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后来读了些书，在私塾里背《论语》，看到地主家儿子拿鞭子抽佃户孩子，攥着拳头在桌子底下画“打倒”，日记里写“世道不公，何时是头”，墨迹都洇开了。
可他小时候，不过是韶山冲里光着膀子追泥鳅的野小子。
夏天光着脚在池塘边扑腾，和邻村孩子比谁憋气久，输了就赖皮说水蛇咬了脚脖子，逗得一群人追着他扔泥巴。
傍晚坐在老屋门槛上看日落，晚霞把山尖染成红布，他就托着下巴发呆，一坐能坐半个时辰。
家里沏的茶是粗茶，苦得龇牙，祖母坐在灶门前添柴火，说“娃，苦口茶才养人，熬过去就能做大事”。
后来读了些书，在私塾里背《论语》，看到地主家儿子拿鞭子抽佃户孩子，攥着拳头在桌子底下画“打倒”，日记里写“世道不公，何时是头”，墨迹都洇开了。
正经进了革命圈子是在湖南，挤在县城小茶馆的昏黄油灯下，听留洋回来的先生讲“新青年”，别人拍桌子叫好，他蹲在角落啃着红薯，眼睛瞪得溜圆，时不时插一句“那百姓怎么办”，问得先生都愣神。
散了场还追着人问，从“民权”问到“种田的税”，末了挠着头笑，说“没懂透，明晚还来”。
后来枪声响起来，夜里躺在草垛上听子弹飞过屋顶，一宿宿合不上眼。
他骨子里那股倔劲没改，别人说“按老规矩打”，他偏蹲在地图前画红圈，说“山沟沟里能藏兵”，惹得有人拍桌子骂“瞎折腾”。
可吵到最后，他指着地图上的岔路口说“你们看，这条路敌人想不到”，一群人突然就静了，油灯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他最怕没人说话，会议室里要是只剩下笔尖划过纸的声音，就会突然咳嗽两声，说“都说说嘛，骂我也行”。
当领导的担子压得他后半夜常坐起来，摸出怀里的小本子，在别人文章边上写“此处不对，农民要的是土地，不是口号”，字歪歪扭扭像小学生。
有时候写着写着就停了，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想起韶山冲老屋的泥墙，母亲咳着嗽纺线，线轴转得嗡嗡响。
外媒的稿子堆成山，有的画他戴草帽蹲田埂，标题写“山沟里的哲学家”，有的专栏骂他“翻云覆雨手”，说他一句话能让山河变色。
他的名字和这片土地绑得太紧，外头风言风语没停过，连茶馆说书的都能编段“毛委员三气蒋介石”。
可党内的态度，比外头实在。老同志们聚一块喝酒，聊起当年在延安窑洞听他讲“持久战”，有人拍着膝盖笑：“那会儿他穿补丁衣服，蹲在土炕上画图，我们既佩服他看得远，又怕他认准的事九头牛拉不回。”
组织部档案室里存着些老信件，有干部给中央写信，说“主席决策太急”，墨迹都透着火气，可末尾又加一句“但方向没错”。
早年在西柏坡开会，有人为土改政策拍桌子，他把搪瓷缸子往桌上一墩，说“农民等不起”，吵到后半夜，最后还是按他的意思办。
散了会那人蹲在院子里抽烟，警卫员听见他嘟囔：“犟是犟，可他心里装着老百姓。”
私下里都说“敬他三分，防他三分”，像靠近篝火，既想取暖又怕火星烫着。
晚年有老将军接受采访，说起当年过草地，他背着伤员走，自己饿得啃树皮，末了叹口气：“他人是好领袖，也是个倔老头，我们敬他，可从没跪过——党里的人，骨头都是直的。”
后来文件里写得明白。党承认他是“伟大领袖、伟大马克思主义者”，说他枪林弹雨中带着队伍从山沟里走出来，四渡赤水、过雪山草地，硬是把星星之火烧成燎原之势；说他让中国在世界面前挺直腰杆，把“东亚病夫”的牌子踩碎在脚下，让亿万百姓第一次敢抬头说“我是中国人”。
可也没藏着掖着晚年的失误，决议里白纸黑字写“功绩是第一位的，错误是第二位的”。
就像老匠人擦拭传家印章，锈迹得刮掉，字口的包浆得留着，不能为了亮堂把底子磨没了。
这不是要翻篇，是怕后人忘了：他立过的功，是真的；他犯过的错，也是真的。
党把这份态度揉进了日常。
天安门广场那座纪念堂，长队从早排到晚，老人摸着玻璃展柜里的旧皮箱掉眼泪，那是他转战陕北时装文件的箱子，锁扣都磨平了；年轻人举着手机拍墙上的照片，照片里他穿着打补丁的布鞋，蹲在田埂上和老农比谁的烟叶劲大。
党章里写着他的思想，开会时干部念到“为人民服务”，台下都会坐直身子——这不是口号，是他在延安窑洞油灯下写文章时，在稿纸边上画的小圈，旁边批注“要让老百姓真信，就得真做事”。
教科书里印着他的故事，不写那些虚头巴脑的，专挑实在的：在韶山冲读私塾时，把先生的戒尺藏进灶台，因为先生打了交不起学费的同学；在西柏坡写报告，警卫员说“主席，棉鞋该换了”，他抬脚看看鞋底磨出的洞，说“再穿穿，省双鞋给前线”。
连纪念馆的讲解员都知道，讲他“批注碎碎念”时最动人——那本《资治通鉴》里，他在“民为邦本”四个字边上画了三个圈，写“忘了这个，就会摔跟头”。
老百姓在纪念堂献花，在课本里读他的故事，其实是在认自己——当年跟着他闹革命的，不就是这些想过好日子的普通人吗？他的功绩被承认，老百姓就觉得自己的苦没白受，当年交的公粮、送的儿子，都没打水漂。
韶山冲老樟树下，白发老人摇着蒲扇讲他小时候捉水蛇的野事，听的娃娃们笑出眼泪，末了补一句“就是这犟脾气，带着咱穷人翻了身”。
纪念堂的长队从晨光熹微排到日头偏西，穿校服的姑娘把“人民万岁”的卡片贴在展柜玻璃上，里面摆着他磨破底的老棉鞋，鞋帮上还沾着延安的黄土。
党里头开大会，讲到“实事求是”，老书记总拍着桌子说“这是他当年在窑洞油灯下写的，咱不能忘本”；扶贫干部蹲在山坳里啃玉米，想起他在湖南搞农运时写的“农民问题报告”，末了给老乡添碗热汤，说“主席说了，要让百姓有饭吃”。
他那股不服输的倔劲，早成了党骨子里的东西——遇着地震洪水，干部往泥里跳时喊的“跟我上”，和他当年带着队伍过雪山时吼的“往前走，就有活路”，声气都一样；他怕孤独，总说“离了百姓，咱啥也不是”，如今干部下乡住农家屋、吃派饭，炕头上和老乡算收成账，都是记着这话。
这面旗帜没倒，民心就有地方搁——老人摸着纪念章说“他没骗咱”，年轻人刷着纪录片里他在天安门城楼挥手的影像，弹幕飘过一片“人民万岁”。
说到底，不是给谁树碑立传，是那段千万人抛头颅的岁月得有人记着，是老百姓当年跟着队伍往前冲的苦，得有个念想。
这旗帜飘着，就像老家门口的老槐树，风里雨里站着，人心里就踏实。
来源：仍然自由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