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朵朵水花，整座京城笼罩在一片朦胧水汽之中。戌时刚过，街上已鲜有行人，偶有马车匆匆驶过，溅起半人高的水帘。

(武侠小说)

作者:枫语

第一章 雨夜追杀

雨下得极大。

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朵朵水花，整座京城笼罩在一片朦胧水汽之中。戌时刚过，街上已鲜有行人，偶有马车匆匆驶过，溅起半人高的水帘。

长街尽头，一个黑影跌跌撞撞地奔跑着，每迈一步都在积水的地面上踏出沉重声响。那人浑身湿透，玄色劲装紧贴身上，隐约可见数道伤口正向外渗着血，随着雨水在身后拖出一道淡红的痕迹。

“站住！”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七八个黑影如鬼魅般紧追不舍，脚步轻捷，显然都是练家子。

前方奔逃之人似乎力竭，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却又强撑着向前奔去，拐入一条窄巷。巷内昏暗，只有尽头一处宅邸门前悬着两盏灯笼，在雨中顽强地散发着微弱光芒。

那人拼尽最后力气冲到宅门前，不及扣环，直接用身体撞向木门。

门竟未闩，应声而开。

追兵瞬息即至，为首的汉子抬手示意，众人顿时停步。但见那宅门洞开，门内站着一青衣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年纪，面容清俊，手持油纸伞，神情平静地看着门外一切。

“阁下何人？莫要多管闲事。”追兵头领沉声道，手已按上腰间刀柄。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目光扫过瘫倒在地的伤者，又看向门外众人：“在下李隐，此乃寒舍。不知各位追逼这位兄台，所为何事？”

“锦衣卫拿人，还需要向你解释？”头领冷笑一声，亮出一块腰牌，“识相的就把人交出来，否则以同罪论处！”

李隐眉梢微挑，却不惊慌，只是轻轻摇头：“即便是锦衣卫，也无权私闯民宅。若真有公文，还请出示。”

头领面色一沉，显然被说中要害。他确有任务在身，却无正式拿人文书——这本就是不能见光的差事。

“找死！”头领怒喝一声，挥手示意，“拿下！”

七八名锦衣卫顿时拔刀冲入院内。雨声中顿时响起一片刀锋破空之声。

李隐轻叹一声，手中油纸伞忽然旋转，雨滴四溅中，伞面竟格开最先劈来的两刀。不等对方反应，他身形一晃，已切入两名锦衣卫中间，手指连点，二人顿时僵立不动。

余下众人大惊，刀势更猛。李隐却不硬接，只在刀光中穿梭，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避开致命攻击，手指或点或拂，每一下都正中对手穴道。不过几个呼吸间，院内已立着七八个动弹不得的锦衣卫。

那头领又惊又怒，他自诩武功不弱，却连对方如何出手都未能看清。

“阁下究竟是谁？”头领咬牙问道，心中已生退意。

李隐撑回纸伞，遮住头顶雨水，淡淡道：“一个大夫而已。”说着，他走到那名伤者身旁蹲下，探了探脉搏，“此人失血过多，需立即救治。各位请回吧，一炷香后穴道自解。”

头领心知今日难以得手，只得恨恨道：“阁下今日所为，锦衣卫记下了！”

李隐不再理会，扶起伤者向屋内走去。

待安置好伤者，李隐点亮烛火，这才仔细打量对方。这是个四十上下的汉子，面色惨白却掩不住眉宇间的英气，尽管昏迷中，右手仍紧握着一柄短剑。

李隐解开对方湿衣，清洗伤口时，动作忽然一顿。在汉子胸口，有一处奇怪的刺青——半枚青铜钥匙图案。

“果然...”李隐喃喃自语，眼神复杂。

他继续为伤者处理伤口，手法娴熟利落，显然非普通郎中可比。待包扎完毕，他又从药柜中取出一枚丹丸，以水化开，喂入伤者口中。

约莫半个时辰后，伤者呻吟一声，缓缓睁眼。初见李隐，他顿时警惕地想要坐起，却因牵动伤口而痛得倒吸冷气。

“别动，你伤得不轻。”李隐按住他，“锦衣卫为何追你？”

伤者盯着李隐良久，似乎判断他是否可信，终于嘶声道：“他们...要灭口...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什么秘密？”李隐平静地问。

伤者喘息几下，艰难地说道：“朝中有人...私通北漠...计划在皇上秋猎时...”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沫。

李隐连忙为他输注内力，护住心脉。待伤者平静些，他低声道：“你是谁？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伤者苦笑道：“我叫赵擎，原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至于为何告诉你...”他的目光落在李隐腰间露出的一枚玉佩上，“因为我认得这玉佩...你是李牧云的儿子，对不对？”

李隐身形微微一震，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家父已去世十年了。”

赵擎眼中闪过复杂神色：“我知道...那场大火...”他忽然抓住李隐的手，急切道：“听着，你父亲的死不是意外！那场大火是为了掩盖真相！”

李隐反手扣住赵擎手腕，声音依然平静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什么真相？”

赵擎正要开口，忽然瞳孔猛缩，望向窗外。李隐同时察觉异常——太安静了，雨声中夹杂着极轻微的脚步声，正在迅速接近。

“他们来了...”赵擎惨笑，“比我预计的还快...”

李隐吹熄烛火，低声道：“别出声。”

他悄无声息地移至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雨幕中，数十黑影已将宅院团团围住，为首之人身材高大，披着黑色斗篷，面容隐在阴影中。

那人抬手一挥，声音冷如寒冰：“不留活口。”

第二章 青铜密钥

箭矢破空之声骤起。

李隐猛地侧身，三支弩箭已穿透窗纸，钉在他刚才站立之处。紧接着，房门被猛地撞开，四名黑衣人持刀冲入。

不待对方看清屋内情况，李隐手腕一抖，数枚银针射出。冲在最前的两人应声倒地，后面的人顿时迟疑一瞬。

就这一瞬之机，李隐已扶起赵擎，向后室退去。

“放下我...你自己走...”赵擎喘息道，“他们目标是...我身上的东西...”

李隐不语，只是加快脚步。来到后墙书架前，他触动机关，书架悄然旋转，露出后面的一条暗道。

“抓紧了。”李隐低声道，扶着赵擎踏入暗道。身后传来追兵的脚步声，李反手掷出某物，只听轰隆一声，暗道入口处竟落下一道石门，将追兵隔绝在外。

暗道内漆黑一片，只有李隐取出的一颗夜明珠散发着微弱光芒。他扶着赵擎向前行走，脚步声在狭窄通道中回荡。

“这暗道通向何处？”赵擎虚弱地问。

“城西的一处废弃祠堂。”李隐简答，继而追问，“你刚才说，家父之死并非意外？”

赵擎靠在潮湿的墙壁上喘息片刻，方道：“十年前那场大火...实是为了掩盖你父亲查到的真相。李牧云大人那时已掌握朝中有人私通北漠的证据，正准备面圣禀报，就当夜...”

“当日府中七十三口，只我一人侥幸逃生。”李隐接话，声音平静得可怕，“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查真相。”

赵擎惊讶地看向李隐：“你...知道多少？”

李隐目光深邃：“只知道与一枚青铜密钥有关。家父临终前，在我手中画了半枚钥匙图案。”

赵擎猛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气，从怀中艰难地取出一物：“可是...这个？”

在夜明珠微弱的光线下，李隐看见赵擎手中那物——半枚古旧的青铜钥匙，形状奇特，上面刻有精细纹路。

“这就是他们追杀我的原因...”赵擎喘息道，“我无意中在指挥使大人密室中发现了它...与它放在一起的，还有与北漠往来书信...”

李隐接过那半枚钥匙，手指轻轻摩挲上面纹路：“这是何物？”

“据说...是开启‘天龙宝库’的密钥的一部分。”赵擎低声道，“传说太祖皇帝开国时，将一批足以动摇国本的秘密文件和珍宝封存在宝库中，钥匙一分为三，由三位托孤重臣保管。但不知何时起，这变成了传说...”

李隐皱眉：“私通北漠与这宝库有何关联？”

赵擎摇头：“我不清楚...但那些信中多次提及‘宝库’和‘钥匙’...似乎他们正在寻找完整钥匙，而朝中那人已得其中两半，这是最后一片...”

话音未落，忽然暗道剧烈震动，尘土簌簌落下。

“他们在爆破入口！”李隐神色一凛，“能走吗？”

赵擎勉强点头。李隐扶起他，加快脚步在暗道中前行。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微弱光线，暗道尽头是一处破旧祭坛。

二人钻出暗道，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座废弃祠堂中。雨声仍哗啦啦作响，透过破败的窗棂，可见外面天色已微明。

“我们必须分开走。”李隐果断道，“他们重点追的是你，我引开追兵，你趁机前往城南的‘回春堂’，找一个姓孙的老大夫，就说‘青衣客’让你来的。”

赵擎抓住李隐手臂：“等等！这钥匙你拿着！”他将那半枚青铜钥塞入李隐手中，“我若落入他们手中，钥匙必失。你既为李牧云大人之后，此物合该由你保管。”

李隐迟疑一瞬，终于点头收下：“保重。”

他正要离开，赵擎忽然又道：“小心锦衣卫指挥使李崇...我怀疑他就是...”

话未说完，破空之声骤起。李隐猛地推开赵擎，一枚飞镖深深钉在赵擎刚才所在的柱子上。

祠堂外已被团团围住。那个披黑色斗篷的高大男子站在雨中，冷冷注视堂内。这次李隐看清了对方面容——约莫五十年纪，面容冷峻，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赵擎，交出钥匙，可留全尸。”男子声音不高，却穿透雨声清晰传入。

赵擎惨笑：“李指挥使亲自出马，赵某真是荣幸之至。”

李隐瞳孔微缩——锦衣卫指挥使李崇，朝中权柄最盛的人物之一，竟亲自带队追杀一个千户？

李崇目光转向李隐，打量片刻：“阁下身手不凡，何必自寻死路？交出赵擎和钥匙，我可网开一面。”

李隐微微一笑：“久闻李指挥使‘网开一面’就是格杀勿论，在下不敢领教。”

李崇面色一沉，挥手间，四周锦衣卫同时攻上。

李隐一把推开赵擎：“从后窗走！”同时身形闪动，迎向冲来的锦衣卫。这次他不再留手，掌风凌厉，每一击必有一人倒地。然而锦衣卫人数众多，前仆后继，渐渐将李隐逼得后退。

赵擎趁机破窗而出，却立刻被外面埋伏的锦衣卫截住。李隐想要救援，却被李崇亲自出手拦住。

“年轻人，好身手。”李崇双掌翻飞，招式老辣狠厉，“可惜选错了路。”

李隐全力应对，心下暗惊。李崇武功远在他预估之上，每一掌都带着阴寒内力，震得他气血翻涌。

另一边，赵擎已身中数刀，血染衣袍。他忽然长笑一声：“李崇！你私通北漠，罪证我已交给可靠之人！你逃不掉的！”

李崇面色骤变，掌力猛地加重三分：“找死！”

李隐被这一掌震得连退数步，喉头一甜，已受内伤。眼看李崇欲对赵擎下杀手，他猛地掷出夜明珠，直射李崇面门。

就这瞬息之机，李隐扑向赵擎，硬受背后一刀，带着赵撞破墙壁，跌入外面雨中。

“放箭！”李崇怒喝。

箭如飞蝗射来。李隐舞动长剑格挡，却仍有一箭射中赵擎后背。

“走...”赵擎口溢鲜血，将一物塞入李隐衣襟，“找到...另外半枚...宝库...”头一歪，再无声息。

李隐目眦欲裂，却知不可久留。他猛地掷出数枚烟丸，顿时浓烟弥漫。借烟雾掩护，他抱起赵擎尸体，施展轻功疾奔而去。

身后传来李崇的怒吼声：“全城搜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隐在雨中疾奔，背后伤口鲜血淋漓，却不及心中震动。十年追寻，今日终于触及真相边缘，却卷入更大的漩涡。

那半枚青铜钥匙紧贴在他胸前，冰凉如铁。

来源：枫语0Z1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