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幽怨地瞪着他,他却突然把我搂进怀里,一股子寺庙里烧香的檀香味儿扑面而来。
"别别!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我幽怨地瞪着他,他却突然把我搂进怀里,一股子寺庙里烧香的檀香味儿扑面而来。
"何安妮。"
"啊?"
"……没什么。"
我做好在寺庙扎根的准备,第一天就撒下新买的菜种。
结果连一个月都没到,宋彻就亲自来接我回宫。
他站在寺院山门前,身板挺得像杆枪,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群随从。
老方丈恭恭敬敬捧出一串佛珠。
他接过来,嘴角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漫不经心地掂量着。
仿佛那不是开过光的佛门至宝,倒像是些不值钱的碎石子。
我躲在门后头,没来由地心里发怵。
宋彻还是那个宋彻,可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何安妮。"
他看见我,笑着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磨磨蹭蹭往前挪,冷不丁冒出一句:"殿下,庙里景致不错,要不要进来逛逛?"
"朕这辈子杀孽太重,怕脏了佛祖的眼。"
朕?
"你、你登登登登登……登基了?"
他微微颔首,再次招手催我上车,转身就钻进了马车。
我不敢再磨蹭,三步并作两步爬上车。
宫里看着倒没大变样,城墙还是高得吓人,就是人少了许多。
从前莺莺燕燕的后宫,如今竟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
我问宋彻:"皇后呢?不对,太后呢?"
"没了。"
"啊?!"
我瞪圆了眼睛:"那先帝呢?"
"也走了。"
"啊?!"
我浑身发凉:"我、我爹呢……"
"陪着……"
"陪葬?!"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瞬间六感全失。
"……太傅陪着选秀女名册去了。"
哦。
我抹了把眼泪爬起来,抓起桃酥继续啃。
那没事了。
后宫没消停几天,又涌进来一批新人,全是各地献给宋彻的美人。
他倒好,来者不拒,大手一挥全收进后宫。
回宫没几天,他就搬去了皇帝住的乾坤殿,我倒还住在东宫。
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只有我没变。
有时候看着这些如花似玉的妃子,我和阿茶都像在做梦。
一切变故来得太快,我不过在寺庙吃了一个月素,大攸国就换了天。
宋彻刚登基,忙得脚不沾地,可天天雷打不动来东宫陪我吃饭。
我真搞不懂他在坚持什么。
他就这么让我稀里糊涂住在宫里。
天可怜见,我个十七岁的黄花大闺女,放在民间早嫁人了,现在还在东宫当伴读。
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过着,我种了一茬又一茬白菜。
这天宋彻带来一套九凤钗,金灿灿的钗身镶着红绿玛瑙,九只凤凰活灵活现,烛火下一照像要展翅高飞。
宋彻闷不吭声,老半天才憋出一句:"好看吗?"
我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只有皇后才能戴的九凤钗。
我摇摇头,冲他咧嘴笑:"不好看。"
宋彻气得跳脚,噌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把我罩得严严实实。
我还是冲他笑。
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啊。
出宫这日,宋彻眼睁睁看着我爬上马车,眼神像要把我烧出个洞。
我没心没肺地冲他摆手,算是道别。
"二妮姐,你这样对圣上,不太好吧……"
"他自己下的旨让我出宫,我照办而已,有什么不好?"
阿茶抿抿嘴,不吭声了。
马车晃晃悠悠驶出皇城,前方就是热闹的长街。
街尽头,就是我家——太傅府。
突然,马儿嘶鸣,车厢剧烈晃动,一只大手猛地掀开车帘。
高大的身影挤进来,阿茶机灵得很,立马溜了出去。
"何安妮。"
宋彻不由分说把我拽进怀里。
我爹最烦铺张,所以何府的马车小得可怜,小到我和阿茶坐都挤。
这狭小的空间里,宋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索性单膝跪在我脚边。
天子跪在我的脚边。
有意思。
"何安妮,你是不是看上别的男人了?
"说出来,朕杀了他。"
"那倒没有。"我矢口否认。
他像松了口气,却仍死死抱着我不放。
马车外,叫卖声此起彼伏,马车内,我只能听见他咚咚的心跳。
"圣上,再不回家,我爹该着急了。"
他终于红着眼松开我:"何安妮,父皇和太傅都说朕心狠,可你比朕狠得多。"
让仇人痛不欲生,这不算狠。
让爱自己的人流泪,这才叫狠。
我好像,确实混蛋透了。
可我在没想明白自己的心意前,怎么能稀里糊涂嫁人呢?
宋彻,你凭啥怪我。
"圣上,您该回宫了。"
"何安妮,你最好永远别爱上别的男人,不然朕一定亲手宰了他。"
"您放心,咱俩一起绝后。"
爹见我回家,一句话没说,拍了拍我肩膀,扛着锄头往后院去。
死老头,亲闺女回来也不给个笑脸。
二狗不在家,在边疆当小将军呢。
这小子,书念得稀烂,兵法倒学得有模有样,真应了我爹的愿去建功立业了。
当夜,我躺在榻上看话本子,抬头望见天上又大又圆的月亮,第一反应竟是宋彻这会儿该批完奏折了。
可怕,习惯真可怕。
我甩甩脑袋,跑去敲爹的房门。
"爹,"我扒着门缝,"有要紧事。"
推门进去,爹正在写密信。
不用猜也知道,准是劝谏宋彻的奏折。
"爹,"我咬了咬嘴唇,"我娘,您,还有先帝,到底啥情况?我被送去寺庙那月余,到底发生啥了?"
爹放下笔,沉默半晌才开口。
"你娘,其实是圣上的亲娘。"
我倒抽冷气:"我和宋彻是兄妹?!"
宋彻差点酿成乱伦大祸!
"那倒不是,你和二狗是我捡的。"
我:!!!
爹嗓音沙哑,缓缓道来。
原来,宋彻不是先皇后的儿子,而是我娘和先帝的骨肉。
当年先帝还是皇子时,和我娘两情相悦,先帝甚至发毒誓永不纳妾。
可娘出身商贾,先帝为夺嫡,休了娘,娶了望族赵氏女,也就是先皇后。
娘受此大辱,竟要投河自尽,幸被位倾慕她的文官所救。
我爹原本是个文官。
那年他刚过三十岁生辰,就已经坐上了宰相的高位,正准备大展拳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为了我娘,他硬是抛下泼天权势,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深山老林。
我和二狗,就是他们在赶往九云山途中捡到的两个小可怜。
"当年先帝许给赵家满门富贵,却提了个要命的条件。"爹捻着佛珠的手突然攥紧,"无论怎样,宋彻必须当太子。"
后来赵家发现这小子是个捂不热的石头,干脆起了杀心。
宋彻打小就清楚自己的身世,更明白和赵家早晚得撕破脸。
他把我送去庙里藏着掖着,不过是怕我卷进这吃人的漩涡。
爹又想起我娘了,抹了把眼泪接着说:"先帝用性命铺路,才把当今圣上送上龙椅。"
"二妮啊,皇家媳妇可不好当,今天你是心尖宠,明天就能成破抹布。"爹盯着我的眼睛,皱纹里都刻着担忧,"你娘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大攸的冬天来得特别急。
从宫里搬出来半个多月,天寒地冻的连菜都种不了,我和爹整天闲得长毛,只能轮流去我娘牌位前唠嗑。
我白日里去,爹夜里去。
有时候我觉得,娘现在肯定趴在云朵上冲我们挥拳头,嘴里还得骂句:"两个碎嘴子!"
可爹憋了一肚子苦水没处倒,我呢,纯属闲得发慌。
"娘,"我往香炉里插了块雪花酥,"您那宝贝儿子宋彻,我有日子没见着了,还真有点想他。"
这话说的自己都臊得慌,说着说着倒先笑出了声,笑着笑着不知怎的滚下两滴泪。
"娘,您在天有灵可得保佑他,赶紧生个皇子,别再来折腾我了。"
宋彻那后宫佳丽三千,夜夜笙歌不断。
我爹说他为了绵延子嗣,天天翻牌子翻得手软。
可谁让我小时候闯大祸,害得他如今那方面不太行,美人肚皮个个没动静。
"娘,这账我认。"我往火盆里扔了张纸钱。
宋彻心里憋着火也正常,换谁谁不急眼?
阿茶宫里的小姐妹透漏,宋彻没少发雷霆之怒,嚷嚷着要把我绑进宫。
还说什么血债血偿。
可我能怎么偿?总不能真替他播种吧?
难不成把二狗推给他,让二狗管他叫爹?
这阵子神武军动不动就披甲执锐,呼啦啦堵到太傅府门口,可每次又被宋彻叫了回去。
"娘,您说他到底想干啥?要绑就痛快点,别老这么吓唬人。"
祠堂门突然被风掀开,娘的牌位"啪嗒"摔在地上。
"娘啊!您真显灵了?"
"二妮。"
原是爹走了进来。
"跟爹进宫。"
"别了吧……"
爹沉着脸:"圣上遇刺,快不行了。"
一进乾坤殿,我就看见宋彻躺在龙榻上,雪白的中衣洇着大片血迹。
像极了当年我在军营见到他的模样。
他偏过头,眼睛在看到我的瞬间亮得惊人,竟挣扎着要下床。
踉踉跄跄扑过来时,我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扶住他。
"何安妮,快……快……"
他栽在我怀里,气若游丝:"快……让我看看……别是梦……"
他脸上毫无血色,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半晌,还倔强地抬手要摸我的脸。
积压数月的情绪轰然决堤,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我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宋彻,我在这儿。"
爹和近侍进来要把人抬回榻上,宋彻却死死攥着我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进骨子里。
"宋彻,你好好睡一觉,我保证这次你睁眼还能看见我。"
"臭小子,我是她爹,我也拿性命担保。"
爹撸起袖子,直接把宋彻扛到榻上:"给老子躺好!"
两个时辰后,一群御医才抹着汗从内殿出来,说宋彻没了性命之忧。
"行,死不了就成。"
爹长舒一口气。
"本来想让你见这小子最后一面,没想到他命硬。"爹故作轻松地笑,眼眶却红了,"臭小子,他要是死了,我怎么跟你娘交代?"
静姝,是我娘的闺名。
宋彻这一觉睡了三天三夜,醒来时我正给他喂糖水。
"醒了!"
我惊喜地站起身,他却攥住我的手腕,张了张嘴发不出声。
爹大步流星进来,"啪"地打掉宋彻的手,冷着脸道:"二妮跑不了,你先顾好自己这条命吧,圣上。"
宋彻恢复得飞快,不过十日就能撑着坐起身。
"能不快吗?天底下最好的药材都往他嘴里灌。"
我爹在旁边骂骂咧咧,骂完还得伏案帮他批奏折。
圣上遇刺的消息封锁得严严实实,我爹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以帝师身份宣布休朝十日。
朝可以不上,奏章却得及时处理,否则各地非得闹翻天。
宋彻脸色依旧惨白,瘦得下巴都尖了,平添几分脆弱。
"何安妮,太傅身后的鹤木柜子里,有朕的聘礼。"
我手忙脚乱地翻出块黑铜令牌,浑身发抖。
宋彻哑着嗓子:"这是天下兵马令。"
"若朕负了你,二狗可持此令,随时带兵踏平长安。"
我攥着令牌与他对视,原来我的忐忑他全都明白。
他要给我最硬的底气。
"成。"我把令牌塞进怀里,"那我便再信你一回。"
我爹把笔一扔,甩给宋彻两个白眼,拍拍屁股走人。
宋彻却笑了,喘着气断断续续道:"何安妮……好像只能是……你。"
封后大典这日,二狗终于从边疆赶回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跳下马就往宫里冲。
这小子从小就是个哭包,没想到当了将军还是老样子。
"姐啊!俺就出去打了两年仗,你咋就要嫁人了!"
阿茶嫌弃地递过帕子:"何大将军,你鼻涕都快流进嘴里了。"二狗抽着鼻子接过帕子,那方青布帕子在他蒲扇似的大手里缩成一小团。
"姐,俺真舍不得你嫁人!"
吉时眼瞅着要到了,礼官在外头清了三回嗓子。
阿茶连推带搡把二狗往外赶:"哭丧着脸也没用,难不成让圣上连你一块儿抬进宫?"
这话倒像点了二狗的穴,他猛地一拍后脑勺,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草纸,鬼鬼祟祟塞进我袖口。
"这是啥?"
二狗呲着大白牙乐:"北羌传来的偏方,专治……专治那档子事,可灵了!"
话音未落,雕花木门"咣当"被踹开。宋彻黑着脸拽走二狗,后槽牙咬得咯吱响:"来,朕的好兄弟,咱俩单独唠唠。"
(完)
来源:一颗小白菜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