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忆起那乖巧伶俐、惹人怜爱的小侄子,心中满是柔情与不舍,便默默地将两个孩子又换了回来。那一刻,我仿佛守护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贝,心中满是坚定。
嫂嫂临盆之际,长兄暗中指使他人将襁褓中的亲生骨肉调换。
我忆起那乖巧伶俐、惹人怜爱的小侄子,心中满是柔情与不舍,便默默地将两个孩子又换了回来。那一刻,我仿佛守护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贝,心中满是坚定。
后来,我瞧见长兄对那孩子疼爱得如同珍视眼珠一般,眼神里满是无尽的宠溺与关怀。
再瞧瞧长兄的外室,竟把另外一个孩子养得瘦骨嶙峋,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那枯瘦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我心中暗自欢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再后来,外室堂而皇之地入门,那外室所生的孩子却不幸夭折,嫂嫂得知真相后,整个人状若疯魔,眼神中满是绝望与疯狂。
我赶忙上前扶起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用温和且坚定的声音安慰道:“嫂嫂莫急,侄儿安然无恙,正好好地待着呢……”
1
兄长带着外室大摇大摆地进门,还妄图娶为平妻,此时的他已然攀上了高枝,成了朝廷的四品大官。
嫂嫂不过是出身屠户家的女子,又怎能阻挡得了这如潮水般涌来的变故?况且,这是兄长自从踏入官场后,头一回这般低声下气地求她。
他说,那外室乃是平阳侯府的庶女,身份尊贵。
他还说,那外室对他助力极大,若没有她的扶持,他也无法如此迅速地攀升,更无法走到如今这般高的位置。
他又说,你总不能让侯府的贵女做我的妾室吧?我可没那般大的颜面。
最后,见嫂嫂一直呆呆地愣着,却始终不肯给出个明确的答复,兄长更是怒不可遏,大声吼道:“阿妩是绝不可能做妾的,你若实在容不下她,那你就自请为妾吧。”
我看见,嫂嫂眼中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打湿了衣襟。
我心里一阵酸涩,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下意识地揪紧了自己的衣摆,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嫂嫂却看了过来,对我轻轻摇了摇头,那眼神里满是无奈与安抚。
我看着嫂嫂缓缓地点了点头,再看着兄长扔给嫂嫂一袋银子,让她操持娶平妻之事,随后又满脸欢喜地离去,那背影仿佛带着一种决绝。
等兄长离开,我忍不住快步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嫂嫂,仿佛这样就能给她一些力量。
“对不起……”我哽咽着说道,心中满是愧疚。
“傻姑娘,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夫君他……也是为了咱们家好……”嫂嫂强忍着泪水,说道,可话终究还是说不下去,最后只能哽咽着,无语凝噎。
我想安慰她,却笨拙得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默默地陪着她。
我三岁便失去了父亲,五岁又没了母亲,那时的我,如同无根的浮萍,孤独又无助。
六岁时,嫂嫂进了门,她将我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疼爱。我无衣可穿时,她便把她陪嫁的新袄子精心改小给我;我曾生过一场大病,差点就挺不过去了,病好后肠胃虚弱,吃不下粗粮,她宁愿自己吃那难以下咽的野菜糊糊,也想尽办法换来细米给我熬粥;我晚间容易做噩梦,不肯入睡,她便抱着我整夜地哄,即便兄长不耐烦了,她还是笑眯眯的,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我的心。
说是嫂嫂,其实她更像我的母亲,长嫂如母,她用她的爱为我撑起了一片天。
我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冲去向兄长理论,问问他的良心究竟还在不在,为何会忘了这十年来嫂嫂的辛勤付出。
可嫂嫂把我拦下了,她轻轻摸着我的脸,轻声说道:“阿挽乖,嫂嫂没事的。阿挽以后离了家嫁了人,还要靠你兄长给你撑腰呢。”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一夜未眠,心中满是忧虑与不安。
没想到,次日,兄长直接把那叫戚妩的女子带进了府,同时带进府中的还有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儿。
兄长说,那是他和阿妩的儿子陈寄恩。
大抵是怕嫂嫂闹得不可开交,让场面难堪,他说,在他心里,景焕才是他的嫡子。
一个寄恩,一个景焕,从名字上便已然分了高低贵贱。
嫂嫂的心似乎定了下来,眼神中多了一丝坚定。
可兄长才刚走,戚妩就旁若无人地自顾自进了嫂嫂的院子。
她轻笑着,那笑容里满是得意与嘲讽,说道:“多谢嫂嫂给我把景焕养得那么好。”
2
从不对人说重话的嫂嫂瞬间发疯了,她怒不可遏,扬起手甩了戚妩一巴掌,那清脆的声响在院子里回荡。
戚妩不仅不生气,竟然还笑了,那笑容里满是阴险与算计。
她说,为了让她的儿子名正言顺,当年,她特意选的和嫂嫂同一天生产。
又是我兄长亲手将两个孩子调换,那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她还说,若不是为了孩子,你觉得我堂堂侯府贵女,能容忍你一个杀猪匠的女儿爬到我头上去?那话语里满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嫂嫂气极,怒斥她不要脸:“我是夫君明媒正娶的,你一个外室,走到哪里都是人人喊打的老鼠,神气什么?还有,别在这里胡说,也别挑拨,我儿子不可能是你儿子。我看你是把自己的儿子养废了,想要抢我儿子才乱说的。”
戚妩不知道被嫂嫂哪句话戳了肺管子,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瞬间变得阴沉。
她冷笑一声:“那我就让你看看,这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说着,她突然扬声把在外面的陈寄恩叫了进来。
那瘦弱的男孩,看起来怯怯懦懦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与不安。
戚妩将他叫到跟前,一巴掌就狠狠地甩在了他脸上,那声响如同炸雷一般。
孩子没反应过来,懵住了,一脸懵懂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无辜。
戚妩却冷笑着,撸起他的袖子就开始上手掐,那动作狠辣而无情。
没几下,那手臂上就净是青紫交错相间的痕迹,触目惊心。
孩子“哇哇”大哭起来:“娘,娘,我错了,我错了,我改……求您别打我了……求您了……”
即便是求饶,孩子也都是极小声的,仿佛害怕惹怒了眼前这个恶魔般的女人。
而且根本就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却依然喊着错,那模样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一看就是经常被这样对待,习惯了逆来顺受。
再看他那一双露出来的手臂,上面全是交错的旧疤,如同一条条丑陋的蜈蚣。
我心里一颤,忍不住去看嫂嫂,只见嫂嫂也不忍地别开眼,眼中满是怜悯。
“你别再打孩子了……”嫂嫂声音颤抖地说道。
“你心疼了是不是?哈……我们走……讨债鬼……”戚妩带着陈寄恩扬长而去,那背影充满了嚣张与跋扈。
嫂嫂看着戚妩的背影,神色不明,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我却有些急了,拉着嫂嫂的手说道:“嫂嫂,她肯定是说谎的。你别信她。”
嫂嫂回头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自然,我不会上她的当的。”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坚定。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嫂嫂和我都产生了动摇,心中开始泛起层层疑虑。
戚妩不喜陈寄恩,很不喜,那种厌恶仿佛刻在了骨子里。
甚至是当着兄长的面,她也毫不掩饰,那眼神里的嫌弃如同冰冷的寒风。
可兄长看着这一切,却只当没看见,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每当两个孩子都在跟前时,兄长总是会笑眯眯地对景焕,那笑容里满是慈爱,却又在看向寄恩时立马换了神色,眼神变得冷漠而疏离。
有一回,我实在看不过去,忍不住说了几句,兄长立即呵斥我。
“这是我后院的事,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管这些做什么?赶紧回你院子绣花去,不要总整日与你嫂子呆一块儿,人都变傻了。”那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我看着嫂嫂木然的脸色,有心想辩驳几句,却在迎上兄长黑沉的脸色时,怯了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了。
戚妩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做给嫂嫂看,故意为之。
她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全部往景焕院子里送,那架势仿佛要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景焕。
好衣料,好物件儿,甚至银票,哄得景焕由一开始不待见她,到现在见着了也能亲热地唤一声戚姨,那转变让人有些意外。
嫂嫂的脸一天天地沉下去,我心里的不安一点点扩大,仿佛有一片乌云在心中逐渐蔓延。
那一日,嫂嫂似问我,又似喃喃自语:“难道景焕真的不是我的孩子吗?不然就算是为了刺激我,戚妩也不至于那样苛待自己的亲儿子。”那话语里满是迷茫与痛苦。
若真是如此,那兄长的态度,就着实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仿佛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那一天,我在嫂嫂院中小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醒来时,迷糊间听见嫂嫂正在质问兄长关于寄恩之事,那声音里满是愤怒与不甘。
兄长却说,戚妩胡说八道而已,让嫂嫂不要乱想,那语气里满是不屑。
他又说,寄恩那孩子生来八字弱,不能好好养,仿佛寄恩的遭遇都是命中注定。
我突然就想起当年嫂嫂进门之前我的日子,那时的我,生活困苦,无人疼爱。
兄长曾说,我一个姑娘家,随便养养就行了,那话语里满是对我的不在意。
心突然被塞住,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我走了出去,问兄长。
为何要纵容戚妩在嫂嫂面前那样胡说八道耀武扬威,那行为如此过分。
又为何忘了嫂嫂那些年的辛劳,这般欺负嫂嫂,那做法如此让人心寒。
兄长甩了我一巴掌,怒骂道:“你是哪里学的这些歪理,忘了长兄如父的道理了吗?滚回自己的院子去绣花,不然就把你卖给人去做妾。”那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刺痛了我的心。
我愕然看向兄长,心中满是震惊与失望。
兄长在我心里一直是翩翩书生,清雅至极的样子,那形象如同画卷中的仙人。
因着他常年在外读书,家里的活计都是嫂嫂带着我一点一点不分日夜地做出来的,那其中的艰辛只有我们知晓。
嫂嫂在我面前也从不抱怨兄长的不好,总是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我一直以为,我的兄长,爬上了高台,也是那戏本子里如清风朗月般的人物,那美好的形象在我心中根深蒂固。
我还没反过神来,嫂嫂就将我护在了身后,推我赶紧回院子,那动作里满是保护与关爱。
又对兄长说,我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别吓坏了孩子,那话语里满是维护。
兄长气极,大骂是嫂嫂纵坏了我,那声音如同炸雷一般。
兄长的模样如同街边那个骂人的老汉,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度。
我瑟缩了下,之前积攒的勇气全都瞬间消散,仿佛被一阵狂风吹走。
在嫂嫂的推搡下,我被丫鬟带出了他们院子,心中满是失落与无奈。
3
这一晚,我做了一晚的噩梦,梦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迷糊间。
回到了嫂嫂生产那一夜,那夜的场景如同电影般在我脑海中回放。
那一年,我才七岁,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那时候,兄长刚中了秀才,家里依然贫苦,只有个临时买来的小丫鬟,那小丫鬟也帮不上什么忙。
嫂嫂似乎疼了许久,也哭喊了许久,那痛苦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兄长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一个人害怕,不敢回去睡,接生的稳婆又不让我进去,我只能缩在嫂嫂的屋外,听着嫂嫂的声音给自己打气,心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后来,兄长拎了个篮子回来,将篮子悄悄地放在檐下,那动作小心翼翼的。
我正要凑过去问里面可是给嫂嫂准备的好吃食,就听门打开,稳婆笑着出来报喜,说是生了个哥儿,那声音里满是喜悦。
兄长似乎没看见我,径直进了屋,那背影匆匆忙忙的。
我不被允许进屋,但是又想见小侄儿,心中满是期待与好奇。
瞧着被兄长放下的篮子,我想着,如果我拿好吃的进去,应该就能被允许进屋了吧?那想法天真而幼稚。
然而,我掀开了篮子,却只看见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娃娃,满脸都是红褶子,跟个小老头似的,一声不吭地,似乎睡着了,那模样有些怪异。
我有些不明白。
嫂嫂生的小侄儿不是在屋里吗,为什么这里又会出现一个小孩子?那疑问在我心中盘旋。
既然不是好吃的,那就肯定不能带去给嫂嫂了,我心中有些失落。
趁着没人注意我,我悄悄地溜进了屋里,缩在了角落,那动作小心翼翼的,仿佛害怕被发现。
后来,稳婆走了,兄长去送稳婆,那脚步匆匆。
我悄悄地去看小侄子,心中满是欢喜与期待。
那小家伙的皮肤红得活像山里头那些顽皮猴儿,红彤彤的,半分可爱劲儿都瞧不出来。
就跟我方才在外面瞧见的那个小孩儿似的,整个人皱巴巴的,活脱脱一个小老头模样。
不过呢,我这小侄子鼻尖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这小痣就像一颗小星星,点缀在他那小脸蛋上,竟隐隐透出几分可爱来。
而且他浑身软乎乎的,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团棉花糖,软绵绵的,也着实招人喜欢。
我轻轻捏着他那软软的小手,心里满是稀罕,就像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再瞧瞧嫂嫂,她似乎已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呼吸均匀而平稳。
而小丫鬟呢,被使唤去了厨房,估计这会儿正忙得不可开交。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兄长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心里“咯噔”一下,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吓得赶紧又藏进了屋角,大气都不敢出,心里直犯嘀咕:兄长怎么这会儿来了?
紧接着,我便瞧见兄长拎着那个篮子进来了。他动作娴熟地将之前那个小娃娃抱到了床上,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我的小侄儿放进了篮子里。
我瞪大了眼睛,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两个小人儿的衣服竟然一模一样,就像一对双胞胎似的。
我的心开始“砰砰砰”地狂跳起来,就像揣了只小兔子在怀里。
我心里直犯嘀咕:兄长这是要干啥呀?可直觉告诉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暗暗下定决心:可千万不能让兄长把我的小侄儿带出去,要是真带出去了,嫂嫂知道后,肯定会伤心欲绝的。
于是,我悄手悄脚地跟在他后面出了屋,就像一个小尾巴,小心翼翼地,生怕被他发现。
这时候,院门似乎又被人敲响了,“咚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在喊。
兄长听到声音,急匆匆地又把篮子放回了檐下,然后迈开大步去开门了。
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咬了咬牙,使出浑身的力气,吃力地抱起小侄子,又把他们俩换了回来。换完之后,我累得气喘吁吁,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之后,我不敢再睡,一直窝在嫂嫂房间的角落里,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鸟,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后来,我又看见兄长拎着那篮子出去了……那一夜,他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日,我迷迷糊糊地睡醒,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小侄子。看着他鼻尖上的那颗小痣,我心里就像吃了颗定心丸,安稳极了。
这件事,我既不敢告诉嫂嫂,也不敢去问兄长。
甚至在第二日醒来时,我都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我的一个梦,一个荒诞又可怕的梦。
……
我在梦中突然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天已经大亮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脸上,暖洋洋的。
我顾不上穿好鞋子,光着脚就要去告诉嫂嫂。景焕就是我侄儿,是我亲手换回来的,这个秘密在我心里藏了这么久,我实在忍不住要告诉嫂嫂了。
可没想到,我刚走到门口,就被禁足了。
原来是兄长亲自下的令,不让我出门。
我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恹恹地回了房,心里满是失落和委屈。
嫂嫂也没有过来,房间里安静得有些可怕。
我赶忙让丫鬟去给嫂嫂送信,在信里我告诉嫂嫂,景焕真的是我的侄儿,是她亲生的儿子。
可我不敢说那个梦的事,我怕说出来会让嫂嫂更加担心。
我不知道嫂嫂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度日如年。
如此过了半月,丫鬟小镯一脸惊色地从外面回来,她急匆匆地把我拉进了房间,然后悄悄告诉我:“那位戚夫人带进府的孩子,寄恩少年,没了……”
我眼前一下子晃过那个瘦弱的孩子,他一脸怯懦,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我愣了神,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
好半晌,我才反应过来,颤着声问她:“怎么回事?怎么会没了?”
小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寄恩少爷前些日子就病了,戚夫人说孩子撑撑就好,不给请大夫。结果病情越来越严重,起了高热,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的。后来还是看着寄恩少爷的丫鬟看不过眼,把他救到了夫人跟前,夫人赶紧叫了大夫过去看。可已经晚了,大夫说只能开药试试。一碗药下去,寄恩少爷就没了气息。”
小镯说完,一脸惋惜:“也不知道戚夫人怎么想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吗?怎么能这样苛待?而且寄恩少爷去了,戚夫人还在笑。老爷听见这消息,还责怪夫人叫大夫不及时,倒是一点也不伤心。”
我听了,整个人愣住,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
脑中的某根弦,一下子就断了,“啪”的一声,仿佛能听见那断裂的声音。
我在心里想:嫂嫂,之前就怀疑戚妩说的是真话的嫂嫂,此刻会不会以为,死的是自己的儿子?毕竟,哪个娘会狠心如此?
我再也顾不上其他,趿了鞋就要往嫂嫂院子里跑,就像一只离弦的箭。
小镯脸色一白,赶紧拦我:“小姐,老爷禁了您的足,您可不能出去啊……”
我急得一头一脸的汗,就像下雨一样,我苦苦哀求道:“好小镯,让我出去,我有急事,我如果不去,嫂嫂也会死的。你放心,兄长追究起来,我一个人承担,绝不责怪于你。”
说完,不等她说话,我就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院门。
院门口还有两个粗使婆子拦着,她们就像两座大山一样挡在我面前。
我腰一猫,就矮了身钻了过去,就像一只灵活的小老鼠。
我长至十二岁,一直都是跟着嫂嫂干活的,向来身形灵活,那两个粗使婆子一时间还没追上我。
我隔了老远朝她们道:“现在府里出了事,我担心夫人,过去看看就回来。你们别嚷嚷,兄长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我。如果这时候咱们闹到兄长跟前,你们也落不着好。”
说完,我拔腿就跑,就像后面有鬼在追一样。
两个婆子倒也没再追过来。
行至嫂嫂院外,正好听见兄长说:“罢了,现在孩子也去了,我也不妨告诉你,寄恩那孩子,确实是你的……”
我只听得嫂嫂一声惨叫,那叫声凄厉无比,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就再也没了声音。
我再也忍不住,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冲了进去。
嫂嫂已经晕了过去,贴身丫鬟正急得团团转,急急地唤着她,屋里乱成了一团,就像一锅煮沸的水。
我一抬头,就看见兄长淡漠的神色,那眼神就像一块冰,冷得让人打哆嗦,还有戚妩脸上得意的笑,那笑容就像一把刀,刺痛了我的心。
我的心似乎被人紧紧地攥了一下,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兄长侧头看向我,什么也没说,带着戚妩就走了,就像一阵冷风,吹得我心里凉飕飕的。
我攥了攥拳,赶紧让人去请大夫。
大夫过来把过脉,皱着眉头说:“夫人是急怒攻心。又说夫人长年劳累,身体本就亏空得厉害,如今……这一病,怕是要伤了根本……”
我听了,心里一阵难过,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我只求大夫尽管用药,一定要尽力地治好嫂嫂。
我守了嫂嫂一日一夜,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像一个忠诚的卫士。她才睁开眼。
一睁眼,她的泪就落了下来,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只怔怔地看着屋顶,喃喃地唤着“孩子,我的孩子”,竟是状若疯魔,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我心里一疼,挥手让丫鬟们都下去了。
然后一把将嫂嫂抱进怀里,就像抱着一个易碎的宝贝,低声道:“嫂嫂不急,侄儿好好的……”
嫂嫂的眼一下子就亮了,就像夜空中突然亮起的星星,急切地看向我:“寄恩没死是不是?”
我叹了口气,对上她的眼,一字一顿地道:“嫂嫂,咱们现在一定不能急。你听我慢慢说,好不好?”
嫂嫂点了点头,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
我便低声将她生产之时的事一一地说了。
这一日一夜,我愈发肯定,当日的事,不是我的梦。
回忆似乎被那个梦打破了桎梏,渐次变得清楚起来,就像一幅慢慢展开的画卷,包括当初的每一个细节。
嫂嫂似乎不太信,觉得我在安慰她。
我在她身旁躺下,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问她:“嫂嫂可记得当日你穿的是什么衣服,兄长穿的是什么衣服?”
嫂嫂想了想,点了头:“我记得,因为那一日,夫君说要带我出去走走,我好容易把新买的衣裳换上,结果却破了羊水,没有去成。”
我就将回忆里的那些衣衫都一一地细细地和嫂嫂说了。
嫂嫂诧异地看我,就像看着一个神秘的人。
我笑:“嫂嫂若是还不信,还可以滴血验亲的。”
嫂嫂却摇了头:“不行,就算这是真的,我现在也不能认焕哥儿。不然的话……”
她打了个冷战,就像被一阵冷风吹过。
我想起兄长的淡漠还有戚妩的得意嚣张,也打了个寒战,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
嫂嫂沉默了许久,突然把我搂进怀里:“阿挽,嫂嫂谢谢你。不过接下来的事,你都不要参与了好不好?”
对上我担心的眼神,嫂嫂又点了点我的鼻子:“放心,我不会做傻事。你兄长不喜你亲近我,你以后……少来一些吧……乖……”
最后,我被嫂嫂赶回了我自己的院子。
一回到院子,我看到的就是一脸黑沉的兄长。
他只冷冷地甩下一句“我给你说了门亲事,给工部侍郎徐大人做继室,你好好准备一下,一月后成亲”,就径直走了,就像一阵冷风,吹得我心里直发凉。
我想问,徐大人是谁,年龄几何,家中有什么人。
可兄长根本就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像我是一个透明人。
眼见着天色已暗,我只能按捺下心里的急迫,就像一只被困住的野兽,只能默默等待时机。
次日,我让小镯去打听了工部侍郎徐大人的消息。
回来时,小镯哭丧着脸。
她说,徐大人已年过五十。
她还说,徐大人成了四次亲,每房夫人没过几年就没了。死状离奇。
我打了个寒战,就像被一股寒意笼罩。
守在前院半日,终于等到了兄长。
我红着眼看他:“兄长,我不想嫁给那个徐大人,他都五十岁了……”
兄长冷笑着看我:“这件事没得商量,你赶紧回院子绣嫁衣。乖一点,若是不听话,我只能再禁你的足了。”
一旁的戚妩笑得意味深长:“妹妹,徐大人可好着呢,而且男人大点儿,知道疼人……你嫁过去就知道了……对了,徐大人还给了三百金的聘礼,你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能有这样的福分,已经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了……”
余下的话,我一句也听不见了。
满脑子都是戚妩那嚣张的笑,那笑容就像一个恶魔,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恨不得上前去挠花她的脸,再把她臭骂一顿。
可这几回的事,让我长了点记性,我知道,这样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得去找嫂嫂,嫂嫂一定会帮我的……
我才一转身,就看见了嫂嫂。
我急切地走至她身边,嫂嫂拍了拍我的手,说她都知道,让我不要急。
我原本满心的急躁,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就像暴风雨过后,天空突然变得晴朗。
嫂嫂试图与兄长理论,她语气温和却坚定:“阿挽也是咱们从小到大悉心照料长大的,那徐大人,年纪委实是偏大了些。夫君啊,阿挽生得清秀可人,咱们再细细挑选挑选,给她寻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可好……”
兄长尚未开口,戚妩却先笑出了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讥讽:“姐姐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这是在暗指夫君给妹妹挑选的人不够用心吗?姐姐可要明白,夫君才是妹妹的亲兄长。妹妹的终身大事,自然是由夫君来定夺。况且,姐姐莫不是觉得在京城里挑选夫婿,就如同在乡下挑颗白菜那般容易?那徐大人,可是夫君费尽心思、千挑万选才为妹妹觅得的好夫婿人选啊……”
兄长那如利刃般锐利的目光瞬间射了过来,仿佛要将人穿透。
他神色淡漠,声音冰冷地开口:“你这些日子操劳过度,累着了。等办完了我迎娶阿妩的婚事,便将掌家之权交给阿妩,你好好歇着便是。阿挽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按我以往那鲁莽冲动的性子,听了这话,怕是早已气得暴跳如雷,头顶都要冒出火来。可此刻,我内心却异常平静,仿佛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我暗自思忖,兄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嫂嫂望着兄长,眼中满是失望,那失望如同潮水一般,渐渐将她淹没。但渐渐地,她的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看向兄长,声音平淡却有力:“既然如此,那我希望在阿挽出嫁之前,能让她再陪陪我,不知可否?阿挽,毕竟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寄恩又……”
嫂嫂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脸上满是愁苦之色,那愁苦仿佛一层阴霾,笼罩在她的面容上。
我瞧见兄长的眼神中难得地闪过一丝愧疚,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我搬进了嫂嫂的院子。
嫂嫂只问了我一句:“你信不信我?”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自然是信的。”
嫂嫂便坚定地说,一切交给她来处理,她绝对不会让我嫁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做续弦。
之后,她便什么都不再与我说,还将我关在院子里,让我跟着绣娘练习我那糟糕透顶的绣艺。任凭我如何撒娇卖痴,也套不出她半句有用的话。
这一日,嫂嫂突然让我梳洗打扮一番,说要带我去上香。一路上,嫂嫂都沉默不语,仿佛有什么心事。
我心里有诸多疑问,特别想问嫂嫂,为什么现在对景焕如此冷淡?毕竟景焕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啊。我好几次看到景焕对着嫂嫂的院子发呆,脸上满是迷茫与不解,那模样让人看了心疼。
可嫂嫂总是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到最后,干脆严肃地对我说:“阿挽,你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问。”
我总觉得嫂嫂像是变了个人,可具体哪里变了,却又说不上来。明明,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关心我,会在我需要的时候给予温暖。
嫂嫂早早地就带着我下了马车,然后去了热闹非凡的庙会。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了,一时间,之前的忧思与不愉快都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庙会上,我不小心撞上了一个木讷呆板的公子。明明是我撞的他,他却赶忙跟我道歉,还关切地问我疼不疼。
我心里觉得他有点傻乎乎的,不过还是很有礼貌地跟他道了歉,可他却只是点点头,又不搭理我了。
我心里暗自嘀咕,这人真是个怪人。
当我把这件事当作笑话讲给嫂嫂听时,却听嫂嫂问我:“那你觉得这位公子怎么样?”
我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嫂嫂却执意让我好好想想。
我努力回想那位公子的模样,看着嫂嫂急切的表情,我只能尽量捡些好听的话来说。
果然,嫂嫂松了口气,脸上的神情放松了许多。
她却又悄声问我:“那让他做你相公好不好?”
我愣住了,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我一直以为,我嫁给五十岁的老头已经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的事了,毕竟我们家的事,向来都是兄长说了算,一旦做出决定,就很难改变。
可我没想到,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嫂嫂已经在悄悄地为我谋划了。
嫂嫂悄声告诉我,那是大将军府的傅三公子,不过是庶子,人也有点缺陷。大家都说他傻,其实人并不傻,就是不爱讲话,是个闷葫芦,但很会护人。
大将军府上一辈只有一个姨娘,就是三公子的亲娘。将军夫人是个和蔼可亲的人,那位姨娘也是老实本分的。府中气氛极其和睦,就像一个温暖的大家庭。
嫂嫂看向我的眼神十分愧疚:“阿挽,这是嫂嫂能寻摸到的最好的婚事了。你看你愿不愿意,如果不愿意,嫂嫂就再找一找。”
我想起刚才那位公子清亮的眼神,那眼神里透着真诚与善良,并不似痴儿。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嫂嫂,我愿意。”
我心想,总比嫁去给五十岁的老头当续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奇死亡的好。
嫂嫂似乎松了口气,脸上的神情也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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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婚事定了下来,兄长竟然什么也没说,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一般。
之后,我就被嫂嫂关进了屋子里,专心绣嫁妆,不准我出门。
若是兄长的话,我可能还会耍些小聪明,偷偷跑出去。
可是嫂嫂的话,那是必须得听的,她既然让我安心绣嫁妆,我便只能乖乖听话。
没想到的是,兄长和戚妩的婚礼还未到,平阳侯府倒是先找上了门。
我心里担心嫂嫂会被欺负,也顾不上嫂嫂之前的交代,像一阵风似的飞一般地跑去了前厅。
来的是平阳侯府的侯夫人,她气场强大,威严十足。
我到的时候,她正在呵斥嫂嫂:“我们平阳侯府的人,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冒充的吗?”
“龚氏,你好歹也是四品官员的夫人,这点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吗?”
我愕然,这风向怎么有点不对劲啊,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我下意识地收起了藏在袖中的擀面杖,悄悄地退到了嫂嫂身后,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戚妩一脸不敢置信,直接在侯夫人面前跪了下去,声音带着哭腔:“母亲,虽然多年未见,可您也不能不认我啊……”
侯夫人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与嘲讽,看向戚妩:“就是你冒充我们府上的小姐?倒是好大的胆子。我倒要问问,你是我们府上哪位小姐?”
戚妩脸色惨白如纸,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母亲,我是三姑娘戚妩啊……”
侯夫人嗤笑一声,看向身后的嬷嬷:“你告诉她,我们府中的三姑娘在哪。”
那位嬷嬷行了一礼,声音缓慢而清晰:“陆夫人,我们平阳侯府的三小姐,九年前,因为不知廉耻勾搭贵人不成,羞愤之下自我了结了。”
侯夫人眼里全是冷意,那冷意仿佛能将人冻结:“这件事,是我们平阳侯府的笑话。我本不想提,不过这个女子,竟然敢冒充我们侯府死去的姑娘,还是那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这就不能容忍了……
而且还行骗至朝廷四品命官府上,还想借此做什么平妻……呵,真是不把我们侯府当回事了……来人,报官,将这个女人送去官府……”
戚妩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她连声惨叫着后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不要,安氏,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再怎么样也是我爹的骨血,我要见我爹,我要见平阳侯……”
侯夫人冷笑连连:“你觉得侯爷是你这样的腌臜货随便可见的吗?呵……不说别的,就说你冒充三姑娘之事,侯爷都会把你直接打死……行了,将人送去官府……龚氏,你没意见吧?”
嫂嫂垂头恭谨地应是,那姿态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侯夫人不再停留,径直离开,她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威严。
倒是她身边的一个嬷嬷慢了几步,走至戚妩身边低声道:“我们府上三姑娘,当初可是脱光了爬先太子的床,还给先太子下了药,致使先太子得了马上风,没救回来……啧,姑娘勇气可嘉,竟然敢冒充她……”
说完,她意味不明地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而这些话,刚好落入了刚进来的兄长耳中。
兄长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那嬷嬷大手一挥,就示意侯府来的侍卫拖着戚妩就往外去。
行至兄长跟前,那嬷嬷还行了一礼:“陆大人,这女子冒充我们府中之人,我们夫人让拿去见官,陆大人应该没有意见吧?”
兄长连连点头,声音有些颤抖:“没意见,没意见。”
看也不曾看戚妩一眼,对于戚妩的呼喊叫唤声,充耳未闻,仿佛戚妩是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
那嬷嬷也及时地命人用布塞了戚妩的嘴,不让她再发出声音。
人散尽,屋内一时寂静无声,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兄长的脸色一变再变,从惨白到铁青,终还是忍不住对嫂嫂说了一句:“你怎么就闹到平阳侯府去了?”
嫂嫂看向兄长,眼神平静而坚定:“夫君曾说这位是平阳侯府的庶小姐,那你们成婚,咱们府上又娶的是平妻,也不算是辱没了平阳侯府,这样大的事,不告知平阳侯府一声,总说不过去吧?”
“夫君曾说,一众事宜全部让我自行安排。我想着,成亲,请一下新娘子的娘家人,也是情理之中的。哪知道,这位三小姐,这样不堪?”
兄长这回倒是没斥责嫂嫂,反而是变了脸色:“平阳侯夫人都说了,她就是冒充的, 你还说什么三小姐……这若是让皇家人听见了……”
嫂嫂立即点头应是,那态度十分恭顺。
兄长甩袖就要离去,仿佛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
嫂嫂问他,那这婚事……
兄长气道,还提什么婚事……
我看见,嫂嫂唇角绽开了一抹极好看的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明媚。
我也便心生了欢喜,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待那阵喧闹过去,我满心疑惑地开口问嫂嫂:“嫂嫂,这戚妩,莫非就是传闻中那个戚妩吗?”
我心中暗自思忖,若她真是致使先太子命丧黄泉的罪魁祸首,皇室之人又怎会轻易饶过她呢?毕竟皇室向来注重颜面与规矩,这般大逆不道之事,定不会姑息。
嫂嫂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声音轻柔且带着几分感慨,缓缓说道:“先太子着实是个可怜人啊。当年,陈国国力式微,而魏国气势强盛,一场大战下来,陈国战败。魏国便强硬要求陈国送质子过去。陛下为了这天下能安稳太平,无奈之下,将原本不受宠的先太子封为太子,送去了魏国。这一去,便是数十年的光阴啊。等先太子好不容易回到陈国,身体早已被拖垮,整个人除了吃喝玩乐,竟是什么都不会了。本来陛下就对他没什么好感,不太待见他,可又不能直接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只能一直隐忍着,处处让着他。谁能想到,戚妩这个目光短浅、眼皮子浅薄的女人,竟然做出了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这自然就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有了可乘之机。”
我听着,心里不禁为先太子感到惋惜,同时也对戚妩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暗自琢磨着她究竟做了什么,竟能引发如此大的风波。
嫂嫂接着说道:“一切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先太子并非立刻就丢了性命,而且各方势力纷纷搅和进来,各自出力。最后,戚妩倒是没有马上被处死,而是被送去了道观之中清修。可这也连累得侯府遭受了陛下的冷落。没想到啊,这戚妩不知何时竟勾搭上了你兄长,还哄骗着你兄长让她做了外室,妄图重新以另一重身份出现在京城之中。”
我心中一惊,这戚妩的心思可真是深沉,竟想着如此重新立足,全然不顾后果。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你嫂嫂我可不是个好惹的。”嫂嫂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霸气,“我直接就去了平阳侯府,大大方方地说明,他们家的三小姐要嫁进咱们府里,让他们务必来参加婚礼。”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平阳侯府会如此态度,原来是因为这事儿受了牵连。“平阳侯府本就因为这事儿吃了亏,受了牵连,怎么可能还认这什么三小姐呢?早些年,在发现戚妩跑了的时候,平阳侯府就对外宣称她已经死了。如今要是再承认她,那岂不是又多了一条欺君之罪?更何况,平阳侯夫人对戚妩可是恨之入骨啊,这个女人害得她女儿都嫁不了好人家,她又怎会让她过上好日子呢?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出。”
我听着嫂嫂的话,若有所思,心中对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同时也越发觉得这背后的故事错综复杂。
7
那之后,兄长果然没有再提及娶妻纳妾之事。
甚至在我成婚之时,兄长一改往日那副冷漠、事不关己的态度,对我竟和煦了几分。我心里不禁有些诧异,暗自琢磨着兄长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突然想通了?
嫁去大将军府上后,我发现这日子过得是真不错。
除了那傅三公子整日里对我爱答不理,仿佛我是空气一般,其他方面倒是一切都好。
就像嫂嫂之前所说的那样,将军夫人和善可亲,对待我就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姨娘老实本分,从不惹是生非;傅家的几位公子小姐也都是脾气温和之人,府中一派和和气气的景象。
没人嫌弃我是个从乡下来的丫头,不懂那些繁琐的礼数,他们反而一再地感谢我能嫁给傅三公子,还说这是傅三公子天大的福分,把我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颊微微泛红,心里却满是欢喜。
三日回门之时,他们更是让我带了大车小车的礼物回去。
我见着嫂嫂,真心实意地跟她道谢,眼中满是感激之情:“嫂嫂,多亏了你,不然我哪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这些日子,我可是听说了不少事儿。
当初我没嫁的那位徐老爷,娶了京城外某个县的县令之女。
那小姑娘进府才一个月,就生了病。
听说现在只吊着一口气,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每每想到这儿,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一阵后怕,如果当初我嫁了进去,现在吊着一口气的人可不就是我了吗?想到这里,我浑身都冒出鸡皮疙瘩来,对嫂嫂当初的阻拦越发感激。
日子就这样一晃而过。
数月后,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午后,小镯红着眼,跌跌撞撞地跑进院子,嘴里大喊着:“三少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我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说道:“什么事?咋咋呼呼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小镯急得语无伦次:“走,咱们快回去。老爷……老爷不行了……刚才门房那里传来的消息……”
我一愣,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停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小镯说的是兄长。
我蹙着眉,心中满是不解:“兄长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可能不好了?”
小镯急红了眼,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我也这样说啊,可是过来送信的人,什么也说不清,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情况紧急……我们赶紧回去吧……”
正说着,姨娘就过来了,她神色匆匆,拉过我的手,往我手里塞了一叠厚厚的银票:“我也是刚听到消息,说你兄长……家里肯定出了大事,我已经央求过夫人,让人给你套了马车,你快回去看看。夫人说了,如果是有什么困难,只管往府里送信……阿挽,你要记住,你现在还是傅家的儿媳,傅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我重重地点头,眼眶微微泛红,捏紧银票,带着小镯就往外跑。
一路上,我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麻,胡思乱想着各种可能,也没个章法。
到府中时,府里倒是不乱,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一样。
我顾不上其他,直奔兄长的院子去。
走进院子,就看到兄长躺在床上,脸白如纸,气息微弱,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呼吸。
戚妩也倒在地上,一身是血,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看起来十分狼狈。
我茫然地看向嫂嫂,心中充满了疑惑,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嫂嫂拍了拍我的手,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疲惫。
这时,大夫过来把了脉,叹着气摇了摇头,说道:“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你们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兄长这是救不过来了。
可一时间,我心里竟然没什么悲戚之意,只剩说不出的茫然,仿佛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景焕被嫂嫂叫到了屏风前,给兄长恭敬地磕了三个头,动作庄重而肃穆。
戚妩在看见景焕的那一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尖锐而刺耳:“龚氏,你赢了又如何?你还不是要养着我的儿子?以后等着我儿子给你养老送终……哈哈哈……”
床上,兄长似有所感,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愤怒和不甘,拉着嫂嫂的手,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景焕……不能是她的……儿子……不能废……”
嫂嫂俯首在兄长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兄长猛地瞪大眼,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震惊,愤怒地看向嫂嫂。
大抵是太过激动,他喉咙里一阵吓人的“嗬嗬”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然后一头栽倒下去,没了声息……
嫂嫂吓得大哭起来,声音凄厉而悲痛:“夫君,景焕肯定是我儿子啊……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了……”
嫂嫂抖着手放到了兄长鼻下,紧接着就是痛嚎一声“夫君”,那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屏风外一阵骚动,丫鬟们惊慌失措地跑来跑去。
我站在屏风内,将嫂嫂刚才脸上的冷笑看得一清二楚。
嫂嫂没有避着我,我刚才甚至听见了嫂嫂对兄长的低语。
她说,夫君,你自己亲手换过来的孩子,怎么现在不承认了呢。以后,他就是戚妩的儿子,不会被允许做官,只能活在最底层,你满意了吗?
可我一点也不觉得嫂嫂可怕,我反而觉得,兄长他就是活该,是他自己种下的恶果,如今只能自己品尝。
8
兄长走了,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戚妩还在叫嚣,脸上带着疯狂的神情,以为景焕真是她的亲儿子,还做着那些不切实际的美梦。
我觉得不能让她毁了景焕,景焕还那么小,不能被这个恶毒的女人影响一生。
我也该为嫂嫂做些什么,毕竟嫂嫂平日里对我那么好。
我先让丫鬟把景焕先带回他自己的院子,确保他不会受到惊吓。再走至戚妩跟前,心中的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一巴掌就甩在了她脸上,那声音清脆而响亮。
不过瘾,又甩了几巴掌,每一巴掌都带着我对她的愤怒和厌恶。
她那张早就失了颜色的脸,瞬间肿成了猪头,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嘴角还流出一丝鲜血。
我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嘲讽:“以为景焕真是你的儿子啊?你想得倒美。告诉你个秘密,当年,兄长确实是过来换孩子了。可惜,被我看见了。我觉得你的儿子太丑,不适合做我嫂嫂的儿子,就又把他们换了过来……”
“你没发现吗?景焕和嫂嫂长得很像。眼睛,鼻子,都像……可怜你,一直在虐待自己的孩子。唉……寄恩投胎到你肚子里,也实在是可怜,还没享受过母爱,就被你这样对待……”
“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换过来了的……”戚妩不停地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愿相信,根本就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我冷笑:“我当年亲手换的,有什么不可能的?可惜你机关算尽,却败在太张扬。你说,你如果只想做个妾,安分守己,嫂嫂说不定就放过你了……哈,你倒是胃口大,离间嫂嫂母子,还想着上位做夫人……想得倒美……”
想到之前她那样欺负嫂嫂和我,我心头火起,又甩了她几巴掌,每一巴掌都带着我满满的愤怒。
戚妩却跟失心疯似的,眼神呆滞,什么反应都没了,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我皱了皱眉,懒得再管她,觉得她已经不值得我再浪费精力。
正要扶着嫂嫂去歇会儿,让她能缓一缓这巨大的打击,接下来她还有得忙。
眼角的余光瞥见戚妩不知道哪里拿了把剪刀,直接朝嫂嫂冲了过来,嘴里还在疯狂地喊着:“都是你,都是你毁了我的一生……”
我想也不想,直接推开嫂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嫂嫂受到伤害。
本想着大不了和这个女人同归于尽,反正我也不能让她再伤害嫂嫂。
没想到, 她脚下突然趔趄了一下,整个人直接跌倒在了地上,就像一个破败的玩偶。
而她手中的剪刀,不知怎么就对准了她自己,锋利的刀刃插进了她的身体。
直至死,她也不瞑目,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还有许多不甘和怨恨。
一屋子的丫鬟,吓得尖叫声连连,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要把屋顶掀翻。
嫂嫂赶紧安抚人,声音镇定而有力,又让人去请官差。
忙活了整晚,事情总算是有了定论。
我这才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
戚妩当初虽然是冒名顶替侯府中的人,可后面侯府没再管她。她自己又委身于狱卒,倒也让她混了出来。
出来后,她就径直来我们府上找兄长,想要兄长给她一个容身之地,仿佛这里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之前兄长被她蒙骗,疼她宠她,对她百依百顺。
可如今她是什么样的身份,兄长自然是一清二楚,又怎会再被她迷惑。
兄长不愿意见她,觉得她就是个麻烦。
可她手中似乎捏了兄长什么把柄,威胁兄长,那神情嚣张而得意。
兄长只得见了她,没想到,两人起了争执,情绪都十分激动。
戚妩直接给了兄长一个透心凉,那动作狠辣而决绝。
兄长死在了自己的外室手里,这结局实在是令人唏嘘。
而戚妩又自己死在了自己手里,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兄长葬礼结束,回傅家时,嫂嫂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那双手温暖而有力。
她说,阿挽,不要怪嫂嫂。
我笑着回握她,告诉她,嫂嫂永远是我的亲人,这份亲情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我们相视而笑,那笑容中充满了理解和温暖。
回程的路上,坐在马车里,我淡淡地想。
平阳侯府虽然没落了,可好歹也是侯府。侯府指定要死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再出来?这一切,不过是报应罢了。
我觉得挺该的,他们做了那么多坏事,就应该受到惩罚。
后来,这事儿在京城都传疯了,人们议论纷纷,各种版本的故事满天飞。
我们陆府的名声也算是全没了,走在街上,都能感觉到别人异样的眼光。不过倒是有不少人同情嫂嫂和景焕,觉得她受了委屈,纷纷为她打抱不平。
嫂嫂更加的深居简出,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只专心抚养景焕,把所有的爱和希望都寄托在景焕身上。
再后来,据说嫂嫂上香时救了太后。
太后怜惜嫂嫂不容易,给了景焕一个天麓书院的推荐名额,这对景焕来说,无疑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嫂嫂喜极而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是激动的泪水。
再后来的后来,景焕博取了功名,光宗耀祖,给嫂嫂挣回了诰命。
嫂嫂终于得到了她应得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真心为她高兴,觉得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她付出了那么多,终于有了回报。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