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九月秋风拂面,总让人生出别样心绪。丰子恺曾言“我只觉得一到秋天,自己的心境便十分调和。非但没有那种狂喜与焦灼,且常常被秋风秋雨秋色秋光所吸引而融化在秋中。”
九月秋风拂面,总让人生出别样心绪。丰子恺曾言“我只觉得一到秋天,自己的心境便十分调和。非但没有那种狂喜与焦灼,且常常被秋风秋雨秋色秋光所吸引而融化在秋中。”
2025年是丰子恺逝世五十周年,半个世纪过去,人们仍不断从他的文字与漫画中寻得慰藉。近日,由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民生事务局与澳门特别行政区政府文化局联合主办的“爱与和平——丰子恺艺术展”在横琴文化艺术中心展出。展览以“家国之情”“诗意之韵”“童真之趣”“护生之心”为四大板块,辅以书信、手稿、文献等展品及丰富互动体验,将丰子恺温润通透的艺术世界娓娓道来。
那些画、那些字,质朴如春涧小溪,不慌不忙地淌过心尖,抚平内心的燥郁。
《吾徒胡为纵此乐》
苦难里开出生机绿
丰子恺的艺术,总绕着人的本真、生活的意趣转。很难想象,那些满溢童真的作品,大多诞生于战火纷飞、时局动荡的年代。他从不是热衷解释作品、剖析时代的创作者,只轻描淡写一句:“好在我有丰富的精神生活,足以抵抗。”
诗人杨牧曾评价:“丰子恺确实是20世纪中国最坚毅笃定的文艺大师,在洪涛汹涌中,默默承受时代的灾难,从来不彷徨呐喊,不尖酸刻薄,却又于无声中批驳喧嚣的世俗,通过绘画和文学,创作和翻译,沉潜人类心灵的精极,揭发宇宙的奥秘,生命的无常和可贵。”这份坚毅笃定,在他的艺术救国实践中尤为鲜明。
作为热忱的爱国主义文艺青年,他振臂高呼“艺术救国”,在后方物资匮乏、油画等创作形式难以为继的困境中,转而以毛笔画漫画。材料易得、便于登报传播,却也意外成就了他独树一帜的艺术风格。
他的抗战漫画里,始终涌动着强烈的乐观主义精神:既以锐利笔触揭露日寇暴行、控诉战争罪恶,更在画面中灌注必胜信念,像一束火炬,照着人心往前走。
《胜利之夜》
断壁残垣中的小草、劫后重生的大树,都是他笔下不灭生机的象征。《生机》一画中,纤细柔弱的小草从灰暗断壁间探出头来,沐浴在春日暖阳里,一只红蜻蜓翩然驻足,似与新绿窃窃私语。这抹倔强的生机,恰是他内心信念的写照:“人间的事,只要生机不灭,即使重遭天灾人祸,暂被阻抑,终有抬头的日子。个人的事如此,家庭的事如此,国家、民族的事也如此。”
《生机》
春天的小草、重生的大树、翩跹的蜻蜓……这些寻常意象在他笔下,化作穿越动荡岁月的永恒希望,见证着一位艺术家以笔墨为盾,在苦难中守护人性微光的赤诚。
诗画里藏人间味
“诗画一体”是中国艺术的鲜明特质,诗与画相映成趣,本就源于同一文脉。丰子恺自幼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浸润,饱读诗书、涵养深厚,其笔下漫画世界既承袭古意,又别开新境。既融汇传统文人画推崇的诗情与意境,又巧妙吸纳西画技法之长,更以“新画配古诗”的创作方式,构建出独树一帜的“画中有诗”美学天地。
《月上柳梢头》
在他笔下,诗心从不只是诗文的审美趣味,更是支撑他走过苦难的精神力量。无论画面蕴含多么浓郁的诗意,皆源自亲情、友情、爱情等人间至善情感。他以高度凝练的笔法捕捉生活碎片,赞美世间真情,字里行间满是对人生的热爱。
1924年创作的《一钩新月天如水》,是其最早发表的漫画作品。这幅画选取宋代谢逸《千秋岁·咏夏》词中的一句,略改一字,却全然褪去原词的幽怨,转而以竹帘轻卷、弯月如笑的简淡笔墨,将挚友欢聚后的畅快惬意勾勒得淋漓尽致
《一钩新月天如水》
恰如朱自清所言:“我们都爱你的漫画有诗意。一幅幅的漫画如一首首的小诗。”丰子恺的书画作品,向来笔简意丰、情味隽永,始终洋溢着温暖的人间情味。他不仅是用线条叙事的画家,更是以色彩为韵、以笔墨为词的诗人,在诗与画的交融里,留存下最动人的生命温度。
做人得有点“童心”
“人要像个大人一样生存,像个孩子一样生活。”自称“儿童崇拜者”的丰子恺,在百年世事的变幻无常里,始终保持着纯真和可爱。
《儿童散学归来早》
他的身份从来不是“画家”两个字能装下的:作为新文化运动的启蒙者,他师从李叔同、夏丏尊两位大家,既是中国现当代散文领域的标杆人物,更是公认的“国漫之祖”。此外,书法家、作家、艺术教育家的头衔,不过是他深厚学养的自然延伸。
可若走进他的一生,便知这份“多才”背后藏着多少风雨。从1895年出生时的封建末世,到民族危亡的抗战岁月,再到后来的下放磨难,他的日子从不是笔下那般云淡风轻。
但苦难从未磨钝他的心性,反而让他内心愈发如玉般通透豁达。“我的心为四事所占据了:天上的神明和星辰,人间的艺术和儿童。”所有的苦痛被他化作温柔的笔触,一字一句中,世人能看到的是,有趣、有心、有情的“丰味”人间。
《无条件劳动》
在丰子恺的画笔下,儿童不是被描绘的对象,而是真理的见证者、诗意的发言人。他曾热忱赞颂:“天地间最健全的心眼,只有孩子们的所有物,世间事物的真相,只有孩子们能最明显、最完全的见到。”
这份对童心的敬畏,让他始终以未蒙尘的目光注视世界:画里的孩子追着风筝跑、趴在地上看蚂蚁,不是刻意的童趣,而是对最本真、最清澈风景的记录,是他“人生艺术化”理想的践行。
《蚂蚁搬家》
巴金曾这样勾勒他的形象:“一个与人无争、无所不爱、一颗纯洁无垢的孩子心。”
这份“孩子心”,不是幼稚的逃避,而是历经沧桑后的主动选择。见过世间风雨,仍愿意相信美好;尝过生活苦涩,仍愿意传递温柔。
我们或许终究无法拥有如丰子恺般通透的灵魂,但至少可以在他的笔墨里稍作停留。暂时放下成年人的焦虑与世俗的纷扰,离那份率真的孩子气、纯真的儿童心再近一点。
愿我们都能如他一般,纵使洞察人生的复杂,依旧能笑着说一句:生活真可爱。
文 | 记者 张芷瑜
图 | 受访者供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