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电话那头,我爸乔振国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吞,却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地割着我的心。
晚晚,你柳阿姨跟你商量个事儿。”
电话那头,我爸乔振国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吞,却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地割着我的心。
我捏着手机,指节泛白。
“你弟弟梁浩不是要上初中了吗?我们这片儿的学区好,你柳阿姨的意思是,想把他的户口……迁到咱家房子里来。”
“咱家?”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胸口却堵得发慌。
那栋房子,房产证上写着我乔晚一个人的名字。
是我用我妈的命换来的钱,一砖一瓦给他撑起的“家”。
如今,这个“家”,要堂而皇之地住进一个外人,一个要抢夺我一切的“弟弟”。
我深吸一口气,听着电话里继母柳玉梅那假惺惺的笑声传来:“是啊晚晚,都是一家人嘛,你弟弟的事,就是你的事,对不对?”
那一刻,窗外的阳光明明晃晃,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我知道,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了。
01
我妈走的那年,我刚大学毕业。
她是在工地上出的意外,赔偿款下来那天,我爸乔振国抱着那笔浸着血的钱,哭得像个孩子。
他说:“晚晚,这钱,爸给你存着,以后当嫁妆。”
我信了。
我信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与我血脉相连的男人。
我没日没夜地加班,从一个职场小白,硬生生熬成了部门主管,只为了让他能早点从失妻的痛苦中走出来,能过得好一点。
两年后,他认识了柳玉梅。
一个离异带着儿子的女人,比我爸小了整整十岁,嘴甜,会来事,把他哄得团团转。
他带她来见我,小心翼翼地征求我的意见。
我看着他鬓边新增的白发,和那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我还能说什么?
我说:“爸,你幸福就好。”
他们结婚前,我爸找到我,搓着手,一脸为难。
“晚晚,你看……你柳阿姨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又小又破,梁浩也大了,没个自己的房间……爸想……”
我懂了。
我拿出我妈那笔赔偿款,加上我这几年所有的积蓄,又贷了一部分款,全款买下了市中心那套一百二十平的三居室。
签合同那天,我爸激动得眼眶通红,抓着我的手说:“晚晚,你是爸的好女儿,这房子,就是你的,以后爸和你柳阿姨,就是替你看着房子。”
为了让他安心,也为了我自己心里那点可怜的私心,房产证上,只写了我乔晚一个人的名字。
我以为,我为他铺好了后半生的路,他就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我以为,我倾尽所有,至少能换来他一丝一毫的真心疼爱。
可我忘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柳玉梅嫁进来后,一开始还算客气,对我一口一个“晚晚”,叫得比亲妈还甜。
可渐渐地,她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她开始在家里添置各种她和她儿子梁浩的东西,把我妈留下的遗物,一件件地收进储藏室,美其名曰:“睹物思人,怕你爸伤心。”
我放在客厅的相框,被换成了她和梁浩的合影。
我的书房,被改造成了梁浩的“游戏室”。
我每次周末回家,都感觉自己像个客人。
我跟爸提过两次,他总是那句话:“晚晚,你大度一点,你柳阿姨不容易,她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为了这个家好?
这个我用血汗和思念筑起的家,正在被鸠占鹊巢,一点点地,蚕食殆尽。
直到今天,这个电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我心中那座名为“亲情”的牌坊。
把梁浩的户口迁进来?
他们打的是什么算盘,当我三岁小孩吗?
户口一进来,学区房占了,以后再赖着不走,时间长了,这房子是谁的,恐怕就说不清了。
好一个“一家人”。
好一个“你弟弟的事,就是你的事”。
我挂了电话,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不是紧张,是愤怒,是彻骨的寒心。
我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世界,第一次感觉如此孤独。
妈,你说得对,人心,是不能试探的。
我以为我退一步,是海阔天空。
现在才知道,我退一步,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我划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舒悦,帮我个忙,你认识靠谱的房产中介吗?对,我想卖房,越快越好。”
02
周末的家庭聚餐,成了鸿门宴。
我特意提前下班回了家,一进门,柳玉梅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热情地接过我的包。
“哎呦,晚晚回来啦,快洗手,就等你了,今天阿姨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她笑得越是灿烂,我心里就越是发冷。
餐桌上,她儿子梁浩正翘着二郎腿,旁若无人地打着手机游戏,嘴里还发出“KO!KO!”的怪叫,耳机线拖得老长,几乎要扫进菜盘子里。
我爸乔振国坐在主位上,脸色有些不自然,见我进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晚晚,回来了,快坐。”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柳玉梅不停地给我夹菜,嘘寒问暖,演技堪比影后。
“晚晚啊,工作累不累?看你都瘦了,要多吃点。”
“我们晚晚就是能干,这么年轻就是主管了,将来肯定更有出息。”
我只是低头扒着饭,不咸不淡地“嗯”着。
终于,在她第三次把话题引向梁浩的学业问题时,我放下了筷子。
“爸,柳阿姨,关于迁户口的事,我想跟你们谈谈。”
我此话一出,饭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梁浩的游戏声都停了,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挑衅。
乔振国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似乎想借此掩饰自己的心虚。
柳玉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立刻堆了起来,用一种商量的、温和的语气说:“晚晚,你看,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小浩马上就要小升初了,这边的中学是市重点,关系到孩子一辈子的前途啊!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想了这个主意。”
她说着,还拿纸巾擦了擦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阿姨知道,这事儿让你为难了。可咱们是一家人,小浩也是你弟弟,你当姐姐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没好学校上吧?”
“他不是我弟弟。” 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我妈只生了我一个。而且,柳阿姨,你是不是忘了,这房子,是我买的。”
柳玉梅的脸色彻底变了,那层温情的面纱被我毫不留情地撕开,露出了底下的贪婪和算计。
“乔晚,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声音尖锐了起来,“什么叫你买的?你爸还住在这儿呢!这是他的家!我嫁给你爸,这也是我的家!我的儿子户口迁进来,天经地义!”
我冷笑一声,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乔振国:“爸,你也是这么想的?”
乔振国被我看得坐立不安,眼神躲闪着,半晌,才含糊不清地开了口。
“晚晚……你阿姨她……她也是为了小浩好。再说了,不过是迁个户口,对你又没什么影响。你一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要这么大房子干什么?”
轰的一声。
我的世界,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坍塌了。
“要这么大房子干什么?”
我重复着这句话,气得浑身发抖。
这房子,是我妈用命换来的钱买的!
是我放弃了所有娱乐,拼命工作攒钱买的!
是我为了让他有个安稳的晚年,倾尽所有买的!
到头来,在他眼里,就成了我一个“女孩子”不该拥有的东西?
“爸,你再说一遍?”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行了行了!”乔振国似乎被我的眼神刺痛,不耐烦地一摆手,开始打起亲情牌,“不就是个户口吗?至于闹成这样吗?都是一家人,你非要这么斤斤计较?你体谅一下我,体谅一下你柳阿姨行不行?我这把年纪了,就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安生日子?”我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你的安生日子,就是要踏着我妈的血,踩着我的心,去成全你们一家三口的美满生活吗?”
“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乔振国被我戳中了痛处,恼羞成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柳玉梅见状,立刻“扑”上来,拉住乔振国,开始“劝架”。
“老乔,你别生气,晚晚年纪小,不懂事。晚晚啊,你别怪你爸,他也是夹在中间难做。这样,阿姨给你保证,户口迁进来,就是为了上学,等小浩一毕业,我们立马就迁出去,绝不给你添麻烦,行不行?”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好像我再不同意,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可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的心,一点一点,沉入了谷底。
原来,我所以为的“家”,不过是他们精心设计的牢笼。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啊。”
我说。
03
我说出那个“好啊”的时候,乔振国和柳玉梅的脸上,都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喜悦。
柳玉梅更是立刻抓住我的手,亲热得像是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不快。
“我就知道我们晚晚最懂事,最孝顺了!你放心,阿姨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乔振国也长舒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慈父的笑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这就对了嘛,晚晚。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以为我妥协了,屈服了。
梁浩更是得意地朝我挑了挑眉,仿佛在炫耀他的胜利。
我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平静地说:“我同意可以,但不是现在。这件事关系重大,我需要时间考虑清楚,也需要咨询一下专业人士,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后续的法律风险。你们总不希望我稀里糊涂地办了,将来惹出什么麻烦吧?”
我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他们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柳玉梅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问:“那……晚晚,你大概需要考虑多久啊?小浩这报名……可拖不了太久。”
“一周吧。”我给出了一个时间,“一周后,我给你们答复。”
他们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看我态度坚决,也只好点头同意。
那顿饭的后半场,气氛诡异地“融洽”了起来。
柳玉梅和乔振国一唱一和,不断地给我描绘着未来的美好蓝图。
“等小浩上了重点中学,将来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咱们这个家就更有盼头了。”
“是啊,晚晚,你和小浩以后就是亲姐弟,要互相扶持。”
我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亲姐弟?互相扶持?
真是天大的笑话。
从那天起,他们的行动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梁浩彻底把书房当成了自己的领地,不仅把我的书和资料都堆到了角落,还把他那些狐朋狗友带回家里来。
周末我回家,一开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满屋子的烟味差点把我掀个跟头。
客厅里,七八个半大小子横七竖八地瘫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满了零食包装袋和空饮料瓶,我的地毯上,赫然印着几个肮脏的鞋印。
而梁浩,正戴着耳机,声嘶力竭地对着电脑吼叫。
柳玉梅和乔振国呢?
他们就坐在旁边,看着电视,对我投来一个“孩子爱玩,你多担待”的眼神。
我的房间,也未能幸免。
我放在床头柜上的首饰盒,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我妈留给我的一条项链,不见了。
我冲出房间,质问柳玉梅。
她一脸无辜:“项链?我没看见啊。是不是你自己放哪儿忘了?”
我气得发疯,直接冲到梁浩面前,抢过他的耳机:“梁浩,你是不是拿了我的项链?”
梁浩一脸不耐烦:“什么项链?神经病啊你!”
就在这时,柳玉梅眼尖地看到了梁浩脖子上挂着的东西,脸色一变,赶紧上前一把拽过梁浩,压低声音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乱拿姐姐的东西!快还给姐姐!”
说着,她从梁浩脖子上把项链撸下来,塞到我手里,脸上挤出歉意的笑:“哎呀,晚晚,你看看这孩子,真是不懂事。他就是看这链子好看,拿去玩玩,没恶意的。小孩子家家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看着手心里那条沾染了别人体温的项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是妈妈的遗物,是我唯一的念想。
如今,却被这个外人如此轻贱。
我抬头看向乔振国,希望他能为我说一句话。
可他,只是皱着眉头,对我说:“行了晚晚,东西不是找回来了吗?多大点事儿,非要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你也是当姐姐的,让着点弟弟怎么了?”
让着点弟弟?
在他们眼里,我所有的退让,都成了理所当然。
我所有的底线,都可以被肆意践踏。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姑姑乔秀兰的电话。
她是我爸唯一的妹妹,以前和我家关系还不错。
电话一接通,她就劈头盖脸地数落我:“晚晚,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爸给我打电话,说你为了个户口的事,跟他闹别扭。他多不容易啊,好不容易找了个伴儿,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你就不能让他省点心吗?不就是让你那个弟弟迁个户口吗?你至于吗?”
我握着电话,听着姑姑那理直气壮的指责,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看,这就是我的亲人。
在他们眼里,我所有的委屈和牺牲,都成了“不懂事”。
柳玉梅的手段,真是高明。
她不仅拿捏住了我爸,还把我身边所有的亲情关系,都变成了攻击我的武器。
我被彻底孤立了。
在这个所谓的“家”里,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
挂掉电话,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我不是为他们的指责而哭,我是为我死去的妈妈,为曾经那个天真愚蠢的自己而哭。
哭过之后,我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既然无人为我撑腰,那我就自己做自己的铠甲。
既然他们想把这个家变成他们的,那我就亲手,把这个家毁掉。
我擦干眼泪,拿出手机,给房产中介小王发了一条信息。
“王哥,价格可以再降十万,只有一个要求:全款,尽快成交。”
04
那一周,我过得像个双面间谍。
白天,我是写字楼里雷厉风行的乔主管,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和客户斗智斗勇。
晚上,我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戴上温顺的面具,扮演着一个“正在认真考虑”的孝顺女儿。
我不再和他们发生任何正面冲突。
梁浩把我的房间搞得一团糟,我默默收拾。
柳玉梅话里话外地催促我,我用“还在咨询,快了快了”来搪塞。
乔振国看我“服软”,态度也缓和下来,时不时地关心我两句,让我多注意身体。
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接受了现实,正在为自己的妥协找一个台阶下。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一张大网,正在悄然收紧。
我的闺蜜舒悦,成了我最坚实的后盾。
她是个雷厉风行的律师,听完我的遭遇,气得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
“乔晚,我早就跟你说过,你那个爹靠不住!还有那个后妈,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你就是太心软,太念旧情,才让他们蹬鼻子上脸!”
骂完之后,她又冷静下来,给我出谋划策。
“对付这种装睡的人,你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你得直接把他的床给掀了!”
她的话,点醒了我。
“这房子写的是你的名字,这是你最强的底牌。他们现在就是吃准了你不敢撕破脸,才敢这么有恃无恐。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跟他们吵,而是釜底抽薪!”
在舒悦的建议下,我开始不动声色地收集证据。
我买了一支录音笔,柳玉梅和乔振国每次跟我谈户口的事,那些威逼利诱、道德绑架的话,都被我悄悄录了下来。
梁浩和他朋友在家里开派对的狼藉场面,我也用手机拍下了清晰的照片和视频。
这些,都将是我日后反击的弹药。
同时,中介小王的效率很高。
因为我挂出的价格远低于市场价,而且要求全款,很快就吸引了大批有实力的买家。
小王每天都会给我发来客户的资料和看房意向。
我筛选了一下,选定了几个看起来最靠谱的,约好了看房时间——就在我给他们答复的最后期限,那个周六的下午。
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转折点,发生在我“悄悄崛起”的过程中。
周四晚上,我借口公司有急用,需要房产证复印件办个资质,向乔振国索要房产证。
他一直把房产证锁在他的床头柜里,美其名曰“替我保管”。
我提出这个要求时,正在客厅看电视的柳玉梅,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乔振国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和警惕。
“要房产证干什么?你公司办资质,要这个干嘛?”
“一个合作项目需要,审查资产用的。爸,你拿给我复印一下,我明天就还回来。”我表现得坦然无比,仿佛这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柳玉梅在一旁插话了,笑眯眯地说:“晚晚啊,复印多麻烦,你直接拿手机拍个照发过去不就行了?现在都电子化了,方便。”
她的眼神像鹰一样,紧紧地盯着我,生怕我把这唯一的“护身符”拿走。
来源:心灵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