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风雪如刀,刮过武当山陡峭的绝壁。少年张君宝,不,如今他已自称三丰,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是被碾碎了,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胸腹间火烧火燎的剧痛。那卷从他曾修行过的少林寺带出的《九阳真经》,此刻紧贴在内衫里,却如同烙铁一般烫着他的心神。身后是追兵,身前是万丈深渊,他几乎
少年张三丰少林叛逃,身负《九阳真经》重伤垂死。
武当山巅风雪夜,一株千年古松竟为他挡去狂风。
松枝轻摇间,他窥见自然韵律与武学至理相通。
十年后,魔教席卷江湖,七十二门派岌岌可危。
万千铁骑围困武当山时,他却端坐松树下抚琴自若。
琴音流转间,魔教高手纷纷弃兵刃而舞,如痴如醉。
“原来武功最高境界,竟是让人忘记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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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如刀,刮过武当山陡峭的绝壁。少年张君宝,不,如今他已自称三丰,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是被碾碎了,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胸腹间火烧火燎的剧痛。那卷从他曾修行过的少林寺带出的《九阳真经》,此刻紧贴在内衫里,却如同烙铁一般烫着他的心神。身后是追兵,身前是万丈深渊,他几乎是滚落下来的,凭着最后一口气,攀上了这片人迹罕至的山巅。
力竭了。冰冷的雪片打在脸上,反而让他模糊的意识清醒了一丝。他靠向近旁一株需数人合抱的千年古松,树干虬龙般扭曲,树冠如盖,积满了皑皑白雪。真是奇怪,这山巅狂风怒号,偏偏这松树周围丈许之地,风势竟减弱了大半,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为他挡住了这索命的严寒。
他瘫在树下,血沫子从嘴角溢出,瞬间凝成冰碴。视线开始模糊,或许今夜就要葬身于此了罢……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头顶传来一阵异响。并非风啸,而是松枝在风中摇曳的沙沙声,规律而绵长。他勉力抬眼望去,只见那积满雪的厚重枝条,并非硬扛着风的撕扯,而是随着风势起伏、摆动,卸去千钧力道,又将试图附着其上的冰雪轻柔地弹开。风狂,枝更柔;雪重,叶仍青。
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透过那摇曳的松枝,传入他濒死的心神。刚不可久,柔不可守……那卷《九阳真经》中诸多艰涩狂暴的内力运行法门,此刻竟与这松枝的起伏隐隐对应,却又显得那般笨拙、刻意。自然的造化,远比人为的秘籍更为精妙。他痴痴地望着,胸中翻腾的气血似乎也随着那韵律渐渐平复下来。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暖意,竟从丹田深处悄然生出,循着某种天然的路径,缓缓流转。风雪依旧,他却在这古松的庇护下,沉入了一种非睡非醒的玄妙境界。
……
光阴荏苒,十年弹指而过。
武当山已不再是荒僻之地,几间简朴的道观依山而建,慕名而来的求道者日渐增多。张三丰的名字,也渐渐在江湖上传开,只是愈发显得缥缈神秘。他不再提少林旧事,也绝口不提那卷《九阳真经》,终日或与山间猿鹤为伴,或静坐于那株古松之下,观云起云落,听松涛阵阵。他的武功,早已脱出了招式的窠臼,举手投足间,皆合自然之理。
然而,江湖从未真正平静。西域魔教势大,以雷霆万钧之势东进,所向披靡。短短数年,七十二家名门正派或降或破,残存者皆惶惶不可终日。终于,魔教的兵锋,指向了被视为中原武林最后脊梁的武当山。
这一日,黑云压城。魔教教主亲率麾下四大法王、八散人以及万千教众,将武当山围得水泄不通。刀剑映日,杀气冲霄,连山间的飞鸟都绝了踪迹。魔教高手们志在必得,要踏平这最后的障碍,一统江湖。
面对这泰山压顶之势,武当弟子们虽面色凝重,结阵以待,目光却都不由自主地望向山巅那株古松之下。
松荫如盖,清风拂过,松针沙沙作响。张三丰一袭洗得发白的道袍,安然端坐在蒲团之上,身前置一具古琴。他神色平静,目光悠远,仿佛山下那万千虎狼之师,不过是另一场即将过去的山间风雨。
魔教教主一声令下,攻势如潮水般涌上山道。箭矢如蝗,劲气破空!
就在第一波攻击即将触及山门的那一刻,张三丰的指尖,轻轻落在了琴弦上。
“铮——”
一声清越的琴音,似水滴落入深潭,涟漪般荡开。奇诡的事情发生了,那凌厉的箭矢仿佛撞上了一堵柔韧的气墙,去势顿减,纷纷软绵绵地坠地。冲在最前的魔教高手,身形莫名一滞,只觉得周身内力运行陡然变得滞涩不畅,那蓄势待发的杀招,竟硬生生憋了回去,难受得几欲吐血。
琴音并未停歇,反而连绵而起。初时如幽涧流泉,清澈冷冽;转而似空山鸟语,活泼生机;忽而又像春风拂过原野,温暖和煦。这琴音不似人间杀伐之曲,没有半分金戈铁马的激昂,只有一派天真自然,生机盎然。
魔教教众皆是一愣,这算什么?临阵弹琴,是自知不敌,故弄玄虚吗?
然而,琴音入耳,却直透心底。杀伐之气在这自然的韵律面前,竟显得无比可笑与疲惫。有人想起了故乡的炊烟,有人忆起了年少时暗慕的姑娘,有人仿佛看到了春日里遍地的野花……手中的刀剑,不知为何变得沉重起来。那催动他们前来征战的野心、仇恨、欲望,在琴音的洗涤下,渐渐淡化。
一位以刚猛掌力著称的法王,怒吼着试图运功抵抗,却觉得自己的掌力如同击打在无边无际的棉絮之上,无处着力,反震得自己气血翻腾。他惊骇地发现,自己苦练数十年的霸道内力,在这琴音里竟像是孩童的嬉闹。
琴音渐入佳境,如云卷云舒,如月照大江。魔教阵中,开始有人眼神迷离,身形随着那奇妙的韵律轻轻晃动。先是几个内力较浅的教徒,不由自主地放下了兵刃,手舞足蹈起来,脸上洋溢着痴迷而快乐的笑容,仿佛沉浸在最美的梦境里。紧接着,像瘟疫蔓延一般,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八散人中的一位,本是阴鸷冷酷之辈,此刻却泪流满面,跳起了记忆中早已模糊的家乡祭祀舞蹈。那位刚猛的法王,挣扎了片刻,最终也放弃了抵抗,双臂张开,如同拥抱天地般,笨拙却又无比虔诚地旋转起来。
万千凶神恶煞的魔教教众,此刻竟在这武当山巅,在这清越的琴音里,弃了兵刃,忘了厮杀,如痴如醉,翩然起舞。场面诡异而又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和谐。
魔教教主脸色煞白,他功力最深,尚能保持一丝清明,但体内真气也已紊乱不堪,别说发动攻击,就连站稳身形都极为勉强。他死死盯着松树下那个抚琴的身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这根本不是武功!这是妖法!是仙术!
琴音袅袅,终至尾声,余韵悠长,渐渐消散在天地之间。
山巅之上,只剩下微风穿过松林的天然乐章,以及无数魔教高手如梦初醒后的茫然与羞愧。
张三丰缓缓抬手,轻按琴弦,止住余音。他抬眼,目光扫过山下那些失魂落魄的入侵者,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强取终失,刚极易折。诸位今日舞中之乐,可胜过往日争杀之苦?”
他顿了顿,望向天际流云,似自语,又似为这十年,乃至一生所求做一注脚:
“原来武功之最高境界,非是杀伐征服,而是让人……忘记武功。”
山风拂过,松涛依旧。魔教教主怔立良久,最终长叹一声,朝着松树方向深深一揖,转身带着麾下默然退去。来时汹汹,去时悄寂。武当山的一场弥天大祸,消弭于无形。
唯有那株千年古松,依旧苍劲地挺立在山巅,松针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金光,沙沙作响,仿佛亘古以来,便诉说着同样的道理。
来源:小模型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