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为争主卧爬上天台,全家劝我忍,我平静地说:&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9-27 09:17 1

摘要:那场和我婆婆吴春丽的激烈口角,最终以一种我永生难忘的方式收场——她像一只决绝的鸟,栖身在了三十层楼顶的天台栏杆上,双腿悬空,仿佛随时都会挣脱地心引力,坠入深渊。

那场和我婆婆吴春丽的激烈口角,最终以一种我永生难忘的方式收场——她像一只决绝的鸟,栖身在了三十层楼顶的天台栏杆上,双腿悬空,仿佛随时都会挣脱地心引力,坠入深渊。

当消防员和警察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时,我的整个世界仿佛才重新开始运转。双腿早已不听使唤,像两根被抽掉筋骨的面条,软绵绵地瘫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甚至没有等到我那位“孝子”老公江澈,和他那永远站在婆婆立场的姐姐江荣回来对我兴师问罪,就在那片混乱中,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了两个字:“离婚。”

是啊,不过是一段婚姻而已。我不想,也不愿,用我下半生的安宁,去背负一条沉甸甸的人命。

我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去送送辛苦的消防员同志们,实则是想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寻得片刻喘息。楼下,看热闹的邻居们还未完全散去,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一触及我的身影,又纷纷像受惊的兔子般扭过头去,假装看风景。

此刻的我,哪里还有心思去在意他们的议论。我的脑海里,像卡壳的旧电影,反复循环播放着同一个画面:吴春丽跨坐在冰冷的栏杆上,身体随着高空的风摇摇欲坠,那副决绝又脆弱的模样,已经成了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里。

一位好心的消防员大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慰道:“大妹子,家和万事兴啊。对待老人,多点耐心,多点包容。我知道,你心里清楚她可能不是真想跳,但这么折腾,谁受得了?多来这么几次,活人都能被吓得折寿。”

我木然地点头道谢,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他无心的一句话,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的混沌。是啊,这次她没跳成,可她“被逼”上天台的这个事实,已经板上钉钉。从此以后,我这个“恶毒”的儿媳妇,在她面前将永远抬不起头。她手握着道德的制高点,可以随时随地对我进行审判和拿捏。

更可怕的是,一旦她发现“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招如此奏效,未来但凡有半点不顺心,她是不是就要故技重演?到那时,我又该怎么办?跪地求饶,还是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

我玩不过她。既然如此,那我不玩了,总行吧?

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家中,一进门就感受到一股凝滞的低气压。大姑姐江荣正陪在主卧里,柔声安慰着抽泣不止的婆婆。而我的丈夫江澈,那个被从公司紧急召回的男人,正失神地瘫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显然还没从这场家庭剧变中缓过神来。

月嫂李姐抱着我的女儿小芝麻,像一只受惊的鸟儿,躲在阳台的角落里。看到我回来,她眼中投来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谢谢她,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刻,至少我的女儿是安全的,被妥善地照顾着。

我径直走向厨房,拧开水龙头,猛灌了一大杯凉水,试图用冰冷的液体浇灭心中的燥火,也强迫自己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然后,我走到江澈身边,沉默地坐下。

他几乎是立刻就感应到了我的存在,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疙瘩瘩的“川”字。“你们在家到底吵什么了?我这才出门多久,家里就天翻地覆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疲惫,“那是我妈!凡事你就不能让着她一点,多顺着她一点吗?”

“让着她”,这三个字在过去半个月里,像紧箍咒一样,我听得耳朵都起了茧。我以为我已经退让到了悬崖边上,可在江澈看来,我的退让,似乎永远都不够。

我退让的结果是什么?是她依然用最极端的方式来表达不满。如果我再退让下去,这个家里,哪里还有我赵明丽的立足之地?

“江澈,我们离婚吧。”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不带一丝情绪。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争吵都毫无意义,我也不想再和他辩论,我和他妈之间,究竟谁才是那个更委去的人。

“我说你两句,你就要离婚?”江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难以置信地反问我,“你把我妈逼得都要从楼上跳下去了,我难道连说你一句的权利都没有了?赵明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是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你这是在用离婚威胁我,对吗?”

江澈总有这种本事,三言两语就能点燃我所有的怒火。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强行压下那股想要冲口而出的辩解。“我不是在威胁你。”

我迎上他写满愤怒和失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像你说的,我都已经把你妈bi到要去跳楼了。这样的儿媳妇,你们家还敢要吗?你不跟我离婚,将来怎么跟你家里人交代?”我顿了顿,给了他最后一击,“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妈。如果一个男人为了老婆连自己的妈都不要了,那这种男人,连我都瞧不起。”

江澈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击败的灰败。他怒极反笑,连连点头:“好,你想离婚是吗?好,我成全你。”

我们约定,第二天就去民政局。

“你妈现在这个情况,估计也不想再看见我了。我今晚就带着小芝麻和李姐回我妈家住。”

我迅速地收拾了女儿的必需品,叫上李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曾经被我称之为“家”的地方。

打开家门时,我妈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动静,她头也不回地喊道:“老赵,家里酱油没了,你赶紧下楼去买一瓶回来。”

厨房里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回答,她这才拿着锅铲探出头来。看到是我,她脸上掠过一丝惊讶:“明丽?今天没说要回来吃饭啊?江澈呢?”

“你先陪小芝麻玩会儿,妈妈去把冰箱里的排骨拿出来解冻,给你做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我妈的脸上洋溢着见到女儿的喜悦。

我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然后逃也似的躲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迟到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我一头扎进柔软的被子里,将头死死蒙住,仿佛只有在这一方黑暗而狭小的空间里,我才能卸下所有伪装,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

我这一生,除了生孩子时经历的撕心裂肺,何曾体验过这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惊心动魄?在天台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双膝跪地,一遍遍地说着“我错了”,乞求她下来的时候,心中除了恐惧,再无他物。

如果吴春丽真的从那里跳了下去,我赵明丽的下半辈子,就要永远背负着“逼死婆婆”的罪名。

我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从未想过要她死。我不想让任何人死。

等我哭够了,重新整理好情绪走出来时,我爸已经回来了。看他那严肃的脸色,想必已经从李姐那里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指了指饭桌,示意我先吃饭。

饭后,李姐很识趣地抱着小芝麻下楼去遛弯消食了,把空间留给了我们一家三口。

“你到底跟你婆婆说什么了,能把她刺激得要去跳楼?”我爸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话不能这么说!”我妈立刻维护我,“那也该问问他妈都做了些什么!婆媳矛盾,哪能把板子全打在明丽一个人身上?”从那盘颜色黑黢黢、味道甜得发齁的糖醋排骨就能看出,我妈今天的心情有多么糟糕。

“也没说什么特别的,翻来覆去还是那些事。”

半个月前,吴春丽从老家过来,最初的两天,大家还维持着表面的客气。但很快,矛盾就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集中爆发了。

她嫌客房太小,住着压抑,半夜总说睡不着做噩梦,言下之意就是想搬进主卧。我起初不同意,她就开始每晚在客厅里长吁短叹,甚至发出一些类似鬼叫的声音,把我吓得心惊肉跳。

光是吓我也就罢了,可我的小芝麻是个天使宝宝,向来一觉睡到大天亮,也被她吓得半夜惊醒,啼哭不止。

为了女儿,我只能妥协,把主卧让给了她,我和江澈搬进了狭小的客房。

这仅仅只是开始。吃饭吧唧嘴,上厕所不关门,晚上洗完澡只穿着内衣就堂而皇之地出来和江澈坐在客厅聊天……这些生活习惯上的差异,我告诉自己,眼不见为净,忍忍就过去了。

李姐是我花高薪请来的育儿嫂,我只要求她照顾好小芝麻。可吴春丽却把她当成了自家的免费保姆,动辄呼来喝去,见不得她有片刻空闲,晚上甚至还要求李姐给她捏腿捶背,美其名曰:“花钱请你来就是干活的,不是让你来享福的!”

为了这事,我跟她吵过,也跟江澈沟通过。吴春丽表面上收敛了,不再使唤李姐,却转而开始百般挑剔,不是嫌李姐活干得不干净,就是抢着抱小芝麻,用那些早已过时的、甚至极不卫生的土方法来“疼爱”我的女儿。

只要涉及到女儿,我的态度就异常强硬。可江澈每次都和稀泥,劝我说:“我妈就来住几天,过不了多久就回去了,你再忍一忍。”

我就是抱着“再忍一忍”的信念,一天天熬过来的。直到昨天晚上,我无意中听到她和大姑姐打电话,喜气洋洋地说:“在儿子家住得真舒服啊!”电话那头的江荣立刻附和:“舒服你就一直住着呗!这本来就是你儿子的家,也就是你的家!”

今天,我终于忍不住,旁敲侧击地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家,毕竟公公一个人在家也需要人照顾。

就这么一句话,彻底点燃了火药桶。她立刻就炸了,说我嫌弃她,要赶她走。我积压了半个月的委屈和怒火也瞬间上头,和她大吵起来,将她这段时间以来种种没有边界感的行为一一列举。我告诉她,这是我和江澈的家,不是她的家!

起初她还只是坐在沙发上干嚎。我转身去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她人就不见了。再见到她时,她已经坐在了天台上。物业打了119,我赶到时,只觉得手脚冰冷,头脑一片空白,在众人的指点下,跪下来求她,翻来覆去只会说“我错了”。

可她根本不理我,只是对着楼下围观的人群,大声控诉我这个儿媳妇如何不孝,如何嫌弃她,如何要将她扫地出门。直到江澈和大姑姐赶到,她才在一片“慈母”的悲情中,同意下来。

下来后,她抱着江澈老泪纵横,说自己成了儿子的累赘,活着也是碍眼,不如早死早清净。

那场面,如果我不是另一个当事人,恐怕我也会被她精湛的演技所折服,义愤填膺地为她打抱不平,痛斥那个刻薄的儿媳和没用的儿子。

等我说完这一切,我爸妈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说你也是,”我妈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心疼和无奈,“前面那么多事都忍了,怎么偏偏在今天,非要争这一时口快呢?”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我爸看向我,眼神深邃。

“我和江澈约好了,明天就去办离婚。”我平静地宣布,“我担不起逼死他妈这个责任。”

“怎么就严重到要离婚这一步了?”我妈还想劝我,“大不了以后分开住,眼不见心不烦,不就没矛盾了?”

“能一辈子不见吗?那毕竟是他妈。”我苦涩地笑了。当初和江澈结婚时,家里人就提醒过我,两家地域文化差异大,担心日后相处会有问题。我舅舅更是直言不讳,说江澈他爸是个甩手掌柜,他妈则是个面甜心苦的主儿,绝不是个好相与的长辈。

可那时的我太天真了。我以为我嫁的是江澈这个人,只要我们定居在A城,组建我们自己的小家庭,他远在老家的亲人,就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后来我才幡然醒悟,男女在婚姻认知上存在着天然的鸿沟。女人结婚,是满心欢喜地以为要和心爱的男人共同组建一个全新的小家庭;而男人结婚,却往往只是觉得,自己的大家庭里,多了一位新成员而已。

女人很早就做好了脱离原生家庭的心理准备,而男人,终其一生,可能都无法真正与他的父母、他的原生家庭进行彻底的分割。

认知不同,如何终老?

“离了好。”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这次却斩钉截铁地支持我,“没必要再陷在那个家里。被那种人搅合着,你光是应付她,就要耗费掉巨大的心力,到头来还是吃力不讨好。现在离了,反倒是好事。”

是啊,一旦背上了“逼迫婆母”的罪名,我以后做得再好,也都是“应该的”。如果不离婚,这件事就会成为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成为他们家人随时可以拿来敲打我的话柄。我的女儿,可以受一时委屈,难道还能跟着我受一辈子委屈吗?

那样的话,最终的结局,恐怕还是离婚。

晚上,我抱着小芝麻入睡。怀里的小人儿,像一团柔软而温暖的云,紧紧地依偎着我。她是我唯一的软肋,也是我最坚硬的铠甲。

“没关系的,宝贝。没有爸爸也没关系,妈妈和李姐会一直陪着你。就像以前一样,对不对?”我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第二天去民政局,江荣也跟来了。她用一种淬了毒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我,显然,她昨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没想到我竟如此果决,直接提出了离婚。

今天,她若再不抓住机会,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立场来控诉我的“罪行”了。于是在我和江澈草拟离婚协议的时候,她就像一个移动的扩音喇叭,对着周围所有的人大声宣告:“大家快来看啊,就是这个女人,不孝顺,昨天把她婆婆都逼得要去跳楼寻死!”

我全程沉默不语,任由她表演。就算我认下这个罪名又如何?我和江澈之间的财产纠葛并不复杂。房子是婚前财产,写的他的名字,首付也是他家出的。虽然婚后我还了几个月的贷款,但这点钱,我也不想再追着要了。我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快刀斩乱麻,尽快离婚。

车子是我的陪嫁,日常也是我在开,理应归我。

“凭什么车子让你开走?”江荣不依不饶,“当初娶你的时候,我们家可是给了彩礼,给了改口费的!办婚礼也花了不少钱!这些钱你一分不少地还回来,否则这车你也别想开走!”

“家里的家电都是我买的,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小十万了,我就不要了。”我平静地看着江澈,不再理会江荣的叫嚣,“这笔钱,应该足够抵你们家给的那一万一的彩礼和三千块的改口费了吧。”

我和江澈是自由恋爱,彩礼的事我从未为难过他。但我万万没想到,当初象征性收取的一点心意,竟会在离婚时被如此赤裸裸地追讨。

“至于婚礼的花销,”我继续说道,“我们这边同事同学随的份子钱,可都是你妈收走的。他们给的礼金有多重,你心里也有数。这些人情,以后都是要我还的。这笔钱,你觉得你该跟我要吗?”

“不该。”江澈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家电的钱算一人一半,我另外补五万给你。”

他到底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这一点,让我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这场婚姻,我终究没有输到一败涂地。

江荣气得直捶江澈的胳膊:“她都说不要了,你还给!你是不是傻?再说了,她把咱妈气成那样,不该给点精神损失费吗?”

“至于孩子的抚养费,”我没有理会她,继续对江澈说,“你看着给吧,多少都是你的心意。就算不给,我一个人也能养活她。”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吴春丽一直有些嫌弃小芝麻是个女孩。我自己早就打定主意,这辈子只生这一个。现在离了婚,我甚至想把小芝麻的姓也改了,跟我姓赵。

江澈若是不愿意给抚养费,那正好,我改姓的理由就更理直气壮了。

“抚养费肯定要给的。”江澈的脸色憔悴不堪,眼窝深陷,看起来一夜未眠。他大概也从未想过,我们真的会走到离婚这一步。这件事是我主动挑起的,我借着这个由头快刀斩乱麻,他连一个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

毕竟,他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

最终,他定的抚养费是每个月三千。以他年薪二十万的收入来算,这基本上是卡在了法律规定的最低标准线上。即便如此,江荣还在一旁碎碎念,说什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哪里花得了这么多钱”,嫌江澈给多了。那一刻,她似乎完全忘记了,她自己也是个“丫头片子”。

最后去盖章的时候,按照流程,工作人员还想再劝解几句。江荣又在旁边大声嚷嚷起来:“同志,你行行好吧,赶紧把章给他们盖了!这个女人昨天逼得她婆婆要去死,这种儿媳妇,谁家也供不起!再晚一点,我们家就要家毁人亡了!”

红本子进,红本子出。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原来是如此脆弱。仅仅是换了一个烫金的封面,从此就成了陌路人。

我和江澈都有一瞬间的恍惚和失落。毕竟,当初走进这里的时候,谁也不是奔着离婚来的。江澈看着我,眼圈泛红,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嘴唇翕动着,叫了一声:“明丽……”

是啊,明明前天晚上,我们两个人还有说有笑地商量着,要带小芝麻去哪里泡温泉。怎么一转眼,就站在这里,亲手终结了我们的婚姻?

“我明天会回来收拾东西,你提前安排一下。”我狠心扭过头,不去看他那双盛满痛苦的眼睛,我怕自己会心软。“我和你妈,最好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离婚时尚且要被江荣指着鼻子骂一顿,若是没离成,此刻的我,恐怕正坐在那个压抑的家里,承受着他们一家人更猛烈的口舌风暴。

第二天,我回去收拾行李。江荣和吴春丽都不在,只有江澈一个人在家。经过这两三天的沉淀,他似乎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明丽,我知道,我妈要跳楼这件事,不能全怪你。”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迟来的歉意,“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你不会无缘无故去说那些难听的话。”

“我妈那个人,说话确实不好听,我知道。”

哦,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比起他这迟到的“忏悔”,我此刻心中只有一种解脱后的轻松。我走进曾经的主卧,现在是吴春丽的房间,去收拾我当初搬出来时留下的东西。

打开衣柜的那一刻,我愣住了。我那几个价格不菲的品牌包,不翼而飞。剩下一些没牌子的包,则被剪刀剪得七零八落,包带和包身分了家。我那些心爱的漂亮衣服,被胡乱地堆成一团,上面满是褶皱,显然是被人暴力试穿过。能穿走的,大概都被拿走了;穿不下的,则被恶意地扯坏了。

江澈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没事,”我故作大度地笑了笑,“你妈心里有气,发泄出来也好。”事到如今,发脾气已经于事无补。我只能庆幸,幸好自己已经离婚了,再也不用忍受这样的奇葩。

我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打开首饰盒。果不其然,里面所有的黄金首饰,包括我们结婚时的三金,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些我自己买的设计师品牌的小饰品,材质不过是些银子和锆石,估计是她们看不上眼。

江澈脸色铁青,说:“这太过分了!”说着就要掏出手机打电话质问他妈。

“别打了。”我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反正我平时也不喜欢戴那些黄金首饰。再说了,有的也是当初你们家买的三金,现在离婚了,物归原主,也正常。”

“那哪是他们买的!那是我买的啊!”江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我们结婚时,吴春丽拿出来当三金的,是三样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的旧首饰,款式老旧,成色也差。江澈当时就觉得很没面子,可他刚买了房,身上一穷二白。后来,他硬是偷偷攒了两三个月的工资,给我买了一套全新的。他说,别人有的,我的明丽也必须有。

可后来,也是同一个人对我说:“别人家的媳妇都能忍受婆婆,怎么就你这么矫情,忍受不了?”

我摇了摇头,算了,婚都离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最后,也没收拾出什么像样的东西,索性都不要了。出门的时候,我把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删除了密码锁里我的指纹,然后去物业,将所有的紧急联系人方式都改成了我自己的。

从今天起,我与这个家,再无瓜葛。

大前天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今天就光速离了婚。我能想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会是这个小区八卦话题的中心。但那又如何呢?都和我没关系了。

离婚一个月后,我开始陆续收到一些匿名的快递。打开一看,竟然都是我曾经拥有过,后来被毁掉的那些衣服和包,而且全都是崭新的。

起初,我不知道是谁寄来的,便将它们都堆在办公室的角落里,没拿回家。直到收到第三件的时候,我心里大概有了数。是江澈。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开门见山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些不都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吗?”电话那头的江澈,声音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我翻着我们以前的照片,一家家比对着去找的。当初被弄坏了,你一句话都没说。我都不知道,原来它们这么贵。”

“江澈,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还记得吗?”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你没有必要再为我花钱了。”

“这不是为你花钱,这是赔偿!”江澈急忙解释道,“那些本来就是你花钱买的东西,被人弄坏了,就理应得到赔偿。”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真的有些不明白江澈的脑回路。当初离婚时,他没有半句挽留。难道现在是后悔了?

“我……我就是想弥补你。”江澈的话说得颠三倒四,但中心思想很明确:他这段时间反复思量,觉得和我结婚这几年,我受了太多委屈,他没给我带来什么好日子。他说他是爱我的,他从没想过要伤害我。

“如果我们没有离婚,你现在绝对不会是这种说法。”我一针见血地戳穿了他。如果没有离婚,我还和吴春丽住在一起,出于对她寻死行为的愧疚和畏惧,我或许能忍她一时,但能忍多久?忍到最后,矛盾依然会爆发。而夹在中间的江澈,说出来的话,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动听。

“江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你在我和你妈之间二选一。我知道,妈妈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所以我放你自由了,也请你,让我安安静生、自由自在地活着吧。”

“以后不要再寄东西过来了,我会直接拒收。”我狠下心,挂断了电话。

后来,我从我们共同的好友夏琳那里,陆陆续续听到了一些关于江澈家的后续。

据说,吴春丽逼着江澈去相亲,江澈不肯,吴春丽就直接把那个相亲的姑娘带回了家,堂而皇之地住了进去。 江澈被逼得没办法,直接跟公司申请了长期出差,索性不回家了。

又听说,吴春丽之所以一个人跑到A城来折腾儿子,是因为她老公,也就是我前公公江山,在老家外面有人了。她自己舍不得离婚,咽不下这口气,就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儿子和儿媳身上,硬生生把儿子的婚姻给搅黄了。这下倒好,江山更理直气壮了,光明正大地不回家,整天在外面跟那个小三厮混。

“我真是佩服你,当初那么果断就离了婚。”夏琳在电话里感慨道。最开始我离婚时,她还劝我太草率,现在却对我赞不绝口,“有一种人,她自己过得不舒坦,就有本事让身边所有的人都跟着不舒坦。”

夏琳说,让她跟吴春丽那样的人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不出三天,她就得疯。“就是可怜了江澈。上次我老公在车站碰到他,整个人瘦得都脱了相,看着特别憔悴。”

“他是工作累的。累点好,累点能多赚钱。”我假装满不在乎地说道。

可是,就算我还在意,还爱着他,又有什么用呢?有那样一个妈在,我和他之间,永远不可能有幸福。

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但我万万没想到,第一个上门来劝我复婚的,竟然是江荣。她看起来也憔悴了不少,想来吴春丽在A城,江澈又出差逃避,照顾吴春丽情绪的重担,就全都压在了她这个同在A城的女儿身上。这显然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她一上来就打感情牌,问小芝麻最近怎么样了。“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几个月不见,都长成大孩子了。我看到江澈的手机屏保,还是你们母女俩的照片呢。他心里其实很想你们的,你看,要不要……再给他一个机会?”

“我这种会害得你们‘家毁人亡’的恶媳妇,有什么好想念的?”我皮笑肉不笑地回敬她。

“他现在年富力强,有车有房,工作又好,什么样的年轻姑娘找不到?正好换个年轻漂亮的老婆,再生个大胖小子,给你们老江家传宗接代。”我把她当初在民政局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江荣的脸色变了又变,十分难看。“当初那都是误会,我也是在气头上,才会说那种话。我妈都要跳楼了,我当时情绪激动,冷静不下来,你也得理解我一下。”

江荣这个人,向来强势霸道。自从我和江澈结婚后,她没少对我们的小家指手画脚。吴春丽是搅散我们婚姻的直接导火索,但那个摆婆婆谱摆得最足的,其实是她这个大姑姐。

“江澈的那个相亲对象,现在不还住在他家吗?你现在跑来劝我复婚,这似乎有点不太合适吧?”我笑着说。

江荣没想到,我对他们家的情况竟然了如指掌。她立刻开始大倒苦水:“别提了!我妈真是老糊涂了!那个女人,高中都没毕业,哪能比得上你一根手指头?江澈根本就对她没意思,是我妈一意孤行,非要把人弄到家里来,还得管她吃管她喝,甚至拿钱给她去养她娘家那一大家子人!”

“比不比得上,你妈满意就行了。”知道了她的来意,我也不想再跟她虚与委蛇,直接挑明了说,我和江澈复婚,是绝对不可能的。她要是真心疼她那个弟弟,还是另外给他物色新人吧。

后来找没找新人我不知道,只听说,吴春丽又上了一次天台。不过这一次,她控诉的对象,从“恶毒儿媳”,换成了“不孝女儿”。 她骂江荣不顺着她,非要把她的“心肝宝贝”赶走。

江荣被逼急了,也涕泪俱下地在楼下喊:“她不走,你女儿我就得离婚了!”

“你也别下来了!我干脆也上去,我们娘俩一起死,我也不想活了!”

原来,江澈不在家,吴春丽出门就总喜欢使唤江荣的老公,也就是她的女婿来当免费司机。一来二去,那个年轻的相亲姑娘,竟然就和姐夫勾搭上了。江荣知道后,险些没被气死。

这个女人,是非送走不可了。

但人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声称自己怀了姐夫的儿子,临走前,硬是从江荣那里敲走了一大笔钱。

夏琳告诉我,江澈后来回来了,打发那个女人的钱,最后还是他出的。“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人是他妈招来的,睡了他姐夫,结果这烂摊子,还得他这个当弟弟的来收拾。”

“她姐不骂自己老公管不住下半身,反倒把气撒在弟弟身上。她妈说了她两句,她正好借坡下驴,说要跟娘家断绝关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明明是两个女人的妈,最后所有的责任,都变成了江澈一个人的。”夏琳都替江澈感到不值。

“你别替他抱不平了,”我淡淡地说,“在他心里,他妈和他姐,哪哪都好,永远都没错。”江澈从来不肯在我面前,说他妈和他姐半句不是。否则,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她们都是通情达理的好人。人心,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凉透的。

“本来我看你也没心思复合,我老公还说,江澈一个人过得也挺可怜的,让我想着点给他介绍个对象。我当时就给拒了,这哪是介绍对象啊,这简直就是推人进火坑!”夏琳快人快语,“就他家那种家庭,谁摊上都得被扒掉三层皮!”

“那他爸就真的一点都不管事吗?”我忍不住问。吴春丽和江山毕竟还没离婚,这当老公的,总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儿子吧。

“说起他爸,还有一件更奇葩的事呢!”夏琳的吐槽欲彻底被点燃,“吴春丽带来的那个女人,不是拿了一大笔钱才走的吗?这事现在在他们老家都传开了。结果,他爸在外面养的那个小三听说了,心里不平衡了,也闹着要钱!”

“你说江澈他爸哪有钱啊?吊儿郎当了一辈子,前半生靠父母养,后半生靠老婆儿子养。他自己没钱,就张口问江澈要,一开口就是五十万!”

“我发现,越是自己不挣钱的人,越是不把钱当回事,说得那叫一个轻巧。”

“江澈以前每个月都给他爸五千块生活费,他还嫌不够。家里缺什么东西,都会打电话让江澈买了寄回去。”虽然他父母年纪不算大,但江澈自己有本事,也认为赡养父母是天经地义的责任,对于这些,我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我甚至还学着他,也想每个月给我父母五千块。

但是我父母没要。他们说,我自己要养家糊口,压力也很大。他们还没退休,有自己的工资,暂时还用不着我来养。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的。并不是每一对父母,都会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的子女着想。

自私,是刻在人类基因里无法剔除的一部分。碰上了,只能自认倒霉。

“江澈那个傻子,不会真的给钱吧?”夏琳有些担心,怕江澈会因为“愚孝”,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团糟。

而我,则开始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我该如何教育我的女儿小芝麻?如果将来有一天,江澈变成了一个孤苦伶仃、不那么讨人厌的老头,她,是否愿意去赡养他这个父亲?

毕竟血缘关系在,就是告上法庭,小芝麻该给的钱还是得出。

要说江澈对小芝麻的关心,离婚后比离婚前做的好,加了李姐的微信,每天都关心小芝麻的状态,闲暇时会给我妈打视频电话和小芝麻玩上一会,经常给小芝麻寄吃的穿的用的玩的。

我妈说父母离婚,孩子是无辜的,既然江澈愿意关心小芝麻,我就不能拦着。

其实我妈不说这个话,我也没准备拦着。

也是离婚离的太干脆,两人感情没到消耗完那一步,我对他还是不忍心。

和夏琳闲谈的时候,手机短信提示有一笔五十万的转账,看到眼熟的尾号我坐直了身体,这次不等我打电话过去,江澈的电话先过来了,“我给你转了五十万,明天喊同城快送给你一张借条。”

“这五十万算我之前借你的首付款,现在还给你。”

“你什么时候借我钱了?”我无语问道。

“这钱不给你,也保不住。”江澈苦笑,他没有瞒着家里人收入,但是他也没告诉他们自己存折多少,只说A城花销大,不知道他怎么正好要了他的存款数。

“你就当这个钱是给小芝麻买房子的。”给自己女儿,他觉得没那么亏。

“那行吧。”我不要江澈的钱,但是小芝麻为什么不要她爸的钱。挂了电话后我也不用忧心小芝麻的教育。

江澈给小芝麻多少,等他老了,小芝麻就还他多少。

很公平。

江家人这回有智商了,不相信江澈欠我钱,这个当口上又是正好五十万,吴春丽来我家找我,小区没让进。

就找到我公司来。

江澈不可能让她来找我,肯定是江荣给指的路,笑死,不是说断绝关系了吗,这说到钱就有关系了。

保安得了我的话自然没让进。

吴春华就在马路中间坐下,说我骗她儿子钱,不出来她就不走,在路上被车撞死。

我一边报警,一边让江澈过来处理。

我则从偏门下班回家。

这种寻死觅活的把戏,我看一次就够了,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第二天同事和我分享了昨天的情况,说江澈跪在吴春丽面前求她走,当着那么多看热闹人,一笔笔算自己毕业后的工资,开销,证明当初靠自己完全买不起房,所以借了我的钱。

“你前夫其实也不容易,赚的多,花销也大,哪有那样的父母,孩子一毕业就撒手不管等着孩子养家,还有他姐姐的嫁妆竟然也是他置办的。”同事摇头,“你都不知道说到最后,旁听的人都心软了,觉得他太惨了,帮着劝他妈。”

“结果他妈下不来台,眼一闭一倒,装晕倒送医院了。”

我有一点恍惚,其实江澈算开支这事我也经历过一次,他拿着房本求婚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是震惊,他哪来的钱买房?

江澈就跟我一笔一笔的算开支,从确定关系的那天起,他就想娶我,知道家里靠不上,就一直在兼职,想攒钱买房子。

“我想娶你,总要拿出诚意,你爸妈才会同意我们结婚。”他憨憨笑着。

我却想哭。

他的个人支出压缩到最低,没有和我约会的日子,他都是随便吃,一个馒头一碗泡面都是一顿饭。他对自己那么吝啬,却从来没让我感觉到他抠,约会,礼物,惊喜,样样不落。

我喜欢尝试新的饭店,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太贵了别吃,只会把我觉得不好吃的东西都吃干净。

我哭着说你攒钱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跟你一起攒,他抹着我的眼泪,“如果你和我谈恋爱过的还不如你自己单身的时候,我多丢人啊。”

“再说我也花了你很多钱,你看我全身上下,衣服鞋子都是你置办的,我谈个女朋友还赚了。”

想到我毫不犹豫答应他求婚的往事,我轻轻叹气,那么美好的开始为什么会是这个结局。

我到底是心软了,从夏琳那问了江澈的地址,我过去看看他。

几个月不见,江澈疲惫不堪,白头发都冒出来了,我们两个在医院花园里互相看着,久久不说话,恍如隔世。

“对不起啊。”江澈突然说,“那次看到我妈要跳楼,你也吓坏了吧。你看我,傻不愣登的,也没说安慰你,还说是你的错。”

“我还恨你离婚干脆,其实那一晚上你也不好过吧。”

说的我眼眶泛红,立马转头遮掩,“事情都过去了,别提了。”

“我很后悔,又很庆幸。”江澈看着远处说,“如果我们还没离婚,现在你就是我这样的心境,而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只会问你为什么不让着我妈。”

“有时候我真的恨,为什么这样的妈让我摊上了。”江澈迷茫,“但是我能怎么办?她是我妈呀。”

“其实你妈这样的原因是你爸的缺失。”我坐在他身边说,“儿子就是儿子,当不成老公的。你管你妈,你也不能只给钱。”

“归根究底,是你妈依赖你又不信你,她宁愿信别人,也不信你。”

“可是她手里紧紧抓住的也只有你。”

江澈看着我。

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起身准备走。

江澈颤抖着问我,“如果我把家里的事解决了,你会和我复合吗?”

江澈辞职带着吴春丽回老家了,官方理由是吴春丽病了,他无心工作,反正婚也离了,孩子也不归他,他回家陪他妈一段时间。

江澈算是他们家族里混的最好的,家里亲戚教育孩子都让他们向江澈学习,现在这个在大城市打拼成功的子弟要回老家窝着,亲戚们都来指责吴春丽,你这个当妈的要毁了孩子的一生。

江澈就发疯,“我爸在外面偷人,你们一个屁都不放,我妈为什么去A城你们真的不知道?”

“她在老家没地待了,她只能去投奔她儿子。”

“我话放在这,江山他一天不和外面的人断,不回家,你们这些亲戚我一个都不认,以后少上门,谁认识谁呀?”

江澈性格温顺,从小就是懂礼貌尊重长辈的好孩子,连叛逆期都只是少说话而已,这样温和的人发脾气,罕见又震撼。

他断了每个月给他爸的生活费,他爸上门闹的时候,左邻右舍才知道,江澈从毕业开始就给他生活费,每个月不少钱,全让他花天酒地霍霍了。

江澈说他其实是被江山逼回来的,江山问他要五十万,他没有,他准备把房子卖了,把钱给江山,他现在也没有工作了。

等钱花完了,一家人就去死。

这下总不能说他不孝顺了。

天底下哪还有这样的大孝子,都被他爸妈逼疯了。

江家那边的亲戚出面劝江山回家,有这么个好儿子还有什么不知足了,你真逼疯了他,你又有什么好处。

江山梗着脖子叫嚷反正他是我儿子,他不能不养我。

但是江澈就是一分钱都不给。

江山就去法院告江澈,江澈摆事实讲依据,这么些年他没少给钱,现在为什么不给,因为他没钱了,他没工作呀。

再说江山的年纪还没到丧失劳动能力,他就是懒,法院调解,综合当地的生活水平,以及江澈的支付能力,建议他每个月支付一千赡养费。

江山嫌一千太少。

江澈连一千都不想出,“我不是只有爸,我还有妈,我现在和我妈一起生活,我得养她。”

调解不成就开庭吧,法官判也就一千块钱,江山不服上诉,江澈是无所谓,反正他现在没工作,有的是时间我就跟你耗。

就算法院判决给多少钱,他也能拖着不给,等到江山忍不住要申请执行,他就给一两个月的,然后再拖。

反正不是他等米下锅,他不急。

江山发现之前听话的儿子不听话了,觉得都是吴春丽的错,跑过去把吴春丽骂了一顿,骂她shen经病,搅和孩子离婚,把他逼疯了。你这样的疯女人,谁愿意和你一起生活。

吴春丽只知道哭。

江山拿着刀出来,“你再骂一个试试,我妈哪里对不起你了,这么多年起早贪黑,要不是她,你早就饿死了,现在还能好模好样的等到孩子长大,趴在孩子身上吸血。”

“你这样的人,多活一天都是浪费,我拼着坐牢我杀了你,我为民除害。”

江山吓得落荒而逃。

吴春丽搂着儿子,“我的儿啊,你到底是怎么了,可不兴这样。”她夺走江澈的刀,江澈要是杀人,她也不活了,她跟儿子一起死。

“你说这样的男人你图他什么?伺候他一辈子老了还要受他这么羞辱。”

“你当初要是不选他结婚,你现在日子好过得多。”

我也不会是这样子。

吴春丽的娘家人不太管她,但也不拖累她,他们是传统思想,女儿是客,养老全靠儿子。

吴春丽的哥哥看着实在不像样,他就来劝吴春丽,“都闹成这样,江山都不愿意回来,你还和他过什么?”

“江澈已经和他爸闹成这样,以后不会多往来,你还等着江山再老一点,外面人不要他了,再回头赖上你,到时候江澈连你都不会管。”

“江澈是好孩子。”吴春丽不相信他会不管她。

“他是好孩子,他心疼你,替你出气,但他落着什么好了?工作没了,老婆孩子没了,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陪着你在老家待着,你是舒服,他呢?”舅舅皱眉,没有这么折腾孩子的。

“江澈有出息都是自己拼得,父母帮不上忙还尽拉后腿,我听说你在A城要死要活的,你想干什么呀?你对江山有气你冲他发去,你折腾你儿子伤害的还不是你自己吗?”

“哥哥,我心里苦啊。”吴春丽哭着说。

“你苦你活不下去,那你去死啊!死你又舍不得,拿死威胁别人,舍不得你死的都是真心疼你的人。”舅舅气,“别人让你受苦,你就让心疼你的人受苦,这有道理吗?”

“离婚吧。”舅舅皱眉说,“家里总有你一间房和一副碗筷,你嫂子嘴硬心软,你在家勤快点,她不是容不下你。”

得了哥哥一句话,吴春丽好像又生出了勇气,她问江澈自己想离婚可不可以,江澈看着她,“只要你心里没放下他,离不离婚都一样,他回头找你你就心软了。”

江山这辈子花花肠子就没断过,吴春丽哭过闹过还不是都忍了过来,安慰自己外面的不算数,他还是要回家。

“放下了,真的放下了。”吴春丽哭着说,“我想起他也可恨,但是总想着离婚名声不好听,对你们也不好。他从外面带了妇科病给我,我痛的时候真的想死,我真的想死。”

“早离婚就好了,你不必吃这么多苦,只要养我和姐姐,还不必养他。现在也可以享福了,而不是为了他脸面扫地。”江澈哽咽着说,“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我心疼你。”

母子两抱头痛哭,但是江澈脸上淌泪,心里空虚。

我心疼你,谁来心疼我呀?

吴春丽和江山离婚,房子是江山的名额,即使买房装修的钱都是吴春丽的,这个房子也和她半毛钱关系没有。

她能带走的只有她自己和她的一些破衣烂衫。

江澈说都别要了,我给你买新的。

他不会把吴春丽送到舅舅家去,不过倒是商量了一下,要是等吴春丽老了,想回老家生活,就在舅舅附近置办个房子住,可以互相照应着。

他也没有急着回A城,而是带着吴春丽出去旅游,吴春丽的一生就是为孩子为家庭奉献的一生,她没有娱乐,她害怕娱乐,江澈曾经说想带她出去旅游,因为江山不愿意去,她就不去,她想跟江山一起。

但最终还是儿子陪着她逛了这大好河山,她在电视上看到的美丽风景。

她最开始拘谨,不愿意花钱,每天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回去吧,这么玩得多少钱。

玩着玩着她坦然了,原来日子还有这么个过法,她以前不明白江山怎么那么爱玩,怎么就那么不爱回家,原来外面这么好玩啊。

她甚至愿意和儿子一起走进酒吧,叫一杯酒,看舞池中央的年轻人唱歌,唱的什么听不懂,但是真好听啊,跟百灵鸟一样。

她流着眼泪说自己喝醉了,她让江澈打电话给赵明丽,江澈当然不愿意打这个电话,不管他妈现在想说什么,当初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

但是吴春丽闹着要打,好像真喝醉了,江澈就拨了个空号给她打,吴春丽絮絮叨叨的说,她想住主卧,是因为她这辈子没住过主卧。

才嫁人的时候和公婆住,主卧轮不到他,后来自己买房子了,老公嫌孩子夜里闹和她分房睡,他睡主卧,她睡孩子房,所以到了儿子家,看到那么宽敞明亮的主卧,她就生起心思想住一住。

她也不是故意针对李姐,李姐拿钱办事,怎么能只做那么点事呢?她当初带两个孩子,没人帮手,还要赚钱还要做家务,还有公婆指指点点,她一分钱没收都这么过来了,李姐就是仗着你人年轻面嫩不敢使唤才会能躲就躲。

她又说她也不是嫌弃小芝麻,头一个孩子,是男是女她都喜欢,但是还是得再要一个孩子,如果是男孩就更好了,这样旁人就说不到你头上,我也是为你好。哪怕第二个还是女儿,那也怪不到你头上,你尽力了。

跳楼寻死那事是我对不住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袋一片空白就上去了,我也知道自己讨嫌,所以先说你的不是,说你嫌弃我。

你和江澈离婚的时候,不是我不想见你,是我不敢见你,我知道自己不占理。

你是个好媳妇,我不是个好婆婆,以后我不来掺和你们生活了,你和江澈和好吧,江澈是真喜欢你,我的儿子万幸一点都不像他爸。

吴春丽醉的颠三倒四,江澈听的泪流满面,不负责任的男人毁了家庭,留下荒芜的废墟,以后只有他和母亲相互陪伴。

明丽凭什么要来应对他家这个烂摊子。

江山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没有余钱,又没有进账,一下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和小三住进了自己家,但是左邻右舍看不惯的,远远见着他就走,就像避瘟疫一样。

江澈带吴春丽去了哪没人知道。

眼见儿子真的不管,小三就跑了,原本以为江山有钱,哪里知道都是他儿子的钱。

没钱吃饭江山就去亲戚家蹭吃蹭喝,多吃了几顿也讨人嫌,就有人给他出主意。

江澈是找不到了,他还有女儿啊。

江山问江荣要钱,江荣不给,江山就起诉,江荣要脸面,也怕丈夫知道了不喜,到调停那部分就妥协了,愿意给钱。

江澈给多少她给多少,一分钱不多给。

“那江澈以前给五千,你一分钱没给过。”江山就说,“不然你看看江澈这些年给了我多少钱,你按照那个数给。”

那是个江荣完全无法接受的数字,“你疯了,他是儿子,我是女儿能一样吗?哦,你的财产以后都给他,我一分钱没有,然后你要我出一样的钱,我是冤大头吗?”

“我的财产就一套老房子,我也肯定不会给他,正好现在在法院,让他们作证,我把房子留给你,以后你管我老,行不行?”江山颇为无赖的说。

“养老都是儿子的事,你有儿子,赖着我干什么?”江荣也不傻,老房子才值多少钱,江澈这些年给他的钱都能买下这个房子了。而且她爹的脾性她也知道,花钱大手大脚她可供不起。

“最多两千,再多没有了,我是嫁人的女儿,也得顾及婆家的脸色,你要的太多,我离婚了,别说两千,五百都没有。”江荣耍无赖。

“三千。”江山见江荣要脸面,他就知道怎么对付她,“你要不愿意,我就去你家楼下坐着,反正你是我女儿,不能不管。法律上,儿子女儿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赡养义务。”

江荣就骂他,这么多年为家做过什么贡献?儿子女儿都是撒把种子就能自己长大的草,正好等你老了一茬一茬的割。

江山就滚刀肉一样,随便你骂,反正他要钱。江澈离婚离职不要脸,他没办法,江荣没离婚有工作单位,还有小区住址,她跑不了。

最后两千五成交的,收到江澈的教训,江山这次要求江荣半年一给,“省的我每个月要,跟打发叫花子似的。”

“你这种人就不配当爹。”江荣唾弃他,“你别来找我,但凡要我发现你的身影,这钱就没了,你不就是想让我不好过吗?那就鱼死网破,都别好过。”

她也醒悟了发疯的作用,但是她顾虑太多,两千五也在她的承受范围呢,只能捏鼻子认下。

她想找吴春丽说说这事,父母是江澈的责任,他怎么能全部推到她身上,但是翻看手机才发现,她上次说了要和娘家断绝关系,就把联系方式都删了,吴春丽不找她她就找不到她。

也是这次江山起诉后她才知道原来父母已经离婚了。

江澈更是从那以后再没联系过她。

江荣茫然四顾,她要决裂的娘家只有一个吸血鬼父亲找她要钱,这就是她要的吗?

吴春丽醒酒后支支吾吾问江澈,昨天喝多了,没听清楚明丽说的话,江澈骗她,明丽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提了。

“那她会和你复婚吗?”吴春丽小心翼翼的问。

江澈笑,“不是她不想复婚,是我不想复婚,就这样挺好的,挺自由的。”

明丽也自由。

看她朋友圈,工作日认真工作,周末就带孩子到处玩耍,没有他的拖累,她又能四处探店,体验新鲜事物,看她这么幸福,真好。

“这哪能一样啊?你得有个媳妇照顾你。”吴春丽说,“等玩了回去,我去找找门面,我靠着卖馄饨养大你们姐弟,我就再卖馄饨给你买房,让你娶媳妇生孩子,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我就算闭眼了也放心。”

她真的以为江澈把房子卖了。

江澈没卖房子,也没想再婚。

玩了大半年后,回到A城,江澈给吴春丽盘了一个小门面,让她做着玩,以免她太闲胡思乱想。他则另外找个工作,他是搞技术的,就算空窗久也能很快找到工作。

我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春天,江澈给我送了花,他收拾了形象,不像去年那样疲惫,只是长出的白头发回不去。

他想重新追求我。

我没让。

他眼里的有失落,但是只笑笑没有勉强。

“我们可以谈恋爱,一起生活,养小芝麻,但是我不会和你复婚。”我对他说,这一年里我也考虑了很多,婆媳问题本质上是丈夫的问题,不管是婆婆的丈夫,还是儿媳妇的丈夫。

江澈之前做得不好,但是后来他反省道歉了。

基于多年的感情,和对他人品的信任,我还是愿意和他一起养育我们的女儿。

但是结婚是不可能了。

结婚了我又变成儿媳妇,婆婆又成了我的责任,虽然听说她现在好了,但是谁知道她哪一天又不好了呢?同样的事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只谈恋爱就好,不必承担婚姻的责任,你对你父母负责,我对我父母负责,我们一起对小芝麻负责,逢年过节爱去哪去哪,两方家长本就不是一路人,也不必往一块凑。

“你要是愿意,我们就试试,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我愿意的。”江澈急切的说,刹那间春暖花开,他找回了他的春天。

我和江澈只同居不结婚,吴春丽以为是我还没原谅她,不敢再说什么。我虽然不和她见面相处,但是江澈去陪他母亲,我从来不拦的。

说要带小芝麻去,十次里面我也会应允四五次。

家用我说要和江澈AA,江澈不愿意,养家是男人的责任。

他可以养家,但不用养我,我有工作,可以自己养自己。

江山一个人生活,没人提醒,经常喝酒喝到半夜,一次还喝着突然就倒地抽搐,他的那些酒友怕担责任一溜烟跑了,只有店主胆战心惊的拨打120送急救。

抢救过来但是人瘫了,半边身子动不了,需要人照料。

江家人打电话来要江澈回去照顾,江澈说他花钱找护工,江家人不愿意,必须要求一个血亲回去照顾。

江澈说既然不愿意,那你们照顾着吧,你们也是血亲。

事情僵持不下。

吴春丽就说她回去,江澈回来那天一言不发,把小芝麻吓的不敢靠近,我问他怎么了,他就说了这事,“我以为她离婚了就真的不会再心软,但是没用的,她人出来了,她的心还是被困在那个男人身边。”他的神情满是郁闷,显然觉得自己妈太不争气了。

有儿有女留一个偏瘫老父亲独居,听起来是有点不好听,吴春丽要回去应该也不是心软,而是想回去替儿女填这个坑,江家人这么强硬也是为了逼她回去。

儿女哪有老婆会照顾人。

“为什么非要回去照顾啊?”我想一下后说,“把他接出来也行啊,送养老院去,那边有专门照顾的人,这下他们总不能再说什么了。”

至于儿子去不去看有什么重要的,难道还会在旁边盯着记他去看望的次数?

江澈回去把老房子卖了,然后把房款作为江山的养老院费用,把他送到A城郊区的一个养老院,规模不大,里面的护工都是周围的居民,知根知底的不会故意苛待老人,也就这样了。

江山住进养老院后,吴春丽也没去看过,可见她不是真的心软。

江荣去看望后在吴春丽面前说爸爸可怜。

“可怜接你家去了?”吴春丽问。

江荣不说话了,用房款结算养老院费用,她这每个月两千五的赡养费就省下来了,要是接到她家去,那得多花几个两千五。

不付出真心的人不会得到真心,对家庭不负责任的人也就只配得到这样的下场,没有人真心关心他,行动受限,在陌生的环境孤独终老。

来源:深夜故事会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