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除夕前一天,在我家阳台改的小工坊里,我正给女儿的新书桌打磨最后一个桌角。手机在积满木屑的旧桌上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亮起一个归属地是老家的陌生号码。
第1章 尘封的号码
砂纸在粗糙的木料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冬日里干燥的风。
除夕前一天,在我家阳台改的小工坊里,我正给女儿的新书桌打磨最后一个桌角。手机在积满木屑的旧桌上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亮起一个归属地是老家的陌生号码。
不,不是陌生。
我心头一紧,这个号码,像一枚生了锈的钉子,十六年了,还扎在我的记忆里,一碰就疼。我拿起手机,食指在绿色的接听键上悬了半天,终究还是按向了红色。
手机安静下来,可我的心却像被投了石子的水面,一圈圈荡开的全是往事。
“老林,谁啊?”妻子晓婉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茶的雾气柔和了她眼角的几丝细纹。
“没事,打错了的。”我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拿起砂纸继续手里的活儿,力道却没控制好,指甲在木头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晓婉的眉毛微微一挑。
我们结婚十二年,她太了解我了,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瞒不过她。
她没追问,只是把茶杯放在我手边,轻声说:“歇会儿吧,都弄一下午了。你这手艺,开个家具厂都绰绰有余了,干嘛还窝在机修班受那个气?”
我笑了笑,喝了口热茶,暖意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却驱不散心里的那股寒气。
“厂里稳定,好歹是个铁饭碗。再说了,我就好这个,听个响儿,闻个木头味儿,心里踏实。”
(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王晓婉看着丈夫林涛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担忧。林涛什么都好,就是太能扛事儿。十六年前那件事,是刻在他心上的一道疤,他从不主动揭开,也不让任何人碰。刚才那个电话,八成又和老家那边有关系。她不动声色地拿起林涛的手机,假装要看看时间,眼角余光瞥见了通话记录里那个号码,和那个只存了一个字的联系人:“姑”。她心里咯噔一下,这尊大佛,怎么又想起来了?
我当然知道晓婉看见了,但我没说破。
有些事,烂在肚子里,总比翻出来让两个人一起难受要好。
我暗自思忖,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从我爸去世那天起,我就再没和奶奶、姑姑一家有过任何联系。当年我爸重病,厂里给的五万块救命钱,被奶奶以“长子看病,长女保管”为由,交给了姑姑林芬。结果钱一到手,姑姑就拿去给她儿子,也就是我表弟齐强,在县城里买了房。我爸躺在病床上,连最便宜的进口药都用不上,最后活活拖死了。
那段记忆就像厨房角落里一块忘了扔的抹布,又脏又硬,平时想不起来,一闻到味儿就犯恶心。
办完我爸的丧事,奶奶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白眼狼,说我爸的死是我克的,说我惦记那点钱,没安好心。
从那天起,我带着我妈离开老家,断了所有联系。
“爸!你看我这幅画怎么样!”女儿悦悦举着一张水彩画跑了进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画上是一家三口,在公园里放风筝,笑得特别灿烂。
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把抱起女儿,胡子拉碴的下巴蹭着她的小脸,“画得真好!比爸爸做的桌子还好!”
悦悦咯咯地笑,小手摸着我下巴上的胡茬,“爸爸,我们明天真的要去爷爷奶奶家过年吗?”
晓婉的父母待我如亲生儿子,每年过年我们都去他们那边。
“当然了,姥姥姥爷都做好多好吃的等你了。”我笑着说。
悦悦眨巴着大眼睛,忽然问:“爸爸,我奶奶呢?别的小朋友都有奶奶,我怎么没有呀?”
我的心猛地一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我该怎么跟一个八岁的孩子解释,她有个奶奶,但那个奶奶,可能从来没把她当成过自己的孙女。
晓婉赶紧把悦悦拉过去,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你这小脑袋瓜又胡思乱想什么呢?奶奶在很远的地方,身体不好,等以后有机会,爸爸妈妈再带你去看她,好不好?”
悦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转过身,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下,老旧小区的红砖墙显得格外萧索。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快指向七点了,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都透出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还是那个号码。
“林涛,我是姑。你表弟出事了,你得帮帮他。明天我们去你那儿找你,你奶奶也去。”
我攥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们还有脸来?
我心想,十六年不闻不问,一开口就是要我帮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亲人?
我把短信删掉,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回桌上。
这个年,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
第2章 不速之客
第二天就是除夕,天刚蒙蒙亮,晓婉就起来忙活了。
她把我们准备带去岳父母家的年货又仔细清点了一遍,嘴里念叨着:“你爸爱喝的酒,你妈点名要的那家卤肉,还有给悦悦姥姥买的羊绒围巾……都齐了。”
我正在给悦悦穿新衣服,一件红色的棉袄,衬得她的小脸像个红苹果。
“爸,我穿这个好看吗?”悦悦在我面前转了个圈。
姑姑那条短信,像一根鱼刺,卡在我的喉咙里,吞不下,也吐不出。
晓婉看出我情绪不高,走过来,用手背贴了贴我的额头,“怎么了?没睡好?眼圈都黑了。”
“没事,昨晚想一个零件的构造,想得有点晚。”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你呀,就是个工作狂。”晓婉嗔怪了一句,也没多想,“快点收拾,咱们争取九点前出发,不然路上该堵车了。”
“好嘞!”我应着,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我暗自思忖,他们应该找不到这里吧。我们搬家好几次了,地址他们不可能知道。或许,那条短信只是吓唬我一下,看我没什么反应,也就作罢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总喜欢自己骗自己。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正在穿鞋。
那声音又急又响,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蛮横,和我记忆里姑姑拍门的声音一模一样。
晓婉愣了一下,“谁啊?这么大早的。”
悦悦好奇地跑到门边,想从猫眼里看。我一把拉住她,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别开门。”我低声说。
门铃声停了,变成了“砰砰砰”的砸门声,一个尖利的女声穿透了防盗门:“林涛!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别给我装死!”
是姑姑林芬的声音。
晓.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看向我,眼神里全是询问。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躲不过去了。我走到门后,沉声问:“谁?”
“我!你姑!你奶奶也来了!大过年的你让我们在门外站着吗?你有没有良心!”林芬的声音充满了理直气壮的愤怒。
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良心?他们当年把我爸的救命钱拿走的时候,怎么不谈良心?
“我们家不欢迎你们,走吧。”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门外安静了几秒,接着是一个苍老但同样强硬的声音:“林涛,我是奶奶。你开门,让我们进去说。”
这个声音,我十六年没听到了。可它一响起来,我爸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的样子,奶奶指着我鼻子骂我的样子,全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晓婉拉了拉我的胳膊,对我摇了摇头。她的意思是,别让他们进来,大过年的,别找不痛快。
我何尝不想呢?
可门外那个是我爸的亲妈,血缘上,是我的亲奶奶。
我犹豫的这几秒,门外又传来了哭喊声,是姑姑的。
“林涛啊!你不能这么狠心啊!你表弟都快被人打死了,你不救他,他就没命了啊!我们只能来求你了!”
我嘴角微微抽动,心里冷笑。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悦悦被门外的阵仗吓到了,小脸发白,紧紧抱着晓婉的腿。
我看着女儿受惊的样子,心里的防线彻底崩溃了。这是我的家,我不能让我的妻子和女儿因为我的过去而担惊受怕。
我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是我奶奶,头发全白了,但腰板挺得笔直,脸上是熟悉的刻薄和倨傲。她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旧棉袄,眼神浑浊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旁边是我姑姑林芬,比记忆里胖了也老了很多,烫着劣质的卷发,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刚哭过。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男人,应该就是我姑父了,一脸的愁苦相。
他们手里没提任何东西,就这么空着手,在除夕的早上,堵在了我家门口。
十六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奶奶的目光越过我,扫了一眼屋里的陈设,当她看到晓婉和悦悦时,嘴角撇了撇,那神情里带着一丝不易察ึง的轻蔑。
我心想,她大概是觉得,我这个被她赶出家门的“白眼狼”,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妻子和这么可爱的女儿,不配住在这窗明几净的房子里。
“看够了?看够了就说事吧,说完赶紧走。”我堵在门口,没有让他们进来的意思。
第3章 巨额债务
姑姑林芬见我态度强硬,眼泪又下来了。
“林涛,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奶奶说话?她老人家大老远来看你,你连门都不让进吗?”她一边说,一边就想往里挤。
我侧身挡住她,语气没有丝毫松动,“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
奶奶一直没说话,此刻才冷冷地开了口:“怎么,怕我们把你家金地板踩脏了?”
这话里的讽刺,跟十六年前一模一样。
我看着她那张布满皱纹却毫无温情的脸,心里只剩下麻木。
“我家没有金地板,就是个普通人家。你们要是有事就说事,没事,我们要出门了。”我说着,作势就要关门。
“别!”姑父一直没敢说话,这时急了,一把拽住门框,央求道,“林涛,你就让我们进去说吧,求你了。这事……这事关乎你弟弟一条命啊!”
他把“表弟”说成了“弟弟”,这攀关系的急切样子,让我觉得有些可笑。
晓婉在屋里听着,大概是觉得让我们一家堵在门口不好看,走过来说:“老林,让他们进来吧。大过焉的,邻居看着也不好。”
她总是这么顾全大局。
我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门外三个神色各异的人,最终还是退后一步,让他们进了屋。
他们一进来,就像进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眼睛四处乱看。姑姑看到我们准备好的大包小包的年货,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撇了撇嘴。
我心里清楚,她肯定在想,我们有钱买这么多东西孝敬岳父母,却不愿意帮她。
“喝水自己倒,一次性杯子在饮水机旁边。”我冷冷地说了一句,就拉着悦悦坐到了离他们最远的沙发上。
晓婉没说话,只是给悦悦拿了个苹果,让她安安静静地待着。
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墙上的挂钟指向七点半,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下都像敲在人的心上。
最终还是姑姑先开了口。
她没看我,而是转向晓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位就是弟妹吧?长得真俊。我是林涛的姑姑,这是他奶奶。”
晓婉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是这样的,弟妹。”姑姑搓着手,一脸为难,“我们家强子,就是你侄子,做生意被人骗了,欠了外面一大笔钱。现在人家天天上门要债,说再不还钱,就要……就要他的手啊!”
说着,她又开始抹眼泪。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表弟齐强从小就被姑姑和奶奶宠坏了,不好好上学,整天游手好闲,做生意被骗,我一点都不意外。
“欠了多少?”我问,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姑父伸出三根手指,嘴唇哆嗦着:“三……三十万。”
三十万!
晓婉倒吸一口凉气。
我和晓婉都是普通工薪阶层,我一个月工资五千多,她四千出头,两个人加起来不到一万。悦悦上学要花钱,家里日常开销,还要还房贷,我们辛辛苦苦攒了小十年,存款也才刚过二十万。
三十万对我们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
我心想,他们真是敢开口。
“我们没钱。”我直接回绝了。
“你有!”姑姑立刻尖叫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大厂的师傅,一个月工资好几千!你老婆也是正式工!你们怎么可能没钱!你就是不想管我们!”
“我凭什么要管你们?”我终于忍不住了,站了起来,目光直视着她,“十六年前,我爸躺在医院里等钱救命的时候,你们在哪?那五万块,是我爸的命!你们拿去给齐强买房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爸?”
这番话,我憋了十六年。
说出来的那一刻,我感觉胸口堵着的那股气,终于顺畅了一些。
姑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林芬的心猛地一沉。她最怕的就是林涛提当年的事。那五万块,确实是她和她妈做得不地道。可当时儿子齐强要结婚,女方家非要在县城有套房,她也是没办法。她总想着,大哥反正病得那么重,救也未必救得活,钱花了就是打水漂。可儿子不一样,儿子是一辈子的事。这些年,她午夜梦回也想过大哥临死前那双眼睛,但很快又用“都是为了儿子好”来说服自己。她没想到,十六年过去了,林涛还记得这么清楚,恨得这么深。
奶奶一直闭着眼,像是在打盹。听到这里,她猛地睁开眼,用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板。
“够了!”她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你爸那是命!阎王要他三更死,谁敢留他到五更?现在是你弟弟有难,你这个当哥哥的,拉他一把不是应该的吗?”
这番颠倒黑白的话,让我气得浑身发抖。
“他不是我弟弟!我爸只有我一个儿子!”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奶奶气得嘴唇发抖,指着我,“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为了点钱,连亲人都不认了!我怎么生了你爸这么个儿子,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孙子!”
“奶奶,”一直沉默的晓婉忽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很有力,“您讲点道理。当年那五-万块,是叔叔的救命钱,不是一点钱。现在你们张口就要三十万,也不是一点钱。我们家什么情况,林涛也说了,我们就是个普通家庭,这笔钱我们拿不出来。”
“你们拿不出来,可以去借啊!”姑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你们有正式工作,有房子,去银行贷款肯定能贷出来!强子说了,等他翻身了,这钱肯定连本带利还给你们!”
我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齐强那种人会还钱?他的话就像公交车上的广告,听听就得了,谁信谁傻。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说,“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我说完,就去拉门,准备送客。
奶奶见我来真的,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步冲到我面前,扬手就要打我。
我没有躲。
但那巴掌没有落下来。
晓婉冲过来,抓住了奶奶的手腕。
“妈!”姑姑和姑父也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住奶奶。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第4章 旧事重提
“你敢拦我?”奶奶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晓婉,手腕用力想挣脱,却没挣开。
晓婉看着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
“奶奶,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晓婉的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里已经带了警告,“林涛是您孙子,可他也是我丈夫,是我女儿的爸爸。您要是再这样,我就只能报警了。”
“报警?”奶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好啊,你报啊!我倒要看看,警察是管孙子不孝顺,还是管我这个老婆子教训孙子!”
“您这不是教训,您这是撒泼。”晓婉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然后松开了手。
奶奶踉跄了一下,被姑姑扶住。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晓婉,半天说不出话来。
姑姑林芬见状,立刻把矛头对准了晓婉:“你这个女人怎么说话呢?这是我妈,是林涛的奶奶!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一点家教都没有!”
“我有没有家教,轮不到你来评论。”晓婉把悦悦护在身后,寸步不让,“我只知道,谁要是想欺负我家人,我就跟她没完。我们家是不富裕,但也不是谁都能上门来撒野的地方。”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晓婉这么强硬。
平时她总是温温柔柔的,待人接物都很有分寸。今天,她是真的被惹怒了。
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走到晓婉身边,握住她的手,对奶奶和姑姑说:“话说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不!我们不走!”姑姑耍起了无赖,“今天你们不答应拿钱,我们就不走了!我们就住在你家!我看你这年还过不过得成!”
说着,她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养了个没良心的侄子,看着自己弟弟要去死,都不肯伸把手啊!大哥啊,你在天有灵就看看啊,你儿子是怎么欺负你妹妹的啊!”
她这么一哭,姑父也跟着唉声叹气,奶奶则拄着拐杖,用一种淬了毒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这场景,何其熟悉。
十六年前,我找她们要钱给我爸治病,她们也是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我身上。
我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的招数还是一点没变。
可惜,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助的少年了。
“哭吧,闹吧。”我拉着晓婉和悦悦坐回沙发上,甚至还给悦悦削了个苹果,“你们要是不嫌丢人,就在这儿过年。我们等会儿就去我岳父岳母家,你们自便。”
我的冷静和漠然,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姑姑的哭声小了下去,她愣愣地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会这么“无情”。
奶奶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林涛,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这钱,你给还是不给?”
“不给。”我抬头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一分钱都没有。”
“好,好,好!”奶奶连说三个“好”字,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你别后悔!你给我记住今天说的话!”
说完,她转身就走,那背影,决绝又怨毒。
姑姑和姑父见状,也知道再闹下去没意思,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跟了出去。
门被“砰”的一声甩上,世界终于清净了。
悦悦吓得小脸都白了,紧紧地抱着我。
我拍着女儿的背,轻声安慰她:“悦悦不怕,坏人都走了。”
晓婉叹了口气,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脸,“老林,你心里不好受吧?”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好受呢?
那毕竟是我的亲人,血脉是无法割断的。可这血脉带给我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
我暗自思忖,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他们闹也闹了,我也把话说绝了,应该不会再来纠缠了。
我还是太天真了。
我低估了他们的无耻,也低估了他们为了钱能做到什么地步。
当天下午,我接到了我妈从老家打来的电话。
我妈当年跟我一起出来后,没几年就回了老家,她说她离不开那片土地。我们母子俩感情很好,每周都会通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妈的声音就带着哭腔:“涛啊,你奶奶和你姑姑,是不是去找你了?”
“妈,您怎么知道的?”我心里一惊。
“她们今天上午回来,就在村里到处说,说你不孝,说你见死不救,说你现在发达了,就不认穷亲戚了。村里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我……我这门都出不去了啊!”
我气得浑身发抖。
他们竟然用这种方式来逼我!
他们知道我最在乎我妈的名声,知道我不想让我妈在村里抬不起头。
“妈,您别听他们胡说。他们是来要钱的,要三十万,给齐强还赌债。”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妈。
我妈听完,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是这样。你奶奶这个人,一辈子都偏心你姑姑。你爸在的时候就是,你爸走了,更是变本加厉。”我妈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涛啊,这事你别管了,钱,一分都不能给。妈这点闲话还受得起。你把自己的小家过好,比什么都强。”
挂了电话,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以为的结束,原来只是一个开始。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第5章 舆论的枷锁
接下来的几天,这个年过得格外压抑。
虽然我们人是在岳父母家,享受着过年的热闹气氛,但我心里始终悬着一块大石。
岳父岳母也看出了我们夫妻俩不对劲,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晓婉怕他们担心,只说是单位里有点事,含糊地遮掩了过去。
大年初二,我一个还在老家的发小,给我发来了几段视频。
视频里,我奶奶和我姑姑,正坐在我家老宅的门口,对着一群围观的村民哭诉。
姑姑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家给评评理啊!我这个侄子,现在在城里当大老板,开豪车住洋房,可他连亲奶奶都不要了啊!我们大老远去看他,他连门都不让进,还把他奶奶给推倒了!”
她一边说,一边撩起奶奶的裤腿,露出膝盖上一片夸张的青紫。
我一看就知道,那是她们自己弄的。
奶奶则在一旁“虚弱”地咳嗽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没用啊,养了个不孝的孙子……我这把老骨头,死了算了,免得给他丢人……”
视频里,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
“这林涛,小时候看着挺老实的孩子,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嗨,有钱就变坏呗,古话都这么说。”
“不管怎么说,对自家奶奶动手, это也太不是东西了。”
我看着视频里那些熟悉的乡亲,听着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感觉一股血直冲脑门。
我的手艺,在他们嘴里成了“当大老板”;我们贷款买的普通商品房,成了“住洋房”;我那辆开了八年的二手国产车,成了“开豪车”。
而我,成了殴打奶奶、不仁不义的白眼狼。
我把手机递给晓婉,她看完之后,气得脸色发白。
“他们怎么能这么无耻!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我苦笑了一下,“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我心想,他们这是要彻底搞臭我的名声,用唾沫星子淹死我,用舆ar舆论的压力逼我就范。
果然,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好几个亲戚的电话。
这些亲戚,十六年来从没联系过我,现在却一个个跳出来,对我进行“道德审判”。
“林涛啊,我是你三叔公。你奶奶都那么大岁数了,你怎么能跟她置气呢?快把你奶奶接过来,好好道个歉。”
“涛子,我是你表姨。你表弟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一家人,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你帮他一把,也是积德行善嘛。”
我一句话都懒得跟他们解释,来一个,我挂一个,拉黑一个。
可这并没有用。
他们的“攻势”很快就蔓延到了我的工作单位。
不知道姑姑从哪里打听到了我厂里的电话,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我们主任的办公室。
初五那天,我刚上班,就被主任叫了过去。
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平时对我很器重。他看着我,表情有些复杂。
“小林啊,你家里……是不是出了点什么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主任,是不是有人给您打电话了?”
主任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你姑姑打来的,说了很多……很难听的话。还说,要是你不解决家里的问题,她就天天来厂里闹。”
我的拳头瞬间攥紧了。
“主任,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这是我的家事,我……”
“我明白。”主任打断了我,“我信你的人品。但是小林啊,你也知道,我们厂是国企,最看重职工的声誉和影响。这事要是闹大了,对你,对厂里,都不好。你看……能不能想办法,尽快处理好?”
我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感觉浑身冰冷。
他们这是在毁我的根基。
家里的名声毁了,我不在乎。但工作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是我养活妻女的保障。如果工作丢了,这个家就塌了。
我暗自思忖,这三十万,我到底该怎么办?给,我不甘心,那等于是对恶的妥协,更是对不起我死去的父亲。不给,他们就会像附骨之蛆一样,把我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那天下班回家,我一言不发。
晓婉给我做了我最爱吃的红烧肉,可我一口都吃不下。
“老林,别扛着了,跟我说说。”晓婉坐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
我再也忍不住,把厂里的事跟她说了。
“他们这是要把你往绝路上逼啊!”晓婉气得眼圈都红了。
“晓婉,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我茫然地看着她,“如果我当初服个软,给他们几万块钱,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
“你没错!”晓婉斩钉截铁地说,“错的是他们!是他们贪得无厌,颠倒黑白!老林,你听我说,钱,我们一分都不能给。给了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他们是喂不饱的狼。我们不能向他们低头。”
“可我的工作……”
“工作没了可以再找,你的手艺在哪儿都饿不死。但一个人的骨气没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晓婉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支持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跟你一起扛。”
(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林涛看着妻子坚定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妻子说得对。退缩和妥协,换不来安宁,只会招来更无休止的索取。他是一个男人,是一家之主,他不能让家人因为自己的软弱而被人欺负。那股被压抑了十六年的愤懑和不甘,此刻重新燃烧起来。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让他“活出个样来”。他不能给父亲丢脸。这口气,他必须自己争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晓婉,你说得对。我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我拿出手机,找到了发小发来的那段视频。
视频里,姑姑还在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我的“罪行”。
我看着她那张扭曲的脸,心里忽然有了一个计划。
一个或许能彻底解决这件事的计划。
第6章 釜底抽薪
计划的第一步,是取证。
我请了两天假,回了一趟老家。
我没有通知我妈,怕她担心。我住在了发小家里。
发小叫大军,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当年我家出事,他爸妈还偷偷接济过我们。这份情,我一直记在心里。
“涛子,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家祖坟都快被人骂得冒青烟了!”大军一见我就说。
我把我的计划告诉了他。
大军一拍大腿,“行!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帮你找人!”
第二天,大军就帮我联系上了村里几个嘴巴比较碎,但人品还算过得去的婶子大娘。我请她们吃了顿饭,把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包括那五万块钱的来龙去脉。
然后,我拿出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五千块钱。
“各位叔叔婶婶,我知道我姑姑她们现在天天在村里败坏我的名声。我也不求大家能帮我说什么,只求她们再闹的时候,你们能帮我用手机录下来,越清楚越好。事成之后,这点钱就当是给大家的辛苦费。”
人都是现实的。听了我的故事,又看到了钱,大家纷纷表示没问题。
接下来,我去了县城。
我找到了表弟齐强欠钱的那个小额贷款公司。这种公司,多半都有点黑社会性质。
我没进去,只是在对面的茶馆里坐了一天。
下午的时候,我看到几个纹着身的男人,押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从公司里出来。那个人,就是我表弟齐强。
他们把他塞进一辆面包车里,扬长而去。
我悄悄地跟在后面。
车子开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
我把车停在远处,用手机的长焦镜头录下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他们把齐强拖下车,拳打脚踢,逼他在一张新的借据上按手印。
“三十万的本金,加上这个月的利息,一共是三十五万!下周再不还钱,就不是卸你一条胳膊那么简单了!”一个带头的恶狠狠地说。
我把这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录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我没有在老家多待,连夜赶了回去。
回到家,我把录到的东西整理好,然后,我开始等待。
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这个时机,在大年初十这天,来了。
那天,我姑姑带着一帮所谓的“亲戚”,真的闹到了我们厂门口。
她们拉着横幅,上面写着“国企员工林涛殴打长辈,不孝不义,天理难容!”
她们还拿着个大喇叭,轮流对着厂门口喊话,把我形容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厂里的保安拦不住她们,很多同事都出来围观,对着我指指点点。
主任的脸黑得像锅底,他把我叫到一边,压着火说:“林涛,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今天之内,把这事给我解决了!不然,你自己写辞职报告吧!”
我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
我没有慌,只是平静地对主任说:“主任,您放心,我今天一定给您,也给厂里一个交代。”
说完,我走到了那群闹事的人面前。
姑姑见我出来,喊得更起劲了:“大家快看啊!这个白眼狼终于出来了!他还有脸上班!这种人就该被开除!”
我没有理她,而是走到了我奶奶面前。
她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闭着眼睛,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
“奶奶。”我开口了,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见,“您真的要为了三十万,把您唯一的孙子逼上绝路吗?”
奶奶睁开眼,冷冷地看着我:“是你自己走的绝路,跟我没关系。”
“好。”我点了点头,“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我拿出手机,连接上了一个我提前准备好的便携式投影仪。
我把投影打在了厂区门口的白墙上。
我先播放的,是齐强被讨债公司的人殴打,被逼着按手一印的视频。
视频里,齐强亲口承认,他借的三十万是拿去网络赌博,一夜之间输光的。
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呼。
姑姑的脸瞬间就白了,她冲过来想抢我的手机,被我一把推开。
“别急,还有呢。”
我接着播放了第二段视频。
是我在老家,请那几个婶子大娘录的。视频里,我姑姑和我奶奶,正眉飞色舞地跟别人吹嘘,她们是如何装病、如何卖惨,如何计划着来厂里闹,逼我拿钱的。
视频里,我姑姑得意洋洋地说:“林涛那个死脑筋,最要面子,最怕丢工作。我们只要来他厂里一闹,他肯定就得乖乖掏钱!”
我奶奶也在一旁帮腔:“对!他要是不给钱,我们就天天来!看谁耗得过谁!”
这段视频一放出来,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奶奶和我姑姑。
刚才还帮着她们说话的那些“亲戚”,一个个都悄悄地往后退,想跟她们撇清关系。
我姑姑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奶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想站起来,却因为太过激动,一下子没站稳,瘫坐在了地上。
这,就是我计划的“釜底抽薪”。
我没有跟她们争辩,没有跟她们对骂,我只是把真相,血淋淋地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情节反转)
我关掉投影,走到奶奶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
“奶奶,十六年前,我爸病重,您拿走了他的救命钱。今天,您为了给您的外孙还赌债,又想毁掉我的工作,毁掉我的家。”
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地扎在她们心上。
“我一直想不明白,我也是您的孙子,为什么您能这么偏心,这么狠心?”
“现在我不想知道了。”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从今天起,我林涛,跟你们一家,再无任何关系。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说完,我转身就走。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第7章 迟来的下跪
我回到厂里,主任办公室的门开着。
主任站在门口,他显然也看到了外面发生的一切。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震惊,有同情,最终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小林,委屈你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去工作吧,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我点了点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知道,我的工作保住了。
厂门口的闹剧,很快就散了。
据说,我姑姑她们是被围观群众的唾沫星子给淹走的。那些所谓的“亲戚”,跑得比谁都快。
这件事之后,我的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
我妈打来电话,把我好一顿夸,说我做得对,有我爸当年的风骨。
晓婉也替我高兴,那天晚上,她特意炒了几个好菜,我们一家三口,算是补上了一个安安稳稳的团圆饭。
我以为,我和奶奶、姑姑一家的纠葛,就此画上了一个句号。
但生活,总比小说更戏剧性。
转眼,又是一年春节。
这一年,我的事业很顺利。因为之前处理那件事,展现出了超出技术的决断和能力,主任对我更加看重,提拔我做了机修班的副班长。我的工资涨了,家里的房贷压力也小了很多。
我们买了新车,虽然还是国产的,但宽敞又舒适。
这个除夕,我们一家三口开着新车,载着满满一后备箱的年货,高高兴兴地回岳父母家过年。
车刚开到岳父母家的小区门口,我就看到了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我奶奶和我姑姑。
她们身后,还站着姑父和表弟齐强。
齐强的左手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上,脸上还有没痊愈的伤疤,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又狼狈。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想掉头。
晓婉按住我的手,“别怕,我们不下车,看看她们想干什么。”
我把车停在路边,没有熄火。
奶奶她们显然也看到了我们的车。
她们径直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把车窗摇下了一半。
“有事?”我的语气,比冬天的寒风还要冷。
姑姑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那笑容,看得我直犯恶心。
“林涛,晓婉,过年好啊。”她点头哈腰地说,“我们……我们是来给你们拜年的。”
我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们也是这样堵着我,却是另一副嘴脸。
奶奶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一步。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去年的倨傲和怨毒,只剩下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就在我以为她们又要耍什么花招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我和我车里的晓婉、悦悦都惊呆了。
奶奶突然松开了手里的拐杖。
她双膝一软,对着我的车头,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紧接着,我姑姑、姑父,还有那个断了手的表弟齐强,也跟着“扑通”、“扑通”地跪了一排。
“林涛!”姑姑哭喊着,一边磕头一边说,“是我们错了!我们不是人!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求求你,看在血缘的份上,再拉我们一把吧!”
齐强也哭着说:“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赌了!那些人说了,再不还剩下的二十万,就要我的命啊!哥,你救救我!”
(情感升华)
我坐在车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车前的四个人。
十六年了。
这迟来的下跪,这迟来的忏悔,如果是在十六年前,在我爸还活着的时候,或许我还会感动。
但现在,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他们跪的不是我,不是逝去的亲情,而是钱。
是他们走投无路之后,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110吗?这里是幸福里小区门口,有人当街下跪,寻衅滋事,影响交通。”
这是我的第一个行动:面对道德绑架,我选择用法律的规则来解决问题。
挂了电话,我看着车窗外那一张张或悔恨或绝望的脸,最终还是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千块钱。
我打开车门,走下车,把钱扔在了他们面前。
“这一千块钱,不是给你们的。”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是给我爸买的纸钱。你们拿去,到我爸坟前,告诉他,他的儿子没给他丢脸。”
这是我的第二个行动:我用一种决绝的方式,彻底切断了这份早已腐烂的亲情,完成了对父亲的告慰。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回到车上,发动了汽车。
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绕过他们,稳稳地把车开进了小区。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他们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钱,然后在警察的呵斥下,狼狈地站起身。
阳光照进车里,很暖和。
晓婉握住了我的手,悦悦在后座上问:“爸爸,那些人是谁啊?”
我通过后视镜,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微笑着说:“是爸爸生命里,几个已经走远了的过客。”
这是我的第三个行动:放下过去,屏蔽掉所有负面的纠缠,用一个全新的、积极的心态,去拥抱我的家人,我的未来。
车里,晓婉放起了音乐,是一首欢快的过年歌。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人生,终于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那个纠缠了我十六年的心结,那个关于亲情、背叛和怨恨的噩梦,终于,彻底结束了。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