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陈默单膝跪地的时候，手里举着一枚亮闪闪的戒指，身后是江驰和一帮朋友善意的起哄。

陈默单膝跪地的时候，手里举着一枚亮闪闪的戒指，身后是江驰和一帮朋友善意的起哄。

江驰用力拍着我的肩膀，笑得比谁都大声：“然然，快答应啊！你俩可赶紧的吧！”

我看着陈默，他的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深情，再越过他，看向笑得一脸灿烂的江驰。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我亲手导演的这场戏，好像要演砸了。

或者说，它以一种我完全没预料到的方式，“成功”了。

我叫林然，从小就是别人口中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安静、听话、成绩好。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里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的名字，叫江驰。

我们两家住对门，从穿开裆裤起就在一起玩。他爬树掏鸟窝，我就在下面给他递弹弓；他打球摔破了膝盖，我就是那个一边骂他笨蛋一边给他贴创可贴的人。

他像夏天最烈的太阳，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而我，就是那棵太阳底下最不起眼的树，默默地，把所有的枝叶都朝向他。

这份喜欢，像一粒埋在心底的种子，随着年岁增长，悄无声息地生了根，发了芽，长成了参天大树，可我从来不敢让任何人看见。

因为我怕。

我怕一旦说出口，连这二十年的朋友都没得做。江驰身边从来不缺女孩，她们都比我活泼，比我漂亮，比我勇敢。

我这句“喜欢你”，在她们那些热烈的告白里，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微不足道。

所以，我做了一个现在想来，愚蠢到极点的决定。

既然我不敢直接走向太阳，那我就去靠近离太阳最近的那颗星星。

那颗星星，叫陈默。

他是江驰最好的兄弟。

第一章 那年夏天，蝉鸣与谎言

大三那年的暑假，天气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搅得人心烦意乱。

江驰一个电话打过来，声音里带着独有的，那种阳光晒过头的懒洋洋：“然然，晚上出来撸串啊，陈默也在。”

“好。”我挂了电话，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镜子里的我，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平凡得像一杯白开水。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从衣柜里翻出了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那是我妈给我买的，我一次都没穿过，总觉得太招摇。

江驰说过一次，他觉得穿裙子的女孩挺好看的。

我对着镜子，笨拙地给自己梳了个马尾，又觉得太学生气，散下来，又显得没精神。

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那个最普通的马尾。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林然，加油。”

加油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或许是，为我即将开始的，那场盛大又荒唐的“曲线救国”计划，加油鼓劲。

烧烤摊在大学城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油烟和孜然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我到的时候，江驰和陈默已经在了。

江驰穿着一件篮球背心，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结实，他正仰头灌着啤酒，喉结上下滚动，有汗珠顺着他的脖颈滑下来。

我的目光像被黏住了一样。

“然然，这儿！”他看见我，眼睛一亮，用力地挥手。

我走过去，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哟，穿裙子了？稀客啊。”江驰笑着打趣我，顺手递过来一瓶冰镇的北冰洋。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幸好夜色昏暗，应该看不出来。

我低着头，小口喝着汽水，听他和陈默聊天。

陈默和江驰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

江驰是火，陈默就是冰。

他总是很安静，大多数时候都是江驰在说，他在听。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小截清瘦的手腕。

他话不多，但江驰说的每个梗，他都能接住。江驰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他要喝什么酒。

他们的默契，有时候让我嫉妒得发疯。

我的计划，就是从陈默这里打开一个缺口。

我鼓足勇气，主动拿起一串烤鸡翅，递到陈默面前。

“陈默，你尝尝这个，这家鸡翅烤得特别好。”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陈默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主动跟他说话。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很黑，像深夜里的古井，看不见底。

江驰在一旁起哄：“哇哦，我们然然今天转性了？第一次见你主动给男生递东西啊。”

我的脸更烫了。

陈默没说话，默默地接过了鸡翅，咬了一口，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嗯，不错。”

那一晚，我几乎没怎么跟江驰说话，所有的话题，都笨拙地往陈默身上引。

“陈默，你暑假有什么打算？”

“陈默，你上次说的那本东野圭吾的书，我也看完了。”

“陈默，你……”

江驰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看着，后来大概是觉得无聊，就自顾自地跟老板划拳喝酒去了。

而陈默，始终淡淡的。

我说十句，他回一句。

大多数时候，都是“嗯”、“还好”、“是吗”。

我心里有点挫败，但更多的是一种奇怪的踏实感。

跟江驰说话，我总是紧张得手心冒汗，生怕说错一个字。

可跟陈默说话，虽然尴尬，却没那么大的压力。因为我知道，我的目的，不是他。

这想法一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林然，你怎么能这么想？

太卑鄙了。

我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谴责我。

可另一个声音更大声地反驳：为了江驰，这算什么？

那天晚上回去，我收到了陈默发来的微信。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我发消息。

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谢谢。”

我猜，是谢我那串鸡翅。

我对着这两个字，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回他：“不客气。”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下次，我请你吃我们家楼下的那家小馄饨吧，味道特别好。”

发完，我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用被子蒙住了头。

心脏砰砰直跳。

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心虚。

我知道，我的谎言，从这一刻起，正式开始了。

第二章 一碗面的距离

我开始频繁地约陈默。

借口总是很蹩脚。

“陈默，图书馆有个位置，我占了两个，你来吗？”

“陈默，新上映的电影，我同学给了我两张票，江驰说他没空，你要不要一起？”

“陈默，我电脑坏了，你……懂这个吗？”

江驰成了我最常用的挡箭牌。

每次提到他，我的语气都尽量显得云淡风轻，好像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一个因为“没空”而被我放弃的选项。

陈默很少拒绝。

他总是很准时，不多话，安安静静地坐在我对面，或者走在我身边。

我们一起去图书馆，他看他的专业书，我看我的小说，一下午可以不说一句话，但并不觉得尴尬。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能看见细小的绒毛。

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是部文艺片，节奏很慢，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他的肩膀上，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

我吓了一跳，猛地坐直了身体。

他没看我，只是淡淡地说：“演完了。”

电影院里灯光亮起，我看见他耳朵有点红。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那种感觉很奇怪，不是面对江驰时的那种小鹿乱撞，而是一种……温温的，带着点愧疚的暖意。

我们开始像真正的情侣一样约会，虽然谁也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

江驰知道后，表现得比谁都兴奋。

他会故意在我们约会的时候“偶遇”，然后挤眉弄眼地冲我俩喊：“哟，约会呢？”

他会拉着我，煞有介事地叮嘱：“然然，陈默这人不错，就是闷了点，你多担待。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说完，还像模像样地给了陈默一拳。

陈默也不躲，只是看着我，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每当这种时候，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

我想要的，明明是江驰的嫉妒和在意，可我得到的，却是他毫无保留的祝福。

我甚至开始怀疑，江驰是不是……从来就没把我当成一个女人看待。

在他眼里，我可能真的只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长不大的“妹妹”。

这个念头让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而陈默对我，是真的好。

我的电脑坏了，他冒着大雨跑过来帮我修，从晚上七点一直弄到深夜。我过意不去，下楼想给他买点吃的，才发现外面的雨下得跟瓢泼似的。

我只好打开冰箱，里面只有一点挂面和两个鸡蛋。

我笨手笨脚地给他下了一碗鸡蛋面。

面条有点坨了，鸡蛋也煎得有点老。

我不好意思地端给他：“将就吃点吧。”

他坐在我的书桌前，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的脸，他没说什么，接过来，一小口一小口，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完了。

他放下碗，看着我说：“很好吃。”

那一刻，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怕从里面看到我承受不起的认真。

我转过身，假装收拾碗筷，慌乱地说：“好吃就行，你快弄吧，弄完早点回去。”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屋子里只剩下电脑风扇的嗡嗡声和窗外的雨声。

我站在厨房的水槽前，看着窗户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林然，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在利用一个人的真心，去试探另一个人的心。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

那天晚上，陈默修好电脑，临走的时候，站在门口，忽然叫住我。

“林然。”

“嗯？”我回头。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雨夜的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青草味。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时间仿佛静止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说：“以后，别总提江驰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你说什么？”我装作没听清。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拉开门，“我走了，晚安。”

门关上了，隔绝了他离去的背影。

我靠在门上，身体慢慢滑落。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第三章 镜子里的陌生人

陈默那句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我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在他面前，绝口不提江驰的名字。

我们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他没有再追问，我也没有再解释。我们都默契地维持着这个美丽的假象。

他会在我来例假的时候，给我送来一杯热乎乎的红糖姜茶。

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每次吃饭都会提前跟服务员交代。

他会陪我去逛街，我试了十几件衣服，他也没有丝毫不耐烦，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在我问他意见的时候，给出中肯的建议。

这些细节，像一张温柔的网，把我密密地包裹起来。

有时候，我甚至会产生错觉。

或许，就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陈默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他温柔、体贴、有耐心。除了不爱说话，几乎没什么缺点。

而江驰……他就像天上的风筝，线虽然在我手里，可我总觉得，我抓不住他。

他会跟篮球队的学妹传绯闻，会因为一个游戏里认识的女孩跟人吵得不可开交，他的世界太大了，太热闹了，我挤不进去。

我开始刻意减少和江驰的联系。

他约我吃饭，我说跟陈默有约了。

他叫我去看球赛，我说要陪陈默去图书馆。

渐渐地，他的电话和微信都少了很多。

有一次，我们在食堂碰到。

他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坐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

看见我，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朝我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

连“然然”都没叫。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疼得喘不过气。

我端着餐盘，落荒而逃。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我的计划，到底哪里出了错？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我得到了陈默无微不至的关怀，却离江驰越来越远。

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我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女孩，面色憔悴，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痛苦。

我看着她，觉得无比陌生。

这还是那个骄傲的、有自己原则的林然吗？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可能，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谎话连篇的骗子，还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值得吗？

我问自己。

答案是，不值得。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必须结束这一切。

我拿出手机，想给陈默发条信息，告诉他，我们分手吧。

可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我该怎么说？

说对不起，我一直在利用你？

说其实我喜欢的人是江驰，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刺激他？

我做不到。

我无法想象，当陈默看到这些话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那样一个骄傲又内敛的人，该有多受伤。

我的懦弱和自私，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我痛恨这样的自己。

就在我天人交战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陈默打来的。

我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按了接听键。

“喂？”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还没睡？”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嗯，有点失眠。”

“下来走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好。”

或许，当面说，会更好一些。

至少，我能亲口对他说一句“对不起”。

第四章 摊牌

我们约在学校的操场。

夏末的夜晚，已经有了些许凉意。

操场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们并排走在塑胶跑道上，谁也没有说话。

沉默像一张网，把我们笼罩起来。

走了很久，陈默才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看着我。

路灯的光从他头顶洒下来，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林然，”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我的心咯噔一下。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陈默，我……”

“对不起”三个字就在嘴边，可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太苍白了，也太虚伪了。

“你喜欢江驰，对不对？”

他没有等我说完，直接替我说了出来。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我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

他怎么会知道？

我自以为隐藏得很好。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指责，只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深沉的悲伤。

“从你第一次约我吃烧烤，我就知道了。”他缓缓地说。

“你递给我鸡翅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看着他。”

“你跟我聊东野圭吾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去瞟他有没有在听。”

“你跟我去看电影，我给你披上外套，你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原来，我的那些小伎俩，在他眼里，就像一场拙劣的独角戏。

而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当了那么久的观众。

我羞愧得无地自容，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对不起……陈默……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不用说对不起。”他打断我，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你没有错，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错的是我。”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明知道你心里没有我，却还是贪心地，想要抓住你万分之一的回眸。”

“我以为，只要我对你足够好，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

“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割着我的心。

我宁愿他骂我，打我，也比这样平静地，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要好。

“不是的，陈默，你很好，是我不好，是我太自私，太卑鄙了……”我泣不成声。

“别哭了。”他伸出手，似乎想帮我擦掉眼泪，但手伸到一半，又停在了半空中，最后无力地垂了下去。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我彻底崩溃了。

我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这么绝望。

不是因为失去了江驰，而是因为，我弄丢了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

我伤害了一个，我本该好好珍惜的朋友。

陈默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等我哭够了。

等我的哭声渐渐小了，他才轻声说：“林然，起来吧，地上凉。”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我不知道。”他摇了摇头，“给我点时间。”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的背影，在路灯下，显得那么孤单，那么落寞。

我知道，我和他之间，彻底结束了。

而我和江驰，可能也再也回不去了。

我亲手，把自己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第五章 废墟上的独白

和陈默摊牌后的日子，过得像一潭死水。

我们三个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了。

我不再主动联系陈默，他也没有再找过我。我们在校园里偶尔碰到，也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然后默契地错开。

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江驰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不对劲。

他来找过我一次，在宿舍楼下。

“然然，你跟陈默怎么了？吵架了？”他皱着眉，一脸担忧。

我看着他，那张我曾日思夜想的脸，此刻却让我觉得有些刺眼。

“我们分手了。”我平静地说。

“分手了？为什么啊？”他很惊讶，“不是好好的吗？”

是啊，在所有人眼里，我们都是“好好的”。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座用谎言堆砌起来的城堡，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没什么，性格不合。”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性格不合？”江驰显然不信，“你们俩不挺合的吗？一个爱说，一个爱听……”

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我的意思是……总之，有事你跟我说，别一个人憋着。”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累。

“江驰，”我叫他的名字，“你知道吗？我从来都不喜欢吃辣，但我每次跟你出去吃饭，都会点你最爱的水煮鱼。”

“我也不喜欢看篮球赛，球场上那么多人，我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但我还是会去给你加油，因为我想看到你进球后对我笑的样子。”

“还有，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那条黄色的裙子，我觉得它太艳了，可你说穿裙子的女孩好看，我就穿了。”

江驰愣住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我自嘲地笑了笑：“算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

“江驰，以后我们……还是别走得太近了。”

我说完，没等他回答，就转身走进了宿舍楼。

我没有回头，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跟在我身后。

回到宿舍，我把自己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我没有哭。

眼泪，好像在那天晚上，已经流干了。

我只是觉得空。

心里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有心计，就能得到我想要的爱情。

可我错了。

爱情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战役，它是一场毫无道理的相遇。

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如何“得到”江驰上，却忘了问自己一个最基本的问题：

他，真的适合我吗？

我们真的，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吗？

他喜欢热闹，我喜欢安静。

他追求刺激，我向往平淡。

他像一阵风，而我，只想做一棵安安静静的树。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我不该把对他的依赖和习惯，错当成是爱情。

更不该，为了这份虚无缥缈的“爱情”，去伤害另一个无辜的人。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

我拿起来一看，是陈默发来的。

只有一句话：“我跟江驰说了，是我提的分手，跟你没关系。”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为我着想。

我趴在床上，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这场由我一手导演的闹剧，最终以两败俱伤收场。

不，不是两败俱伤。

江驰是无辜的，陈默是受伤的。

而我，是那个罪魁祸首。

我在自己亲手搭建的废墟上，进行着一场迟到的，一个人的独白。

第六章 迟到的告白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这句话，说得一点没错。

大四那年，我们都开始忙碌起来。

考研的，找工作的，出国的，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前途奔波。

我和江驰、陈默，几乎没什么交集了。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和实习中，每天忙得像个陀螺。

忙碌，确实能让人暂时忘记很多烦恼。

我不再去想江驰，也不再去想陈默。

我以为，那段荒唐的过去，就会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被掩埋。

直到毕业前夕，散伙饭上。

那是我们班最后一次聚餐，几乎所有人都来了。

大家喝了很多酒，说着不着边际的醉话，唱着跑调的歌。

笑着笑着，就哭了。

哭着哭着，又笑了。

四年青春，好像就是一场电影，到了散场的时候，总有那么多的不舍。

我没怎么喝酒，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闹。

江驰也喝多了。

他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

“林然，”他打了个酒嗝，眼睛红红的，“我们……我们还能是朋友吧？”

我看着他，眼前的这个男人，既熟悉，又陌生。

他还是那么耀眼，那么帅气。

可我的心，却已经不起任何波澜了。

“当然。”我笑了笑，举起手里的果汁，跟他碰了一下杯。

“那就好，那就好……”他喃喃自语，仰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喝得太猛，呛得直咳嗽。

我下意识地想去给他拍背，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我们之间，已经隔了太多的东西。

有些界限，一旦越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散伙饭结束后，大家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江驰醉得不省人事，被几个男生架着。

陈默没来。我听说，他已经拿到了国外一所大学的offer，这几天正在忙着办签证。

也好。

离开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我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夜晚的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就在我以为是骚扰电话，准备挂断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然，是我。”

是陈默。

我的心，猛地一紧。

“你……还没睡？”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嗯，在收拾东西。”他说，“我后天的飞机。”

“这么快？”

“嗯。”

又是一阵沉默。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似乎也不知道。

“陈默，”我鼓足勇气，开口道，“之前的事，真的很对不起。”

这句迟到了一年的“对不起”，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都过去了。”他的声音很轻，“你也不用太自责。”

“我……”

“林然，”他打断我，“你还喜欢江驰吗？”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问题。

我还喜欢江驰吗？

我认真地想了想。

那种见到他会心跳加速，会脸红的感觉，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了。

想起他，心里不再是酸涩和不甘，而是一种……很平淡的，像看待一个老朋友一样的感觉。

“不了。”我轻轻地说。

“可能，我以前喜欢的，也只是我记忆里，那个陪我长大的少年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那就好。”他说。

“你呢？你……还好吗？”我问。

“我挺好的。”

“那就好。”

我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这种沉默，不再是尴尬，而是一种释然。

“我该登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说。

“嗯，一路顺风。”

“林然。”

“嗯？”

“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

挂了电话，我站在路灯下，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光很亮，很温柔。

我忽然觉得，心里那块一直压着我的大石头，好像被搬开了。

我拿出手机，翻出江驰的微信。

编辑了一条信息：

“江驰，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到，做了一件很蠢的事。现在说这些，不是想怎么样，只是想给我的青春，画上一个句号。祝你，前程似锦。”

点击，发送。

然后，我删除了他的微信。

那一刻，我前所未有的轻松。

再见了，我的少年。

再见了，我兵荒马乱的青春。

第七章 时间的渡口

毕业后的第三年，我在一家不大不小的设计公司做着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

生活平淡，但也安稳。

我不再是那个会为了一个男生就患得患失的小女孩了。

我学会了自己换灯泡，自己通下水道，自己一个人去看电影，吃火锅。

我开始享受一个人的生活。

偶尔，也会从大学同学的口中，听到一些关于江驰和陈默的消息。

江驰毕业后回了老家，进了一家国企，听说很快就要结婚了，对象是家里介绍的，一个很文静的老师。

我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他那样的人，就该配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孩，过着安稳幸福的生活。

而陈默，毕业后就去了美国，我们彻底断了联系。

我有时候会想，他在异国他乡，过得好不好。

有没有遇到一个，能看懂他沉默背后温柔的女孩。

但这些，也仅仅是想一想而已。

我们，早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直到那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

“请问，是林然吗？”

“我是，您是？”

“我是陈默的妈妈。”

我愣住了。

陈默的妈妈？她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阿姨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小默他……他生病了，很严重。”阿姨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前段时间回国了，一直在住院。他谁也不肯见，就念叨着你的名字……阿姨知道这样很冒昧，但是……你能不能，来看看他？”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陈默生病了？

还很严重？

我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跟公司请了假，买了最快一班去他家乡的高铁票。

在路上，我一直在想，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我心里充满了恐惧和自责。

如果……如果当年我没有伤害他，他是不是就不会……

我不敢再想下去。

到了医院，我在病房门口，看到了陈默的妈妈。

阿姨比我印象中苍老了很多，两鬓已经有了白发。

她看到我，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然然，你来了。”

“阿姨，陈默他……”

“是胃癌，晚期。”阿姨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的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胃癌……晚期？

怎么会这样？

他才二十六岁啊。

“他一直有胃病，上大学的时候就经常疼。去了美国，学业压力大，自己又不会照顾自己，吃饭总是不规律……”阿姨哽咽着说，“都怪我，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他……”

我扶着墙，感觉天旋地转。

我想起，他帮我修电脑的那个晚上，我给他下的那碗面。

他说，很好吃。

我记得，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他总是迁就我的口味，点我不爱吃的香菜。

我记得，他……

我的心，像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疼得我无法呼吸。

“他现在……清醒吗？”我哑着嗓子问。

“大部分时间都在睡，医生说……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床上的陈默，瘦得脱了相。

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我几乎以为他已经……

我走到床边，轻轻地坐下。

我伸出手，想去碰碰他，又怕惊醒他。

我就那么看着他，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陈默……”我轻轻地叫他的名字。

他的眼睫毛，动了一下。

然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我，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化为一抹温柔的笑意。

“你来了。”他的声音，虚弱得像一阵风。

“我来了。”我握住他冰凉的手，“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摇了摇头，嘴角努力地向上扬了扬。

“不晚。”

“能再见到你，真好。”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在他的手背上。

第八章 故人与新茶

我在医院陪了陈默一个星期。

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说的话也越来越少。

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坐在床边，跟他说着这些年发生的事。

我说我换了工作，我说我养了一只猫，我说我学会了做饭，厨艺还不错。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会弯一下嘴角。

有一天，他精神好了一些。

他让我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

窗外的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照进来，暖洋洋的。

“林然，”他看着我，眼神很清澈，“别自责。”

“我生病，跟你没关系。”

“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

可我怎么能不自责？

如果不是我，他或许会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一个光明的未来。

“答应我，”他看着我，很认真地说，“以后，要好好生活。”

“要找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

“要……幸福。”

我哭着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笑了，笑得很满足。

“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他说。

“好，你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他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很安详，像一个睡着的孩子。

我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可他，再也没有醒过来。

陈默的葬礼，很简单。

江驰也来了。

他瘦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

我们站在陈默的墓碑前，相顾无言。

曾经那么要好的三个人，如今，却以这样一种方式，天人永隔。

“对不起。”江驰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我愣了一下，看向他。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他说，眼睛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但我一直在装傻。”

“我害怕，我怕接受了你，我们会连朋友都做不成。也怕拒绝了你，会伤害你。”

“我以为，只要我不说破，我们就能一直像以前那样。”

“我没想到，我的自私和懦弱，会把你们……会把事情变成这样。”

“如果我当初能勇敢一点，或许……”

“没有或许。”我打断他，“江驰，都过去了。”

“我们谁都没有错，只是，我们都太年轻了。”

年轻到，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

年轻到，总以为有很多时间可以去弥补，去挽回。

却不知道，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葬礼结束后，江驰要送我回去，我拒绝了。

我想一个人，再待一会儿。

我坐在陈默的墓碑旁，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

里面，是我泡好的新茶。

“陈默，我来看你了。”

“这是今年的新茶，你尝尝。”

我把茶水，缓缓地倒在墓碑前的泥土里。

“你说，要我幸福。”

“我会的。”

“你放心吧。”

我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一只鸟儿，从头顶飞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但没关系。

我会带着对他的愧疚，和对自己的反思，好好地，认真地，活下去。

这或许，才是我对他，最好的告慰。

故事的开头，是我自作聪明地以为，靠近一颗星星，就能拥有整片星空。

故事的结局，是那颗星星陨落了，而我，永远地失去了仰望星空的资格。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那个蝉鸣聒噪的夏天，我一定不会拨通那个电话。

可人生，没有如果。

只有后果，和结果。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