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嵌合抗原受体 T 细胞(CAR-T)疗法已成为复发 / 难治性(R/R)血液系统恶性肿瘤的突破性治疗手段,在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ALL)、弥漫大 B 细胞淋巴瘤(DLBCL)及多发性骨髓瘤(MM)等疾病中展现出优异疗效。然而,CAR-T 细胞的强效抗肿瘤活性伴
嵌合抗原受体 T 细胞(CAR-T)疗法已成为复发 / 难治性(R/R)血液系统恶性肿瘤的突破性治疗手段,在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ALL)、弥漫大 B 细胞淋巴瘤(DLBCL)及多发性骨髓瘤(MM)等疾病中展现出优异疗效。然而,CAR-T 细胞的强效抗肿瘤活性伴随多种毒性反应,其中血液系统毒性(Hematological Toxicities, HTs)因发生率高(50%~80%)、临床影响深远却常被忽视。本文系统综述 CAR-T 相关 HTs 的分类与临床表现,包括细胞减少症(最常见,CD19 CAR-T 中性粒细胞减少发生率 60%~80%)、CAR-T 相关噬血细胞综合征(carHLH,死亡率 30%~50%)、凝血功能障碍(发生率 3%~10%,多表现为弥散性血管内凝血)及 B 细胞耗竭(CD19 CAR-T 预期效应,10%~20% 患者呈长期耗竭);深入解析其潜在机制,涉及细胞因子介导的骨髓抑制、CAR-T 细胞与巨噬细胞的炎症级联反应、血管内皮损伤及免疫记忆效应;并基于循证证据提出 “预防 - 监测 - 治疗” 分层管理策略,包括预处理方案优化、个体化 CAR-T 剂量调整、靶向细胞因子干预(如 IL-6 受体拮抗剂)及支持治疗。最后展望未来方向,强调通过单细胞测序挖掘生物标志物、基因编辑改造低毒性 CAR-T 细胞及多学科协作(MDT)团队建设,为实现 CAR-T 疗法 “疗效最大化 - 毒性最小化” 提供理论依据与临床参考。
肿瘤免疫治疗领域中,CAR-T 细胞疗法通过基因工程技术赋予自体 T 细胞精准识别并清除肿瘤细胞的能力,彻底改变了 R/R 血液系统恶性肿瘤的治疗格局。自 2017 年全球首款 CD19 靶向 CAR-T 产品获批用于 ALL 治疗以来,截至 2024 年,CD19、BCMA、CD22 等靶点 CAR-T 产品已相继应用于临床,其中 CD19 CAR-T 治疗 R/R ALL 的完全缓解(CR)率达 70%~90%,BCMA CAR-T 治疗 R/R MM 的客观缓解率(ORR)超 90%,部分患者实现长期无病生存 [1-3]。
然而,CAR-T 细胞的过度激活与增殖常引发一系列毒性反应,细胞因子释放综合征(CRS)、免疫效应细胞相关神经毒性综合征(ICANS)因临床表现显著已得到广泛关注,而 HTs 作为另一类核心毒性,其对患者预后的影响尚未被充分重视。Yang 等 [4](2024,PMID: 39521987)基于多中心临床数据发现,CAR-T 治疗后 HTs 总体发生率达 50%~80%,可导致感染、出血等严重并发症,延长住院时间,甚至增加治疗相关死亡风险。目前,HTs 的病理机制尚未完全阐明,临床管理缺乏统一标准,成为限制 CAR-T 疗法广泛普及的关键瓶颈。因此,系统梳理 HTs 的临床特征、解析其分子机制并优化管理策略,对提升 CAR-T 疗法的安全性与可及性具有重要临床意义。
CAR-T 细胞的核心功能单元为嵌合抗原受体(CAR),其结构由三部分组成:①抗原结合域:通常为源自单克隆抗体的单链可变片段(scFv),可特异性识别肿瘤细胞表面的抗原(如 CD19、BCMA),确保 T 细胞的靶向性;②共刺激域:常见 CD28 或 4-1BB(CD137),通过激活 PI3K-AKT 或 NF-κB 信号通路,促进 CAR-T 细胞增殖、存活及细胞因子分泌,延长其抗肿瘤活性;③信号传导域:以 CD3ζ 链为核心,通过招募 ZAP-70 等信号分子,启动 T 细胞活化级联反应,诱导颗粒酶、穿孔素释放以直接裂解肿瘤细胞,或分泌 IFN-γ、TNF-α 等细胞因子增强抗肿瘤免疫应答 [1,5]。
CAR-T 细胞在体内的作用过程分为三个阶段:①识别阶段:scFv 与肿瘤抗原特异性结合,触发 CAR 构象改变,激活信号传导域;②扩增阶段:激活的 CAR-T 细胞在共刺激信号与细胞因子作用下大量增殖,形成记忆性 CAR-T 细胞库;③清除阶段:效应 CAR-T 细胞通过直接杀伤与免疫调节双重机制清除肿瘤细胞,同时记忆细胞维持长期抗肿瘤效应 [5]。
对于 R/R B-ALL 患者,尤其是儿童与青少年患者,CD19 CAR-T 疗法展现出显著疗效。June 等 [1](2018)的多中心研究显示,CD19 CAR-T 治疗 R/R B-ALL 的 CR 率达 70%~90%,其中 40%~50% 患者在后续造血干细胞移植后可实现 5 年以上无病生存。相较于传统挽救性化疗(CR 率
CD19 CAR-T(如 axicabtagene ciloleucel、tisagenlecleucel)已成为 R/R DLBCL 的标准治疗方案之一。临床研究表明,CD19 CAR-T 治疗 R/R DLBCL 的 CR 率约 40%~50%,2 年无进展生存率(PFS)达 30%~40%,显著优于挽救性化疗(ORR 20%~30%,2 年 PFS
BCMA 靶向 CAR-T 是 MM 治疗的重大突破,CARTITUDE-1 研究 2 年随访数据显示,R/R MM 患者接受 ciltacabtagene autoleucel 治疗后,ORR 达 97%,CR 率达 67%,2 年 PFS 率为 60%[3]。相较于传统治疗(如免疫调节剂、蛋白酶体抑制剂),BCMA CAR-T 在深度缓解率与长期生存方面优势显著,但血小板减少发生率高达 70%~90%,且 carHLH 风险增加,需重点监测凝血功能与炎症指标 [3,4]。
根据病理生理特征,CAR-T 相关 HTs 可分为细胞减少症、carHLH、凝血功能障碍及 B 细胞耗竭四类,其发生率、高危因素及临床表现存在显著差异(表 1)。
细胞减少症包括中性粒细胞减少、血小板减少及贫血,其中迁延性细胞减少症(持续时间 > 28 天)因并发症风险高,成为临床管理重点 [4]。
不同靶点 CAR-T 的细胞减少症发生率存在差异:CD19 CAR-T 治疗后中性粒细胞减少发生率 60%~80%,其中迁延性占 20%~30%;BCMA CAR-T 的血小板减少更突出,发生率 70%~90%,迁延性占 30%~40%[4]。高危因素包括:①预处理方案强度高(如氟达拉滨 + 环磷酰胺);②CRS 分级≥2 级;③基线骨髓侵犯(骨髓原始细胞比例 > 5%);④年龄 > 60 岁;⑤合并基础疾病(如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4,7]。
急性细胞减少症多伴随 CRS 出现,患者可无明显症状,或表现为乏力(贫血)、皮肤瘀斑(轻度血小板减少);迁延性细胞减少症患者因长期免疫抑制,易发生严重感染(如肺炎、败血症,发生率约 15%~25%),或因持续血小板减少导致消化道出血、颅内出血(发生率约 3%~5%),显著增加住院时间与医疗成本 [4,7]。
2.2 CAR-T 相关噬血细胞综合征(carHLH):最凶险的 HTs 类型carHLH 是由 CAR-T 细胞过度激活引发的失控性炎症反应,发病急、进展快,死亡率高达 30%~50%[4,8]。
传统 HLH 多由感染、自身免疫病或恶性肿瘤诱发,而 carHLH 的核心诱因是 CAR-T 细胞与巨噬细胞的双向激活,发病时间集中于 CAR-T 输注后 1~2 周,常与中重度 CRS(≥3 级)叠加,炎症因子风暴更剧烈,多器官受累更迅速 [4,8]。
采用 “HLH-2004 标准” 联合 CAR-T 治疗背景诊断,需满足以下 8 项中的 5 项:①发热(体温 > 38.5℃,持续 > 72 小时);②脾肿大(肋下≥3cm);③两系及以上细胞减少(中性粒细胞 2.0mmol/L)或低纤维蛋白原血症( 500μg/L;⑦NK 细胞活性降低(2400U/mL [4,8]。
临床表现以 “高热不退 + 多器官受累” 为特征:①肝功能损伤(黄疸、转氨酶升高,发生率约 80%);②肺损伤(呼吸困难、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发生率约 40%);③神经受累(意识障碍、癫痫发作,发生率约 30%);严重时进展为多器官功能衰竭(MOF)[4,8]。
carHLH 总体发生率约 5%~15%,BCMA、CD22 CAR-T 治疗中发生率更高(10%~20%)[4]。高危人群包括:①CAR-T 细胞输注剂量过高(>1×10⁸/kg);②基线存在活动性感染(如 EB 病毒、真菌感染);③合并自身免疫病(如类风湿关节炎);④HLH 相关基因缺陷(如 PRF1、UNC13D 突变)[4,8]。
CAR-T 治疗后凝血功能障碍发生率较低(3%~10%),但多表现为弥散性血管内凝血(DIC),预后差,需早期识别 [4,9]。
核心病理改变为 “凝血系统过度激活与消耗”,实验室指标表现为:凝血酶原时间(PT)延长(>15 秒)、活化部分凝血活酶时间(APTT)延长(>45 秒)、纤维蛋白原降低(5μg/mL)[4,9]。
临床表现以 “出血与血栓并存” 为特点:①出血症状:皮肤黏膜瘀斑、鼻出血、消化道出血,严重时颅内出血(死亡率 > 50%);②血栓形成:以下肢深静脉血栓、肺栓塞为主(发生率约 2%~3%),少数出现脑梗死、心肌梗死 [4,9]。
主要与中重度 CRS、carHLH 相关:①细胞因子(IL-6、TNF-α)过度释放损伤血管内皮细胞,激活外源性凝血途径;②carHLH 导致血小板减少、凝血因子消耗,加剧凝血紊乱;③预处理化疗(如环磷酰胺)损伤肝功能,减少凝血因子合成 [4,9]。
B 细胞耗竭是 CD19 CAR-T 治疗的 “预期效应”(CD19 广泛表达于 B 细胞表面),但长期耗竭可引发继发性免疫缺陷,属于 “非预期毒性”[4,10]。
CD19 CAR-T 通过两种途径清除 B 细胞:①scFv 结合 CD19 后,释放颗粒酶、穿孔素直接裂解 B 细胞;②表达 FasL 与 B 细胞表面 Fas 结合,启动凋亡信号通路 [4,10]。多数患者 B 细胞在治疗后 3~6 个月开始恢复,10%~20% 患者呈 “长期 B 细胞耗竭”(持续 > 12 个月),与记忆 CAR-T 细胞的长期存活及 IFN-γ、TNF-α 介导的 B 细胞分化抑制相关 [4,10]。
核心危害为 “低丙种球蛋白血症”(血清 IgG
表 1 CAR-T 相关血液系统毒性(HTs)的核心特征总结
毒性类型发生率高危因素核心临床表现关键实验室指标细胞减少症50%~80%高剂量预处理、CRS≥2 级、基线骨髓侵犯乏力、感染、出血中性粒细胞 carHLH5%~15%高剂量 CAR-T、基线感染、HLH 基因缺陷高热、肝脾肿大、多器官衰竭铁蛋白 > 500μg/L、sCD25>2400U/mL、噬血细胞凝血功能障碍3%~10%中重度 CRS、carHLH、肝功能损伤出血、血栓形成PT/APTT 延长、纤维蛋白原 B 细胞耗竭CD19 CAR-T 达 100%记忆 CAR-T 持续存活、IFN-γ/TNF-α 高表达反复感染、低丙种球蛋白血症B 细胞计数CAR-T 相关 HTs 的核心机制均与 “CAR-T 细胞激活引发的免疫紊乱” 相关,涉及细胞因子风暴、骨髓微环境损伤、免疫细胞相互作用及凝血 - 抗凝失衡,不同毒性类型的机制存在特异性(图 1)。
中重度 CRS 时,CAR-T 细胞与肿瘤细胞激活后释放大量促炎细胞因子(IL-6、IFN-γ、TNF-α),直接抑制骨髓造血干细胞(HSC)功能:①IFN-γ 通过激活 STAT1 信号通路,诱导 HSC 进入 G0 期(休眠状态),减少粒细胞、血小板生成;②IL-6 通过 STAT3 通路抑制红细胞生成素(EPO)受体活性,降低红细胞分化效率;③TNF-α 损伤骨髓基质细胞,减少 IL-7、IL-15 等造血支持因子分泌,破坏造血微环境 [4,7]。
骨髓活检显示,部分患者 CAR-T 细胞可浸润骨髓,与造血细胞竞争营养因子(如 IL-7、IL-15),同时释放颗粒酶 B、穿孔素损伤 HSC 及造血祖细胞 [4,7]。BCMA CAR-T 治疗中,骨髓浸润更显著(BCMA 在骨髓基质细胞低表达),导致血小板减少发生率更高 —— 巨核细胞对 CAR-T 细胞介导的损伤更敏感,且恢复周期更长(约 21~28 天)[3,4]。
CAR-T 输注前的预处理化疗(如氟达拉滨 + 环磷酰胺)虽可清除抑制性免疫细胞(如 Treg),但对骨髓造血细胞存在毒性:①氟达拉滨通过抑制腺苷脱氨酶,减少 DNA 合成,导致 HSC 增殖能力下降;②环磷酰胺对快速分裂的造血祖细胞(粒细胞祖细胞、巨核细胞祖细胞)具有细胞毒性,加剧细胞减少 [4,7]。
细胞减少症患者易发生感染(细菌、真菌),感染进一步激活免疫反应,释放更多细胞因子,形成 “骨髓抑制 - 感染 - 骨髓抑制” 恶性循环;此外,CRS 相关的消化道反应(恶心、呕吐)导致维生素 B12、叶酸缺乏,影响红细胞生成,加重贫血 [4,7]。
carHLH 的核心是 “CAR-T 细胞 - 巨噬细胞双向激活” 引发的炎症风暴(图 1)[4,8]:
当 CAR-T 细胞识别肿瘤抗原后,若肿瘤负荷过高(>5×10⁵细胞 /mm³)或 CAR 共刺激域为 CD28(较 4-1BB 更易引发过度激活),CAR-T 细胞持续增殖并释放大量促炎细胞因子(IL-2、IL-6、IFN-γ、TNF-α),这些细胞因子通过以下途径激活单核细胞 / 巨噬细胞:①IL-2 结合巨噬细胞表面 IL-2Rα(CD25),激活 JAK-STAT 通路;②IFN-γ 上调巨噬细胞表面 CD80/CD86 表达,增强共刺激信号 [4,8]。
激活的巨噬细胞进一步释放 IL-1β、IL-6、TNF-α,同时表达大量共刺激分子,反过来增强 CAR-T 细胞的激活与增殖,形成 “CAR-T 细胞 - 巨噬细胞” 正反馈循环。此外,巨噬细胞释放的 IL-18 可促进 NK 细胞分泌 IFN-γ,进一步加剧炎症反应 [4,8]。
过度激活的巨噬细胞分化为 “噬血细胞”,通过吞噬骨髓中的红细胞、白细胞、血小板,导致细胞减少;同时,大量细胞因子引发全身炎症反应:①IL-6 通过 STAT3 通路损伤肝细胞,导致黄疸、转氨酶升高;②TNF-α 增加血管通透性,引发肺水肿;③IL-1β 通过激活 NLRP3 炎症小体,导致神经损伤(意识障碍)[4,8]。
部分患者存在 HLH 相关基因缺陷(如 PRF1、UNC13D、STX11),这些基因参与 NK 细胞、细胞毒性 T 细胞的杀伤功能(如 PRF1 编码穿孔素),缺陷导致免疫细胞无法清除过度激活的 CAR-T 细胞与巨噬细胞,加剧炎症风暴 [4,8]。
IL-6、TNF-α 等细胞因子直接损伤血管内皮细胞:①下调内皮细胞表面血栓调节蛋白(TM)、蛋白 C 受体(EPCR)表达,降低抗凝活性;②上调组织因子(TF)、血管性血友病因子(vWF)表达,激活外源性凝血途径 ——TF 与凝血因子 Ⅶ 结合形成复合物,启动凝血级联反应 [4,9]。
carHLH 或严重感染时,血小板存在双重消耗:①凝血系统激活导致血小板聚集形成微血栓,消耗大量血小板;②巨噬细胞吞噬血小板(噬血细胞作用)。此外,IL-1β 可抑制血小板表面 GPⅡb/Ⅲa 受体活性,降低血小板聚集能力,进一步加剧出血风险 [4,9]。
凝血功能障碍后期,纤溶系统被过度激活:①内皮细胞释放组织型纤溶酶原激活物(tPA)增加,促进纤溶酶原转化为纤溶酶;②纤溶酶降解纤维蛋白原、纤维蛋白,导致低纤维蛋白原血症,同时 D - 二聚体显著升高(提示微血栓形成与溶解),符合 DIC 的病理特征 [4,9]。
CD19 CAR-T 的 scFv 与 B 细胞表面 CD19 特异性结合后,形成 “免疫突触”,释放颗粒酶 B、穿孔素,通过以下途径裂解 B 细胞:①颗粒酶 B 进入 B 细胞,激活胱天蛋白酶(Caspase-3、Caspase-7),启动凋亡;②穿孔素在 B 细胞膜上形成孔道,促进颗粒酶 B 进入 [4,10]。此外,CAR-T 细胞表达的 FasL 与 B 细胞表面 Fas 结合,激活内源性凋亡通路,补充清除 B 细胞 [4,10]。
部分 CAR-T 细胞分化为中央记忆 T 细胞(TCM)或效应记忆 T 细胞(TEM),这些细胞可在体内长期存活(数月至数年),通过两种机制维持 B 细胞耗竭:①当 B 细胞试图恢复时,记忆 CAR-T 细胞识别 CD19,再次激活并清除新生 B 细胞;②记忆 CAR-T 细胞释放 IFN-γ、TNF-α,抑制骨髓中 B 细胞前体的分化(如抑制 B 细胞淋巴瘤 6 蛋白表达),延缓 B 细胞恢复 [4,10]。
基于循证证据,CAR-T 相关 HTs 的管理遵循 “预防为主、早期监测、精准干预” 原则,结合患者个体特征(年龄、基础疾病、肿瘤类型)制定分层方案 [4,7-10]。
针对老年患者(>65 岁)、基线骨髓功能较差(中性粒细胞
根据肿瘤负荷调整 CAR-T 输注剂量:①肿瘤负荷低(微小残留病阳性,5×10⁵细胞 /mm³)患者,采用 “分次输注”(第 1 天 1/3 剂量,第 3 天 2/3 剂量),避免一次性激活过多 CAR-T 细胞 [4,7]。
造血支持:中性粒细胞减少高危患者(基线骨髓侵犯、高剂量预处理),CAR-T 输注后第 5 天开始使用粒细胞集落刺激因子(G-CSF,5μg/kg/d,皮下注射),直至中性粒细胞 > 1.5×10⁹/L;血小板减少高危患者,预防性使用促血小板生成素(TPO,15000U/d,皮下注射)或 TPO 受体激动剂(艾曲泊帕,50mg/d,口服)[4,7]。感染预防:B 细胞耗竭患者预防性使用复方磺胺甲噁唑(SMZ-TMP,1 片 /d)预防肺孢子菌肺炎,持续至 B 细胞恢复(IgG>4g/L);中性粒细胞 时间节点:CAR-T 输注后前 4 周,每日监测血常规、凝血功能(PT、APTT、纤维蛋白原、D - 二聚体)、铁蛋白、LDH;第 5~12 周,每周监测 2~3 次;12 周后,若指标稳定,每周监测 1 次;迁延性细胞减少症患者延长至 6 个月以上 [4,7-10]。关键阈值:中性粒细胞 1000μg/L、D - 二聚体 > 5μg/mL 时,需警惕严重 HTs [4,7-10]。中重度 CRS 患者(≥2 级)监测血清细胞因子(IL-6、IFN-γ、TNF-α、sCD25),其中 sCD25>1000pg/mL、IL-6>100pg/mL 是 carHLH 的预警指标;同时监测可溶性 CD163(巨噬细胞活化标志物),其水平 > 1000ng/mL 提示巨噬细胞过度激活 [4,8]。
密切关注患者体温(>38.5℃持续 72 小时需警惕 carHLH)、出血症状(皮肤瘀斑、黑便)、感染症状(咳嗽、呼吸困难);carHLH 高危患者每周行腹部超声(评估脾肿大)、胸部 CT(评估肺损伤),同时监测肝功能(转氨酶、胆红素)、肾功能(肌酐、尿素氮)[4,8]。
中性粒细胞减少:①轻度(>0.5×10⁹/L,无感染):观察;②中度(0.2~0.5×10⁹/L 或伴发热):G-CSF(10μg/kg/d)+ 经验性广谱抗生素(哌拉西林他唑巴坦,4.5g q6h);③重度(血小板减少:①血小板 28 天):TPO(15000U/d,持续 2 周)或艾曲泊帕(75mg/d,持续 4~8 周)[4,7]。贫血:血红蛋白采用 “一线靶向抗炎 + 二线免疫抑制” 分层治疗:①一线治疗:IL-6 受体拮抗剂(托珠单抗,8mg/kg,静脉输注,每 2 周 1 次)+ 糖皮质激素(地塞米松,10mg/d,静脉注射),快速抑制炎症反应;②二线治疗:一线无效(48~72 小时无改善)者,使用 JAK 抑制剂(芦可替尼,10mg bid,口服)或 IL-1 受体拮抗剂(Anakinra,100mg/d,皮下注射)[4,8,11];③支持治疗:多器官衰竭患者转入 ICU,行呼吸支持(机械通气)、肝功能支持(人工肝)[4,8]。
出血控制:PT/APTT 延长者输注新鲜冰冻血浆(FFP,10~15mL/kg);纤维蛋白原 血栓防治:明确血栓(如肺栓塞)者,在出血风险可控前提下,使用低分子肝素(依诺肝素,4000U/d,皮下注射),待凝血功能稳定后过渡为口服抗凝药(利伐沙班,10mg/d)[4,9]。病因治疗:积极控制 CRS/carHLH,使用托珠单抗或糖皮质激素,减少细胞因子介导的内皮损伤 [4,9]。低丙种球蛋白血症:血清 IgGB 细胞恢复促进:长期 B 细胞耗竭(>12 个月)且无肿瘤复发者,可尝试 IL-7(10μg/kg,每周 1 次,皮下注射),促进 B 细胞前体分化,但目前仍处于 Ⅱ 期临床试验阶段(NCT04817615)[4,10]。①机制未明:迁延性细胞减少症的骨髓造血功能恢复延迟机制、长期 B 细胞耗竭对免疫记忆的影响尚未完全阐明;②诊断困难:carHLH 与中重度 CRS、感染的鉴别缺乏特异性生物标志物,易延误治疗;③个体化不足:不同靶点(CD19、BCMA)、不同共刺激域(CD28、4-1BB)CAR-T 的 HTs 差异尚未形成针对性管理方案;④长期影响:长期 HTs(如 1 年以上 B 细胞耗竭)是否增加第二原发肿瘤风险,需 10 年以上随访数据 [4,7-10]。
通过单细胞测序、蛋白质组学技术,寻找 HTs 的特异性生物标志物:①carHLH 的 miRNA 标志物(如 miR-155,调控巨噬细胞活化);②迁延性细胞减少症的 HSC 休眠标志物(如 CD34+CD38-Lin-CD49f + 细胞比例);③B 细胞耗竭的恢复预测标志物(如 B 细胞前体表面 CD24+CD38hi 比例)[4,8,10]。
通过基因编辑技术改造 CAR-T 细胞,降低 HTs 风险:①CRISPR-Cas9 敲除 CAR-T 细胞中的 IL-6 基因,减少炎症因子释放;②设计 “开关 CAR-T”(如诱导型 CAR,需小分子药物激活),在出现 HTs 时关闭 CAR-T 活性;③表达 IL-10 等抗炎细胞因子,平衡抗肿瘤活性与毒性 [4,12]。
建立由血液科、重症医学科、检验科、影像科、药剂科组成的 MDT 团队,实现 “全周期管理”:①预处理阶段:评估骨髓功能,优化方案;②输注后阶段:实时监测 HTs 指标,精准干预;③长期随访阶段:监测免疫功能,预防感染 [4,7]。
6 结论CAR-T 细胞疗法为 R/R 血液系统恶性肿瘤患者带来治愈希望,而 HTs 作为核心毒性,其发生率高、影响深远,需系统管理。通过明确 HTs 的临床特征、解析其分子机制、实施 “预防 - 监测 - 治疗” 分层策略,可显著降低 HTs 的发生率与严重程度。未来,随着生物标志物挖掘、低毒性 CAR-T 开发及 MDT 团队建设,有望实现 CAR-T 疗法 “疗效最大化 - 毒性最小化”,让更多患者从这一突破性治疗中获益。
来源:医学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