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律师在处理后续。”戴浅浅语气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苏婉晴看着她眼底的坚定,知道劝不动了,只好叹了口气:“你想清楚就好。不过,这事儿段总……他同意了吗?”
戴浅浅眼神闪烁了一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借以掩饰那一瞬间的心虚。
“他……迟早会同意的。”
【2】
戴浅浅要跟段沐宸离婚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海城的上流圈子里传开了。
起初没人相信。
谁不知道戴浅浅当年是如何费尽心机才攀上段家这棵高枝的?她会舍得放手?
直到某次慈善晚宴,一位向来与戴浅浅不太对付的名媛林薇薇,端着香槟,笑吟吟地凑过来,语带讥诮:“段太太,听说最近休息不太好?也是,段总那样的人物,精力旺盛些也是正常的。若是实在吃力,不如学学古人,贤惠些,主动为段总分分忧?”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引得周围几位太太小姐掩嘴低笑。
戴浅浅穿着一条月白色的缎面长裙,身姿窈窕,灯光下肌肤胜雪。
她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浅笑,迎上林薇薇挑衅的目光,声音清脆,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竖着耳朵的人都听清:“林小姐说得是,沐宸他确实……需求特别旺盛。我这身子骨实在是吃不消,所以决定离婚,惜命要紧。林小姐既然这么懂得体谅人,不如这个‘忧’,由你来分?”
一番话,既坐实了离婚传闻,又把皮球轻飘飘地踢了回去,还暗讽了林薇薇多管闲事。
林薇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周围一片寂静,随即响起压抑的窃窃私语。
戴浅浅优雅地转身,留给众人一个从容的背影,心里却像打鼓一样。
她知道,这话很快就会传到段沐宸耳朵里。
当晚,戴浅浅回到那座奢华却空旷的别墅。
段沐宸很少准时回家,通常她睡了他才回来,或者直接宿在公司的休息室。
她洗了澡,换上舒适的睡衣,正准备早早休息,卧室门却被推开了。
段沐宸穿着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显然是刚从某个重要场合下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一丝凛冽的寒气。
他身形高大,肩宽腿长,简单的站立姿势都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场。
那张脸更是造物主的杰作,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时,总透着一股疏离和禁欲的气息。
可只有戴浅浅知道,这禁欲表象下是多么可怕的爆发力。
他一步步走近,深邃的眼眸锁住她,像是猎鹰盯住了自己的猎物。
戴浅浅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听说,”他开口,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你在外面宣扬我需求旺盛,让你吃不消?”
戴浅浅强作镇定,迎上他的目光:“难道不是吗?段总,我只是陈述事实。”
段沐宸走到床边,俯下身,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威士忌的余韵,让戴浅浅有些眩晕。
他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事实?段太太,你对‘旺盛’的定义,可能有点狭隘。”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散落在颊边的发丝,动作看似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离婚?”他低笑一声,眼底却毫无笑意,“说什么梦话。”
话音未落,灼热的吻已经铺天盖地般落了下来,带着惩罚性的霸道,瞬间夺走了戴浅浅的呼吸和思考能力。
她挣扎,推拒,却如同蚍蜉撼树。
男人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箍紧她,将她牢牢按进怀里。
意乱情迷间,戴浅浅听到他在耳边厮磨的低语,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浅浅,是你先来招惹我的。现在想逃?晚了。”
【3】
第二天戴浅浅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
只有身体的酸疼和床单的褶皱,提醒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拥着被子坐起身,心里一片冰凉。
段沐宸的态度再明确不过——他不同意离婚。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在他眼里,她或许还是那个三年前为了嫁给他可以不惜一切手段的心机女,现在的离婚闹剧,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新把戏。
戴浅浅感到一阵无力。
她洗漱下楼,保姆张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同情。
“太太,先生一早去公司了,嘱咐您好好休息。”
戴浅浅没什么胃口,勉强喝了几口牛奶。
手机响起,是她的哥哥戴文斌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戴文斌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浅浅!怎么回事?外面都在传你要跟段沐宸离婚?你是不是疯了!”
戴浅浅揉了揉眉心:“哥,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戴文斌语气激动,“你知道家里现在多少项目指着段氏吗?你这个时候闹离婚,是想把戴家往死路上逼吗?爸爸听到消息,血压都升高了!”
戴浅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果然,最先来的不是关心,而是利益权衡。
三年前,戴家生意陷入危机,父亲戴明远和哥哥戴文斌几乎是把她打包送到了段沐宸面前。
她那时也确实对段沐宸心存爱慕,半推半就,加上用了些不太光彩的手段(比如故意让记者拍到她和段沐宸的“亲密”照片),才最终促成了这桩婚姻。
这成了她身上洗不掉的“原罪”。
“哥,我不是你们用来交换利益的工具。”戴浅浅的声音冷了下来。
“工具?戴家养你这么大,让你为家里做点贡献怎么了?段沐宸哪里对不起你了?是缺你吃了还是短你穿了?你别不知足!”戴文斌的语气充满了理所当然。
挂断电话,戴浅浅只觉得浑身发冷。
在这个圈子里,她的婚姻,从一开始就被明码标价了。
她的感受,她的疲惫,在家族利益面前,微不足道。
下午,戴浅浅约了律师见面,想咨询单方面起诉离婚的可能。
律师是她大学同学介绍的,叫陈叙,年轻有为,在离婚官司方面小有名气。
陈叙听完戴浅浅的叙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面露难色:“戴小姐,根据您说的情况,如果段先生坚决不同意,并且没有明显过错(比如家暴、出轨等),诉讼离婚过程会非常漫长,而且……段先生的背景,您懂的,胜算不大。”
戴浅浅沉默了片刻,问:“如果,我坚持要离呢?”
陈叙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那您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包括心理准备和……经济上的准备。段先生很可能会有反制措施。”
离开律师事务所,戴浅浅心情更加沉重。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段氏集团总部大楼附近。
仰望着那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建筑,她感到一阵窒息。
那就是段沐宸的王国,而他则是那里绝对的主宰。
她正出神,一辆熟悉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停在大厦门口。
车门打开,先是一条穿着黑色西裤的长腿迈出,接着,段沐宸挺拔的身影出现。
他身边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位穿着干练职业套裙、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段沐宸的首席秘书,白静书。
白静书正侧着头跟段沐宸汇报着什么,段沐宸微微颔首,神情专注。
白静书看着段沐宸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倾慕和崇拜。
戴浅浅站在原地,看着那一幕。
男人精英矜贵,女秘书美丽能干,站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般配。
她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酸涩,但很快又被自嘲取代。
看,有多少人等着替补上位呢。
段沐宸似乎有所感应,目光忽然朝她这个方向扫了过来。
戴浅浅心头一跳,下意识地闪身躲进了旁边的角落,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心脏怦怦直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
或许,只是不想在这种时候,以这种落魄的姿态,面对他。
【4】
段沐宸的目光在街角停留了一瞬,微微蹙眉。
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段总?”白静书轻声提醒。
段沐宸收回视线,恢复了一贯的冷峻:“没事,继续。”
他大步走进大厦,所经之处,员工无不恭敬问候。
电梯直达顶层总裁办公室。
白静书将几份急需签字的文件放在他桌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段总,关于最近……太太那边的传闻,需要公关部处理一下吗?”
段沐宸拿起钢笔,头也没抬:“不用。”
白静书有些意外:“可是,那些流言对您的形象……”
“随她去。”段沐宸打断她,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做好你分内的事。”
白静书咬了咬唇,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办公室只剩下段沐宸一人。
他放下钢笔,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眼前浮现出戴浅浅那张娇俏却带着倔强的脸。
三年了。
他娶她,最初或许有几分被设计的恼怒,但更多的是权衡之后的决定。
戴家虽不及段家,但根基尚在,戴浅浅本人,漂亮,懂事,带出去不丢份,而且……对他有着明显的爱慕。
这很好,省心。
他需要一个妻子,而她符合要求。
至于感情?他段沐宸不需要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婚姻对他而言,是合作关系,是资源整合。
这三年来,他自认尽到了丈夫的责任,给了她段太太的尊荣和优渥的生活。
除了……感情。
他给不了,也不想给。
他从小在冷漠的家族环境中长大,父母联姻,相敬如“冰”,他早已习惯了用理智和规则去衡量一切,包括婚姻。
夜晚的失控,是他唯一允许自己卸下伪装的时候。
他迷恋她身体的温暖和柔软,那是在冰冷商战和家族倾轧中唯一能让他感到自己还活着的证明。
但他从未想过,这会成为她要求离开的理由。
需求旺盛?
段沐宸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看来,是他平时太“克制”了,才让她产生了可以轻易脱身的错觉。
离婚?
她想都别想。
既然戴家还想靠着段氏这棵大树,既然她戴浅浅当初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他拿起内线电话:“安排一下,今晚回大宅吃饭。”
他倒要看看,戴家是怎么“教育”女儿的。
【5】
傍晚,段沐宸的车准时停在了戴家别墅门口。
戴明远和戴文斌早已候在门口,脸上堆满了热情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
“沐宸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戴明远亲自上前迎接。
段沐宸淡淡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没有看到戴浅浅。
“浅浅呢?”他问,语气平常,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戴文斌连忙说:“浅浅在楼上,有点不舒服,我这就去叫她下来!”
戴浅浅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不想下去面对那副父兄巴结段沐宸的场面。
被戴文斌硬拉下来时,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餐桌上,气氛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
戴明远和戴文斌不停地找话题,从商业合作聊到国际形势,极力迎合着段沐宸。
段沐宸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能让戴家父子更加殷勤。
戴浅浅只是默默地吃着饭,味同嚼蜡。
“浅浅,”戴明远终于把话题引到了她身上,带着责备的口吻,“听说你最近又在闹小孩子脾气?沐宸工作那么忙,你要多体谅他,怎么能由着性子来?”
戴浅浅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
她抬起头,看向父亲,又看向段沐宸。
段沐宸正慢条斯理地剥着一只虾,动作优雅,仿佛置身事外。
“爸,我不是闹脾气。”戴浅浅深吸一口气,“我是认真的。”
“胡闹!”戴明远脸色一沉,“婚姻是儿戏吗?说离就离?沐宸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戴浅浅笑了,笑容里带着苦涩,“羡慕我像个花瓶一样被摆在家里?羡慕我丈夫除了晚上需要我的身体,其他时间都当我是透明的?”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餐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戴明远和戴文斌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段沐宸剥虾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抬眸,深邃的目光落在戴浅浅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浅浅!怎么说话的!”戴文斌呵斥道,“快给沐宸道歉!”
“我说错了吗?”戴浅浅豁出去了,她看着段沐宸,一字一句地问,“段沐宸,这三年,除了身体上的接触,你跟我有过一次像普通夫妻那样的交流吗?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你关心过我开不开心吗?”
段沐宸放下虾,拿起餐巾擦了擦手,动作依旧从容。
他看着她,语气平静无波:“段太太的身份,还不够你开心的吗?”
一句话,像一盆冰水,从戴浅浅头顶浇下。
看,这就是他的逻辑。
物质满足等于一切。
她所有的情感需求,在他眼里都是不识好歹的无理取闹。
心,彻底凉了。
戴浅浅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她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段沐宸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戴浅浅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段沐宸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腰,动作亲昵,语气却带着疏离的警告:“闹够了就回家。别让爸妈看笑话。”
他对着戴明远和戴文斌微微颔首:“爸,哥,我们先回去了。”
戴明远连忙说:“好好好,回去好好说,浅浅就是小孩子心性,沐宸你多包涵。”
在父兄近乎谄媚的目光中,戴浅浅被段沐宸半强制地带离了戴家。
【6】
回程的车里,气氛降到了冰点。
戴浅浅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一言不发。
段沐宸也没有说话,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冷硬。
到了别墅,段沐宸径直上楼去了书房,仿佛刚才在戴家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戴浅浅回到卧室,只觉得无比疲惫。
她走进浴室,想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躺在满是泡沫的浴缸里,温热的水包裹着身体,却无法驱散心里的寒意。
段沐宸的态度,父兄的施压,都让她感到绝望。
难道她真的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做一个只有夜晚才有价值的“段太太”?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门被推开。
段沐宸站在门口,他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色的衬衫,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看着她,目光深邃,带着一丝酒后的慵懒和暗沉的情欲。
戴浅浅下意识地往水里缩了缩,拉起泡沫挡住自己。
“出去。”她说,声音带着抗拒。
段沐宸像是没听见,一步步走近,在浴缸边蹲下身。
他伸出手,指尖划过她湿润的肩头,带着灼人的温度。
“今天在爸面前,不是挺能说的?”他低声问,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戴浅浅偏开头,躲开他的触碰:“我说的是事实。”
段沐宸的手顿了顿,随即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脸来面对他。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戴浅浅,你到底想要什么?”
戴浅浅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心脏一阵抽痛。
“我想要什么?”她笑了,眼里却泛起了水光,“我想要一个丈夫,而不是一个只会晚上爬上我的床的雇主。我想要你偶尔能看看我,而不是透过我看段太太这个身份。我想要一点点的……温情,而不是只有欲望。这些,你给得了吗?”
段沐宸愣住了。
他似乎从未想过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包括婚姻的模式。
他以为物质和身体的需求满足就是全部。
温情?
那是什么?
在他的世界里,那是最无用也最奢侈的东西。
他皱眉,语气带着一丝困惑和烦躁:“我对你还不够好?你想要什么,哪一样我没有满足你?”
看,他还是不懂。
戴浅浅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她推开他的手,声音疲惫到了极点:“段沐宸,我们离婚吧。财产我一分不要,我只要自由。”
段沐宸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心里莫名地涌上一股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他猛地将她从水里捞起来,不顾她的惊呼和挣扎,用浴巾裹住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卧室。
“想都别想。”
他将她放在床上,沉重的身躯随之压下,吻带着惩罚和侵占的意味,堵住了她所有未出口的抗议。
夜色深沉。
欲望如火般蔓延。
戴浅浅像一条离水的鱼,在窒息的快感中沉浮,眼泪无声地滑落枕畔。
身体贴得再近,心却隔着千山万水。
【7】
第二天,段沐宸很早就离开了家。
戴浅浅醒来,看着身上暧昧的痕迹,心里一片麻木。
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段沐宸不会轻易放手,戴家也会不断施压。
她必须想办法破局。
她想起昨天在段氏楼下看到的白静书。
那个女人看段沐宸的眼神,充满了野心。
或许……这是一个突破口。
戴浅浅约了苏婉晴见面,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苏婉晴惊得差点打翻咖啡杯:“你想干嘛?找白静书?你疯啦!那女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你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戴浅浅搅拌着咖啡,眼神冷静:“我知道。但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快让段沐宸对我失去兴趣的办法。”
男人嘛,尤其像段沐宸这样的,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投怀送抱的女人。
如果让他以为她有了二心,或者让他身边出现一个更“懂事”、更符合他需求的女人,或许他就会觉得她这个不识趣的段太太索然无味了。
“可是……”苏婉晴还是觉得不妥。
“没有可是了,婉晴。”戴浅浅语气坚定,“我必须试一试。”
几天后,一个商业酒会上。
戴浅浅盛装出席,她知道段沐宸和白静书都会来。
她穿着一身香槟色的露背长裙,妆容精致,举止优雅,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段沐宸正在和几个商界大佬交谈,看到她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并未过多关注。
白静书作为他的女伴,得体地跟在他身边。
戴浅浅端着一杯酒,状似无意地走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她看到白静书正低声和段沐宸说着什么,段沐宸微微侧头倾听,距离有些近。
戴浅浅心一横,端着酒杯走过去,假装脚下一滑,杯中的酒液恰到好处地泼在了白静书的裙子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白秘书,我不是故意的!”戴浅浅连忙道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无辜。
白静书漂亮的裙子瞬间湿了一大片,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但在段沐宸面前,又不好发作,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关系,段太太,我去处理一下。”
段沐宸蹙眉看着戴浅浅,眼神锐利,似乎看穿了她的把戏。
戴浅浅迎上他的目光,一脸坦然,心里却有些打鼓。
等白静书离开,段沐宸走近一步,声音低沉,带着警告:“戴浅浅,你想干什么?”
戴浅浅抬起下巴,露出一个娇媚却疏离的笑:“没什么,手滑而已。段总这么紧张白秘书?看来我这位段太太,确实有点碍眼了。”
段沐宸盯着她,眸色深沉,像是酝酿着风暴。
他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带近自己,几乎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玩火?嗯?可惜,你这点小把戏,还嫩了点。”
他的气息灼热,动作亲昵,在外人看来,仿佛是一对恩爱夫妻在耳语。
只有戴浅浅知道,他箍在她腰上的手有多用力,话里的冷意有多刺骨。
这时,一个温和的男声插了进来:“段总,段太太,好久不见。”
戴浅浅转头,看到陈叙端着酒杯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
段沐宸松开她,恢复了一贯的矜贵淡漠:“陈律师。”
陈叙看向戴浅浅,眼神温和:“段太太,上次咨询的事情,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再联系我。”
戴浅浅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看向段沐宸。
果然,段沐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他看了戴浅浅一眼,那眼神冷得让她心惊。
“不劳陈律师费心。”段沐宸语气冰冷,揽着戴浅浅,几乎是强行将她带离了现场。
【8】
回家的车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段沐宸一言不发,侧脸线条紧绷,下颌线清晰得如同刀削。
戴浅浅知道,这次是真的触到他的逆鳞了。
他不在乎她闹,甚至可能不在乎她所谓的“需求旺盛”的指控,但他绝对无法容忍她将离婚的想法付诸行动,尤其是找律师咨询,这等于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一进家门,段沐宸就将她抵在了玄关的墙上。
“找律师?”他捏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戴浅浅,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我?”
戴浅浅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索性放弃了。
她仰头看着他,豁出去般地说:“是!我一天都不想再待在你身边了!段沐宸,这种只有欲望没有感情的婚姻,我受够了!”
段沐宸眼底翻涌着怒意,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受伤?
“没有感情?”他冷笑,“三年前,是谁口口声声说爱我,不惜用尽手段也要嫁给我?”
“那是因为我当年瞎了眼!”戴浅浅口不择言,“我以为你是座冰山,至少内心还有温度!可现在我才知道,你就是块石头,又冷又硬!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
段沐宸被她的话刺伤了。
他猛地低头,吻住她的唇,不是欲望的纠缠,而是带着惩罚和怒意的啃咬。
戴浅浅奋力抵抗,手脚并用捶打他。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撞倒了玄关的花瓶。
“啪嚓”一声脆响,瓷片四溅。
这声响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两人都停了下来,喘着气,看着彼此。
段沐宸看着戴浅浅通红的眼眶,凌乱的头发,以及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绝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衬衫,又恢复了那个冷静自持的段总。
只是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戴浅浅,别忘了你的身份。只要我还是你丈夫,你就别想逃。”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戴浅浅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狼藉的瓷片,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抱紧自己,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孤单和寒冷。
这场战争,她似乎赢不了。
【9】
那次激烈的冲突之后,段沐宸有将近一个星期没有回家。
也没有任何联系。
戴浅浅乐得清静,但心里却空落落的。
她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苏婉晴来看她,见她神色恹恹,劝道:“要不……就算了吧?段沐宸那样的男人,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也许……也许他只是不善于表达呢?”
戴浅浅摇摇头:“婉晴,你不明白。不是不表达,是根本没有。”
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这天,戴浅浅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是段沐宸的母亲,段夫人。
段夫人约她喝茶。
段夫人是个典型的贵妇,优雅,但也带着豪门主母的疏离和精明。
茶室里,茶香袅袅。
段夫人慢条斯理地品着茶,闲聊了几句家常,才切入正题。
“浅浅,最近和沐宸……是不是闹别扭了?”
戴浅浅心里一紧,知道正戏来了。
“妈,我们……”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段夫人放下茶杯,看着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沐宸那孩子,性子是冷了些,像他爸爸。但他责任心重,对你也算上心。夫妻之间,哪有舌头不碰牙的?互相体谅一下,就过去了。”
戴浅浅沉默着。
段夫人叹了口气:“咱们这样的家庭,婚姻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更是两个家族的事。沐宸肩上的担子重,你需要多理解他,支持他,而不是给他添乱。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对段氏、对沐宸的形象都不好。”
字字句句,都是在提醒她段太太的责任,和段沐宸的重要性。
至于她的感受,她的需求,轻描淡写地就被“体谅”两个字带过了。
戴浅浅感到一阵悲哀。
在这个圈子里,女人似乎只是附属品,她的价值和幸福感,必须建立在男人的成功和满意之上。
离开茶室,戴浅浅心情更加低落。
她独自一人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逛着,却迎面撞上了白静书。
白静书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女孩,看样子是她的朋友。
看到戴浅浅,白静书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段太太,真巧。”
戴浅浅淡淡点头,想绕开她。
白静书却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挑衅:“段太太,有些东西,抓得太紧,反而容易碎。段总那样的人,需要的是一位能与他并肩、理解他事业的伴侣,而不是一个只会给他添麻烦的小女孩。”
戴浅浅停下脚步,看向白静书。
白静书眼里充满了自信和野心。
戴浅浅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所有人都觉得她不懂事,不满足,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谁又真正问过她,她想要的“福”是什么?
“白秘书,”戴浅浅开口,语气平静,“你说得对。所以,这个‘麻烦’,我打算让出来了。祝你……早日如愿。”
说完,她不再看白静书错愕的表情,径直离开。
心,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10】
戴浅浅开始不再抗拒,也不再提起离婚。
她变得异常“懂事”。
段沐宸回家,她会准备好宵夜;他需要女伴出席场合,她精心打扮,配合得体;甚至在夜晚,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被动抗拒,虽然依旧没什么热情,但至少不再明显排斥。
段沐宸对于她的转变,起初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接受了。
或许,她想通了。
这样很好,省心。
他喜欢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
他甚至开始偶尔带她参加一些更私人的朋友聚会,试图以一种他认为是“补偿”的方式,让她融入他的生活。
聚会上,段沐宸的朋友们,如世交之子周慕辰、商业伙伴陆景珩等人,都对戴浅浅彬彬有礼。
但他们谈论的话题,无非是商业并购、金融市场、高尔夫或者马术,戴浅浅完全插不上话。
她就像个漂亮的花瓶,安静地坐在段沐宸身边,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段沐宸会偶尔给她夹菜,倒饮料,动作体贴,却更像是一种程序化的表演。
周慕辰打趣道:“沐宸,看来嫂子把你照顾得很好啊,气色都比以前红润了。”
段沐宸淡淡一笑,未置可否,手自然地搭在戴浅浅的椅背上。
戴浅浅心里却一片冰凉。
看,在别人眼里,这就是“恩爱”了。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展示给外人看的、温顺完美的段太太。
聚会间隙,戴浅浅去洗手间。
出来时,在走廊听到周慕辰和陆景珩的对话。
“沐宸这次是定下心来了?这位段太太看起来挺安分的。”
“安分就好。沐宸需要的就是个省心的。之前那些小动作,估计也就是闹闹脾气,现在想通了呗。戴家还得靠着段氏,她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戴浅浅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看,这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她和段沐宸的婚姻。
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她所有的挣扎和痛苦,在别人看来,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动作”。
她回到座位,脸上的笑容更加完美,心里那个离开的决定,也愈发坚定。
【11】
转折发生在一个深夜。
段沐宸接到一个电话,是医院打来的。
他父亲,段氏集团的老董事长段宏突发心脏病,送进了急救室。
段沐宸立刻起身,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一丝……慌乱。
戴浅浅也赶紧穿好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段沐宸看了她一眼,没有反对。
医院急救室外,气氛压抑。
段夫人已经在了,虽然强作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泄露了她的不安。
段沐宸站在走廊窗边,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孤寂。
戴浅浅默默地去倒了杯热水,递给段沐宸。
段沐宸接过,指尖冰凉。
那一刻,戴浅浅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
她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无论他多么强大,在面对至亲可能离去的恐惧时,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几个小时漫长的等待后,医生终于出来,宣布手术成功,段宏脱离了生命危险。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段夫人瘫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泪。
段沐宸紧绷的肩膀也终于放松下来。
他转过头,看向戴浅浅,声音有些沙哑:“谢谢。”
这是结婚以来,他第一次对她说“谢谢”。
戴浅浅摇了摇头:“没事就好。”
段宏被转入VIP病房观察。
段沐宸让司机先送母亲回去休息,自己留下来守着。
戴浅浅也留了下来。
后半夜,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护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段沐宸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昏睡中的父亲,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柔和。
戴浅浅坐在稍远一点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
忽然,段沐宸低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小时候,我很怕他。他总是不苟言笑,要求严格。我拼命学习,努力做到最好,就为了能得到他一句认可。”
戴浅浅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后来我长大了,接管公司,和他之间好像只剩下工作和利益。我甚至忘了,他也会老,也会病……”段沐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戴浅浅从未见过这样的段沐宸。
卸下了所有防备和冷漠,流露出真实的情感。
她起身,走过去,轻轻地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段沐宸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推开。
他抬起手,覆盖住她的手背。
他的手很大,很暖,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指。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待在病房里,第一次,没有欲望的驱使,没有利益的权衡,只是像一对普通的夫妻,在共同面对家庭的变故。
那一刻,戴浅浅的心,有了一丝松动。
也许……他并非完全冰冷无情?
【12】
段宏的身体逐渐康复。
经过这次事件,段沐宸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回家的次数变多了,虽然依旧忙碌,但会尽量回来吃晚饭。
他甚至开始尝试和戴浅浅进行一些工作之外的交流。
比如,问她最近在看什么书,或者偶尔评论一下她新买的花。
虽然话题依旧生硬,但至少是一个开始。
戴浅浅心里的坚冰,在一点点融化。
她开始重新审视这段婚姻,审视段沐宸。
或许,他真的只是不善于表达,在冷漠的家庭环境中长大,让他不懂得如何经营亲密关系。
她决定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一天晚上,段沐宸回来得比较早。
两人难得地一起吃了顿安静的晚餐。
饭后,段沐宸没有立刻去书房,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戴浅浅插花。
“浅浅。”他忽然开口。
戴浅浅抬起头:“嗯?”
段沐宸看着她,眼神复杂,似乎斟酌着词句:“以前……是我忽略了你。”
【13】
段沐宸的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这是他在商场上思考重大决策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他避开戴浅浅清澈的目光,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而缓慢:“我……不太懂得怎么和人相处,尤其是……亲近的人。”
他顿了顿,似乎在选择合适的词语,语气里带着一种罕见的生涩和坦诚。
“我父母的关系,你大概也知道。他们一辈子相敬如宾,更像是商业伙伴。我从小看到的婚姻就是那样,冷静,克制,以利益和体面为重。我以为……那就是常态。”
戴浅浅插花的手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她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个。
段沐宸继续说着,像是在剖白,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知道你想要的……不止这些。但我可能……给得很笨拙,或者,给的不是你想要的。”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戴浅浅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认真:“告诉我,浅浅,除了……晚上,白天的时候,你希望我怎么做?”
这一刻,戴浅浅在他眼中看到的不是那个运筹帷幄、冷硬如铁的商业帝王,而是一个在情感领域里迷茫、试图学习的小学生。
她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泛起一丝酸涩的柔软。
她放下手中的花枝,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沐宸,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插花吗?”
段沐宸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他皱了皱眉,努力回想:“因为……好看?”
戴浅浅轻轻摇头,嘴角带着一丝恬淡的笑意:“不仅仅是因为好看。插花需要耐心,需要感受每一枝花的不同形态和生命力,然后用心去搭配,去创造一种和谐的美。这个过程,能让我静下心来,感受到平静和愉悦。”
她看着他,眼神温和而坚定:“我希望的夫妻相处,或许就像插花。不是只有夜晚激烈的占有,也不是白天程式化的问候。而是能有耐心去了解对方真正喜欢什么,需要什么,是能一起分享生活中那些细微的、看似无用的快乐和烦恼。比如,一起看一部无聊的电影,吐槽一下剧情;或者,我插花的时候,你能在旁边看会儿书,偶尔抬头交流一句;甚至,只是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能安静地陪着我,而不是用物质来解决问题。”
段沐宸沉默地听着,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消化这些对他而言有些陌生的概念。
分享细微的快乐?感受无用的愉悦?这和他从小接受的效率至上、目标导向的教育截然不同。
“这……很重要吗?”他忍不住问,语气里带着真实的困惑。
戴浅浅没有失望,反而因为他愿意问出来而觉得有一丝希望。
她点点头:“对我来说,很重要。那意味着我们之间,不只是婚姻关系,还是生活伴侣。意味着我们是在一起‘生活’,而不仅仅是‘共存’。”
段沐宸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客厅里只听得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许久,他才抬起头,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可以试试。”
他没有许诺什么天花乱坠的情话,只是简单的一句“可以试试”。
但戴浅浅知道,对于段沐宸这样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一个极其郑重的承诺了。
她心里那块冰,又融化了一角。
“好。”她轻声应道,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浅浅的笑容。
【14】
段沐宸的“试试”,并非一句空话。
他开始有意识地调整自己近乎刻板的时间表,尽量空出周末的半天或一个晚上。
第一次“尝试”是一起去看电影。
戴浅浅选了一部温暖的爱情片,段沐宸则习惯性地带上了平板电脑,似乎准备随时处理公务。
电影开场后,昏暗的光线下,戴浅浅注意到段沐宸看得有些心不在焉,手指甚至无意识地在平板电脑的边缘摩挲。
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低声说:“如果公司有事,我们可以先走。”
段沐宸动作一顿,侧过头看她。
荧幕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眼神清澈,没有丝毫不悦,只有理解。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将平板电脑关机,放回了随身带的公文包里。
“没事。”他简短地说,然后将注意力重新投回大银幕。
虽然整个过程他依旧没什么表情,评论剧情时也显得干巴巴(“这个男主角的行为不符合商业逻辑”),但至少,他坚持看完了全场,并且没有再碰工作。
散场时,人潮拥挤,段沐宸下意识地伸出手,护在戴浅浅身侧,避免她被撞到。
那个动作很自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姿态。
戴浅浅的心微微一动。
第二次,是戴浅浅在插花时,段沐宸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书房,而是在旁边的沙发坐了下来,拿起一份财经杂志。
两人没有太多交流,客厅里弥漫着花香和安静的陪伴感。
戴浅浅偶尔抬头,能看到他专注阅读的侧脸,暖黄的灯光软化了他冷硬的线条。
那一刻,岁月静好,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寻常的恩爱夫妻。
段沐宸甚至开始过问她的日常,虽然问法依旧直接得像在做市场调研:
“今天做了什么?”
“和蘇婉晴逛街愉快吗?”
“新买的这幅画,你喜欢它什么地方?”
戴浅浅会耐心地回答,并尝试引导他表达更多:
“今天学了道新菜,不过失败了,下次再挑战一下。”
“和婉晴逛街挺开心的,她讲了个笑话特别逗。你呢,今天开会顺利吗?”
“我喜欢这幅画的色彩,让人觉得温暖。你觉得呢?”
段沐宸对于她的反问,通常只是简短回应:“还行。”“不错。”或者干脆是沉默。
进步是缓慢的,甚至有些笨拙。
但戴浅浅能感觉到,他确实在努力走出自己的舒适区,尝试用她需要的方式去靠近她。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迫切地想要逃离,而是开始带着一种观察和期待的心情,看着这段关系会走向何方。
她告诉自己,再给彼此一点时间。
【15】
平静的日子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
戴浅浅的父亲戴明远亲自打来电话,语气前所未有的沉重:“浅浅,家里出事了。我们和海外那个新能源项目,投资方突然撤资,资金链断了,如果补不上这个窟窿,戴家可能就……”
戴浅浅心里一沉:“怎么会这样?之前不是进展很顺利吗?”
戴明远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懊悔:“是我们判断失误,低估了风险……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浅浅,现在只有沐宸能救戴家了。你……你一定要跟沐宸说说,让他帮帮我们!”
挂断电话,戴浅浅心情复杂。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如何去求段沐宸,而是这件事本身对戴家的打击。
尽管对父兄有诸多不满,但那毕竟是她的家族,她无法真正做到冷眼旁观。
晚上段沐宸回来,戴浅浅犹豫再三,还是将事情告诉了他。
段沐宸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问:“你需要我怎么做?”
他的直接让戴浅浅有些措手不及。
她原本以为他会权衡利弊,或者提出条件。
“我……我不知道。”戴浅浅实话实说,“爸说只有你能救戴家。但我知道这不是小事,需要投入巨大的资金,而且风险很高。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关系,做出不理智的商业决策。”
段沐宸看着她,目光深邃:“所以,你的意思是?”
戴浅浅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目光:“我的意思是,我把情况告诉你,是作为家人之间的信息共享。至于是否帮忙,如何帮忙,应该由你基于专业的商业判断来决定。我不想,也不能用婚姻来绑架你。”
这是戴浅浅的真心话。
如果段沐宸帮忙,她希望是因为他综合考虑后觉得值得投资,或者至少,是因为对岳父家的一份情谊,而不是因为她是他妻子,他“必须”帮忙。
前者是尊重,后者是交易,而她厌恶透了交易。
段沐宸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他没想到戴浅浅会这么说。
他见过太多人,包括他自己的亲属,在遇到困难时是如何理所当然地向他索取,将他的帮助视为必然。
而戴浅浅,在家族存亡之际,却首先考虑的是他的立场和商业原则。
这种克制和清醒,让他感到意外,甚至……有一丝触动。
“我知道了。”段沐宸的语气依旧平淡,“我会让投资部尽快评估这个项目。”
他没有给出任何承诺,但戴浅浅已经感激他的态度。
“谢谢。”她轻声说。
段沐宸看着她,忽然问:“如果我不帮,你会怪我吗?”
戴浅浅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不会。这是你的决定。我只是……会尽力想办法帮家里渡过难关,尽我作为女儿的责任。”
段沐宸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书房。
戴浅浅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
她不知道,她这番“懂事”的言论,在段沐宸心里激起了怎样的涟漪。
【16】
段氏集团的投资评估需要时间。
戴家那边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戴文斌几乎每天都要给戴浅浅打电话,催促她吹“枕边风”。
“浅浅,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端着什么清高?赶紧让段沐宸签字打钱啊!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爸一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吗?”
戴浅浅被逼得烦躁不已:“哥,沐宸有他的程序和判断,不是我说一句他就得照办!这是几个亿的投资,不是儿戏!”
“程序?判断?我看他就是不想帮!戴浅浅,你是不是根本没尽力?还是说,你因为闹离婚,把他得罪狠了,他现在故意卡着我们?”戴文斌口不择言。
戴浅浅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她感到深深的无力。
在家人眼里,她始终是那个可以用来交换利益的工具。工具一旦失效,指责便接踵而至。
让她意外的是,段沐宸那边似乎并没有因为戴家的急切而加快进程。
他依旧按部就班,甚至比平时更忙,连续几天都很晚才回家。
戴浅浅忍不住想,他是不是真的在犹豫,或者,像哥哥说的,因为之前的事情而心存芥蒂?
这天下午,戴浅浅意外地接到了白静书的电话。
“段太太,方便见一面吗?关于戴家项目的事。”白静书的语气听起来公事公办,却透着一丝不寻常。
戴浅浅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咖啡厅里,白静书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妆容精致。
她将一个文件夹推到戴浅浅面前。
“段太太,这是戴家那个新能源项目的部分内部评估资料。按规矩我不该给您看,但我觉得,您有权知道一些情况。”
戴浅浅疑惑地打开文件夹,越看脸色越苍白。
资料显示,戴家的这个项目存在严重的技术漏洞和市场风险,前期数据甚至有造假的嫌疑。所谓的海外投资方撤资,根本是因为发现了这些致命问题。这完全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如果段氏贸然投入,很可能血本无归。
“这……这是真的?”戴浅浅声音颤抖。
白静书端起咖啡,优雅地抿了一口:“评估团队的专业判断,可信度很高。段总这几天一直在亲自核实这些情况,压力很大。董事会不少成员明确反对这个项目,认为这是无底洞。”
戴浅浅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终于明白段沐宸为什么迟迟没有动作了。
他不是不帮,而是不能帮!这个忙,一旦帮了,可能会将段氏也拖下水。
而她的父兄,很可能明知项目有问题,却还想拉着段氏垫背!
愤怒、失望、羞愧……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戴浅浅看向白静书,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动机。
白静书放下咖啡杯,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复杂:“或许是因为,我虽然羡慕甚至嫉妒你能站在段总身边,但我也敬重他的能力和为段氏付出的心血。我不希望他因为……一些不必要的顾虑,做出错误的决定。而且,”
她顿了顿,看着戴浅浅,“我觉得,你和那些只知道索取的人,不太一样。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对大家都好。”
说完,白静书拿起包,起身离开了。
留下戴浅浅一个人,对着那份沉重的资料,心乱如麻。
【17】
戴浅浅没有立刻去找父兄对质。
她需要冷静,也需要想清楚该怎么办。
晚上段沐宸回来时,眉宇间带着明显的疲惫。
戴浅浅给他倒了杯温水,犹豫着开口:“沐宸,戴家的那个项目……是不是问题很大?”
段沐宸接过水杯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她,目光锐利:“你听说了什么?”
戴浅浅没有隐瞒:“白静书今天找过我,给我看了一些……评估资料。”
段沐宸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带着不悦:“她越界了。”
“你别怪她。”戴浅浅连忙说,“她也是……好意。至少,让我知道了真相。”
她走到段沐宸面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沐宸,如果项目真的像评估显示的那么糟糕,请你一定不要投资。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让段氏承受不必要的风险。”
段沐宸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实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知道,如果我拒绝,戴家可能就完了。”
戴浅浅的心刺痛了一下,但她坚定地点点头:“我知道。但那是我父兄自己决策失误、甚至可能涉及欺诈造成的后果,应该由他们自己承担。不能让你和段氏来为他们的错误买单。这对你不公平。”
段沐宸沉默着,久久没有说话。
戴浅浅的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他习惯了被索取,被依赖,被当成解决问题的最优途径。
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明确地站在他的立场,维护他的利益,甚至不惜对抗自己的家族。
这种毫无保留的维护,让他坚硬的心防,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戴浅浅的手。
他的手心很暖,带着薄茧,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
这是一个不带情欲色彩的、安抚性的动作。
“我会处理。”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不会让戴家彻底破产,但必要的教训,他们得受着。”
戴浅浅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他懂她。
懂她虽然对父兄失望,但无法眼睁睁看着家族彻底覆灭的复杂心情。
他给出了一个既坚持原则,又顾全了她感受的答案。
“谢谢……谢谢你,沐宸。”她哽咽着说。
段沐宸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湿润。
动作有些生硬,却充满了笨拙的温柔。
“别哭。”他低声说,像是在命令,又像是在哄劝。
那一刻,戴浅浅清晰地感觉到,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座冰山,正在加速消融。
【18】
段沐宸的处理方式雷厉风行。
他并没有直接注资拯救戴家的项目,而是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戴家核心产业的部分优质股权,并提供了有限的过渡性贷款,帮助戴家稳住基本盘,不至于立刻崩盘。
条件是,戴明远必须退居二线,戴文斌也需要离开核心管理层,接受职业经理人的监督。
这个方案,等于剥夺了戴家对企业的实际控制权,但保全了家族的体面和基本生活保障。
戴明远和戴文斌自然强烈反对,但在绝对的现实面前,他们别无选择。
戴文斌气急败坏地打电话给戴浅浅,骂她是“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
戴浅浅平静地听完他的咆哮,只回了一句:“哥,这是你们自己种下的苦果。沐宸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你们还有一点骨气,就该想着怎么东山再起,而不是在这里指责唯一出手帮了你们的人。”
挂断电话,她感到一种解脱般的轻松。
她终于不再是那个被家族绑架、左右为难的棋子了。
经过这次风波,戴浅浅和段沐宸的关系进入了新的阶段。
段沐宸似乎更加信任她,偶尔会在晚餐时,跟她聊起公司遇到的一些难题,虽然依旧是简短的几句话,但不再是完全将她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
戴浅浅则会给出一些自己的看法,角度往往比较感性,有时会让段沐宸陷入沉思。
他们开始像真正的伙伴一样,尝试着交流和理解。
一天周末,阳光很好。
戴浅浅在花园里修剪玫瑰,段沐宸坐在旁边的藤椅上看文件。
忽然,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误打误撞地飞了过来,停留在戴浅浅的手背上。
戴浅浅惊喜地低呼一声,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美丽的小生灵。
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想叫段沐宸看。
却发现段沐宸早已放下了文件,正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柔和。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冷峻的眉眼都显得温暖起来。
四目相对。
戴浅浅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到他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虽然转瞬即逝,但她确信自己看到了。
那是一个真心的、舒缓的笑容。
蝴蝶飞走了。
戴浅浅却觉得,有什么更美好的东西,停留在了她的心间。
她走到他身边,蹲下来,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沐宸,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不是作为段总和段太太,而是作为段沐宸和戴浅浅,重新开始。
段沐宸低头看着她,阳光下,她的眼睛像浸了水的黑琉璃,清澈见底,充满了期待和勇气。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带着阳光的温度。
“好。”他低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19】
秋去冬来,海城下起了第一场雪。
戴浅浅和段沐宸的关系,如同缓慢升温的天气,虽然依旧谈不上炽热,却多了许多踏实的暖意。
段沐宸依旧忙碌,但他会记得在重要的日子空出时间,比如戴浅浅的生日,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礼物不再是助理挑选的昂贵珠宝,而是他开始留意她的喜好,送她喜欢的画家的画册,或者一盆她念叨过的稀有兰花。
他甚至在一次出差回来时,给她带了一盒当地特色的点心,只是因为闲聊时她说过想吃。
戴浅浅珍视这些细微的改变。
她知道,对于段沐宸来说,这些看似普通的举动,已经是他表达关心的极限。
她不再苛求他变成浪漫多情的完美丈夫,而是学会欣赏他沉默背后的努力,接纳他笨拙却真诚的温柔。
她开始试着带他体验更多平凡生活的乐趣。
比如,拉着他一起去超市采购,看他推着购物车,一脸严肃地对比两种酱油的生产日期;比如,教他做简单的早餐,虽然他煎的鸡蛋总是形状古怪,但会坚持把她做的那份吃完。
这些充满烟火气的日常,一点点填补着他们之间曾经的鸿沟。
除夕夜,他们留在别墅里,没有参加任何喧闹的派对。
张妈做了丰盛的年夜饭,然后早早放假回去了。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窗外雪花纷飞,屋内暖气充足,电视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背景音热闹而温馨。
他们坐在沙发上,盖着同一条毛毯,脚边趴着戴浅浅前段时间收养的一只流浪猫。
气氛安宁而美好。
“喝点酒吗?”段沐宸忽然问。
戴浅浅点点头。
他起身去酒柜倒了两杯红酒。
递给她时,两人的手指轻轻碰触。
戴浅浅接过酒杯,抿了一口,醇厚的酒香在舌尖蔓延。
她看着窗外白色的世界,轻声说:“时间过得真快,又一年了。”
“嗯。”段沐宸应了一声,目光也投向窗外。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开口,声音在春晚的歌舞声中显得有些低沉,却异常清晰:“浅浅,谢谢你。”
戴浅浅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谢我什么?”
段沐宸没有看她,依旧望着窗外,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柔和:“谢谢你……没有放弃。”
谢谢你,在我冰冷的世界里,固执地点燃了一盏灯。
谢谢你,教会我,婚姻除了责任和欲望,还可以有陪伴和理解。
戴浅浅的心,瞬间被一股暖流填满。
她靠过去,轻轻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
段沐宸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缓缓放松下来,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两人依偎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雪花,听着电视里的欢声笑语,都没有再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红酒的芬芳,和一种无声的、却深刻入骨的温情。
戴浅浅知道,他们或许永远无法像言情小说里的主角那样爱得轰轰烈烈、缠绵悱恻。
但这种细水长流的陪伴,这种彼此磨合后的懂得和珍惜,或许才是生活最真实的模样。
而她,已经感到满足。
【20】
春天来临的时候,戴浅浅发现自己怀孕了。
验孕棒上清晰的两道杠,让她愣在原地,心情复杂难言。
有惊喜,有慌乱,也有一种对未来不确定的担忧。
她不知道段沐宸会是什么反应。
晚上,段沐宸回到家,戴浅浅将验孕棒递给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沐宸,我好像……怀孕了。”
段沐宸接过那小小的塑料棒,盯着看了足足有一分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戴浅浅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
就在她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冷静理智的分析,或者安排一系列产检计划时,段沐宸却忽然抬起头,看向她。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戴浅浅从未见过的、汹涌的情绪——震惊、茫然,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狂喜?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戴浅浅彻底愣住的动作。
他伸出手,不是拥抱她,而是轻轻地、极其轻柔地,抚上她尚且平坦的小腹。
他的手掌很大,很暖,带着轻微的颤抖。
仿佛在触碰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
戴浅浅低头,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笨拙而真挚的情感,一直悬着的心,突然就落回了实处。
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了。
段沐宸抬起头,看到她的眼泪,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了?不舒服?”他的语气带着罕见的紧张。
戴浅浅摇摇头,破涕为笑:“没有,是太高兴了。”
段沐宸看着她含泪的笑脸,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弛下来。
他上前一步,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带着情欲的占有,而是充满了呵护和珍视。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承诺的重量:“别怕,有我在。”
戴浅浅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内心充满了平静和安宁。
她知道,未来的路可能还会有挑战,养育孩子更是巨大的责任。
但此刻,她无比确信,他们能够一起面对。
这个孩子的到来,像一条温柔的纽带,将他们更加紧密地联结在一起。
它见证了他们的矛盾、挣扎、磨合与成长,也预示着一段新旅程的开始。
窗外,春意盎然,万物复苏。
属于段沐宸和戴浅浅的故事,终于拨开云雾,迎来了温暖而真实的曙光。
来源:平言小说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