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岁女生约会苏丹男友,同居30天后腰疼检查,医生直言:自作自受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9-25 18:23 1

摘要:走廊的灯像长时间注视后才会看到的冷面,白得干燥,连空气里的湿都被晒出了粉末感。

医生说“自作自受”的时候,我正看着他胸牌上高光反光的一点白。

走廊的灯像长时间注视后才会看到的冷面,白得干燥,连空气里的湿都被晒出了粉末感。

列车从楼下地铁口穿过去,轰鸣像一条黑线掠过,我们说话时就像站在山洞口——白光与黑暗交替,心跳因此有了节拍。

他递给我化验单,说“尿常规有感染,腰肌劳损明显,注意休息,少憋尿,别乱吃补药”,然后抬眼,“年轻人,克制一点,不要把身体当消耗品,自作自受。”

我“嗯”了一声,没争辩,也没笑。

只是把单子塞进包里,指尖慢慢抹过母亲给我的玉坠,那块小小的绿,像一口井边的苔。

“回去好好养。”医生补了一句,声音平,像并不需要我的回应。

我问他能否开出完整病历和用药单,他抬头看我一眼,点头,抽纸,写字。

钢笔划过纸面像列车入隧,干脆。

我喜欢人和纸上的东西有证据,这样即便疼痛也有边界。

两天前。

我是这样开始疼的。

我们一起拖着行李进这间一居室,厨房小到转身需要侧肩,客厅勉强放下一张折叠桌。

他先把锅刷了一遍,又把灶台擦了两遍,我靠在门框上看他弄得满头汗,心里生出一种古怪的安宁。

“你先坐。”他拿抹布从我手里把袋子接过去,中文还带着些不标准的音,“我来,我来。”

“你把鞋换了。”

他看了一眼我的鞋,笑,把他那双大号球鞋整整齐齐放在门边,踮脚从上面的箱子里掏出拖鞋,“给你。”

那天晚上我们煮了面,水里放一点点青菜和西红柿,他说在喀土穆也吃面,用手比划着,“有时候很辣,有时候不辣,像天。”

我笑着看他,他的眼睛很亮,像河道上偶尔照到的灯。

手机放在桌子上,他掏出来点了外卖,付款时问我:“你要喝汤吗?”

“要。”我说,“别太油。”

“好的。”他点点头,像把这句“别太油”记进了脑子里所有中国词汇后面。

他叫安诺,这是他自己选的中文名,说“希望安”,他说在这里要有一个名字。

我开始是用“诺”喊他,后来就喊“阿诺”。

住进来是一个冲动,或许也是一种试验。

我们认识三个月,前两个月像小孩子在玻璃前吹气画画,画完一轮太阳就又被风擦了干净。

第三个月我搬了箱子进他家。

搬家那天楼道没有灯,白天也是暗的,像山洞里的背光。

我扛箱子的时候腰扭了一下,疼像一根线,细,紧,埋在皮下。

“慢一点。”他从我身后伸手把箱子接过去,手指碰到我的手背,热,泛起汗的味道,“我来。”

我没说话,只是点头。

我习惯了自己扛。

二十三岁,不是不知道“试验”的风险,但我当时的计算是这样的:把时间当硬币投入,换一个人的靠近。

靠近是需要钱的,钱除了现金,还有体力、耐心、清晨七点的自律和夜里十二点的沉默。

我给过。

三十天过去,我们旁边的锅从崭新到有了水痕边,锅盖边缘有一道小小的裂纹,是某次我不小心磕到了台面。

玉坠在我的脖子上滑来滑去,贴住皮肤的那一刻总让我想起母亲摸我头发的手。

“你看我做的汤。”他端上来一碗,番茄的红在白碗里像从窗外带进来的日落,“不油。”

我喝一口,微微烫口。

他看着我,等待一个像盖章一样的表情。

我抬眼笑,说“好的”。

这期间我们也有小摩擦,我说卫生纸应该放靠近马桶一边,他说哪边都一样。

我说辣酱不要放桌面,他说他爱吃辣。

“你可以吃。”我说,“但是放到你的架子上去。”

他点头笑,像被看见了一个简单的边。

这些小事情像石子,一颗一颗积在桌角,没有成为河堤。

我的工作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助理,忙的时候一天坐在工位上十个小时,起身时腰背发硬,像被灰铺了一层。

周五晚上老板临时加一个方案,我啃完泡面,赶到夜里两点才出公司。

阿诺在楼下等,我手机电量只有1%,滴滴打不上车,他接过我的手机,掏出自己的,“我叫车。”

“别叫快车,太贵。”我说。

他笑,说“你坐着就好,我看着。”

车来的时候,我靠在他肩上睡了一会儿,醒来时看到他的滴滴页面跳出一个提示:“常用同行人:小安。”

我没有立刻提。

我看了一眼那一行字,像看见了一个拼图上的缺口,不大,却刚好卡在眼睛里最敏感的位置。

“到了。”他轻声叫我,手指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回家。”

进门后他去洗澡,我坐在床边,灯光把床单上皱起来的一条线照得很清楚。

我把他的手机放在我膝盖上,看着那个“常用同行人”的提示,又想到前几天晚上他收到的一个电话,他用阿拉伯语说了很久,然后看我一眼,笑,说“朋友。”

我不喜欢猜。

猜是成本高的行为,跟赌博一样,会把人的理智吞掉。

我拿出纸,把问题写下来:“小安是谁?常用同行人是怎么生成的?最近一次行程是什么?”

我习惯把我的情绪放进条款里,这样它们不会像肥皂泡,飞一下就破了。

第二天我牙刷都没动,腰开始明显疼。

上班的时候我坐在工位上,稍微转身,就像有手在从背后使劲拽我的腰带。

同事给我递来一杯温水,“你这几天怎么了?”

“搬家扭了一下,昨晚加班。”

“你还这么年轻,要爱护自己。”她说,“周末休息一下。”

我笑,没答。

午休的时候我拿出我的小本,把昨天的问题又写了一遍,然后写:“证明。”

第二天下午雨,像轻轻打在窗玻璃上的指头,指甲短,敲得细碎。

我给阿诺发消息:“晚上回来的时候,我们谈一下。”

他回了一个OK的手势,后面加了一个笑脸。

下班时我把电脑合上,不急于走。

因为工作电脑卡了,我去给IT报修,回来时才看见我的手机里多了一条日志,银行扣款短信,阿诺下午在商场消费了一笔。

金额不大,但备注上写:“充话费—安然。”

“安然?”我念了一下,像把一根细刺含在嘴里,舌尖摸到它的硬,“小安?”

我没有当即打电话。

我把手机扣在桌面,像把证物扣在桌上,不宣布,仅仅摆出。

晚上回家,厨房里的灯先亮,白光沿着瓷砖铺开来,像把日间的疲惫溶解成一种干燥的灰。

他在切菜,看见我进门,唇角抬了一点点,“你来啦。”

“我来。”我说,放下包,换鞋,洗手。

我们没立刻谈。

吃饭的时候他说他今天学了一个新词,“半间”。

“半间什么?”我问。

“半间不懂,”他笑,冲我眨眼,“老师说我‘半间’的拼音,是‘banjian’。”

“半懂不懂。”我纠正,“你是半懂不懂,不是半间。”

他认真地点头,重复:“半懂不懂。”

饭后我收碗,他擦桌。

动作是一种共同语言,当它足够连续,足以抵消一些误会里的噪音。

收完之后我把笔记本放在桌上,推给他,“我们聊。”

他点头,坐好,背挺直,像要听老师讲课。

“滴滴常用同行人‘小安’,是谁。”我开门见山。

他微微一愣,很快笑,“朋友,安然,帮助我办银行卡、手机卡,她中国人,我中文不好,一开始她帮我。”

“最近一次一起叫车是什么时候。”

“上周,她送我去一个地方,”他想了想,“看房子的时候。”

“充话费。”

“她手机没钱了,她给我现金,我帮她冲了一次,绑定了我的卡忘了取消。”

他解释的时候,喉结动了动,语速比平时快一点,这是他的紧张表现。

我看他,没插嘴。

我把纸翻过来,露出第二个问题,“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沉默了一会儿,眼睛在桌面上停,抬起来看我,“朋友。”

“仅仅朋友。”

“是。”

我把笔放到桌面,声音平稳,“我不喜欢在半光半影里生活,所以我有一个建议,明天我们一起跟她见一面,把事情说清楚。”

他点头,“好。”

我顿了一下,“还有,我要去医院,腰疼,顺便拿尿检,最近不太舒服。”

他显然有些慌,“你难受吗?我们现在就去。”

“明天。”我说,“明天雨小一点。”

“我陪你。”

“你要上班。”

“我可以请假。”

“我们看状况。”

谈完这段,我翻出几张A4纸,把电脑拖来的模板打开,打字,“同居合作协议”。

他好奇地看着我,从桌对面绕过来,站在我右边,肩线靠近我的呼吸,肌肉有一点紧。

“协议?”他笑,“像合同。”

“是合同。”我说,“我们的生活是共同经营。”

我打出标题下面的第一条:“共同财产范围约定——双方收入归各自所有,重大开支(超过1000元)需提前告知并达成一致。”

“第二条:家务分担——每周三、周六由阿诺负责厨房卫生,周二、周日由我负责卧室客厅,其余时间随手收拾。”

“第三条:隐私与尊重——未经允许不得翻看对方手机,但涉及共同安全、健康的事项须坦诚告知。”

“第四条:忠诚义务——不得与第三者保持超越普通朋友的暧昧关系;出现边界模糊时应主动澄清。”

“第五条:健康条款——每半年体检一次,出现症状及时就医,互为紧急联系人,按时用药。”

“第六条:违约责任——经核实违约的一方承担搬离责任及两个月房租赔付,同时公开道歉。”

我读给他听,他不时点头,有时候提出疑问,像在课堂上提问:“重大开支一千是不是太少?我们买一个锅就超过。”

“那就改一千五。”

我改。

“违约责任,搬离要看时间吧?”

“是,看租期。”

我又加一条:“根据租期长度协商。”

“很好。”他说,语气里有一种孩子气的认真,“我觉得很好。”

我把纸打印出来,签名,递给他。

他看着我们的名字,愣了一下,拿起笔,签下“安诺”,又写了一遍阿拉伯文的名字,像在两种文字里给我们的生活盖了双重的章。

第二天,我们在病院的白光下排队。

我拿着号,抽血,尿检,拍片,白色走廊里人来人往,脚步声像雨。

他站在我身边,不动。

他的肩很高,我如果靠上去,可以挡住一半的风。

医生看结果的时候,说“最近饮水量?”我老实答,“少,忙。”

“憋尿吗?”

“有时候。”

“运动?”

“没有。”

医生点点头,写字,“尿路感染,腰肌劳损,回去休息,少搬重物,少久坐,按时吃药。”

他转头看阿诺,“你是家属?”

阿诺点头,“男朋友。”

医生没有特别反应,只是又看了看我,“你们年轻,生活规律一点,别把精力都扔在短期的快感上。”

“我知道。”我说。

“自作自受。”他低声像自言自语似的补了一句。

我听到了。

我的脊背微微绷了一下,像有人把铁丝往内部再拧了一圈。

但我还是说“谢谢”。

我们走出门,我把化验单收好,按了按玉坠,它贴在皮肤上,凉。

楼下雨比昨天大,站厅灯光照在雨帘上像不细心撕开的薄纱。

我们按约去见“常用同行人”。

她比我想象的小,穿白色T恤,黑头发扎成低马尾,眼睛看人直,像会把混乱中的一句话写进笔记本那种认真。

“我叫安然。”她说,“你们好。”

“坐。”我把纸巾推给她,桌面上有几滴雨,她的手背看起来凉,“谢谢。”

“我想把一些事情说清楚。”我开口,“我们昨天看到了滴滴页面,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我不喜欢在猜测里活。”

她直点头,“你问吧,我尽量答。”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朋友。”她看了阿诺一眼,“我们语言学校认识的,他刚来,很多东西不懂,我帮他办了手机卡和银行卡,教他怎么挂号,看病,我也在他手机里留作紧急联系人,他也在我的。”

“最近一起叫车是什么时候。”

“上周,我陪他看房子,他想换个离你公司近一点的。”她笑一下,“他说你下班晚,想让你少走一点路。”

我看向阿诺,他垂眼,笑,很轻很短,像被戳中了一个小小的羞涩。

“充话费的事?”

“我手机没钱了,我那天手机银行登不上,借他冲了一次,钱已经还了,我发红包给他。”她翻手机,调出记录,“这是记录。”

我看了看,用手指轻轻在屏幕上滑过“转账—88元—备注:话费”,又看到上面的备注“给你和她买的石榴,祝你们平安”,我有些发愣,“石榴?”

“上次我去你们家,有个阿姨在楼下卖水果。”她笑,“他说你喜欢吃石榴,我就买了两个。”

我接了一口气。

石榴是母亲每年秋天都会买的东西,她说石榴像一锅小灯,打开的时候亮,亮是要分享的。

那天我确实买了两个,回家切一个,另一个留着。

“对不起。”安然说,“我没想给你们添麻烦,我就是…觉得他像在黑夜里带着一点明亮的人,不会躲,不会骗。”

她说“明亮”的时候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个不会伤害人的词。

我偏过脸,窗外雨打在玻璃上,成了一个个小圆点,像一串串未解的算法。

“我不介意有人帮他。”我说,“我介意边界。”

阿诺点头,“我知道,我错了,我没有及时告诉你,我做错了。”

他在中文里找词的样子让他变得有点笨拙,但那种笨拙让我松了一点。

“我不是善良,我是不喜欢脏。”我看向他们,“所以我们把事情清清楚楚,哪怕不那么好听。”

安然点头,“我明白。”

“从今天起,你们取消互为紧急联系人。”我说,“我们已经签了协议,这是我们的生活范围。”

“可以。”她笑一下,“我祝你们好。”

我点头,站起来,拿起纸巾,把桌面擦干净,像完成一小段工作。

离开的时候她叫住我,“你的腰要注意,好好养。”

我回头,“谢谢。”

雨停了一会儿,地上的水像薄薄一层镜,倒着楼的黑窗。

回家的路上他牵我的手,手心有一点汗。

“对不起。”他说,“我以为小事,不告诉你。”

“以后,别以为。”我说,“以为是一种懒。”

“好。”他点头,认真得像在考试,“以后不以为。”

我们回到家,屋里有一点潮,窗缝里钻进来的风吹动窗帘的一角,像有人在轻轻招手。

我打开电脑,把“同居合作协议”的电子版又更新了一条:“第三者协助条款——感谢帮助,但需知边界,涉及频繁接触或共同出行,应提前告知,并取得双方确认。”

他看着我,点头,“我同意。”

“签。”

我们在纸上又签了一笔。

签字是仪式,让人意识到生活不是风。

夜深的时候,腰仍然疼,但疼像被围在了一个框里,不再无边无际。

第二天开始,他按时把闹钟调到早上六点半,给我做了粥,粥面粘稠,米香单纯,汤比之前更清。

“别油。”他笑着提醒自己,“别油。”

我喝了一碗,又喝了一口,他像一个完成任务的小孩,眼睛亮了一下。

我把玉坠拿在手里,摸着边缘那一点点不平,像摸一条隐形的边界线。

周一,我把协议用扫描仪扫成PDF,发到我们的共同邮箱里,主题写:“生活像法庭/处处留证。”

他回了一个笑脸,说“我喜欢这个。”

我也笑,给他回:“克制不是恩赐,是义务。”

他回:“是。”

工作上,老板看了我们周五做的方案,拍了拍我的肩,“不错,有力。”

午间我出去买了一碗面,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慢慢吃。

那天阳光薄,像被揉碎后撒出来,地面的影子是温的。

母亲打电话来,“你好吗?”

“好。”我说,“腰扭了,去看了,没大事。”

“那就好。”她顿了一下,“你住的那边怎么样?”

“可以。”我说,“够用。”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上次寄给你的玉坠戴了吗?”

“戴了。”

“照顾自己。”她声音低,“没有别的意思,妈妈嘴笨,你知道。”

“我知道。”我笑,“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我没有告诉她我同居,她会担心,不是因为他是哪里人,而是因为生活的脆弱性。

我的母亲把人的问题归于“责任”,不是“身份”。

我想我也是这样。

夜里,我把一盆衣服放进洗衣机,门关上时,玻璃里旋起来的泡沫像一场有秩序的小雪。

阿诺从书架上拿下汉字练字本,坐在桌前写字,“忠诚义务”。

他写了三个字,一笔一画有点傻气,但漂亮。

“你喜欢写这些词?”

“我喜欢记。”他说,“我怕忘记。”

“忘记也是违约。”我说,“你写下来就不容易忘。”

他点头,不停笔。

这之后,我们的生活像被调整过节拍,开始有了可见的改变。

他在厨房的架子上贴了写着“辣酱”的小标签,贴在只属于他的那层架子。

我的护腰靠枕被放到了沙发上,固定位置,背靠上去就是温的。

我们把“紧急联系人”改成了彼此,医院的系统里也换了名字。

他把阿拉伯语的键盘切换放到了靠后的位置,我问为什么。

“防止发错人。”他说。

“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误会。”他说,“担心你难过。”

我笑,“我不会因为字符难过。”

他也笑,露出上排牙齿一小块不太整齐的地方,那是我熟悉的温柔的缺口。

周三晚上,我按约去复查,医生看了我的指标,说“好转了,继续。”

我说“谢谢”。

他点头,沉默一秒,又说:“对不起,刚才那天是我语气不好。”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他是上次那个说“自作自受”的医生,他今天换了个口罩,但我记住了眉眼上那一点点的压。

“没关系。”我说,“你们也累,好多人,左右都是。”

“不是借口。”他低声,“我说错了。”

他把病历递给我,递的这一刻,手指顿了一下,“年轻人还是要爱惜自己。”

他的道歉没有多余的解释,在白光下,显得很清。

我们走出门,我说“生活也像医院,要留证,不然疼就等于是白疼。”

阿诺点头,侧过头看我,“你很厉害。”

“我只是把镇定当作必修课。”

他笑,“我也要。”

回家路上,他突然说,“我想做一种汤,给你做。”

“什么汤?”

“鱼和番茄,还有土豆,”他想,“少油。”

“你喜欢番茄。”

“你喜欢。”他纠正我,“我现在也喜欢。”

那晚他做的汤味道淡淡的,像一个慢慢靠拢的夏天。

我们把剩下的一半放进冰箱。

第二天上班,我看见老板发来了邮件,“海外市场项目推进会,周五下午,参与人员:你。”

心里一跳。

这种事情少见,我打开详情,见附件里还有一封来自合作方的邮件,主题写:“非洲市场试点沟通”。

我呼一口气,发现稳定的生活里也有慢性的不稳定在四处走动。

晚上我把这件事告诉阿诺,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睛亮起来,“去哪里?”

“还没定,可能在广交会先沟通,也可能直接远洋对接。”

“远洋?”他笑得有一点紧张,“你会去很远的地方?”

“可能。”

“我可以去吗?”

“你工作呢?”

“我可以做线上。”

“我们先不假设。”我说,“我们看事情,按条款处理。”

他点头,“按条款处理。”

我们有了条款,就是有了不是靠情绪的轨道。

这一周过得比之前快,一些小的变化让时间变得轻。

比如他把门口的鞋柜贴了标签,我的鞋左边,他的右边,中间空出一格放拖鞋。

比如我每天把水杯喝满两杯,他督促,像一个认真的监督者。

比如我们学会晚上不把杂物堆在桌子上,第二天起床看到的光就干净一点。

周五午后我参加完会,Boss突然说“晚上聚一下,有客户,要你也去。”

我看了看时间,发消息给阿诺,“你自己先吃。”

他回:“OK。”

聚会结束已经十一点过,走出饭店的时候雨又下起来了,车灯把路面照出很多碎片,像一个个可以捡起的错误。

我喊车,上车后掏手机充电,屏幕亮的一瞬,我看到一个提示——“您加入了安然的紧急联系人”。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拨了阿诺的电话,他接得很快,“你好吗?”

“你在哪里?”

“家。”

“你添加了安然的紧急联系人?”

那边沉默了一秒,“她中午发来,说她要做个小手术,家里不在北京,需要填一个紧急联系人,我…我答应了。”

我的心一点陡降,像楼梯走到一半踩空了一脚。

“你跟我说了吗?”我的声音很平,但每一个字像是从牙齿间挤出来的,“你有告诉我吗?”

“我准备告诉你,晚上你开会。”

“你以为可以等。”我说,“你以为我会理解。”

“我错了。”他喉结滚了一下,像咽下一块大的东西,“我应该先告诉你,我现在给她打电话取消。”

“手术是什么?”

“阑尾。”他说,“微创。”

我沉默三秒,“把时间、医院、医生姓名发给我。”

“你要去?”他惊讶。

“是她需要紧急联系人,不是你。”我说,“我们按条款处理,‘第三者协助’需要提前告知并取得双方确认。”

他听着,声音放低,“好。”

我挂了电话,抬手摸了摸玉坠,玉的冷触到脖子上的汗,汗立刻冷下去。

生活不是断崖,但会有散落的石头,要在光里把它们捡起来放好。

第二天,我和阿诺一起去医院,见到了安然,她穿病号服,看上去比平时更小,眼睛有一圈淡淡的阴。

看见我,她有些慌,“对不起,打扰你们。”

“你不必道歉。”我说,“你的事情,你也可以决定谁是你的紧急联系人,只是我们需要在我们的规则内工作。”

她点头,“我已经换了,是我舅舅,他刚飞来北京。”

我们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她进手术室,我和阿诺都没说话,白光把我们照得像两张纸,不厚,但清楚。

她进去之后,我转头看他,“你有没有觉得规则很麻烦?”

“没有。”他笑了一下,“规则让我安心。”

“为什么?”

“因为这样你不会离开。”他看着我,眼睛里有一种认真,“规则像路。”

我没有回答,但我的身体像被放进了一种干净的秩序里,心里那条绷得紧的线松了一点。

出手术室的时候,医生说“顺利”,我们松一口气,安然被推出来,脸白,嘴角有一点干。

她看见我们,勉强笑一下,“谢谢。”

“你休息。”我说,“接下来有人陪你。”

她点头。

那天傍晚我们一起回家,路上他不说话,手握在我的手背上,一会儿松,一会儿紧。

我说“我知道你想帮别人,这没有错。”

“我错在没有告诉你。”他点头,“以后我不会。”

“不要说‘以后’太多。”我说,“把现在做了。”

他笑,“好。”

那晚我把协议又添了一条:“时间提示:涉及第三者协助的事项,需在当日内告知,超过二十四小时视为默认无效。”

他看着我写的字,笑出声,“你像律师。”

“生活像法庭。”我说,“处处留证。”

他说“你像法官。”

“我像想要有秩序的人。”

日子这样慢慢过下来,腰的疼痛逐步退去,尿检复查也逐次向好。

我开始在晚上做一点拉伸,阿诺也跟着我,从刚开始的扭腰像跳舞,到后来的动作顺畅。

我们在卧室的镜子里看见彼此一点点调整后的肩线姿态,像两棵靠得近的树,彼此矫正着朝同一个方向生长。

有一天,我下班路过菜市场,看见一个老奶奶在卖石榴,红红的,像双手捧着一堆灯。

我买了两个,放进包里,回家把其中一个切开,火红的籽一瞬间散开,满盘都是。

我把半盘递给他,他用手指夹起一颗咬断,笑,“甜。”

“另外一个留着。”我说。

他点头,“留着。”

我们开始储存一些东西,像把某些不确定也变成某种预备。

比如我买了一个小药箱,贴上标签,止痛、消炎、体温计、纱布,一个个小格像一排排整齐的兵。

比如他买了一个收纳箱,把账单收据放进去,贴上日期,像把我们的生活也会计化。

我把这些动作看成可观察的证据。

既然我们选择把抽象的忠诚、尊重和照顾具体化,我们就应该让这些具体的细节堆叠成一种稳定。

当然,也还是会有小地方的摩擦。

他某天忘了倒垃圾,我第二天醒来闻到一点点酸味。

我不说话,拿过协议,指给他看“家务分担”,他立刻说“对不起”,把垃圾拎出去,回来时走路轻一点,像怕吵醒我。

我把被子拉高一点,心里笑了一下,基本的互相提醒像一种温柔的法律。

老板的海外项目推进得比我想象快一些。

周一早上,他把我叫进办公室,说“周末可能要你去广州,周一的会在那边开。”

“好的。”我说,“我安排好。”

我发消息给阿诺,他回:“我周末正好休息,一起去?”

我考虑了一分钟,“公司行程,不方便。”

“我等你回来。”他回了一个石榴的表情。

“干嘛是石榴?”

“你喜欢。”他回。

“嗯。”

我在广州住了两晚,酒店的走廊长,看不到尽头,脚步声在车毂声里被磨得很细。

晚上我在窗边打电话给他,他问“你吃了什么”,我说“汤粉,番茄牛肉。”

他笑,“少油。”

“嗯。”

挂了电话后,我把玉坠拿下来,放在枕边,酒店的枕头很软,玉的凉把一小块枕边的温热镇住了。

回来那天晚上,家里有一锅汤,番茄和土豆的味道透出来,像我在广州那晚说的那句“番茄牛肉”,被他记住了。

“你辛苦了。”他把碗递给我,“喝。”

我喝了一口,酸甜刚刚好,土豆炖得刚刚过。

“这样很好。”我说。

他笑,“我做了笔记。”

“笔记?”

他从台面拿起小本,“柠檬—柠檬水:把酸的事情变成可喝的。”

我看着他的字,笑出来,“你会写比喻了。”

“你教我的。”

“我没有教。”我说,“你学会了。”

他把小本放回去,靠在柜子上,手撑着台面,肩线松,眼睛里的神色稳定。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规则不是用来限制我们,而是帮助我们生成某种可依赖的东西。

可依赖,就意味着某天即便有变数,我们也能找回一条路。

后来,变数如约而至。

周四下午,我收到一条短信,来自出入境管理处,“安诺,您的面谈预约时间为下周三上午十点,请携带相关材料。”

我把手机举起来给他看,他接过,看了一眼,眉间小小地拧了一下。

“签证?”

“对。”他看我,“我必须去。”

“这不是选择题。”我坐在椅子上,骨头里那一点点疲惫复燃,“你知道。”

“我知道。”他放下手机,走过来,手放在我的肩上,“我会回来。”

“我不问你回不回来。”我看他,“我问我们怎么按我们的规则处理这段时间。”

他安静了一秒,“第一条:共同财产,去之前我们结一下账,房租按比例担。”

“第二条:家务,在你离开这段,我一个人。”

我们都笑了一下,“第三条:隐私与尊重,信息保持通畅,不消失,不‘已读不回’。”

“第四条:忠诚义务,老条款,不变。”

我点头,“第五条:健康,你在那边注意饮食,定时跟我视频报备身体情况。”

他伸手,我在他的掌心里按了一下,像盖章。

“第六条:违约责任,不存在。”他笑,“我们不违约。”

我看着他,有一瞬的短暂害怕爬上来,又被规则像一只看得见的手按住。

“我可以送你去地铁。”

“你不要再扭腰。”他认真看着我,“你的腰是我的要保护的东西。”

“不是你的,是我的。”我说。

“是我们的。”他纠正,笑着,眼睛里有一小点在雨里也不熄的亮。

我“嗯”了一声。

我们坐在餐桌边,把“签证条款”写在协议的后页上,像在给生活加一小段附录。

那天夜里,我睡得浅,半梦半醒之间,像一直有列车从楼下穿过去,轰鸣不烦,只是提醒我世界在动。

周末的时候我去了父母家,母亲做了一锅汤,连青菜都是我爱吃的两种。

她把我拉到厨房,“我买了几个石榴,你带回去。”

“谢谢。”我看着台面上那些红红的圆,突然想哭。

“怎么了?”她的手在我肩上拍了拍,像拍灰,“工作里有人欺负你?”

“没有。”我笑,“我很好。”

“带上玉坠。”她又说,“别弄丢了。”

“不会。”

回家时天已经黑,楼道里灯一个接一个亮,像一条缓慢点亮的河。

我开门,屋里有灯,他在桌边写字,抬头看我,笑,像这条河的前面一个稳定的光。

“你回来。”

“我回来。”

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不再把这些话当做确认,而是像每天一样的问候。

晚上洗澡的时候,我突然起了一个小念头,去翻看我的体检App,里面有一条红色的提示。

我之前做的尿检还有一个延迟出的细菌培养结果。

手机屏幕上的红字像被放大,“菌群超标,复诊建议:进一步检查。”

我本来想关屏,心里那条被规则安抚过的线又微微绷了一下。

我走出浴室,水珠从头发上滴下来,他给我递毛巾,看见我的脸,“怎么了?”

“没有。”我擦头发,“只是觉得,生活从来没有完结。”

“有完结的。”他帮我按住毛巾的边,眼睛里有笑,“每天都完结一次,明天再开始。”

我看他,笑,“你现在会说比喻了。”

他耸耸肩,“我学你的。”

半夜我醒了一次,摸了摸玉坠,玉的冷让我安定。

清晨醒来,我看见一条短信躺在屏幕上,来自医院,“复诊提醒:欢迎您于本周内预约泌尿科进一步检查。”

短信下面紧接着另一条,来自出入境,“温馨提示:请携带护照、居住证明、雇主证明。”

我听见窗外的车启动声,零星的雨点落在窗沿,像敲击一个小小的鼓。

我把短信给他看,他看了一眼,点头,“我们先预约你的。”

“你也准备你的。”

“安排。”

我点开App,指尖按下“预约”,时间弹出一个时段,我点确定。

指尖落下去的那一瞬间,我觉得生活像法庭的一次开庭,议题很具体,证据很清楚,辩论也不需要高声。

结束前,他从厨房端出来一碗汤,淡,热,带着番茄的香。

他说“少油。”

我笑,接过,喝一口,心里那条线又松了一些。

我以为这一切就这样朝着一个知道怎么走的方向推进,直到午后我接到安然的消息:“我有件事要跟你说,等你方便。”

我看着屏幕,把手机放在桌上,又拿起来,打字,“现在说。”

她回,“我不敢在你面前说,我怕你生气,但我应该告诉你:有人在我们学校说他要走了,说他可能不会回来。”

我盯着那两个字“不会”,它们像雨里没有灯的桥。

我的屏幕在手里微微发热,我看向厨房,阿诺正在洗碗,动作稳,背影很安定。

我没有靠情绪去走向他。

我把手机屏幕调暗,打开我们的协议,翻到最后一页空白,我拿起笔,写下:第七条——变更条款:当外部条件变化影响共同生活时,双方应在二十四小时内启动谈判,公开呈现,诚实对话,重构规则。

写完,我把笔放下。

过渡要一句话像一个节拍打下去,“谈吧。”

我走向厨房,水声停,他擦干手,看着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说,“我们有个新议题。”

他点头,“好。”

我把手机放在台面上,屏幕亮起来,安然那句“他可能不会回来”的“不会”像一枚铆钉钉在夜色里。

我抬眼看他,“我们按条款,谈。”

他直视我,胸口一起一伏,像在呼吸里找到一种一定的节奏,轻轻说:“好。”

我沉默了两秒,突然又响起一条短信声,我拿起手机,看见医院发来新的通知——“孕酮偏低,请于明日复诊评估。”

屏幕上红色的字像一盏灯忽然亮起来,照亮了我们桌上所有已经签过字的条款。

我看他,他看我。

我们谁都没说话,彼此的手向彼此伸过去,同时按住了桌面那一角的纸。

来源:清闲的橘子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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