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年下岗后他去收废品,供儿子读完博士,儿子接他去城里享福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9-23 22:35 1

摘要:我“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手里还捏着一个刚从桶里捡出来的矿泉水瓶,瓶身上沾着点泥,我用袖子使劲擦了擦。

“爸,收拾收拾,我明天回来接你。”

电话是儿子李伟打来的,声音听起来挺高兴。

我“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手里还捏着一个刚从桶里捡出来的矿泉水瓶,瓶身上沾着点泥,我用袖子使劲擦了擦。

九六年的夏天,厂里的广播响了一遍又一遍,念着下岗工人的名单。我的名字就在里面,像一颗钉子,钉在了我后半辈子的。

那年,李伟刚上初中,正是要花钱的时候。我一个,没了铁饭碗,还能干脸面那东西,在儿子面前,一文不值。

我蹬上了收废品的三轮车。

这一蹬,就是二十多年。

车轱辘碾过春夏秋冬,我头上的黑发变成了白霜,李伟的个子从我肩膀蹿到了头顶,他拿着录取通知书,一路读到了博士。

街坊邻居都说我老李有福气,养了个文曲星。

我只是笑笑,把一沓沓压平的纸壳子捆得更结实一些。我知道,那不是福气,那是我拿腰和背,一斤一两换回来的。

现在,博士儿子要接我去城里享福了。

什么是享福?我不太明白。

对我来说,每天早上五点起来,蹬着我那辆“老伙ěi伴”,穿过还没睡醒的街道,就是一天最踏实的时候。

我把屋里屋外收拾了一遍。其实也没啥好收拾的,这间跟了我二十多年的小平房,家徒四壁这个词,像是专门为它造的。

一张硬板床,一张缺了角的桌子,还有满屋子堆着的、等着卖的废品。

它们散发着一种混杂着尘土和旧时光的味道,我闻惯了,觉得安心。

第二天,李伟开着一辆锃亮的小汽车回来的。

车子停在巷子口,进不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皮鞋上一点灰都没有,跟我们这条泥泞的小巷子格格不入。

他想帮我提行李,我摆摆手,自己拎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就出来了。

包里装着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我那个用了十几年的搪瓷缸子。

“爸,就这些?”李伟问。

“就这些。”我说。

他没再问,打开后备箱,把我的帆布包放进去。那包孤零零地躺在宽敞的后备箱里,像个走错了地方的穷亲戚。

我最后看了一眼我的小平房,还有门口那辆陪了我大半辈子的三轮车。车把上,我还挂着没来得及卖的几个塑料瓶。

李伟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说:“爸,那车就别要了,都快散架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没说话,转身上了车。

车里很干净,有股淡淡的香味。座位软得让人陷进去,我有点不自在,腰板挺得笔直。

车子开动,巷子里的景象飞快地倒退。我看见邻居张大爷站在门口,冲我挥手。

我没法像他一样挥手。我的手,习惯了抓着三轮车的车把,习惯了去捡那些别人不要的东西,它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么干净的地方,做出一个告别的姿势。

车子上了高速,路两边的树“唰唰”地往后跑。

李伟一边开车,一边跟我说话。说他现在的工作,说他的新房子,说他给我准备的房间。

他说:“爸,以后您就别再干那活了,我养您。您就在家看看电视,散散步,好好享福。”

我又听到了“享福”这两个字。

我看着窗外,天很蓝,云很白。城里的天,好像都比我们那儿的干净。

可我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慌。

车子开进一个很漂亮的小区,到处都是绿树和草坪,干净得不像话。

李伟的家在十八楼。

一开门,一个温温柔柔的女人迎了上来,是我的儿媳妇,小林。

“爸,您来啦,快请进。”她笑着接过我手里的帆布包,给我拿了双新拖鞋。

拖鞋是软底的,踩在地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低头看了地板光得能照出人影。我下意识地在门口蹭了蹭鞋底,才想起来,我穿的是儿子在老家给我买的新布鞋。

房子很大,比我那个小平房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墙是雪白的,家具是崭新的,阳台上还摆着几盆我叫不上名字的花。

“爸,这是给您准备的房间。”李伟推开一扇门。

房间里有一张大软床,上面铺着干净的被子。还有一个大衣柜,一抬眼就能看见窗外的高楼大厦。

“您看还缺什么,我马上去买。”李伟说。

我摇摇头,“不缺,什么都不缺。”

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一样东西,是我熟悉的。

晚上,小林做了一大桌子菜。

鱼、肉、虾,摆得满满当当。她说:“爸,您尝尝这个,这个对身体好。”

我夹了一筷子,味道很好,但我吃不太习惯。

在老家,我吃饭很快,扒拉几口,就着咸菜,一碗饭就下去了。吃完还得赶紧去归拢那些废品。

在这里,他们吃饭很慢,一边吃,一边聊天。

聊的都是我听不懂的东西,什么“项目”,什么“数据”,什么“融资”。

我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那儿,只是埋头往嘴里塞饭。嘴里的饭,嚼着嚼着,就没了味道。

吃完饭,李伟和小林要去洗碗,我赶紧站起来,“我来我来。”

这辈子,除了蹬三轮,我最熟练的就是干活。

小林笑着把我按回椅子上,“爸,您歇着,我们来就行。”

李伟也说:“是啊爸,您是来享福的,不是来干活的。”

我看着他们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再看看自己空落落的双手,心里那股堵着的感觉,又上来了。

晚上,我躺在那张大软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床太软了,我的腰一沉下去,就觉得没个着落。我怀念我的硬板床,虽然硌得慌,但躺下去,心里踏实。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城里的夜晚很亮,窗帘没拉严实,外面的灯光透进来,把天花板照得发白。

不像我的小平房,一关灯,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那时候,我才能感觉到,我这一天的辛劳,总算可以暂时放下了。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天刚蒙蒙亮。

这是我二十多年养成的习惯,改不了。

我轻手轻脚地起床,穿好衣服。李伟和小林还在睡。

我一个人在客厅里转悠。房子太空了,我的脚步声都显得格外响。

我走到阳台上,想看看外面的清晨。

从十八楼往下小区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几个穿着运动服的人在跑步。

我看了觉得没意思。

在老家,这个点,我已经蹬着三轮车,在第一缕阳光里,开始寻觅的“收成”了。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开始在楼下的桶附近搜索。

我看见一个保洁员,推着车,把一个个黑色的袋扔进车里。

我的心,突然跳得有点快。

我想,那些袋子里,会不会有纸壳箱?会不会有塑料瓶?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像一棵野草,在我心里疯长。

我在家里待了三天。

三天里,我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的画面换来换去,我一个也看不进去。我的脑子里,全是那些被扔掉的瓶子和纸壳。

它们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像是在跟我招手。

我知道,儿子不会让我去捡那些东西。他说,那是丢人的事。

可是,我就是靠这些“丢人”的东西,把他供成了博士。

我不觉得丢人。我觉得,那是我的本事,我的饭碗。

第四天早上,我实在憋不住了。

我趁着李伟和小林还没起床,偷偷溜出了门。

我没坐电梯,我怕声音太响,吵醒他们。我从十八楼,一层一层地,走了下去。

楼道里很安静,我的心“怦怦”直跳,像是去做贼。

走到楼下,清晨的空气有点凉。我深吸了一口,感觉堵在心口的东西,顺畅了一点。

我快步走到小区的中转站。

那里堆着好几个大桶。我走过去,掀开一个盖子。

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我没在意,这味道,我熟悉。

我伸出手,在里面翻找起来。

很快,我就找到了几个压扁的快递盒子,还有几个喝完的牛奶瓶。

我把它们拿出来,在旁边的台子上码好。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久违的满足感。

就像一个口渴了很久的人,终于喝到了一口水。

我正干得起劲,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喂,那个老头,你在干什么?”

我一回头,看见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年轻人,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我捡点东西。”我有点紧张。

“这里是高档小区,不准捡的,你不知道吗?”保安的语气很不客气。

我的脸一下子就热了。

在老家,我收废品,从来没人说过我。他们顶多是觉得我脏,离我远一点。

但在这里,我成了一个“不准”出现的人。

“我……我马上就走。”我小声说,手忙脚乱地想把我刚捡出来的东西藏起来。

“赶紧走赶紧走,影响我们小区形象。”保安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狼狈地站起来,什么也没拿,低着头,快步往回走。

回到楼道里,我靠在冰冷的墙上,大口地喘气。

我的手在抖,心里又酸又涩。

我不是小偷,我没偷没抢。我只是想捡点别人不要的东西,怎么就成了影响形象的人了?

我慢慢地往楼上走,一级台阶,像有一座山那么重。

走到家门口,我掏钥匙的手,都在抖。

门开了,李伟和小林已经起来了。

他们看见我,都愣了一下。

“爸,您去哪儿了?怎么一身的味儿?”小林捂了一下鼻子。

李伟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走过来,看着我,也没说。

但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失望。

那种眼神,比保安的呵斥,更让我难受。

“我……我下去走了走。”我撒了谎。

“爸,”李伟终于开口了,声音很低沉,“您是不是……去翻桶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掉进了冰窟窿。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客厅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小林站在一边,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爸,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李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我们不缺钱!您为什么非要去做那个?您让我的脸往哪儿搁?让小林的脸往哪儿搁?”

“我……”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该怎么跟他说?

说我不是为了钱?

说我只是闲不住,想找点事做?

说我看见那些废品,就像看见了我自己存在的价值?

他不会懂的。

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让他没面子的、固执的老头。

“爸,您以后别再去了,行吗?算我求您了。”李伟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

我看着我的博士儿子。

他穿着干净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站在这个明亮的客厅里,前途无量。

而我,一个刚从堆里爬出来的老头,浑身散发着让他不悦的气味。

我们之间,好像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河。

我点点头,声音很轻,“好。”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出过门。

我把自己关在那个漂亮的房间里,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李伟和小林对我更好了。

他们给我买新衣服,买各种好吃的,变着法地想让我高兴。

小林会陪我聊天,问我老家的事。李伟下班回来,会给我讲一些他工作上的趣事。

他们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难受。

我觉得自己像个被供起来的菩萨,空有一个位置,却没有任何用处。

我开始失眠。

每天晚上,我都睁着眼睛到天亮。

白天,我就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一坐就是一天。

我看着楼下的人们,来来往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只有我,像一个多余的人。

我的身体,也开始不对劲。

我吃不下饭,胸口总是闷闷的,有时候还会喘不上气。

李伟带我去了医院。

医生做了很多检查,最后说,我身体没什么大毛病,主要是心情郁结,让我放宽心。

放宽心?怎么放宽心?

我的心,就像一团被揉皱的废纸,再也展不平了。

有一天,我坐在阳台上,看着楼下。

我看到一个收废品的老人,骑着一辆和我那辆差不多的三轮车,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

他从车上下来,熟练地把一个女人递过来的纸箱子踩扁,扔到车上。

阳光照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他的眼睛,亮亮的,很有神。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我好像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我虽然穷,虽然累,但我的心是满的。

我知道我为什么而活。

现在呢?

我住着大房子,穿着新衣服,吃着好东西。

可我的心,是空的。

我觉得,我正在慢慢地枯萎。

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李伟接我来城里,真的是为了让我“享福”吗?

还是,他只是想完成一个“孝顺儿子”的任务?

他把我从我熟悉的世界里连根拔起,栽到一个他不常浇水的漂亮花盆里。

他以为给了我最好的土壤和阳光,却不知道,我需要的是泥土里的那些石子和沙砾,是风吹雨打。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能死在这个漂亮的花盆里。

我得为自己找一条出路。

我不再整天坐在阳台上发呆了。

我开始在屋子里找事做。

地脏了,我拿拖把拖一遍。桌子上有灰,我用抹布擦干净。

小林买回来的菜,我帮着择好,洗好。

我想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一个,我还能干活。

我的这些举动,好像又给他们带来了新的困扰。

小林总是说:“爸,您放着我来,您歇着吧。”

有一次,我看到厨房的水池里堵了些菜叶,就想伸手去掏。

小林看见了,一下子冲过来,拉住我的手,“爸!别用手,脏!我来弄。”

她拿了一个长柄的夹子,小心翼翼地把菜叶夹出来,然后用消毒液把水池冲了好几遍。

我看着她,再看看自己的手。

这双手,掏过比这脏得多的东西。它曾经是我养家糊口的工具,是我的骄傲。

现在,它却成了“脏”的代名词。

还有一次,我学着小林的样子,用洗衣机洗衣服。

我把我穿了两天的外套,和李伟的一件白衬衫,一起扔了进去。

结果,我的外套掉色,把李伟的白衬衫染成了一片花的。

李伟下班回来,看到那件衬衫,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把它扔进了桶。

那天晚上,我听见他们在房间里小声说话。

“……爸也是好心,你别怪他。”是小林的声音。

“我没怪他。我只是觉得……有点累。”李伟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我们是不是……把他接过来,对我们,对他,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小林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地落在了我的心上。

那一刻,我觉得我整个世界都塌了。

我以为,我努力地想融入他们的生活,努力地想做一个“有用”的人。

结果,我只是一个麻烦。

一个让他们感到疲惫的、多余的麻烦。

原来,我所以为的主动,在他们只是在添乱。

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累赘。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

天快亮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我从衣柜里找出我来时穿的那身旧衣服,换上。

我拿出纸和笔。

我想给李伟写封信。

可是,我握着笔,对着那张白纸,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我能写什么呢?

写我的委屈?写我的不甘?

不。

他是我儿子。我不能让他为难。

我只是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伟,爸回去了。勿念。”

我把纸条放在桌子上,用我的搪瓷缸子压住。

我背上我的帆布包,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一次,我没有走楼梯。

我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光亮的镜子,照出我的样子。

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头,背着一个不合时宜的帆布包,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

我走出了那个漂亮的小区。

天还没完全亮,路上没什么人。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没有钱,回不了老家。

我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天越来越亮,城市开始苏醒。

车流、人流,像潮水一样,从我身边涌过。

他们都行色匆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

只有我,像一片被风吹起的落叶,不知道会飘向何方。

我走累了,就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看着车来车往,看着高楼大厦,我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我看得见它,却融不进去。

中午,太阳晒得人发慌。

我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我从帆布包里摸了摸,什么吃的都没有。

我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我走过一个包子铺,热气腾腾的香味,一个劲儿地往我鼻子里钻。

我咽了口唾沫,加快了脚步。

下午,我走到了一个公园。

公园里有很多老人。

有的在下棋,有的在拉二胡,有的聚在一起聊天。

他们看起来,都比我快乐。

我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了下来。

我看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树上的叶子,黄了一半。

秋天要来了。

我想起了我的那辆三轮车。不知道它还在不在。

我想起了我的那个小平房。不知道锁好了没有。

我想起了邻居张大爷。不知道他有没有去晒太阳。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就下来了。

我赶紧用袖子擦掉。

一个,哭什么。

我靠在长椅上,闭上了眼睛。

我太累了。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九六年的那个夏天。

厂里的广播还在响,我的名字,像一把锤子,砸在我的心上。

我看到年轻的自己,茫然地站在人群里,不知道明天在哪里。

我看到了小小的李伟。

他背着书包,站在不远处,怯生生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我朝他走过去,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

我说:“伟,别怕,有爸在。”

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茫然和恐惧,都消失了。

我知道了,我该做什么。

我要为我的儿子,撑起一片天。

哪怕是用我最卑微的方式。

收废品,蹬三轮,汗流浃背,被人瞧不起。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的儿子,可以安心地坐在教室里读书。

重要的是,他可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我睁开眼睛。

天已经黑了。

公园里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照在我身上。

我突然明白了。

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我成功了。

我把我的儿子,送到了一个我永远也去不了的高度。

他成了博士,有了好工作,有了幸福的家庭。

我当年的那个目标,已经实现了。

收废品,只是我实现这个目标的工具。

现在,目标完成了,工具,也该放下了。

李伟接我来城里,给我买新衣服,让我住大房子。

他用的,是他的方式,来告诉我:

“爸,您当年的任务,完成了。现在,轮到我了。”

他不是想把我圈养起来。

他只是想把他认为最好的东西,都给我。

就像当年,我把我认为最好的东西读书的机会,都给了他一样。

我们的爱,用的不是同一种语言。

我们都误会了对方。

我以为他不理解我的价值。

他以为我不接受他的孝心。

我从长椅上站起来。

我觉得,我不应该在这里。

我不应该用离家出走这种方式,来惩罚一个爱我的孩子。

我应该回去。

好好地,跟他谈一谈。

用他能听懂的语言。

也让他,听懂我的语言。

我开始往回走。

可是,我不认识路了。

这个城市太大了,每一条路,都长得差不多。

我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车,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

“爸!”

我猛地回头。

我看见李伟,正站在不远处,气喘吁吁地看着我。

他的西装皱了,头发也乱了,脸上满是汗水和焦急。

他的旁边,是同样一脸担忧的小林。

看到他们的那一刻,我心里那堵了很久的墙,轰然倒塌。

李伟快步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他的手,抖得比我还厉害。

“爸,您跑哪儿去了?您知不知道我们都快急疯了!”他的声音,是哽咽的。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却只说出两个字:“我……”

“爸,对不起。”李伟突然说。

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当着我的面,眼圈红了。

“爸,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我总想着,用我的方式对您好,却从来没问过您,您到底想要什么。”

“我以为把您接到城里,让您衣食无忧,就是孝顺。我忘了,您有您自己的生活,有您自己的价值。”

“我看到您去捡那些瓶子,我第一反应不是心疼您,而是觉得丢脸。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一句一句地说着。

每一句,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里的一把锁。

我拍了拍他的手,那只曾经被我牵着的小手,现在,比我的手掌还要大,还要有力。

我说:“伟,不怪你。”

“爸这辈子,就是个干活的命。闲不住。”

“我知道你是好心。我知道你出息了,想让爸过好日子。”

“可是,爸的好日子,跟你的不一样。”

“爸的好日子,不是躺在软床上,也不是看电视。是我的手,有地方放。是我的力气,有地方使。”

“我不是为了钱,伟。我只是……想觉得自己还是个有用的人。”

我说得很慢,很平静。

这是我第一次,跟我这个博士儿子,说这么多心里话。

李伟听着,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他没有擦。

他只是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不停地点头。

“我懂了,爸,我懂了。”

小林也走了过来,她的眼睛也是红的。

她轻轻地对我说:“爸,我们回家吧。”

我点点头。

“回家。”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和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那些我听不懂的词语。

我们聊起了老家。

聊起了我那辆三轮车,聊起了邻居张大爷。

李伟说:“爸,等过段时间,我陪您一起回去看看。把您的那辆车,好好修一修。”

我笑着说:“都快散架了,还修什么。”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暖烘烘的。

回到家,小林给我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上面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

我“呼噜呼噜”地吃着,觉得这是我来城里以后,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吃完饭,李伟把我拉到阳台上。

阳台的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个大大的泡沫箱。

箱子里,装满了黑色的泥土。

“爸,”李伟指着那些箱子说,“我问了我们公司搞农业的同事。他说,这种箱子,可以在阳台上种菜。”

“您要是闲不住,就帮我们种种菜,好不好?”

“您种出来的菜,肯定比外面买的,好吃一百倍。”

我看着那些泥土。

我仿佛能闻到,从里面散发出来的,土地的芬芳。

我的手,有点痒了。

我想象着,在这里,种上几棵小葱,几棵青菜。

看着它们发芽,长大,被端上我儿子和儿媳妇的餐桌。

这,不也是一种“价值”吗?

我转过头,看着李伟。

他的脸上,带着一点点讨好的、期待的笑容。

像个做对了事,等着被表扬的孩子。

我笑了。

发自内心地笑了。

我说:“好。”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有了新的内容。

我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阳台看看我的那些“宝贝”。

我用手,把土坷垃一点点捏碎。

我用小铲子,把土翻松。

李伟给我买了很多种子。青菜、萝卜、西红柿、小葱……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种下去,浇上水。

我不再失眠了。

每天,伺候完这些菜,我都觉得很踏实。

晚上躺在床上,腰虽然还是觉得没着落,但心里,却落了地。

李伟和小林下班回来,也会跑到阳台上,看看我的菜。

“爸,发芽了!”

“爸,您这棵长得好快!”

他们的惊喜,比我当年卖了一车废品,换回一沓钱,还要让我高兴。

菜长出来以后,我们家的餐桌,就没断过绿色。

小林总是夸张地说:“爸,您种的菜太好吃了!又甜又脆,外面根本买不到!”

我知道,她是在哄我开心。

但我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我还是会去楼下散步。

有时候,看到桶旁边有被人扔掉的、很干净的纸箱子,我还是会觉得有点可惜。

但我不会再伸手去捡了。

我会挺直腰板,从它旁边走过去。

因为我知道,我的价值,不再需要用那些东西来证明了。

我的价值,在阳台的那几方小小的菜地里。

在饭桌上,儿子和儿媳妇满足的笑脸里。

有一天,李伟休假。

他没有睡懒觉,而是起了个大早,陪我一起去阳台浇水。

阳光照在我们父子俩的身上。

他突然对我说:“爸,等我老了,您教我种菜吧。”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我用带着泥土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肩膀,已经很宽厚,足以扛起一个家了。

我说:“好啊。到时候,我把我的手艺,都教给你。”

他看着我,笑了。

笑得像个孩子。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享福”这个词,我好像有点懂了。

它不是什么都不干。

它也不是住多大的房子,吃多好的东西。

它是一种,被需要的感觉。

是一种,看着自己爱的人,过得很好,而自己,还能为他们的生活,添上一抹绿色的,踏实和安宁。

来源:微笑的柑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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