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嬷嬷哀叹口气:“嫣嫣姑娘,有件事,我想应该告知你。当年....…”
将老嬷嬷送回诚王府,她盛情相邀,让我进府喝杯茶水,我婉拒了。
老嬷嬷哀叹口气:“嫣嫣姑娘,有件事,我想应该告知你。当年....…”
回到宋府,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我爹看我状态不对劲,就问我:“嫣儿,怎么失魂落魄的?”
我哭丧着脸问他:“爹,倘若你的知己好友陈御史,因为一件小事误会了你,为此还同你断交数年。”
“他后来得知自己冤枉了你,想同你和好,你可会和他冰释前嫌?”
我爹抚了抚胡须,一脸决绝地说:“不可能!”
“啊,爹,你这么绝情,一点机会都不给?”
我又追加一句:“万一,对方真的是真心忏悔,你也坚决不原谅吗?”
我爹弹了我一个脑瓜嘣儿:“我是说,你上述的情况在你爹这儿,不可能存在。”
“既是知己好友,定了解彼此秉性。爹怎么能允许老陈同我断交数年,他十天半个月不搭理我,我都要冲到他家问个清楚。”
我懂了,我和我爹的性情差异大,他在大理寺十几载,凡事都要弄得明明白白,含含糊糊的,是为大忌。
而我,自有我性情的局限,一时钻了牛角尖就出不来了。
我爹看我怔愣半晌不说话,就猜到了:“嫣儿,你刚刚所说的,莫不是事关毅暄?”
我点点头,我爹轻叹口气:“嫣儿,你娘希望你随心随性地活,人活一世,无须顾虑太多。”
“你把爹曾经劝你的话,都当耳旁风好了。爹总说你傻,其实爹知道,你比谁都活得通透。”
“你娘也说,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你今日问爹的话,爹无法替你做决定。你要问问自己,到底怎么想的,能不能眼睁睁看着毅暄娶别人?”
我爹撂下这话,就去书房办公断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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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陷入沉思,是啊,我能不能眼睁睁看着毅暄娶别人?
我曾因为,毅暄他糟践我珍视的银杏花,而耿耿于怀,今日我方知,毅暄从未有糟践我的心意。
老嬷嬷同我说,毅暄心里有我。
当年,毅暄拿着银杏花叶睹物思人,被五皇子看到了他怕被五皇子知晓,有我这个软肋的存在,才先发制人,故意将银杏花扔了还说了那番话。
我并不知道,五皇子前脚走,毅暄后脚扑通就往荷花池里跳,只为打捞银杏叶花。
当时,正逢初冬时节,荷花池的水冰冷刺骨,捞起了银杏叶花后,毅暄也病倒了,连着发了几天的高热,加上,宫人没有及时给他请御医医治。
他的风寒拖拖拉拉,近个把月还没有好透,毅暄曾拖着病体,多次写信给我,奈何宫人都给他扣下了。
直到,芸妃娘娘再次得到皇上的垂青,他才得以出宫来寻我。
当时,我记得我说的话,异常决绝无情。
毅暄红着眼眶问我:“宋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不能。”
没过两天,柳韶华来找我,给我透露了一则惊人消息,林霖被赐给了铭王。
铭王,就是当年欺辱毅暄的五皇子,也是在宫宴上,看着林霖跳舞口水横流的人之一。
他已有正妃,林霖嫁过去,只能当侧妃。
卧佛寺一见,毅暄的话已经表明了态度,林霖索性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最有可能当储君的铭王,林家明显是在公然站队铭王。
“诚王也即将迎娶孙芷茹了!”
柳韶华喟叹道:“储位之争,恐怕又要掀起腥风血雨的动荡。”
我若有所思,柳韶华担忧地看着我:“宋嫣,你打算怎么办?”
“我?”
我耸耸肩:“储位之争,与我何干?”
柳韶华一副我都懂,你别故作坚强的表情:“宋嫣,不必瞒我,我知你喜欢诚王。”
我讶然,明明掩饰得滴水不漏,她如何得知。
柳韶华微皱着小脸,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将诚王的小像做成书签,夹在了你最喜欢的《南临游记》当中。”
“我瞧着纸张泛旧,得有年头了。宋嫣,你和林霖不同,你.…”
她欲言又止,不知怎么安慰我,干脆给了我一个拥抱。
“宋嫣,有件事,我也一直未曾告诉你。这些年,你去皖城书铺都能买到心仪的书,绝非偶然。”
“我一度惊奇,为何我重金难以求购的书,你轻轻松松就买来了,直到冯垣说,他曾多次看见诚王出入那间书铺。”
我呆若木鸡:“毅暄他......”
柳韶华轻叹口气:“宋嫣,你的性情我最是了解,是个认死理的。虽然,我不赞同你嫁于诚王,但是,我希望你嫁给喜欢的人。”
“这话听着很矛盾,却也是我的肺腑之言。无论你作何抉择,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她脸上鼓励的表情,让我心头一热:“韶华,你真好!”
柳韶华酸涩地吸了吸鼻子:“宋嫣,你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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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回府时,我旁敲侧击地问及林霖的事情,他随口说了两句:“林家这步棋走得太险,争储之事,都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这个时候不避嫌,反而嫁女,是嫌青云路太平坦,非得找点事情。”
我爹还一直夸赞兵部尚书孙统,是个老奸巨猾。
“诚王和他孙女高调地走街串巷,显然,引起了孙统的警惕心。昨日早朝,孙统都不敢和诚王多寒暄一句,更别提两家联姻之事。”
“下午,孙统就对外宣称自己孙女许了人家,和诚王划清界限,堵住悠悠众口。我瞧着毅暄那小子,并无半点不悦,反倒同我多说了好几句话。”
我爹摸着下颚做思考状:“他别是,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吧?”
用过午膳,我当即出了府,冲着宋府对街蹲守的人招招手,那人东张西望,又指了指自己:“我?”
“你,就是你!”
那人今日是一副小乞丐打扮,他跛着一条腿,慢慢悠悠地走过来。
我抱臂看着他表演:“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诚王的暗卫。”
“小姐,你认错人了!”他局促不安极力低垂着头。
我干脆走过去:“之前你在卖鱼,这才隔了两天,你就成乞丐了?”
“下次,记得把手背上的疤遮一遮。”
他这才慌乱地遮挡那暴露身份的印记。
“你去给毅暄带个口信,说我约他未时在卧佛寺银杏树下相见。”
那暗卫闻言哧溜一下跑了,跑步的姿势特别好辨认,就是那天西街监视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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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毅暄派过不少暗卫来我宋府前打转,我们都假装不知道。
一次,我娘非要在院子里搞什么‘露天烧烤’,结果,木炭放太多了,那浓烟刺鼻呛人。
我和我爹被呛得连连咳嗽,我娘还拿着扇子扇,顿时院子里烟雾缭绕。
有个扛着糖葫芦架的小贩,突然从墙头飞,进来,叫嚷着:“哪里走水了?”
一看我娘蹲在木炭炉子旁,他尴尬地立在院子里,和我们大眼瞪小眼。
“打、打扰了!”他躬身致歉,唰地一下又飞出去了。
我娘一脸失望地说:“干嘛走那么急,好歹留几串糖葫芦啊。”
我愣愣地看着那来去自如的人:“娘,这不是对街卖糖葫芦的小贩?他怎么还会功夫?”
我爹长吁一口气:“世道艰难,卖糖葫芦相比街头卖艺,亦是更稳妥的营生。”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对街又多了个身手矫捷的算命先生,他还曾入府帮我们一起捉过窃贼。
直到换了一波又一波,热情助人的练家子摊贩,连我爹都开始都起了疑心。
“他们有这功夫不去考武举人,窝这里卖菜卖鱼怪可惜的。”
我娘笑得高深莫测:“别去深究,我们只要知道,但凡宋府一遇到危险,他们冲得比府里的护卫还快!”
卧佛寺的银杏树下,身穿鸦青色衣袍的人,正垂首认真寻觅银杏叶,他半撩起衣袍,手扒拉着银杏叶,衣摆和锦鞋都沾了些泥。
“毅暄!”我忍不住喊他。
毅暄抬头,眼眸熠熠发光,声音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宋嫣,你来了..…”
我突然驻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我想说,毅暄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是我误会你了。
我还想说,毅暄,你那时来找我,同我说给你五年时间,我嘴上拒绝,其实我在心里答应了。
我最想说的是,毅暄,能不能别娶他人。
毅暄冲过来一把抱住我,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宋嫣,别哭....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派人去宋府,我做错了!”
原来,我没出息地先哭了,毅暄安抚我好久,直到我哭够了。
“毅暄,对不起….…”我吸了吸鼻子,为自己的愚蠢而道歉。
“该道歉的是我。”
毅暄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我之所以派小五去盯着宋府,是害怕你们出什么事,我没有别的意思。”
“原来那个暗卫叫小五,他倒是挺尽心尽责,就是人憨了点。我早识破了他的身份。”
毅暄咧开嘴笑了:“你不生气就好。”
突然,他又想到什么,微蹙着眉头:“那,你还等柳风华吗?”
我没有回答,反问他:“你和孙芷茹是怎么回事?这满京都在传你要娶她。”
“是孙芷茹请我帮忙,她自有意中人,奈何孙家不同意,才想出这个妙计逼迫孙统就范。”
原来如此!
我由衷赞叹:“孙芷茹倒是女子典范,聪慧果敢,懂得为自己的幸福筹谋划策。”
毅暄握紧我的手:“宋嫣,我的目标一直是你,我这么大费周章,也是为了娶到你。”
我从他的话里咂摸出点别的,适才恍然大悟。
“这么说,我和你的那些流言,是你让人传播出去的。”
“那、风华哥也是你的手笔?”
毅暄不置可否:“我怕我出手慢了,你就是柳风华的了,不过……”
他说着,捋捋我鬓边碎发,再次耐心解释道:“诚然是我有私心,可柳风华在军中一直被陈将军打压,恐难有出头之日。”
“我把他调去戍边,那里虽苦寒亦可让他发挥所长,建功立业不过是早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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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诉完衷肠,毅暄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递给我:“这是定情信物,这回总算送出去了。”
我记得五年前,毅暄也拿着这个锦袋给我,当时我没有接,并狠心和他划清了界限。
我接过锦袋打开,发现里面有一块质地上乘的玉佩,我震惊不已,这是那个老者的玉佩!
“怎么了?”毅暄意识到我不对劲。
我将半个月前在银杏树下遇到老者的事,和他说了,毅暄怔愣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发簪。
我更被吓到了,正是我给老者的发簪:“怎么会在你手上?”
毅暄也说,曾遇到过一个奇怪的老者,自称是来自六十年后,给他透露了很多事情。
包括,年关的争储危机:一年后北方游牧民族壮大统一,两年后南临边境会有敌军进犯,柳风华成了最强悍的护国屏障。
毅暄虽继承大统掌控南临,也会因权势而错失所爱,孤独终老悔恨晚矣。
“那老者究竟是谁?”我疑惑。
毅暄顿了下,才说:“给我一次选择机会的人。”
最后,老者送了他这根发簪,并告诫他,让他想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像他带着遗憾死去。
“所以,你选择了我?”我难以置信。
毅暄亲吻着我的额头:“你也选择了我,不是吗?”
“我这些年所作所为,除了是让母妃好过些,也是想强大自己,能护你一世安然。”
我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拉着他:“你不是想学,怎么折银杏叶花吗?我现在教你!”
毅暄又展露撩人的笑意:“好啊!”
直到毅暄登门求亲,将聘礼清单塞到我爹手里,我爹都没有缓过神来,他佯装皱眉对毅暄说:“诚王,你莫不是为了拉我入你的阵营,便如此委屈你自己?”
毅暄眉眼带笑:“岳丈,小婿不委屈,谣言是小婿传的,小婿正是那个睁眼瞎。”
我爹闻言,高兴地拍大腿:“好,好,我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慧娘。”
我和毅暄大婚后,他听从那老者的建议,特地奏请去往麟州封地,退出储位纷争。
这麟州虽小,却也富足安稳,是个养生的好去处,对于毅暄的这番做法,我爹举双手赞同。
“只要全家平平安安,我辞官亦未尝不可。”
想来,是他死对头林尚书一家的遭遇,让他想通了。
铭王意图谋反之事未行先败露,林尚书一家受到牵连,一家子都下了大狱,林家昔日风光,一夕破败。
我揶揄他道:“爹,你那势必燃尽自己所有的光辉,只为照亮朝堂的志向,怎么就轻易改了?”
我爹捋了捋胡须:“我也累了。”
“再说老陈都外调麟州了,这朝堂待着也没什么趣味。倒不如去寻他,一起喝酒下棋,岂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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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京的那天,柳韶华抹着眼泪,千叮咛万嘱咐我:“宋嫣,你们去了麟州以后,可要时常回来找我。”
““放心吧,韶华。”我和她相拥告别。
“头几年,毅暄不能擅自离开封地,待三年后皇上大寿,届时自会奏请到京贺寿。”
“这期间我会给你写信,寄麟州特产,听说那里的美食小吃堪称一绝。”
柳韶华哭笑不得:“你啊,走到哪里不忘惦记吃食。”
拜别柳韶华,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麟州出发。
路上,毅暄一直拽紧我的手:“听说,麟州有好吃的臭豆腐,带你去尝尝。”
“嗯!”
番外:老年毅暄视角
我是个垂垂老矣的孤寡帝王,每每想起宋嫣,我都无比后悔,这个冰冷的权势得来有何用?
午夜梦回时,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找不到,不知她在麟州可还好?
登基前,我再次问她是否愿意做我的皇后,她看着我,眸子如一滩死水。
“倘若你以毅暄哥哥的身份问我,我尚能选择,若是以帝王权势威逼,还岂能容我说不愿?”
我知道她在怪我,怪我把礼部尚书的女儿,指给了她的如意郎君柳风华。
最终,我还是没办法强迫她留下,这宫中似冰冷牢笼,像她这种自由惯了的鸟儿。
若是永居于此,只怕终日郁郁寡欢,我不想她恨我,所以放她自由。
2
听暗卫小五回报,她一路游玩吃遍各地美食,最终选择定居在麟州。
我每年都要抽空去趟麟州,只是远远看她一眼,就心满意足。
彼时,我坐镇枯燥令人心烦的朝堂,她边悠哉地走在街边吃臭豆腐,她独自一人,吃喝玩乐竟也无比畅快。
我看着她一蹦一跳的身影,我转身离去,去背负我该背负的责任。
我安慰自己,人生怎能事事圆满,遗憾才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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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几十年,直到她白发苍苍,久卧病榻,小五说,她活不了几日。
我忍不住跑去看她,明明隔了那么久没见,她却一眼认出我。
她像幼时那般叫我:“毅暄哥哥,你终于出现了……”
我很想问她,为何不嫁人生子,病了连个床前尽孝的人都没有。
可我不敢问,我怕听到她说,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柳风华。
那几天,我陪着她,就像她小时候陪着我一样,她颤颤巍巍地折了一朵银杏花给我,一脸认真地说。
“这次可不能再丢荷花池了。”
她走的时候是面带笑容的,我想,她不再怪我了。
直到小五收拾她的遗物,翻出一个旧木箱,小五把它交给了我。
我打开木箱,看见里面装的并非什么宝贝,而是六十朵干枯的银杏花,还有,厚厚一沓画像。
我愣住了,那是我的画像。
我逐一翻看,整整六十张,每年一张。
难怪,她一眼认出了我,原来,她一直在等我,只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我抱头痛哭。
4
回宫后,我把皇位传给了七哥的儿子,七哥为人木讷敦厚,他儿子雄韬伟略,有帝王之才。
我退居麟州,住进她的屋子,闲着无事翻阅她爱读的游记,翻到最后,从里面掉出来一张泛黄做旧的小像,依稀能辨认出来,那人是少年时期的我。
许是她时常摩挲,纸张边缘都脱了原色,墨迹有几处晕染,是眼泪浸湿了纸张,留下了褶皱痕迹。
原来,是我一直不懂她,当初,她不肯留在宫中陪我,并非心里没我。
她是介意,兵部尚书的孙女孙芷茹,也一同入了宫。
她即便爱我,也不愿委曲求全,和旁人分享我......
终究是我错了。
我听小五说,今夜子时有难得一见的星象,我登上麟州城楼,天幕低垂似触手可及,夜中星陨如雨,流注交横。
我看着划过天际的星,心中默默祈祷祈祷:“若是能够重来一次,我定不会辜负她。”
入睡之后,我恍惚间,置身于卧佛寺那棵银杏树下,迎面走来的,正是我朝思暮想的人。
她依旧是豆蔻年华,青涩明媚,像极了冬日暖阳。
许是上苍垂怜,竟真把我送回了六十年前。
宋嫣......这次,我会劝「毅暄」重新做抉择,请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来源:一颗小白菜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