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娘是个疯癫的丽人,唯有我爹从不嫌恶她,反而在十里八村都传出了疼惜发妻的美名。某一日,一队人马突然闯入村子,我娘竟奇迹般恢复了清明。次日天刚亮,我爹的尸身竟漂浮在村头的小河上,而我娘也随那群人悄然消失无踪。村里人纷纷咒骂我娘冷血薄情,说她泯灭人性,毫无妇德可言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娘是个疯癫的丽人,唯有我爹从不嫌恶她,反而在十里八村都传出了疼惜发妻的美名。
某一日,一队人马突然闯入村子,我娘竟奇迹般恢复了清明。
次日天刚亮,我爹的尸身竟漂浮在村头的小河上,而我娘也随那群人悄然消失无踪。
村里人纷纷咒骂我娘冷血薄情,说她泯灭人性,毫无妇德可言。
他们哪里晓得,是我暗中向那些人通风报信,亲手将我爹推入了死亡的深渊。
透过门缝,我亲眼看见爹系好裤带,脸上带着餍足的神情从屋里踱步而出。我慌忙缩回身子,躲进后屋那堆面粉袋后头。
紧接着,爹抬脚踹在我房门上,喝令道:“去!烧些热水给你娘擦洗身子!”
我不敢出声,连忙起身奔向灶间生火煮水。
父母的房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臊气息。娘赤条条躺在凌乱不堪的床褥间,眼神空洞地盯着房梁,若非胸口尚有微弱起伏,旁人定会以为她早已没了生气。
我心中酸楚翻涌,不忍再去看她那副模样。
娘的手臂与脖颈如雪般白皙细腻,可私密处却布满青紫交错的瘀痕。爹在外人面前总扮作忠厚老实的模样,然而他在母亲身上施加的暴行,却是连最黑暗的夜也无法掩盖的罪恶。
我把滚水倒进冷水盆中,小心调和至温热,再放入一块粗布帕子,轻轻拧干后,战战兢兢地为母亲擦拭身体。
刚触碰到她腿间的淤伤,娘猛地惊醒,发出凄厉的嘶喊,蜷缩成一团,再也不肯让我靠近半步。
那撕心裂肺的哭嚎穿透墙壁传到院外,我慌忙朝她比划手势:“娘,别叫,别出声……”
再喊下去,爹又要动手打你了。
此时,院子里传来斧头劈砍木头的声音,一下接一下,沉重得仿佛凿在人心上。娘顿时吓得浑身发抖,立刻咬住嘴唇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邻居赵婶走了进来:“大丫爹,你家大丫娘今儿个可好?”
爹似乎苦笑了一下,语气里满是无奈:“天太热了,我想给她擦擦身子,可她死活不肯,正在闹脾气呢。”
赵婶叹了口气:“唉,你也不容易。”
随即又问:“你在忙活啥呢?”
爹用一贯憨厚的嗓音答道:“她不肯安分躺着,我就特意打了把椅子,等会儿擦身子能省些力气。”
赵婶连连点头称赞:“大丫爹啊,你对你媳妇真是没话说,可惜她不懂你这份苦心。”
屋内的我和娘听到这些话,同时打了个寒颤。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椅子,而是扶手和椅背都装有金属卡扣的“特制”刑具。
这般诡异古怪、号称专为我娘打造的东西,我家后屋还藏着好几个——什么方便她如厕的束缚凳,讨她欢心的木马,甚至还有挂着铁链的木秋千……
村里人都夸我爹对我娘照顾得细致,一个疯女人还能被伺候得如此妥帖。
只有我知道,那些器具真正的用途是什么。
在父亲醉酒的深夜里,我曾偷偷窥见他将母亲赤条条绑在木马上,手持细薄的竹篦狠命抽打她的臀部。娇嫩的肌肤上,一道道血痕清晰可见,触目惊心。
母亲痛得冷汗涔涔,泪水如断线珠子般滚落,却因被堵住嘴,连半分呻吟都发不出来。
爹爹一边挥鞭抽打一边狂声大笑:“谁能料到当年金枝玉叶的贵小姐,如今竟在我身下如母狗般匍匐!”
莫不是爹爹也疯了?我娘何时与“贵小姐”有过牵连?
这个在暗夜中似野兽般暴戾的男人,白昼里却以忠厚仁善、宠妻如命的模样闻名于十里八乡。
他总将娘亲拾掇得整洁利落,发髻梳得纹丝不乱。
他情愿每日天未亮便起身砍柴,再徒步数里路赶去镇上售卖,也要确保妻女衣食丰足,不受饥寒。
乡邻们无不赞叹,说我娘上辈子定是烧了高香,才得这般贤德的好夫君。
唯独我,自幼便觉爹爹配不上娘亲。
母亲周身总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天生便带着不属于这山野乡间的清贵气韵。当她神志清明时,面容宁静而睿智,美得令人心旌摇曳,使我忍不住想要依偎在她身侧。
而我爹爹,我自小不仅惧怕,更是打心底里厌恶。
厌恶他那一口参差黄牙,厌恶他那张腥臭的嘴如野狗般啃噬娘亲的脖颈。
随着年岁增长,我才渐渐看透他的两副面孔。
他对娘亲的虚伪尚且如此,对我就更变本加厉了。
人前他是慈父典范,人后却把我当作可随意打骂的牲畜。
我没有自己的床铺,只能蜷缩在后屋的米面袋堆里。他却对外宣称,我胆小怕黑,每晚都需睡在爹娘中间才安心。
表面上他省下粗粮供我们娘俩食用,背地里我却多次撞见他独自躲在房中啃烧鸡、饮美酒。
他非但不在意被我看见,反而常揪住我的发辫警告:若敢向外人吐露半字,便要打断我的腿。
他有这般好名声,即便真打了我,也没人会多问半句。反倒会责怪我不懂事,嫌我娘是拖累,逼急了老实人。
正因如此,他愈发有恃无恐。
待我再长大些,更觉蹊跷。
爹爹靠卖柴勉强支撑一家三口生计,可为何总有肉吃、有酒喝?他哪来的银钱?
某个深夜,我悄悄爬上后院那棵歪脖子老树,终于窥见了他的秘密。
只见他鬼鬼祟祟溜出房门,在院墙角落挖出一只木匣。
匣中之物在月光下泛着银白光泽,他取出一块在掌心掂量,满意地收进怀里,又迅速将木匣埋回原处。
我惊得呆住——一捆柴不过换几文钱,他何时积攒了满满一匣银两?
待到次日他去镇上卖柴时,我偷偷挖出木匣,捧着它冲进屋子:“娘,我们有钱了,我带你逃!”
娘亲见到那只陈旧的木匣,瞳孔骤然紧缩,整个人僵在原地。
我急切地拉她:“快走,娘,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警惕地扫了我一眼,那一刻,我几乎以为她已清醒过来。
可下一瞬,她又疯癫起来,猛地挥手打翻木匣。
银锭哗啦啦滚落一地。
趁我弯腰捡拾时,她嘻嘻笑着摆弄匣子,不知怎的,匣底竟弹出一个暗格,一块玉佩从中滑落。玉佩质地厚重而古朴,纹路繁复精巧。娘将玉佩轻轻贴在面颊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哼着无人能解的曲调。
我心中疑云密布,如同乌云压顶——娘分明认得这块玉佩。我轻声哄劝着,让她将玉佩递给我。接过玉佩后,我反复摩挲着那温凉的表面,指腹在纹路间细细游走。
忽然院门传来轻响,我顿时心头一紧,手忙脚乱地将散碎银两塞回木盒,匆匆藏到床底暗处。“大丫儿,你跟你娘可安好?”门外传来赵婶关切的询问。
“没事,赵婶,我娘不小心打碎了瓷碗,我已经收拾妥当了。”我强作镇定,声音却带着几分颤抖。待赵婶离去,我抹了把额头渗出的冷汗,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
不能再拖延了。我匆匆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拉起娘的手就要往院外走。刚推开院门,却见赵婶与几位邻家婶娘竟齐齐站在门外——原来她根本未曾离开。
“大丫儿,你这是要带你娘去何处?”一位身形壮硕的大婶紧盯着我身后鼓鼓的包袱,眼中满是狐疑。
“没……没什么,只是想带娘去河边散散心。”我支支吾吾,语无伦次。
几位妇人闻言齐齐向前逼近一步,语气陡然严厉:“你娘神志不清,你年岁尚小,在你爹归来之前,你们母女哪儿都不能去!赶紧回屋去!”
我的心瞬间坠入冰窟。身后的娘对此浑然不觉,只顾低头拨弄着一朵淡紫色的野花,时而傻笑,时而喃喃自语,仿佛周遭一切都与她无关。
无奈之下,我只得牵着她转身往回走。刚迈出几步,身后便传来婶婶们压低声音的议论:“怪不得大丫儿爹离家前特意托我们照看这娘儿俩,方才稍不留神,差点让疯子跑了,他回来还不得急疯?”
“可不是嘛,这一大一小都不省心,大丫儿爹真是前世欠了她们娘俩的。”另一人接口道,语气中满是唏嘘。
这些话如同寒风般钻入耳中,我心中清楚,不出半日便会传到爹的耳中。果不其然,傍晚时分,爹铁青着脸踏进家门,第一件事便是直奔后院查看。
我躲在暗处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幸好我早将木盒重新埋好,未留下任何痕迹。爹确认四周无人窥探后,才缓缓踱回屋内,嘴角竟勾起一抹令人脊背生寒的笑意,宛如夜风中悄然爬行的蛇信。
他一步步将门窗锁死,铁扣合拢时发出沉闷的“咔嗒”声,仿佛囚笼重重落锁。随后,他从后屋拖出那张刚制成的“特殊”木椅,木料还泛着新鲜的刺鼻气味,椅背上几道粗粝的刻痕在昏黄烛光下,宛如干涸的血迹。
“不管这主意是谁出的,”他低语,声音像钝刀刮过骨头,“你们若是敢不听话,便要在这椅子上尝尽苦头。”他转向我,指尖轻轻滑过我的脸颊,动作温柔得近乎怜惜,可那指尖却冷得像冰窖里埋了多年的铁钉,直透骨髓。
“别怕,爹不会打你。”他轻声安抚,眼底却浮起一丝阴鸷的算计,“若是脸上挂了彩,村里人又要嚼舌根,说我虐待亲生女儿……那可不好听。”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一把揪住母亲的头发,力道之大让她整个人向前踉跄跌去。她想尖叫,却被他早有准备地用麻布堵住喉咙,瞬间,她的眼中爆发出惊恐与屈辱交织的火焰。
他将她狠狠按在那张木椅上,粗粝的绳索一道道缠绕上去,勒进皮肉,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母亲的身躯被牢牢固定在椅上,双腿被迫分开,脚踝被绑在椅腿两端,姿态羞耻而痛苦。他就在我眼前,面无表情地褪下她的裤管,露出苍白颤抖的大腿内侧,那动作冰冷得如同在处理一件无生命的器物。
竹篾骤然扬起,又重重砸下——
“啪!”一声裂帛般的脆响划破了满室死寂。
母亲的身躯猛地一颤,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却被死死封堵,连抽噎都成了无法企及的奢望。第二下、第三下……每一记抽打都伴随着肌肉的剧烈痉挛与无声滑落的泪痕。
我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扑过去死死箍住父亲的腿,指甲深深掐入他的裤管,滚烫的泪珠砸在青砖地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爹……求您……别打了……我往后定然乖顺……再不敢顶撞……”我哽咽着哀求,声音轻得像风中摇曳的残烛。
他垂眸看我,目光冷得像淬了毒的蛇信,一字一顿道:“从今往后你若再敢忤逆半分,我便拿你娘开刀!她若有个好歹,全是因你这个没用的孽障!”
我浑身剧震,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咚、咚、咚——每声都似要叩穿魂魄。
他却突然抬手拦住我,嗓音冷得像浸了冰:“你身上多条疤,你娘便要多遭次罪。若不怕她受苦,尽管继续磕。”
那一刹,我僵成了一块寒石,连呼吸都仿佛被冻住。
我不敢动,不敢哭,甚至不敢眨眼,生怕一丝细微的动静都会引来更猛烈的狂风暴雨。
那夜漫长如永夜。
我蜷缩在后屋最暗处的柴垛旁,双手死死堵住耳朵,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青白;另一只手狠狠掐住自己的嘴,怕失控的嘶喊惊动前屋的野兽。
前屋偶尔传来绳索摩擦木椅的“吱呀”声,或是母亲压抑到极致的抽噎,每声都似尖针扎入心脏。
咸涩的泪无声浸透麻袋,混着陈年米面的霉味,在鼻尖久久萦绕不散。
整整七日,父亲如盘踞巢穴的恶兽,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们,警惕着任何挣扎的苗头。
直到某日晨起,他望着母亲涣散的眼神与空茫的神情,终于松了口气,唇角竟浮起一丝如释重负的冷笑。
“看来她是真疯了。”他喃喃自语,语气里竟透着几分病态的满足。
当日午后,他牵起我的手,走出了那扇困囿我们多年的破门。
村口老槐树下,几个妇人正摇着蒲扇闲聊,见我们过来纷纷抬头招呼:“大丫儿爹,今儿怎的带闺女出门?”
父亲脸上堆起复杂难辨的神色,似是无奈又似心疼:“孩子大了,整日守着疯娘能学什么?我忙得脱不开身,想着送她去镇上寻个手艺铺子,将来也好寻个稳妥人家。”
“可真是贴心呐!”有人啧啧赞叹,“大丫儿有你这般惦记,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我垂着头,几乎要把下巴戳进胸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都不自知。
他说的每个字都裹着慈父的糖衣,可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他是怕我再带着母亲逃走,所以急着把我卖个干净。
到了镇上,父亲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将我推进人贩子的破院。
临走前,他仍不忘反复叮嘱:“务必卖到天南海北,越远越好。”
“要求这么多,钱却一文都不能少!”
人贩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冷笑着啐了一口:“活该穷得叮当响!”
那唾沫星子落在尘土中,仿佛一道无声的咒语。
我偷偷抬眼观察他,心头微动——这人言语间毫无谄媚之态,反倒带着几分不屑,似乎并非与父亲串通一伙。
就在绝望即将彻底吞噬我的刹那,我忽然开口,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我有个法子,能让你卖我的价钱远超他人数倍。”
人贩子眯起双眼,带着疑惑审视着我:“哦?说来听听。”
我蹲下身,在泥地上用树枝勾勒出一个极其繁复的花纹图案,线条如云纹般缭绕盘旋,中心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只要你把我卖给拥有这个纹饰的人家,赏银必定翻倍不止。”
“这是什么东西?”他皱眉追问,眼中闪过贪婪与怀疑交织的光芒。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编织谎言,每个字都经过反复推敲:“我在山中砍柴时曾救过一位富贵公子,他随身佩戴的玉佩正是这个纹样。他亲口承诺,只要我去找他,必会给予丰厚回报!”
“那你爹为何从未提及此事?”人贩子冷笑一声,“莫不是编故事诓我?”
我仰头看他,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我爹若知道这事,还能轮到你?他整日打骂我,巴不得我早死,我又怎会让他占这份便宜?”
人贩子盯着我许久,眼珠转了几转,终于沉吟道:“也罢,反正我要去北边一趟,就赌这一回。可你要是敢骗我……”
“放心,”我垂下眼帘,语气平静得不像个孩子,“我的性命都在你手里,哪敢耍花样。”
于是,人贩子带着我一路向北而行。
途中,同行的几个孩童陆续被卖出,哭喊声渐渐消散在驿站的烟尘中。
我的心一日比一日沉重,脑海中那个纹样也一次次模糊又清晰。
连我自己也开始怀疑:难道真是我记错了?
就在希望即将彻底熄灭时,一队气势恢宏的车马疾驰而过,马蹄扬起漫天黄尘,几乎掀翻了我们歇脚的茶水摊。
人贩子气恼地吐出口中的沙土,抬头却见我怔怔盯着那辆最华贵的马车,双眼亮得惊人。
“终于……”我喃喃道,声音轻得如同梦呓,“终于找到了。”
那些雕梁画栋的车厢之上,赫然遍布着我在脑海中描摹过千百遍的纹饰——那朵含苞的莲花,此刻正盛开在阳光之下。
人贩子与茶摊老板低声交谈几句后,难以置信地问我:“你确定这就是你救过的那位公子的府邸?”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心跳如擂鼓,仿佛要冲破胸膛。
他喃喃自语:“这下要发财了……那可是名震四方的镇远将军府啊!”
狂喜渐渐爬上他的脸庞,他搓着手,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咱们得好好谋划一番,怎么才能见到那位公子……”
话音未落,我猛地挣脱他的手,拼尽全力冲了出去,径直拦在最前方的马车前。
侍卫们猝不及防,马车急刹停下,车夫破口大骂,侍卫一把拎起我的衣领就要将我甩到路边。
千钧一发之际,我用尽全身力气朝车内嘶喊:“大老爷!我有宝物献给您!”
车内毫无反应。
趁着侍卫愣神的刹那,我迅速脱下脚上那双破旧不堪的布鞋,颤抖的手指伸进鞋底夹层,抠出一枚温润的玉佩。
人贩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我说一路上怎么都找不到,原来藏在这鞋底里。”
当初我把木盒放回去时就在冒险——我知道爹不知道盒子底部有暗格,更不清楚玉佩的存在,便悄悄将其藏了起来。
那些辗转难眠的夜里,我拆开自己布鞋的千层底,在中间塞进玉佩,再重新密密麻麻地缝上两层厚布。
临行前,爹果然对我全身上下搜查了一遍,甚至连头发都不放过。
但我笃定他在村民面前要做个体面人,绝不会让我光脚出门。
就这样,我成功将玉佩带了出来。
一路上,人贩子多次翻查我的衣物包裹,甚至趁我熟睡时摸过我的贴身肚兜,却始终没能发现这枚玉佩。
他只能相信我所说的话:玉佩丢了,唯有见到本人,公子才会兑现承诺。
侍卫们嫌弃地看着从脏鞋里取出的玉佩,但当看清上面的纹路时,神色骤变,立即恭敬地捧着玉佩递进车厢。
片刻之后,车帘猛然掀开,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出来。
他剑眉飞扬,目光锐利如鹰隼,鼻梁挺直,若非眉宇间刻着深深的戾气,堪称俊美非凡。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我提离地面,声音低沉而冰冷:“说!你怎会有这枚玉佩!”
我双脚悬空,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并非出于恐惧,而是激动万分——
这张脸,竟与母亲有八分相像。
我赌对了!
所有积压已久的疲惫、惊恐与焦虑瞬间爆发,
我放声大哭,泪水汹涌而出:“求您……快去救我娘……再晚……就来不及了!”
来时花了月余光阴,归程却仅用了短短数日。
我被安放在马背上,颠簸得五脏六腑似要翻涌而出。我执意要亲自带路,发誓要与众人一同折返救母。骑在前方的高大男人眉头紧蹙,面色阴沉如墨。
起初他对我的话半信半疑,只派了名手下去探查情况。那人归来禀报时,脸上竟浮现出不忍之色。想是在确认母亲身份的同时,也亲眼目睹了父亲是如何残忍虐待她的。将军一刻都等不得,当即连夜启程。
这支队伍虽仅有十余人,却个个精悍勇猛,杀气腾腾。还未踏入村子,沉重的马蹄声已震得村口土路碎石飞溅。村民们惊慌失措地聚拢围观,见远处奔来一队黑衣黑甲的骑兵,纷纷四散奔逃,大喊着“土匪来了!土匪来了!”
可侍卫们毫不停留,径直朝我家方向奔去。院门被猛地踹开,轰然倒塌的声响惊得整个村庄都醒了。父亲刚跨出屋门,看清来人面容的刹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腿发软,瘫倒在地。早有侍卫将他押在一旁。
将军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站在窗下,声音微颤地唤了声:“清芷!”原来,这才是母亲的名字。多好听啊。从小到大,我只听村里人喊她“大丫儿娘”“疯子”“疯婆娘”。
屋内一片死寂,屋外众人屏息凝望。良久,屋门缓缓开启,母亲怔怔立于门口,衣衫凌乱,发丝散乱,眼中却不再混沌,而是清明如洗。将军激动地想上前,又怕惊着她,硬生生顿住脚步。
母亲死死盯着将军,嘴唇颤抖,终于迸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兄长!”两人相拥而泣,泣不成声。而我却如泥塑般僵立在院门外——母亲,原来根本没疯!
我缓缓转头看向被押在一旁的父亲,他早已面无人色。这些年他是如何折磨母亲的,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如今母亲清醒归来,定会以百倍千倍之痛偿还过往。想到将军府的手段,父亲再也控制不住,当场尿了裤子。
“将军饶命!小的真的不知情啊!”他磕头如捣蒜,额头鲜血直流,浑身抖得像筛糠。将军的剑尖抵着他咽喉,却迟迟未落。纵有侍卫阻拦,看热闹的村民仍挤满了院子门口:
“原来‘疯子’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认了亲就要亲手杀了自家男人?”
“这些有钱人心狠手辣,怕事情败露要杀人灭口!”
“可惜了大丫儿她爹,这些年对疯婆子那么好……”
不明真相的村民们仍在为父亲鸣不平。我娘眼中燃起的恨意,像深冬荒原上不灭的野火,烧尽了她残存的理智。她猛地夺过侍卫腰间的佩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刀锋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她的面容扭曲,唇角抽搐,一步步逼近父亲,声音嘶哑如裂帛:“那年,我只是雇你一趟车……可你见色起心,抢走我的银钱,还——”
后面的字卡在喉咙里,像是被千斤重石压住,再也吐不出来。她颤抖着举起钢刀,瘦弱的手臂几乎撑不住那点寒铁的重量,可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仿佛这些年压在她身上的屈辱与折磨,全化作了此刻支撑她的骨。
父亲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语不成句:“别……别杀我……求你……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大丫儿也是我带大的啊……”
我的心猛然一缩,本能地想闭眼,可身后村民的怒吼如潮水般涌来,将我钉在原地。
“大丫儿爹怎会干出这等事?分明是他们蓄意报复!”
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颤巍巍上前,“疯婆子!你还记得是谁给你送饭送药?若不是他收留你,你早死在破庙里了!”
“有钱人就能翻脸不认恩吗?”
“今天敢动他,明天是不是就要抄我们的家?”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喊:“去找举人老爷评理去!他老人家公道,县太爷也得敬三分!”
村头那位从未出仕的举人老爷,确是方圆百里最德高望重之人,连官府都忌惮几分。将军眉头微蹙,眸中闪过一丝思索,似在权衡利弊。
可我娘充耳不闻,刀光一闪,直劈父亲头顶!
“啊——!”父亲凄厉惨叫,裤裆瞬间湿透,腥臭弥漫。他瘫软在地,双目圆睁,却见那一刀并未落下。
将军已疾步上前,一手牢牢攥住刀柄,指节泛白。他沉声道:“乡亲们莫慌,舍妹一时情难自抑,岂会真伤救命恩人?”
众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太过突兀,宛如风浪骤停,令人不安。
“兄长……你不信我?”娘怔怔望着将军,眼中满是破碎的信任,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坠入深潭。
将军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扫过侍卫身后的我,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回父亲身上。他压低嗓音,只让我们几人听见:“你若真是个普通车夫,为何一见我便知我是将军?这其中隐秘,怕是经不起细查。”
父亲的脸色霎时褪成死灰,连呼吸都凝滞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仿佛命运的绳索已悄然套上脖颈,越收越紧。
夜色浓稠如墨,彻底浸染了这座囚禁母亲多年的农舍。如今,这里却成了爹的囚笼。我蜷缩在后屋堆积如山的米袋与面袋间,心跳如擂鼓,屏息凝神听着前屋每一丝细微响动。
良久,门轴发出一声轻响,仿佛岁月长河在此处裂开一道缝隙。娘迈步进来,脚步轻得像片落叶,伸手牵住我的手。她的掌心布满老茧却温热异常,带着久违的柔软触感。
“大丫儿,”她第一次用这个名字唤我,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想不想看看,它的下场?”
我愣在原地。这分明不是记忆里那个疯癫哭笑、终日喃喃自语的母亲。眼前这个女子目光清亮,眉宇间凝结着压抑多年的痛楚与仇恨。我呆呆点头,任由她牵着我走进正屋。
那张曾将她折磨得遍体鳞伤的“特制”刑椅上,此刻缚着爹。他面色蜡黄,气息奄奄,口中塞着破布,见我们进门时瞳孔骤缩,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
娘抽出竹蓖,毫不犹豫地挥落——“啪!啪!”两记脆响在寂静夜里刺耳至极。竹片狠狠抽在他大腿内侧,那是他曾用来羞辱她的位置。
冷汗顺着爹的额头滑落,堵嘴的布团渐渐洇出暗红血迹。他绝然料不到,自己亲手打造的刑具,终有一日会反噬自身。
“若不是兄长阻拦,”娘的声音冰冷如霜,“我会一刀刀剐下你的皮肉,让你尝尽我受过的每分苦楚。”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下身,寒意森森。
爹浑身剧烈颤抖,拼命摇头,眼中盛满恐惧。
“大丫儿,”她忽然转身问我,语气里竟带着几分试探,“你觉得娘狠吗?”
我摇头,喉咙发紧。唯有我知晓,那些年她如何在暗夜咬破嘴唇咽下尖叫;如何在寒冬赤足跪地乞食只为换我半碗热粥;如何一次次被打昏又苏醒,仍倔强不肯死去。
她嘴角浮起极淡的笑意,像冰封湖面掠过的微光。随即转身出门,低声吩咐侍卫几句。
须臾,她捧着只小陶罐回来,罐口蒙着粗布。
“把头转过去。”她命令道。我顺从地背过身,鼻尖却已萦绕着一股甜腻的香气——那是蜜糖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身后传来布帛撕裂声,接着是罐盖掀动的轻响。蜜香愈发黏稠,仿佛能缠住人的呼吸。
“兄长说不能留外伤,”她的声音幽幽飘来,“可少了二两肉,总无人能察觉吧?”
我终究忍不住回头——只见黑压压的蚁群如潮水般从墙缝、地板涌出,争先恐后攀上那张椅子。更有奇形怪状的虫豸,甲壳泛着幽光,触须蠕蠕而动,令人头皮发麻。
爹的双腿间已被虫群彻底覆盖。他双眼暴突,脖颈青筋贲张,面孔涨成紫黑色,身体疯狂扭动却被铁链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娘仰头狂笑,笑声癫狂凄厉,仿佛灵魂深处某处彻底崩塌。那一刻,我又看见了那个疯癫的母亲,披着清醒的外衣,却终究逃不过记忆的吞噬。
屋外忽然响起急促脚步声,将军冲进来一把蒙住我双眼,厉声喝令:“带她走!”
原来方才,举人老爷亲自登门,言辞温和实则暗藏机锋,试探爹的安危。将军深知此事已难掩人耳目。
屋内,他皱眉劝道:“清芷,事情远非你想的简单。林家刚得平反,朝中多少眼睛盯着我们,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娘双目赤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兄长,你变了。当年那个敢为百姓拔剑的林佑青去哪儿了?如今你畏首畏尾,竟连仇都不敢报!”
将军苦笑,眼中闪过痛楚:“你以为我不想将他碎尸万段?可我不能!林家不能再倒一次!在揪出幕后主谋前,我们必须忍!求你……再忍一忍。”
娘沉默许久,最终垂下头,肩头微微颤抖。
我悄悄退至门外,心潮翻涌。我想再见爹一面,哪怕只是确认他是否活着。
门口有侍卫把守,我便绕到屋后,攀上屋顶。这里有条隐蔽缝隙,曾是我童年偷听大人说话的秘密通道。
屋内,爹的双腿已被松开,换上了干净裤装。一名侍卫拔去他口中破布,冷冷道:“主子要你活着回京,撑几日,别死得太早。”
爹喘着气仰起头,声音微弱却浸满怨毒:“那毒妇……下手太毒……我怕是……熬不到那日了……”
侍卫嗤笑一声,嗓音阴恻恻的:“谁让你当年那样作践她?不过么……”他弯腰凑近,嗓音压得更低,“只要你回京后,在公堂上当众细数她如何在床笫间哭着求饶的腌臜事,主子自会让她身败名裂,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我耳边轰然作响,血液瞬间冷得像冰——这人根本不是将军的心腹,分明是潜藏的奸细!
第一个念头便是: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娘才从火坑里爬出来,怎能再被拖回去受罪?
我贴着墙根滑下,想去给将军报信。可远远便听见他还在劝娘隐忍,语气沉得像灌了铅,满是无奈。
不行……他们只会守株待兔,而我半刻都等不得。
冷风掠过后颈,我咬紧牙关,心底涌起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劲。
趁侍卫换岗松懈的空档,我闪身溜进了屋子。
昏黄烛光里,爹艰难抬眼,眸中阴鸷得像毒蛇,嘴角忽然扯出抹扭曲的笑。
我轻轻扯下他嘴里的布团,他猛地朝我脸上啐了口唾沫,嘶吼道:“孽种!竟敢背叛你老子?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摇身变成将军府的千金?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娘……还有林家,永远不会真心接纳你!”
那句话,像根尖刺直直扎进我心里最软的地方。我浑身剧震,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他却还在笑,声音里带着癫狂:“用不了几天,你和那贱妇就得跪着来求我!”
恨意如烈火焚心,我抓起桌边泛着冷光的匕首,手指因剧烈情绪而颤抖。
待他看清我手中的凶器时,笑意瞬间僵在脸上,瞳孔里终于漫出真实的恐惧。
“你……你要做什么……”他声音发颤,连话都说不利索。
“你再也别想碰我娘一根手指。”我一字一顿,声线冷得像淬了冰。
匕首扎入胸膛的刹那,温热的血珠溅在脸上,带着腥甜的铁锈味。他双眼圆睁,喉间发出破碎的“咯咯”声,四肢剧烈抽搐了几下,便彻底瘫软下去。
“当啷”一声,匕首坠地,惊动了门外闲聊的侍卫。
下一刻,娘和几个侍卫破门而入。屋内一片狼藉,我脸上溅着血,浑身颤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缓缓转身,声音碎得像瓷片:“我……我杀了爹……我亲手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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