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蝶变的春天(组诗) 孙立本/文蝶变的春天(组诗) 孙立本/文颤栗的芬芳颤栗的芬芳废墟深处,一位身材瘦削头戴黑色纱巾的保安族妇女缓缓地走出巷道古稀之年的她,默默站在蜂蝶蹁跹的杏树下面远远张望,抱紧内心幸存的孤独村民们大都兴高采烈地搬迁进窗明几净的新址安置房她却毫
蝶变的春天(组诗) 孙立本/文
蝶变的春天(组诗) 孙立本/文
颤栗的芬芳
颤栗的芬芳
废墟深处,一位身材瘦削
头戴黑色纱巾的保安族妇女
缓缓地走出巷道
古稀之年的她,默默
站在蜂蝶蹁跹的杏树下面
远远张望,抱紧内心幸存的孤独
村民们大都兴高采烈地
搬迁进窗明几净的新址安置房
她却毫无波澜
守着老屋的黯淡与朴素
阳光的安慰温暖,又柔软
她轻轻地举起胳膊,折下一朵
探头探脑的杏花。花实在
太芬芳了,以至于
她微微颤抖的手忍不住去折它
花实在太虚幻了,以至于
一整个春天都悄悄地
悬在枝头,等待
旧时的钟摆前来认领
保安腰刀
保安腰刀
吹麻滩河流的拐弯处,匠炉
熄灭,火焰温驯
刃口在卵石间
找到新发于硎的弧度
那些蘸取钢水的保安腰刀
锻打淬火的保安腰刀
錾刻着马乃比有的保安腰刀
还有刀面上,朵朵舒卷的流云
是铁与风媾合的胎记
石家洼村子里,我看到一把
锋芒毕露的保安腰刀,形似折花
从铜鞘里突然纵身跃出
寒光削薄暮色
像铁砧上未冷的火星
正在积石山暗处
替吹麻滩河水,打磨下一道波纹
杏花的证词
杏花的证词
积石山天空晴朗,大河家镇
克新民村,在地震中
裂缝的许多庄窠空无一人
一树一树墙头或院中的杏花
陌生地打量着我
像阳光里一粒白雪对另一粒白雪
开腔问候,握拳作揖
它们开在春天的方寸之间
偶尔抬头,看看远处
安置房上空的黄昏
如何像簇簇压枝的云朵
一瓣一瓣在风中飘落
杏花和云朵,都开得极为馥郁
但它们沁人心脾的香气
从树下走马观花的我们没有察觉
临津古渡
临津古渡
临津古渡的岸口,雄浑河水
带着那些被夕阳染黄的光
隐入星斗密布的滩涂
坑洼河道,一枚形似落日的圆石
布满盐碱融合的麻点
在一条丝绸之路的河流中与我相遇
给它取名:河图雪或苍肌
神秘纹路,仿佛诠释出积石山
年轮中的水文密码
嶙峋的石在水,河面有风
倘若此时有驶自民国的皮筏摆渡
黄河当静水流深
码头的渡口,石墩沧桑
悬梯般的铁索垂下天堑的血脉
时间在铁锈里沉淀——
一柄鋆刻着卷云的保安腰刀
横贯如甘肃和青海的月光
吹麻滩河
吹麻滩河
石头小如星粒,却日积月累
形状各异的它们
被时间反复推搡、滚落
成为山的一部分
直到第五千个春天来临
它们终于在河滩上晾晒身世
大风即使吹麻了它们
也静止不动,河水由东
倒悬浩渺的银汉
再向西,缓慢淌入浑浊的黄河
石头斑驳,仿佛生命的肝胆
沉入河床,而生活的裂纹
却在漩涡中析出
夜色里的吹麻滩河
成为黑暗中光芒的领受者
石海在斯
石海在斯
日轮划过草叶的脊背,白岩嶙嶙
石海在斯——
大地裸露的千万双眼睛
噙着星辰的泪痕
一道暗河在岩缝中起身
携带地心的秘语
蝶变的春天里,苔藓
悄悄爬上断崖
用绒毛缝合泥土的体温
鲁班神斧的裂隙深处,一粒种子
探出积石山黄昏的岩层
像一朵灯盏花,拧亮人间烟火
梅坡村的杏花
梅坡村的杏花
大河家镇,早晨的寂静带来了
梅坡村的汹涌
耀眼的杏花,漫山遍野地自燃
让我们集体逡巡的眼睛
一瞬间,像在下雪
轻风缭绕,携带着澄明
芳香的杏花,似乎微微在响
含着沙沙的口琴
让更多的蜂蝶发出声音
山下新居,锃亮得仿佛是在画中
仿佛从未经历过地震
它们远远地,向高处山坡上
美好的事物翘首以盼
马上就要乔迁了
阳光普照下的楼房,排列成
杏花的形状
等待下一个春天的回声
鸟巢或积石山的雪
鸟巢或积石山的雪
清晨微凉,被风轻轻地裹挟
空荡的鸟巢高高在上
树梢尽头,已是断崖
众鸟张开的翅膀,都飞去了哪儿
野花迷眼的春日
尚有几枚落叶,疲倦地
触摸大地湿热的体温
积石垒砌的峰峦
远远看去,与透明的天空平行
蓄雪如云朵
如保安族白色的号帽
藏着被时间,折断的鹰笛
几千年垂落成山的倒影
石头里,仍有
苍茫的雪在生长
榆叶梅
榆叶梅
爱民希望小学的教室里
一群欢呼雀跃的百灵鸟,嗓音婉转
我们也被传染,变成了一群
童心未泯的赤腹鹰
混迹其中,和它们一起
嘹亮地朗诵《卜算子·咏梅》
爱民希望小学的操场上
一群翩翩起舞的黄鹂鸟,翅膀轻盈
我们也被熏陶,变成了一群
天真无邪的老顽童
情不自禁,和他们一起
快乐地蹦跳广播操
爱民希望小学的花圃中
红色的榆叶梅,统治了春天
花蕾上冒出太阳的光芒
枝丫间涌动晶莹的露水
和那群教室里歌唱的百灵鸟
操场上穿梭的黄鹂鸟
交替辉映,绯红的纽扣缝补天空
悬垂的线头,在风中轻轻摇晃
黄草坪:一株金露梅
黄草坪:一株金露梅
朝阳燃起缕缕金光
迎接我们到达小积石山麓
黄草坪睡眼惺忪
观景台雾岚弥漫,峰峦有雪
群鸟簇拥,在潮湿中
吃力地拎着翅膀
疾风无边,与绿色屏障的悬崖对峙
仿佛春天深处的野岭
飕飕声,在早晨的山谷间回荡
山腰间,一株毫不
起眼的金露梅
突然从我浑浊的瞳孔里冒出来
像一盏陌生黑夜里的马灯
举着身体趔趄的火苗
它那么无助,就要在摇晃中熄灭
它那么坚强,嘶哑的嗓子
在微茫的人间低语
来源:何延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