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建谈父亲陈赓大将(上)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9-26 07:51 1

摘要:42年前,刚过完58岁生日的父亲,突然离开了我们。那是1961年3月16日上午,我正在北京四中读初中。父亲的秘书陈克勤突然把我从课堂上叫了出来,告诉我父亲病危,要我们兄妹立即随他飞往上海。我先是一惊,随后在飞机上我想到,我那神奇的父亲,一生打败了无数凶恶的敌人

感受父亲

陈知建

42年前,刚过完58岁生日的父亲,突然离开了我们。那是1961年3月16日上午,我正在北京四中读初中。父亲的秘书陈克勤突然把我从课堂上叫了出来,告诉我父亲病危,要我们兄妹立即随他飞往上海。我先是一惊,随后在飞机上我想到,我那神奇的父亲,一生打败了无数凶恶的敌人,经历了无数艰险,已经两次挺住了心肌梗塞的打击,这次是绝不会被小小的心脏病打倒的。但是,一下飞机,却给我们一人发了一块黑纱,……当我们扑到父亲身上时,他的胸口还是热的!

后来我得知,当时中央军委要求中将以上的高级将领,写一篇“作战经验总结”。为此,他特别兴奋,接连数日,始终处于亢奋状态,那颗已经十分脆弱的心脏终于支撑不住,仅仅口授了一个提纲和序言就诱发了大面积心肌梗死,抢救无效,抱憾而去。

父亲的英年早逝,给我留下了太多的遗憾。其中最大的遗憾,就是我还不满16岁就再也得不到父亲的口授亲传。今后,我要想了解父亲,只能从资料和别人的回忆中去寻找。我多么羡慕我的一些朋友们,他们都从长寿的父亲那里继承到了一笔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我在父亲指挥过的主力师—步兵第40师走上领导岗位之时,对此倍感痛切!也就是在那时,弟弟陈知庶寄来了父亲的“作战经验总结”。我以极大的兴趣一口气读完之后,更是撕心裂肺的痛切:“老天不公!为什么只是一个序言?哪怕再多给他一点点时间他就能写完!”

以后,我多次梦见在交趾城见到父亲双手扶杖坐在一个草棚下休息。我向他请教对40师老山战斗的评价,他笑嘻嘻地说:“打得不错!就是伤亡大了一点。”……醒来时,已泪湿枕巾。交趾城,是云南省文山州麻栗坡县老山脚下的一个边境小村。据《陈赓日记》记载,1950年7月18日,父亲受胡志明主席的邀请和党中央派遣赴越南参加越北战役,此地为在境内休息的最后一站。1984年老山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时,40师炮兵指挥部即设于此处。战后我任40师副参谋长和副师长时曾多次到过这里,每次均有无限感慨:若越军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2003年父亲诞辰100周年纪念。我也到了父亲去世时的年纪—58岁。父亲参加革命,"39年如一日”—此乃父亲去世时国防部讣告中语,我恰恰服役39年后奉命退休。

我在协助筹备父亲诞辰百年纪念活动的过程中,看到了父亲的传记旧记、纪念文集书稿、军事文集初稿、数千张照片以及文献资料电视片。我终于见到了相对完整、系统的记录父亲一生的主要资料。

父亲的老家湘乡是湘军的发源地,民风票J悍,尚武之风盛行,乡间乃至近代中国素有“无湘不成军”之说。我的曾祖父是湘军中最有战斗力的曾国荃部的一员战将。生性倔强豪侠,仗义疏财,普力过人,武艺高强。十几岁便负气离家出走,投奔湘军。转战十数省晓勇善战,积功至官拜花翎副将。因不满朝廷黑暗、军队腐败,三十几岁便解甲归田,置办田亩,日与渔农为伍。我的继曾祖母,美貌侠义,雍容贤淑,精武艺、善骑射。十几岁便成为替天行道的女侠。后投奔湘军,在曾祖父帐下当了一名骑士。五六十岁时,蹿房越脊仍如履平地。

他们常在宅前教孙子们习武,讲述军中打仗的故事。家中大堂上悬挂着“陈”字大旗、80斤重的战刀及曾国藩和曾国荃兄弟给曾祖父的亲题字……这一切对后代的影响刻骨铭心。曾祖父虽然不准他的两个儿子从军、做官,却难抑孙子辈的报国之志。父亲和他的弟弟们大多是读完书即走上行伍之路的。到了我这一辈几乎全部是兵或者当过兵。70年代末,一个英国朋友到我家吃饭,虽然我们都换上了便衣作陪,他仍然一眼看穿,笑称:

“你们家像一个大军营。”

也许因为曾祖父“出身贫寒,甚至衣不能遮羞”,所以“为官致富”后,“热心公益慈善诸事,灾荒之年不惜卖田贷粮施与本乡饥民。族中有窘于生计者贷以金,虽不偿亦不较也。”家中单设一屋,“老而无依者养之于家直至安葬”。祖父秉承其父正直、豪爽、乐善好施之家风,在“乡间微有声望”。仅尊父命,不求功名,但事农桑,身处乡里,心怀天下。对康梁变法、辛亥革命、讨袁义举、北伐战争、湖南农运无不同情支持。在这种家风的熏陶下成长起来的人,是很容易接受共产主义世界观,上革命道路的。毛泽东在湖南作民运动考察时曾与我祖父交谈,得知祖父支持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婿(父亲陈赓、三叔陈亮、五叔陈拔黄、姑夫谭政)参加革命。1927年在井冈山时,谭政曾任毛泽东秘书,毛泽东对他说:“你那老岳父可是个对社会、对革命有贡献的人。”我们老家距毛泽东、刘少奇、彭德怀、彭绍辉的家乡都很近,就在三县交界处的几十华里方圆之内。从我们家里竟然走出共和国的两位大将—陈赓和谭政,这片土地的确是人杰地灵!

湖南的湘乡,在过去的百年中国历史上所散发出的人文气息,至今为国人所称道。这样的历史文化传统可以上溯到清朝晚期,曾国藩、左宗棠这些“挽清廷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满清王朝的“中流砒柱”,以及他们培养出的一代湘军,大多出自湘乡。应该说,这是近代湘乡载誉中国历史舞台上的先声,以至于曾国藩的思想和治军方略,一直被蒋介石终生奉为圭桌。而另一位湖南人黄兴(字克强)则被父亲尊崇为自己思想上的启蒙老师。他曾讲当年最佩服的人就是黄兴。现代中国著名的共产主义者和革命家蔡和森、蔡畅同样出自湘乡,他们和毛泽东一起,终生致力于中国革命。现代军事史上,黄公略、陈赓、谭政三位共产党的军事将领无一不是这片土地的骄子。即便是国民党籍的军事将领,出生在湘乡、湘潭的也不乏其人,譬如同是父亲黄埔一期校友的国民党军中将宋希镰,乃至当今台湾政界的重量级人物宋楚瑜、马英九等二湘乡一地,深厚的历史人脉、人文背景与尚武之风,对父亲的熏染由来已久。

父亲所受的小学教育,是在当时湖南赫赫有名的新学堂—东山高小完成的。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时期写的《自传》里面,对这所新式学堂有着较为详细的描述,他对东山高小的新学教育给予了积极的肯定。毛泽东是湘潭县人,本不具备进人该学校的资格,但由于他的外婆家在湘乡,所以费了些周折才得以在此读书。他毕业几年之后,父亲也踏人了东山高小的大门。在父亲的《自传》中记述,东山高小深受洋务运动以来西学思想的影响,崇尚现代科学和先进思想,与传统乡间的私塾教育大不相同,其情状和毛泽东记述的大致相仿。算起来,父亲和他应该是地地道道的师兄弟。

多年以后,毛泽东从湘乡走到长沙、北京、上海,成为中共“一大”代表,成为一名职业革命家和中国共产党最早的创立者之一。1921年秋天,在湘军中度过了四年军旅生涯而又厌倦了旧军队黑暗生活的陈赓,也辗转来到长沙,并有幸成为了早期中国共产主义者何叔衡、毛泽东等先驱们的学生。马克思主义的新思想在他心中燃起了希望的曙光,他在长沙、上海读夜校,学英语、学马列,旺盛的求知欲望和对于政治的激情,迅速将父亲塑造成一个年轻的布尔什维克。目睹了太多的军阀混战、生灵涂炭、西方列强凌辱中华的惨痛社会现实,父亲很快就自觉地坚定了自己的共产主义信仰,并在1922年加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年底转为共产党员。

那一年,全中国的共产党员加起来也只有200多人。

谈起自己人党的事情,父亲常常这样说“第一年有党,第二年有我”。其实,这句话应该是“第一年就有我”。他在军事工程学院工作时曾经对张衍同志说过:“我的党龄应该是与党同龄。1921年我就在湖南党的小组工作,提出入党申请,可当时党的负责人说,陈赓出生于地主家庭,是个大少爷,应该多考验一个时期再说,就这样1922年才批准我入党。”

像他这样一个出身于旧式官宦大户人家的子弟,人生的第一次背叛,是逃避这个家族的包办婚姻。13岁那年就离家出走投奔了湘军,扛起了三尺半的“汉阳造”。第二次背叛,是离开旧式军阀队伍,投入到了刚刚组建的中国共产党的怀抱。从此以后,无论风吹雨打,无论国内外政治局势如何风云变幻,无论遇到多么巨大的诱惑和多么残酷的折磨,他的人生理念和信仰再也没有发生过丝毫的动摇和改变。

在湘军部队中,彭德怀和黄公略都是和他同一个团的中下层军官。彭德怀嫉恶如仇的刚烈个性和果敢仗义的处世方式,给父亲留下了深刻印象。尽管彭大将军的党龄要晚他六年,但在共同的革命道路上,父亲一直视他为兄长,他说这是他在湘军四年军旅生涯中最有价值的记忆之一。

时逢第一次国共合作,黄埔军兴,中国共产党积极推荐和选择大批优秀进步青年党团员投考黄埔军校。在毛泽东等湖南共产主义者的精心策划下,父亲和一批同乡青年南下广州投身黄埔。1924年夏天,500名齐聚在黄埔革命旗帜下的热血男儿,怀着满腔赤诚的报国之心,开始了一段他们生命中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生旅程:从1924到1949的25年之中,他们像亲兄弟一样携手东征北伐,十年内战却又反目为敌,八年抗战同仇敌汽共赴国难,三年解放战争一决胜负导致最终彻底决裂。中外的历史学家们惯于用“黄埔一期”这样的一个专有名词,来称呼这一代后来影响了中国革命进程的国共两党的精英人物。

在黄埔军校,他们接受了当时最正规的军事教育。教材主要是采用苏联的军事教程,并吸收了德国、日本的军事理论以及中国传统的军事思想。可以说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军事教育。对于父亲这样一个信仰共产主义的有文化有实战经验的士兵,成为第一期的佼佼者实属必然。黄埔一期最具盛名的优秀学生,时称“黄埔三杰”的蒋先云、贺衷寒和陈赓(有“蒋先云的笔、贺衷寒的嘴,都快不过陈赓的腿”之说),他们早期都是共产主义的信徒。

1927年春天,蒋先云北伐战死在河南临颖;贺衷寒投靠到国民党右翼的蒋介石反革命阵营;陈赓坚守自己的人生理想,矢志不渝,为了新中国浴血奋战、九死一生,成为“黄埔三杰”中唯一仅存的“硕果”。

在黄埔,父亲找到了他终生的敌人,同时也找到了终生的革命导师,这就是蒋介石和周恩来:他拒绝了“蒋校长”不可计数的利诱和酷刑的折磨,“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浩然正气,在国共两党的黄埔将领中被传为经典佳话;而父亲和他的精神导师周恩来之间的感情,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革命生涯。

来源:白马茶馆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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