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古言文——《入戏里》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17 11:03 1

摘要:总书评数:2313 当前被收藏数:10581 营养液数:1918 文章积分:182,482,688

总书评数:2313 当前被收藏数:10581 营养液数:1918 文章积分:182,482,688

文案:

缨徽与李崇润初识于春浴日。

她是要嫁给李崇润的兄长——幽州都督的。

却在李崇润的诱惑下,逾越了雷池。

缨徽自幼亲缘疏离,内心孤独。虽看穿了李崇润的利用之心,但贪恋那虚假的温柔,陪他做戏,各取所需。

两人暗地里屡行荒唐事,流连枕席,在危机四伏的艰险之境里寻求着刺激欢乐。

欢娱颓靡,像春夜里急速下坠。

一场变故,缨徽突然冷了心,想要嫁人。

都督早逝,父侯许她一门好婚事。

对方是镇北将军之子薛昀,少年儒将,累代勋贵清流。

成婚当日,卢龙军倒戈,四关皆失,薛昀溃败千里,幽州军杀入薛府,在一片妇孺哭嚎里,薛昀将缨徽推到了李崇润的面前。

“某愿以新妇进献都督,只求活命。”

缨徽被推搡得趔趄,脸色煞白,抬起头,却见李崇润于高座低睨她,薄唇噙着冰凉的嘲讽。

※※※

他素知她虚荣、贪婪、浅薄,但无妨,他亦卑劣、狠毒、虚伪,两人正是天生一对。

但有一日,她不再虚荣、贪婪,为了另一个男人苦苦哀求他,愿舍弃一切保全时,李崇润恨不得把整个尘世撕碎,将那沾着血沫丑陋骇人的残骸推到她面前,笑着说:“阿姐,这是你应得的。”

※※※

傲娇美艳孔雀vs工于心计疯批野狼

1V1双C。

试读:

·

过去两人拌嘴,多是缨徽放狠话。

纵然李崇润被气得狠了,声调高些,说得也多是软话。

像这么,对缨徽言语粗鲁,还是头一回。

缨徽偏开头,“这与你无关。”

“你再说一遍!”

李崇润挥手打落斗柜上陈列的绛釉牡丹梅瓶。

裂瓷惊响在耳。

刺激着缨徽脑中那根绷紧的弦。

她忍不住骂道:“你是不是疯了?非得把人招来才如意。”

缨徽奋力挣脱。

李崇润堵着气,偏不肯松手。

将她禁锢在墙边。

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阿姐尽管大声喊,把人喊来,七郎正觉委屈得紧,想找人评评理呢。”

缨徽闭了闭眼。

竭力让自己冷静。

和缓了神色,温言劝慰:“七郎,我求你了,别纠缠我了。”

李崇润正亲吻她的耳廓。

同床共枕一年,他最知道她哪里碰不得。

闻言,也只是轻顿,复又缠上。

她身上有股馨香,如兰如麝。

不甚浓郁,却有股暖意。

直飘进了李崇润的心里。

让他上瘾。

为何贪恋呢?

她除了一张美丽面孔,还有什么?

虚荣,无情,目光短浅。

呵……李崇润鄙薄她,更鄙薄自己。

咝!

肩膀吃痛,李崇润放开缨徽。

她趔趄后退,拔下金簪正对着他。

“再上前来,我就往你身上戳个窟窿。”

她发髻微乱,衣衫不正。

彻底被激怒,恶狠狠地威胁。

李崇润低头看向自己的肩膀,锦衣深深陷出齿印。

他讥诮轻哼,挟掉唇边沾染的脂粉:“突然三贞九烈了起来,我还真是不习惯。”

缨徽一边提防他,一边瞟向门,想趁机逃跑。

耳边再度飘来李崇润那厮恶劣的声音:“何必如此呢?我们从前不是挺快活的吗?我不在意了,你如何伺候兄长,便如何伺候我。我便守口如瓶,不将咱们那些事说出去。”

缨徽早将贞洁摒弃。

若没有昨夜外间祸事的阻拦。

她甚至都不在乎与李崇清同房。

只是她轻贱自己是一回事。

别人轻贱,特别那个人是李崇润,却让她心里极不是滋味。

她鼻尖酸涩,强忍着不表露出软弱。

狠狠瞪着李崇润:“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觉得我对不起你,抛下了你,心里委屈?”

李崇润亦咬牙迎视。

自尊与倔强作祟,不愿先暴露脆弱。

缨徽笑了笑,绮丽面容上掠过一抹嘲讽:“我对你又有什么责任呢?我是你的妻?你的妾?你又给过我什么呢?婚书?媒聘?还是昭告天下的名分?”

“我……”

李崇润捏住袖沿,语噎。

原来承认自己做不到,比发泄恨意更难。

可是,为什么她不能等一等他?

他还这么年轻。

在这样艰难恶劣的虎狼窝里,已经捱到如今了。

只差一点点,日子就会好起来的。

缨徽不知他心路,只叹息:“你知道昨夜她们把我送到你兄长的榻上时,我在想什么吗?”

李崇润不语。

“我在想,就算是纳妾,也太敷衍了些。可我又想,当初我是怎么跟了你的呢?你钻进我寝阁里,哄我喝了几盅酒,就随意上了我的榻。其实,在最初,你也没想过要跟我认真吧。”

缨徽收起金簪,步步靠近李崇润。

唇边漾起一抹纵容宠溺的笑意,摸了摸他的鬓发,“七郎,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一个被人抢了玩具的小孩子。恼羞成怒,非要将屋顶掀翻。”

可是,她是人,不是谁的玩具。

纵然她堕落过,千回百转,她想要的还是被人珍视。

像这世间最干净、最珍贵的宝物。

被好好捧在手心里,呵护、体贴。

活到如今,也只有在定州时过上了这样的日子。

李崇润哑声说:“你不是玩具……”

想起阿兄,缨徽兀自出神,却没有听清。

也无心思追问,只是哀求:“别纠缠我了,好吗?”

李崇润了然,这才是目的。

他默然片刻,又摇头轻笑。

年轻俊朗的面容上竟有落拓沧桑的气质。

“阿姐……”

他要说什么呢?他的抱负?他的绸缪?

还是许诺给她名分荣华?

什么都好像没有意义。

李崇润有时想,为什么他要生得这样晚呢?

若是早出生十年,再在这时遇上缨徽。

他有身份权柄,可以肆意纵容宠爱她。

为她打破一切藩篱规矩,让她自在满足。

恍然发现,原来他骨子里是和长兄一样的人。

贪权、好色。

他们李家的血统真是下贱且卑劣。

李崇润不再为难,默默地推门离开。

他走后,缨徽在芜房里坐了一刻。

收拾好心情,才带着白蕊和红珠回到自己的寝阁里。

她今日还要宴请王鸳宁。

得了陈大娘子的济,桐花台的侍女小厮很殷切,拿出了世所稀有的柴窑盛放瓶花。

主菜是笋鲊和鹌鹑茄,配盐瓜菽,酒是富石平冻春。

王鸳宁如约而至。

拉着缨徽的手寒暄几句,各自落座半月笙蹄。

“之前每回见面,身边总是许多人,早就想与王姑娘亲近,只是身子不争气,前些日子病了,险些困在庄子里回不来。”

缨徽提起酒樽,先干为敬。

王鸳宁回敬,笑说:“可巧了,前些日子我受了点伤,也卧床静养,咱们姐们倒是同病相怜了。”

“呀。”缨徽道:“妹妹有伤,还是别饮酒了。”

王鸳宁早就饮尽:“一点轻伤,我自幼习武,哪就那么娇贵了。”

虽然这样说,缨徽还是坚持让侍女将酒换成了蒙顶茶。

王鸳宁初来幽州,身负重任,向来广交善缘。

她知缨徽来历,又是都督身边的新人。

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

有心讨好,说了几句俏皮话哄她。

两个年轻姑娘闲聊,自是天南海北。

缨徽有心引导,话头终于落在了定州。

“皇室式微,但到底是正统,这些藩镇诸侯怕成为众矢之的,谁也不肯做易帜的第一人。倒是檀侯雷厉风行,敢想谢氏下手。”

王鸳宁说起家乡往事,不免忧心。

缨徽半真半假,循序善诱:“我昨夜听都督说了些定州的事,他好像十分头疼呢。”

王鸳宁叹道:“谢氏经营定州多年,善名远播,据说是当地百姓伙同谢家府军合力将谢家大郎君救了出来。那谢氏大郎有心报家仇,可朝廷惧怕檀侯势力,被迫承认谢氏谋逆。上京自然去不得。环顾左右,也只有幽州的势力勉强可与檀侯抗衡。”

是吗?

缨徽鄙夷:李崇清像是吓破了胆,又迫不及待献妾,实在窝囊。

她眨巴眼睛:“谢家大郎也真是糊涂,都督对檀侯忠心耿耿,岂能容他。还不是被抓,也不知能活几天。”

王鸳宁惊讶于她的消息灵通。

宅院内小小妇人,知晓军政要事,只能是都督说的。

还真是正得宠。

她更要献殷勤,管它真假,反正听着玄妙。

压低声音道:“外间有谣言,谢世渊之所以敢来幽州,是幽州有人接应。”

缨徽搁在食案的手颤了颤,状若不经意地一笑:“那这人真无用,眼睁睁看着谢世渊被抓。”

王鸳宁眉眼间颇有些高深:“不知娘子可否知晓昨夜的事。”

缨徽故意轻飘飘地说:“不就是章德门被烧,左营路大军受到神秘兵马攻击嘛。”

王鸳宁道:“诏狱就在左营路军营附近,若谢世渊还被关押在那里,恐怕如今早就被劫走了。”

缨徽想起昨日府院里的惨叫,心突然怦怦跳起来。

“可是。”

缨徽有些想不通:“既然人已不在那里了,为何还要攻击左营路?”

王鸳宁笑了笑:“我们兵家有一策,叫敲山震虎。不管背后之人是谁,可真是够嚣张的,全然没把都督放在眼里。也难怪都督震怒,接连罢免了好几个驻营大将。这等无用之人,留着做什么。”

缨徽命人撤下冷盘。

又上糕饼,惬意闲谈:“这谢家大郎真是厉害,他一来,把幽州的水都搅混了。”

提及这些,王鸳宁不免忧心,起身哀切道:“定州谢氏做的事与我王氏无关,恳请韦娘子多在都督面前美言,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缨徽离席搀扶,诚恳道:“我亦是背井离乡来此,孤苦无依。若妹妹与七郎成就好事,他日承蒙不弃,愿相互扶持。”

王鸳宁早有此心,忙改口称缨徽姐姐。

缨徽故作烦恼:“这院子里姬妾如云,我的日子也未必好过。现下有件事要求妹妹,若是为难,权当我没说过。”

王鸳宁忙让她直说。

“我轻易出不得府,实在烦闷。妹妹若是得闲,找几个幻术伶人送进来,给我解一解闷吧。”

王鸳宁一听是这等小事,忙应承下来。

送走她后,缨徽回了寝阁。

许娘子来拜访,边捧着个绷子绣花,边等她。

仍旧是富丽闲妆,容光焕发,还要打趣缨徽:“昨夜是妹妹的新婚之夜,感觉如何?”

缨徽心里烦躁,还得应酬:“姐姐莫要取笑我了,昨夜军营出事,都督扔下我就走了。”

许娘子笑道:“妹妹美如天人,日子还长,倒也不必太过挂怀。”

她带了进补羹汤,盛情难却,只得敷衍着喝了几口。

夜间,李崇清还是召缨徽侍寝。

可缨徽的癸水提前来了。

李崇清召了许娘子去伺候。

主院夜半笙歌,浮艳颓靡至极,搅扰得缨徽睡不着。

她披衣起身去剪蜡烛芯,地上暗影斑斓。

白蕊总是守着她,脸上挂着怜惜,她乖乖听话做妾了,白蕊还是不开心。

她问:“姐姐不满意我吗?”

白蕊忙说:“奴怎敢挑剔娘子。奴……”

“什么?”

“奴不想娘子不快乐。”

缨徽笑起来,烛焰在她指尖筚拨,“世人可真贪心。要了这个,还想要那个。半月前,你千恩万求,求的是我听话。我都听话了,你又说快乐。”

她后退几步,盯着烈烈烛焰,“我很快乐啊,我正一步步靠近我想要的。”

轰然一声巨响,厮杀哀吟遥遥飘来。

缨徽忍不住打颤,白蕊忙上前抱住她,“别怕,娘子别怕,咱们逃出去。”

红珠急匆匆进来:“不好了,府内全乱了,说是幽州军中哗变,那几个被贬官的将领造反了。”

缨徽想起那战乱后的道旁遗骨,不禁瑟缩:“还不快去禀告都督。”

红珠急得跺脚:“都督死了!”

缨徽瞠目,半天才反应过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李崇清死在了许娘子的床上,据说死因不甚光彩,对外封锁消息,宣称病逝。

外间战火未歇,府内已乱了套。

陈大娘子大哭一场。

命人把许娘子勒死泄愤,再无力支撑局面。

沈太夫人只得出来大局。

她清点府军,守住门户,将女眷们赶去佛堂。

把李崇清独子李玮带在身边。

密召了四郎李崇游、六郎李崇沣、七郎李崇润来。

“三郎、五郎早逝,二郎生死未明,如今阿玮只能依靠你们三个叔叔,后面如何行事,还得拿个章程出来。”

沈太夫人拨弄着佛珠,目内精光四溢,逡巡着三人。

沉默良久,六郎李崇沣轻咳几声:“咱们自是以母亲马首是瞻的。”

沈太夫人的目光落在李崇润身上:“七郎呢?”

李崇润忖度片刻,撩袍跪在沈太夫人面前,道:“恕儿无礼,现如今不是说客套话的时候。内忧外患,宅院里的事都是小事,保住幽州边防才是大事。”

沈太夫人让他继续说。

“那几个叛变的将领都是父亲生前跟着南征北战的老人,军中资历颇深,骁勇善战,绝不可小觑。如今长兄逝世,急需主事人发号施令……”李崇润看向李玮:“让阿玮立即继任都督位,亲征叛军才是正道。”

“祖母。”李玮自幼娇惯,听到要让他上战场,吓得直哆嗦。

沈太夫人半眯了眼。

她老成深算,并不信任几个庶子,更不敢这个时候放李玮离开她身边。

道:“阿玮终究年少,平乱之事怕是需要你们几个叔叔费心。”

她心里清楚,李崇清一死,完全不放权是不可能了。

他们孤儿寡母,谁都不能去卖命。

重要的是权衡。

最好一边让他们几个给李玮卖命,一边相互猜忌倾轧。

待李玮长大成人,再兔死狗烹。

沈太夫人拿出三块兵符,分给三人:“合你们之力才能调遣幽州十万兵马,生死存亡之际,幽州李氏的命运全在你们手里。”

三人各自接过,李崇润又道:“纵是分权,也得有个次序。长兄既逝,四哥就是长兄,敬请四哥暂主军中事。”

沈太夫人其实更中意七郎。

李崇清死后,七郎种种举措不像是有私心。

加之他年少根基薄弱,极好控制。

可话既然出口,没有合适理由回绝。

李崇游顺势拜倒:“母亲放心,儿定不辱使命。”

一旁的李崇沣向来没什么存在感。

纵然心有不忿,也不敢表露分毫。

三人出了花厅,李崇沣嗤笑:“平日里不把我们当人,如今要人卖命了倒想起我们了,老太太是舍不得自己的亲孙子,拿咱们做筏子祭旗来了。平乱成功了,咱们功高震主;平乱失败了,咱们先给老大殉葬。算盘真是精。”

李崇润看都不看他:“六哥这会子话可多了,刚才在她面前怎么一言不发?”

“话都让你说了,我倒是得能插进去嘴。”李崇沣瞧了瞧自己手里的兵符,“现如今我也是掌权的人,丑话说在头里,你们行事之前得先跟我商量,不然可别怪我给你们使绊子。”

说罢,扬长而去。

李崇游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一扫往日温文怯懦的神情,轻蔑啐了一口。

他挺直脊背,望向都督府内的漫天缟素,“七弟的人情我记得,日后我绝不会像长兄那么刻薄。”

李崇润对兄弟情谊向来不存什么奢望,他微笑:“四哥这话倒像是都督之位唾手可得,可别忘了,还有阿玮。”

李崇游目中闪过一道阴狠:“我那孩儿走得冤,正好拿他陪葬。”

两人正说着,潘嬷嬷急匆匆从主院奔来。

李崇游拦住,问她怎么了。

潘嬷嬷道:“陈大娘子要把府内姬妾全送去庵堂清修,特来回禀太夫人。”

李崇游摆了摆手。

“这妇人真是满脑子都是拈酸吃醋,什么时候了,愚蠢。”

李崇游嘲讽完,见李崇润出神,拍了拍他的肩膀,“七弟,不就是个女人,瞧你这没出息的劲儿。四哥做件好事,送你了。待你睡腻了,别忘了一刀杀了,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留不得。”

李崇润抬眸看向兄长,正要言语。

录事参军拾陛道而来,要禀报军情。

李崇游展了展袖,大马金刀地让他说。

一鲸落,总到了群魔乱舞的时候。

幽州俨然要变天了。

李崇润瞧着四哥威风凛凛的模样。

冷笑了笑,兀自转身回府。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何必与他争这风头。

回到宅邸,裴九思禀报:“刚刚四郎君派人把……”

他抿了抿唇:“把韦娘子送过来了。”

随着话音落地,是寝阁里的瓷瓶碎裂声。

裴九思道:“娘子大吵大闹,要回都督府。”

李崇润奚落:“回都督府?她要给大哥殉葬不成?”

推门进去。

缨徽通过这几日的探查,几乎可以肯定,阿兄就是被关在都督府内。

若真如高兆容所言,檀侯点名要活捉谢世渊。

不管将来谁继任都督位,总要拿人去交差。

她被带走时依稀听见那护卫的言语。

好似如今主事的是李崇游?

这个人向来没什么建树。

印象中是温吞窝囊的性子。

一朝得势,竟也能如此蛮横。

她正咬牙暗骂。

门吱呦一声被推开了。

李崇润脱了素服。

一袭太师青罗袍,靠在门沿面无表情地看缨徽。

侍女们上前要清扫瓷片,被他斥退。

两相对峙许久。

李崇润蓦地勾唇:“阿姐,到如今了,还觉得回都督府能保住你想要的富贵荣华?庵堂里的斋饭你吃得惯吗?”

庵堂?

缨徽面露诧异。

李崇游将她送来时,陈大娘子还未发难。

缨徽不知她们要将府内姬妾都送去庵堂清修。

若真去庵堂,岂不前功尽弃。

缨徽一时有些慌乱。

低眸思索对策。

李崇润只在一旁静静看她。

乌黑的瞳眸里掩藏着尖锐的怨毒。

半晌,才慢悠悠问:“那是要去庵堂,还是留在我这儿。”

缨徽忐忑难安。

当然不能去庵堂。

那里名为清修,实则是关押遗孀守节的地方。

一旦进去,再逃出的可能微乎其微。

她念着阿兄安危。

决心豁出去了:“留在这里。”

李崇润冷声说:“我没听清。”

缨徽拔高声调:“我想留下,求七郎收留。”

李崇润将门关上,“也不是不能收留你。”

他漫然道:“只是我这里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若要我收留,咱们往后得立个规矩。”

“从前我惯着你,那是我瞎了眼,往后得听我的。”

李崇润扫了眼地上的碎瓷屑,“头一条,你这动辄就要摔摔打打的毛病得改。”

“清扫干净。”

李崇润坐到圈椅里,仰头盯着缨徽:“没听清?”

缨徽握紧拳头。

挣扎片刻,还是决心不吃眼前亏。

拿起粗布,蹲下收整一地狼藉。

谁让形势比人强。

可她到底养尊处优多年,笨手笨脚。

叫瓷片划了道口子,捧在心口涕泪涟涟。

李崇润心里恨极了。

明明看出她故意做戏,引他心疼。

僵了一阵。

霍得起身,把她手里的粗布夺过狠狠掼在地上。

怒道:“你哭什么!”

该哭的是他才对。

那些山盟海誓究竟算什么?

比不得都督府里的一间小院,一个妾室的名分?

缨徽从未见过如此暴戾的他。

一时吓住,止了泣涕。

仰起头呆愣愣地看他。

秋眸浸透了水,亮晶晶的。

分外惹人怜惜。

李崇润触及她眸底深处的恐惧。

立即移开眼,愈加烦躁。

他扶额阖眸,静默许久。

呢喃:“你这个女人,是没有心的。”

多么痛苦的彻悟。

缨徽终于看清了形势。

不管李崇游打的什么主意,用她拉拢崇润也好,想让崇润耽于美色也好。

李崇清一死,幽州局面大变。

七郎君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无足轻重的少年了。

她努力许久,什么都豁出去了。

却连阿兄的面都没见到。

是不是该另辟蹊径?

缨徽心中隐隐不安。

她与崇润的关系出现了极大的裂痕,若再撕扯下去,不知将走向何种地步。

她看向崇润,那双与阿兄肖似的眼睛,她甚至开始害怕。

若知道自己只是替身。

骄傲如他,会做出什么事?

左右互搏,不尽为难。

最终,阿兄还是占了上风。

缨徽站起来。

挪到李崇润身侧。

握住他的手,靠在他肩上,嗫嚅:“七郎,你原谅我这一回吧。”

李崇润想甩开她。

胳膊抬到一半,被她死皮赖脸地拉扯了回去。

能拉满弓的臂膀,竟也会有如此绵软无力的时候。

说到底,还是他没出息。

李崇润恨极,将她打横抱起来,扔到了床榻上。

一夜兵荒马乱。

幽州城内镇将、镇副皆出动。

李崇游命人开了兵甲库、粮仓。

数道政令,重新布防。

四门洞开,铁蹄踏过街衢的巨响,连深宅重墙都挡不住。

缨徽靠在李崇润的怀里,摸了摸他的脸,问:“七郎,会打仗吗?”

李崇润闭眼平躺,淡淡道:“可能打,也可能不打。”

“嗯?”缨徽疑惑。

“四哥若有本事镇压住局面,斩杀叛将,抚慰军民,谄媚檀侯,那这仗自然是打不起来。”

缨徽思索片刻,诚恳道:“我觉得他没有。”

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忧:“谄媚檀侯?怎么谄媚?”

李崇润转头看她,“害怕了?”

缨徽不语。

李崇润调侃:“还是说你想去檀州?”

缨徽忙摇头。

李崇润却生了疑:“你不想去,那你为何要让兄长纳你?”

缨徽陡觉冷汗爬上脊背。

她太过大意,以为李崇润肯与她做枕席之欢,就是把往事翻篇,放松了警惕。

竟忘记他是如此记仇、敏锐的人。

她欺身上去亲吻李崇润,“你今非昔比,我跟着你,不一样能过安稳荣华的日子。”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李崇润经了几日煎熬,不想再自苦。

抚摸着缨徽白皙滑嫩的脸颊,心中叹息:也罢。

她不值得,他也不必做什么痴男怨女。

露水姻缘,腻了为止。

他微笑:“你就是个坏女人。”

缨徽眨眼。

李崇润吻她的鼻尖,执惘:“但你要一直坏下去,不能对别人好。”

他得不到的,旁人也不能得到。

缨徽蒙混过关,却不甚愉悦。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只觉死结缠得越来越紧,她已经无力拆解。

这一觉睡到半夜,被叫醒。

侍女在隔扇外唤“七郎君”。

李崇润立即起身离去。

外间的事他不再说给缨徽听。

好在他把白蕊和红珠接了过来。

白蕊向缨徽说了大致情形。

幽州城内早就乱了。

当日攻打左营路军营的乱军还没有找到。

叛变的旧将试图洗劫怀济仓。

藩将多是李崇清生前心腹,根本不服李崇游,吵着要李玮出来主持大局。

局面甚为胶着。

缨徽对这些根本不关心。

她想,若李崇游想要稳定局面,最便利的方法就是找个靠山。

而这个靠山就是檀侯。

谢世渊的命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李崇游真做此想。

都督府南有御宿堂,池植莲蒲,曲石环绕。

堂下修了一座密室。

原是当年老都督李行舟怕外敌入侵,修来让府内妇孺躲避的地方。

李崇清继任大位后,将这里改成了地牢。

专关押要紧的犯人。

李崇游这些日子被庶务缠身,焦头烂额,萌生了些念头。

他叫了李崇润来:“谢世渊这个祸害,我看咱们是留不得了。不如趁早送去檀州,省得引火烧身。”

两人顺地牢石阶而下,浓重的血腥味儿袭来。

居中绑着一个男子,身上伤痕累累。

铁链吊在腕上,支撑着身体的重量,俨然已经晕过去了。

刑官往他身上泼了一池冷水。

他幽幽醒来,抬起了头。

棱角分明的颌线,浓密入鬓的剑眉,一双如星河的凤眸,狼狈之下,难掩风姿。

李崇游打趣:“这谢郎君倒是跟我的七弟有些相似。”

李崇润道:“四哥真有闲情逸致,这个时候,还有心说笑话。”

李崇游不再赘言,只问:“你的意思呢?”

李崇润道:“这人早就在大哥手里,却迟迟不送檀州,想来是有内情。四哥既已走到这步,何不审问清楚再做决断。”

提了个醒。

李崇游拊掌:“我七弟果然机敏。”

他走到谢世渊跟前,客气地问:“我不忍再施重刑,谢郎君可否告知?”

谢世渊瞧着他,苍白的脸上浮起讥诮:“人都说幽州出豪杰,不曾想,李都督一脉尽是鼠辈。”

李崇游笑了笑:“你们谢氏倒是有胆识。敢违逆檀侯,开仓赈灾,放走私奴,还不是被灭了满门。你们救的那些人,他们如今哪个能来救你?”

他慢踱几步,“为众人抱薪者,终将死于风雪。”

谢世渊坦然:“死又如何?鼠辈所惧罢了。”

李崇游绕着他走了一圈。

猛地从刑官手里夺过鞭子,狠狠抽向谢世渊。

“鼠辈,鼠辈。你还说上瘾了!”

蘸了盐水的鞭子,道道皮开肉绽。

“好了,四哥。”

李崇润道:“若是把人打死,各方都不好交代。”

李崇游这才堪堪住手。

谢世渊没吭一声,只吐出一口血沫。

李崇游擦干净了手,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气度。

温声道:“谢郎君,何必呢?只要你说出内情,我定以礼相待。至少在把你押解檀州前,会让你过得好一些。”

谢世渊气息微弱,呢喃:“我有一请。”

“你尽管说。”

“明日是我父生祭……”晕了过去。

李崇游又要人把他泼醒,被李崇润制止。

“算了,四哥,英雄末路,不要苛待了。”

李崇润道:“他说明日是谢刺史的生祭,此事我去办,办妥之后再来审,我瞧他也不像是了无牵挂。”

李崇游嘱咐:“悄悄的,别传出去。”

李崇润应下。

忙碌了半日,又见了几个要紧隐秘的人,李崇润才在日暮前回府。

来源:AAA冰冰推书A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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