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林涛,四十五岁,一所普通中学里的历史老师。我盯着那行“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的小字,反复看了三遍,才确认自己不是眼花。陈静,我结婚二十年的妻子,把我拉黑了。
引子
手机屏幕上,那个红色的感叹号,像一根针扎在我的眼球上。
我叫林涛,四十五岁,一所普通中学里的历史老师。我盯着那行“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的小字,反复看了三遍,才确认自己不是眼花。陈静,我结婚二十年的妻子,把我拉黑了。
我攥紧了手机,指节捏得发白。就在十分钟前,我准备给在大学的儿子小宇转生活费,却发现我们俩的联名储蓄卡里,那笔为他将来结婚准备的二十万块钱,不翼而飞。取款记录显示,三天前,陈静在柜台一次性提走了。
我心一下就乱了,电话打过去,是冰冷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我换了座机打,还是同样的声音。直到我打开微信,才看到了这个扎眼的红色感叹号。
墙上那只老挂钟,滴答,滴答,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上。客厅还是老样子,沙发上搭着她没织完的毛衣,茶几上摆着我爱喝的龙井,阳台的花草也被她侍弄得精神抖擞。一切都那么有生活气息,可这个家的女主人,却用最决绝的方式,宣告了她的离开。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像灌了铅。二十年的夫妻,她就这么走了?连一句话都不留?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乱麻,想不出个头绪来。我们最近是有些争吵,为了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陈磊,为了他还不上的赌债,也为了我评职称的压力。可这些,都是鸡毛蒜皮,哪至于走到这一步?
我瘫坐在沙发上,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灰缸很快就满了,像我此刻堵得发慌的心。我回想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四天前。那天早上我出门上班,她还嘱咐我,说晚上降温,记得把秋衣穿上。她的语气、神态,没有一丝异常。
一个女人,要下多大的决心,才会这样悄无声息地卷走家里所有的积蓄,拉黑丈夫的一切联系方式?我不敢往下想。那些电视剧里演的狗血剧情,中年危机,婚外情,卷款私奔,像潮水一样涌进我的脑子。
我必须找到她,问个清楚。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我们这二十年的夫妻情分。我不相信,那个陪我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的女人,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我拿起手机,翻出岳母家的电话。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我怕,怕从电话那头听到我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可事到如今,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深吸一口气,我拨通了电话。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没人接的时候,岳母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哪位?”
“妈,是我,林涛。”我的声音有些发干,“陈静……在您那儿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这十几秒,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然后,我听到岳母疲惫地说:“她不在。林涛啊,你们夫妻俩的事,自己解决吧。别来烦我这个老太婆了。”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我的心彻底凉了。岳母的态度,分明是知情的。她们母女俩,合起伙来瞒着我。
我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地板被我踩得咯吱作响。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坐着干等。我得去她娘家一趟,当面问清楚。就算是散,也得散个明明白白。
我抓起外套往身上一套,走到玄关换鞋。鞋柜上,还摆着我们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里,陈静靠在我肩上,笑得温婉。儿子小宇站在我们中间,一脸阳光。那时的我们,多好啊。
照片的玻璃镜框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我伸出手,想擦掉它,指尖触到那片冰凉时,却又猛地缩了回来。我怕,我怕我一擦,这个家的幻影,就彻底碎了。
我不敢再看,拉开门冲了出去。楼道里的风灌进来,冷得我一哆嗦。我这才想起,陈静提醒我穿的秋衣,我还扔在卧室的床上。
这个秋天,好像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也更冷一些。
第一章 空号与账单
我几乎是跑着下的楼,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凉意,却吹不散我心里的燥热。岳母家离我们小区不远,就隔着两条街,走路也就二十来分钟。往常这段路,我和陈静晚饭后经常手牵着手散步,说说笑笑,一晃就到了。可今天,我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只觉得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虚浮得很。
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孤零零的。我掏出手机,不死心地又拨了一遍陈静的号码。还是那句“正在通话中”。我苦笑一下,这哪是通话中,这分明是把我设置成黑名单了。
我心想,这叫什么事啊。我们俩从大学毕业就在一起,租过五平米的地下室,啃过一个星期的馒头。那时候再苦再难,我们都没想过分开。现在日子好过了,有房有车,儿子也上大学了,她怎么反而要走?
路过我们常去的那家菜市场,猪肉铺的老王正准备收摊,看见我,热情地打招呼:“林老师,下班啦?今天嫂子没来买菜啊?”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啊,她……她有点事。”
“哦,”老王一边冲洗着案板,一边随口说,“那敢情好,也该歇歇了。我瞅着嫂子前几天脸色就不太好,人也瘦了一圈,你可得多关心关心。”
我的心咯噔一下。陈静脸色不好?我怎么没注意到?我每天备课、上课,回到家累得只想躺着,好像……好像确实很久没有好好看过她了。
我胡乱应付了老王几句,加快了脚步。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像一块湿漉漉的海绵,不断吸水、膨胀,压得我喘不过气。
很快,岳母家那栋老旧的居民楼就出现在眼前。楼道里的灯坏了,黑漆漆的。我摸索着上了三楼,站在那扇熟悉的防盗门前,却犹豫了。我该怎么开口?是质问,还是恳求?
正想着,门里传来岳母的声音:“谁啊?大晚上的。”
“妈,是我,林涛。”
门里安静了几秒,然后是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门开了一条缝,岳母那张布满皱纹的脸露了出来。她看到我,眼神有些躲闪,并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陈静。她到底去哪了?”我压着火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我说了,她不在我这儿。”岳母的语气很生硬,“你们俩的事,我管不着。”
“妈,我们是二十年的夫妻,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说清楚?她把钱都拿走了,人也联系不上,您让我怎么想?”我往前一步,想把门推开。
岳母却死死地抵住门,声音也大了起来:“钱?你就知道钱!林涛,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
她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捅进了我的心窝。我愣住了。我什么时候只知道钱了?我教书育人,自认清高,最不看重的就是钱。可现在,在岳母眼里,我竟然成了这样的人。
“你走吧,”岳母下了逐客令,“静静不想见你。”
“她就在里面,是不是?”我听到了屋里有轻微的响动。
“不在!”岳母几乎是吼出来的,“你再不走,我喊人了啊!”
看着她那张决绝的脸,我知道,今天我是问不出什么了。再纠缠下去,只会让邻居看笑话。我心里憋着一股气,闷得发疼。我后退一步,盯着岳母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好。您让她记着,我等她一个解释。”
说完,我转身就走。下楼的时候,我的腿都在发软。我没想到,一向疼我的岳母,会这样对我。这背后,一定有我不知道的大事。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手机突然响了,是儿子小宇打来的视频电话。我赶紧找了个光线好点的地方,整理了一下表情,接通了视频。
屏幕上出现儿子青春洋溢的脸。“爸,生活费收到了。不过,怎么是你转的?我妈呢?”
“你妈……她手机坏了,我帮她转的。”我撒了个谎。我不想让孩子担心。
“哦。爸,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又熬夜备课了?你得注意身体啊。”儿子关切地说。
听到儿子的话,我的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我强忍着,说:“没事,老毛病了。你在学校怎么样?钱够不够花?”
“够了够了。爸,你跟我妈也别太省了,该吃吃该喝喝。”
我们又聊了几句家常,才挂了电话。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我心里的愧疚和无力感几乎要把我淹没。我这个一家之主,当得太失败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却被蒙在鼓里,还要在孩子面前强颜欢笑。
我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点燃了今天不知道第几根烟。烟雾缭绕中,我想起一件事。陈静取钱那天,是工作日。她一个家庭主妇,为什么要特意去柜台取那么大一笔现金?这不符合她的习惯。
我的脑子飞快地转动。除非,这笔钱有急用,而且不能通过转账。什么地方需要这么多现金?医院!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难道是家里谁生了重病?陈静?岳父岳母?还是……陈磊?
我立刻站起来,掐灭了烟。我决定去查查。可我连他们去了哪家医院都不知道。我像个无头苍蝇,在深夜的街头乱转。突然,我想起陈静有个记账的习惯,她有个小本子,专门记录家里的每一笔开销。那个本子,她一般都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我立刻往家赶。家里一片漆黑,我摸索着打开灯,直奔卧室。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那个熟悉的蓝色封皮的本子果然在里面。我急切地翻开,翻到最近的日期。
上面什么都没有。最后一笔记录,还是一个星期前买菜的开销。
我失望地合上本子,准备放回去。就在这时,一张折叠起来的纸从本子里掉了出来。我捡起来打开,是一张医院的缴费通知单。
上面的名字,是陈磊。诊断结果是:慢性肾衰竭,尿毒症期。
而缴费金额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二十万。
第二章 紧闭的家门
缴费单上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陈磊,陈静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得了尿毒症。而那二十万,是他的救命钱。
我瞬间明白了。陈静的突然离开,岳母的决绝态度,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她们不是背叛我,而是在用她们的方式,保护她们的家人。
可我心里,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升起一股更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委屈,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我愤怒的是,她们竟然选择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把我排除在外。我是她的丈夫,是这个家的一份子,难道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我心想,就因为陈磊以前不靠谱,借钱赌博,我就成了那种见死不救的人了?在她们眼里,我林涛,一个教书育人几十年的老师,就是这么一个冷血无情、重利轻义的小人?
我坐在床边,看着那张缴费单,一夜无眠。天快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梦里,全是陈静那张写满疲惫和失望的脸。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学校。课上,我讲的是宋明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讲到“格物致知”时,我看着台下那些求知若渴的年轻脸庞,心里一阵恍惚。我教学生要探究事物的本源,可我连自己枕边人的心思都猜不透。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我没有回家,直接打车去了缴费单上写的那家医院——市中心医院。
医院里永远是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夹杂着病痛和焦虑。我按照指示牌,找到了肾内科的住院部。在护士站,我谎称是陈磊的同事,来探望他。小护士没什么戒心,告诉了我病房号。
我走到病房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说话声。我从门缝里往里看,病床上躺着的就是陈磊,他脸色蜡黄,整个人瘦得脱了相,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痞气。岳母坐在床边,正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而陈静,就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
她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里,显得那么单薄,那么无助。我所有的愤怒和委屈,在看到她这个样子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我只觉得心疼。这个女人,她把所有的重担都自己扛了。
我正准备推门进去,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哥,你跟嫂子没事吧?我听我一个同学说,在医院看见嫂子了,陪着她弟。她弟不是又惹什么事了吧?你可得把家里的钱看紧了!”
看着妹妹发来的消息,我心里五味杂陈。这就是世俗的眼光,也是陈静她们所担心的。在所有人眼里,陈磊就是个无底洞,帮他,就是傻。
我没有回妹妹的消息。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了病房的门。
屋里的三个人同时朝我看来。陈磊的眼神里是惊讶和羞愧。岳母则是满脸的警惕和不悦。而陈静,她看到我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的眼睛又红又肿,脸上还挂着泪痕。
“你……你怎么来了?”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
岳-母“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挡在我和陈静中间。“林涛,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这是我们陈家的事,用不着你管!”
“妈,”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陈静是我的妻子,陈磊是我的小舅子。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岳母冷笑一声,“说得好听!当初陈磊做生意赔了钱,找你借五万块周转,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我们家就是个无底洞!现在说一家人,晚了!”
我被岳母的话噎住了。那件事,我承认是我做得不对。当时我正评职称,心里烦,话说得重了些。可那也是因为陈磊之前借钱都拿去赌了,我是气他不争气。
我正想解释,陈静却拉住了岳母的胳膊。“妈,您别说了。”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疲惫和哀伤。“林涛,你走吧。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没什么好说的?”我提高了音量,“陈静,你看着我的眼睛。我们二十年的感情,就这么一文不值?遇到事情,你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跟我商量,而是拉黑我,躲着我。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我的内心独白在呐喊:我不是心疼那二十万,我心疼的是你的不信任。你宁愿一个人扛着,也不愿意向我求助。你把我当成了一个外人,一个需要提防的自私鬼。这比拿刀子扎我心还难受。
“我……”陈静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又掉了下来。
病床上的陈磊挣扎着想坐起来,虚弱地说:“姐,姐夫……不关你们的事,是我……是我没用……”
“你给我躺下!”岳母冲他吼了一句,又转头对我怒目而视,“林涛,我告诉你,这二十万,我们会还给你的!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们陈家也还得起!你现在就给我走!”
这场面,就像一出闹剧。我看着眼前这三个我最亲的人,他们明明是在经历巨大的痛苦,却还要用最伤人的话,筑起一道墙,把我推开。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窒息。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们已经被偏见和恐惧蒙蔽了双眼。我再待下去,只会加剧矛盾。
我最后看了陈静一眼,她的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我对视。我转身,走出了病房。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了她压抑的哭声。
我的脚步,从未如此沉重。
第三章 工作台的秘密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全黑了。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却照不亮我心里的迷茫。我没有回家,而是回了学校。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只有我的办公桌还亮着一盏台灯。
我是一名历史老师,我热爱我的工作。在历史的长河里,再大的波澜壮阔,最终也会归于平静。我常常跟学生说,要用历史的眼光看问题,要冷静,要客观。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我发现那些大道理,一点用都没有。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摊开的备课本。上面是我用工整的字迹写下的教案,关于明朝的匠人精神。我准备给学生讲讲那些默默无闻的工匠,如何用一生的心血,去打磨一件器物。那种专注、那种执着,是我所敬佩的。
我突然想起了陈静。她嫁给我之前,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家具设计师。她的外公是木匠,她从小就跟着外公泡在木工房里,对木头有种天生的亲近感。她的梦想,是设计出能温暖人心的家具。
可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她放弃了她的梦想。她辞掉了设计院的工作,成了一名家庭主妇。她把所有的匠心,都用在了这个家里。她会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只为煲一锅汤;她会把我的白衬衫,烫得没有一丝褶皱;她会把阳台上的花草,养得比花店里的还好。
这些年,我习惯了她的付出,甚至觉得理所当然。我只看到了她作为妻子和母亲的一面,却渐渐忘了,她也曾是一个有梦想、有才华的设计师。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我站起身,关掉办公室的灯,快步往家走。我突然很想去看看她的工作台。
那个工作台,在我们家书房的角落里,已经很多年没用过了。上面蒙了一层薄薄的灰。我打开书房的灯,走到工作台前。上面还摆着她以前用过的绘图工具,几本泛黄的设计类书籍,还有一个她亲手做的木头笔筒。
我拉开工作台下面的抽屉,里面是一些零散的设计图纸。我一张张翻看着,上面有婴儿床,有摇椅,有书柜……每一张图纸,都画得那么细致,旁边还标注着尺寸和用料,充满了她对生活的热爱。
翻到最下面,我看到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我打开它,里面是一沓厚厚的设计稿。和之前的图纸不同,这些稿纸很新,看样子是最近画的。
第一张图纸上,画的是一张床。但不是普通的床,床头和床尾都有特殊的扶手,床边还有可以升降的护栏,床垫的高度似乎也可以调节。旁边用小字标注着:方便病人起身、翻身,防止坠床。
我心里一动,继续往下翻。后面几张,是这张床的分解图,每一个零件,每一个榫卯结构,都画得清清楚楚。在最后一张图纸的右下角,我看到了几个字:给小磊。
原来,她一直没有放弃她的专业。她一直在用她的方式,为她的弟弟做着什么。她不仅仅是拿钱去填补一个窟窿,她还在用她的智慧和心血,去为弟弟的未来做准备。
我拿着图纸的手,微微颤抖。我眼前浮现出她深夜独自一人,伏在这个落满灰尘的工作台上,一笔一笔画着这些图纸的场景。她的心里,该是多么的煎熬和无助。而我,作为她的丈夫,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在怀疑她,指责她。
我真是个混蛋。
我小心翼翼地把图纸收好,放回文件袋。然后,我找来抹布,一点一点,把工作台上的灰尘擦干净。我把那些绘图工具重新摆放整齐,把那些专业书籍也擦拭一新。我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弥补我心中的愧疚。
做完这一切,我坐在书房里,想了很多。我想起了岳母说的话,想起了陈磊那次借钱。那次,他说是跟朋友合伙开个烧烤店,我没信,以为他又是要去赌。我不仅没借钱,还把他教训了一顿。后来我才知道,那次他是真的想做点正经事,结果因为资金不够,事情黄了。
从那以后,陈静就很少在我面前提她娘家的事了。我们之间,仿佛有了一道无形的隔阂。我以为那只是件小事,却没想到,那根刺,一直扎在她心里。
信任的崩塌,从来都不是一瞬间的事,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累积起来的。我总以为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却忽略了她内心最需要的东西——理解和支持。
我拿出手机,想给陈静发条信息,告诉她我错了。可打出“对不起”三个字,我又删掉了。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太苍白了。我必须用行动来证明。
我打开电脑,开始在网上搜索关于尿毒症和肾移植的信息。我查了手术的费用,术后的护理,以及病人的饮食禁忌。我把这些信息,一条条地记在我的备课本上。
我不再是一个旁观者,我要参与进去。不管他们接不接受,我都要尽我作为丈夫、作为姐夫的责任。
天亮了,窗外传来鸟鸣声。我一夜没睡,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疲惫。我的心里,有了一个清晰的方向。我给学校教务处打了个电话,请了一天假。然后,我换了身衣服,拿着我整理好的资料,再次走向了那家医院。
这一次,我不是去质问,也不是去争吵。我是去解决问题的。
第四章 医院里的争吵
我再次来到医院时,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按照我查到的食谱,给陈磊熬的低盐低蛋白的粥。我还带上了那个装满设计图的牛皮纸袋。
走到病房门口,我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妈!你不能这样!那房子是姐姐和姐夫的,你怎么能打它的主意?”是陈磊虚弱但坚决的声音。
“我不打它的主意我能怎么办?你后续的治疗不要钱啊?你姐那二十万,交了手术费就所剩无几了!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岳母的声音尖锐而激动。
“那我宁可不治了!我不能再拖累我姐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心头一紧,推门进去。屋里的景象比昨天更加压抑。岳母气得满脸通红,陈静则坐在一旁,默默地流泪,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看到我进来,三个人都愣住了。
“你们在吵什么?”我把保温桶和文件袋放在床头柜上,平静地问。
岳母像被点燃的炮仗,立刻把矛头对准了我。“你又来干什么?来看我们笑话的吗?我告诉你林涛,我们就是去要饭,也不会再要你一分钱!”
“妈,”我看着她,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今天来,不是来吵架的。我是来解决问题的。”
我转向陈静,把那个牛皮纸袋递给她。“我看到了。你画得很好。你从来没有丢掉你的梦想。”
陈静接过文件袋,手指触到那些熟悉的图纸,身体猛地一颤。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她的眼神里,有惊讶,有感动,还有一丝被理解的酸楚。
“小磊的病,我知道了。手术费不够,后续的治疗费用也没有着落,是不是?”我继续说,“你们想卖房子,但是我们住的那套,是我婚前买的,写的是我的名字,你们卖不了。所以,你们在愁这件事。”
我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们紧锁的秘密。岳母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陈磊则把头埋进了被子里,羞愧得不敢看我。
“林涛,你别说了……”陈静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我要说。”我打断她,走到她面前,握住她冰凉的手。“陈静,对不起。是我不好。这些年,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不懂你,也不信任你。我为我以前的混账话,向你,向妈,向小磊,道歉。”
说完,我朝着岳母和陈磊,深深地鞠了一躬。
整个病房,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
岳母愣住了,她大概从没想过,一向有些清高的女婿,会这样低头。陈磊也从被子里探出头,眼眶红红的。
陈静用力地想把手抽回去,但被我握得更紧了。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我的手背上,滚烫。
“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直起身子,看着他们,“我们住的房子,明天我就去房产中心,加上陈静的名字。那是我们共同的家。但是,房子不能卖。卖了,我们住哪?小宇放假回来住哪?”
“那……那怎么办?”岳母喃喃地问。
“我还有一套房子。”我说。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陈静。
“是我爸妈留下的老房子,在城西,一直空着。面积不大,但是地段还行。我明天就挂到中介去卖掉。应该能卖个七八十万。这样,小磊后续的治疗费用,就都够了。”
那是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念物,我本来打算留着养老的。
我的内心独白在告诉自己:林涛啊林涛,房子没了可以再挣,亲情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你教了一辈子历史,难道还不明白,人,才是最重要的吗?情义,比钢筋水泥值钱。
“不行!”陈静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激动地站起来,“林涛,那……那是叔叔阿姨留给你的念想,绝对不能卖!”
“姐夫,我不能要……”陈磊也急了。
“都别说了!”我打断他们,“我已经决定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小磊安心治病。”
我看着陈静,一字一句地说:“静,以前是我错了。我总觉得男人就该在外面打拼,把钱拿回家就算尽到责任了。我忘了,一个家,需要的不仅仅是钱,更是信任和分担。你拉黑我,是因为你对我失望透顶了,你觉得我不会支持你,甚至会阻拦你。这是我的失败,是我这个丈夫的失职。”
“从今天起,不会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一起扛。”
我的话音落下,陈静再也忍不住,扑进我怀里,放声大哭。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委屈,仿佛要把这些天所有的压力和痛苦,都哭出来。
我紧紧地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我的眼眶也湿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墙,开始倒塌了。
岳母站在一旁,看着我们,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悄悄地抹了抹眼泪。
这场在医院里的争吵,没有赢家和输家。它只是一个出口,让所有的误解、委M屈和隔阂,都有了被看见、被倾听、被和解的机会。
第五章 一碗阳春面
那天在医院,我们把话说开之后,病房里的气氛不再那么剑拔弩张。岳母看我的眼神,也从防备和敌意,变得柔和了许多。她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我带来的粥盛出来,一口一口地喂给陈磊吃。
陈静的情绪平复下来后,从我怀里退出来,擦了擦眼泪,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去给你倒杯水。”她说着,就去拿暖水瓶。
我拉住她,“不用了。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点了点头。
我们走出住院部,在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找了个长椅坐下。傍晚的阳光很柔和,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斑驳陆离。我们俩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坐着。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前几天还像仇人一样,现在却觉得无比心安。
过了很久,我先开了口:“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陈静低着头,声音很轻,“我怕你不同意。小磊以前那个样子,换了谁都不会信他。而且,那是我们给小宇准备的钱,我……”
“所以你就选择一个人扛着?”我打断她,“你有没有想过我?我发现钱没了,你也不见了,我当时……我当时以为你不要我,不要这个家了。”说到最后,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陈静的肩膀颤抖了一下,她抬起头,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对不起,林涛。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我妈说,你肯定不会同意拿这笔钱救小磊的,她说你心里只有你儿子,从来没把我们陈家人当自己人。我被她说得……也糊涂了。”
“妈那是气话。”我叹了口气,“她也是被逼急了。其实,我最气的不是你拿走了钱,而是你的不信任。静,我们是夫妻,夫妻是什么?是战友,是伙伴。遇到困难,我们应该是背靠背一起战斗,而不是你一个人冲上去,还把我推开。”
“我知道错了。”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那天在银行取钱的时候,柜员问我取这么多现金干什么,我撒谎说家里买车。我当时手都在抖,心里慌得不行。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小旅馆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好想给你打电话,但是我不敢。我怕听到你指责我的声音。”
听到她说住小旅馆,我的心又是一阵刺痛。我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我的内心独白翻涌着:这个傻女人,她宁愿自己住着几十块钱一晚的小旅馆,吃着最简单的饭菜,也要把所有的钱省下来给弟弟治病。她那么害怕,那么无助,却还要在我面前装出决绝的样子。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那温婉的外表下,藏着这么倔强的灵魂。
“以后不会了。”我轻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钱没了可以再挣,家不能散。”
她在我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们在花园里坐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医院的喧嚣渐渐远去,周围只剩下虫鸣和风声。我们聊了很多,聊起了刚认识的时候,聊起了小宇小时候的趣事,也聊起了这些年被我们忽略的彼此。
“你还记得吗?”她说,“我们刚结婚那会儿,租的房子没厨房,你就在阳台上用煤球炉给我做饭。有一次下大雨,你怕火灭了,就打着一把破伞,自己淋得跟落汤鸡一样,也要把那碗西红柿鸡蛋面给我做出来。”
我当然记得。那碗面,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好吃的一碗。
“走吧,”我站起身,拉起她的手,“我饿了。我们去吃碗面。”
医院对面,有一家开了很久的小面馆。店面不大,但很干净。我们走进去,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
“两碗阳春面。”我说。
“好嘞!”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就端了上来了。清淡的汤底,翠绿的葱花,几片青菜,简简单单,却透着一股暖意。
我们面对面坐着,挑起面条,慢慢地吃着。我看着对面的陈静,灯光下,她眼角的细纹清晰可见,头发里也夹杂了几根银丝。这些年,她真的老了。而我,这个做丈夫的,却常常忽略她的变化。
“林涛,”她突然开口,“房子……真的要卖吗?”
“卖。”我回答得很干脆,“人比房子重要。”这是我此刻最真实的想法,也是我价值观的体现,情义重于利益。
“可是……”
“别可是了。”我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她碗里,“你忘了?你老公我,明年就能评上高级教师了,工资能涨一大截。而且,我最近在准备一个历史讲座的稿子,要是被市教育局选上了,还有一笔不小的奖金。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我其实是在安慰她,也是在给自己打气。我知道未来的路会很难,但只要我们俩的心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她看着我,没再说话,只是低头默默地吃面。我看到,有泪水滴进了她的碗里,和汤混在了一起。
一碗阳春面,我们吃了很久。吃完,我起身去付钱。老板娘笑着说:“你们夫妻俩感情真好。”
我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是啊,我们是夫妻。
走出面馆,外面的风有些凉。我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她自然地挽住了我的胳膊。我们走在回医院的路上,没有说话,但彼此的心,却前所未有地贴近。
那晚,陈静没有再回小旅馆。我们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好一点的酒店住下。躺在床上,她很快就睡着了,也许是这些天太累了。我看着她熟睡的脸,心里一片宁静。
我拿出手机,看到微信里,她已经把我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她的头像,还是那张在西湖边的照片,笑容温婉。我点开她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条,是三天前发的,只有两个字:天亮。
我明白了,那是她拿到钱,给弟弟办好住院手续后发的。对她来说,那是绝望中的一丝曙光。
而现在,我想告诉她,天,已经真的亮了。
第六章 手术室外的等待
第二天一早,我就联系了中介,把城西那套老房子挂了出去。因为地段好,又是学区房,很快就有人来看房。我全权委托给了中介,自己则一头扎进了医院。
陈磊的手术安排在一周后。这一周里,我和陈静分工合作。她负责在医院照顾弟弟,陪着岳母。我则负责跑前跑后,办理各种手续,咨询医生,准备术后需要的东西。
我的生活,一下子从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变成了学校、家、医院三点一线。虽然累,但心里却很踏实。每天晚上,我都会把白天了解到的护理知识,用笔工工整整地记下来,交给陈静。我的备课本,一半是历史教案,一半成了护理手册。这就是我,一个普通教师的“匠心精神”,无论对待工作还是生活,我都习惯了认真和严谨。
岳母对我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不再对我横眉冷对,有时候看我忙得满头大汗,还会递过来一条毛巾,嘴里念叨着:“歇会儿吧,别累坏了。”我知道,她已经从心里接纳我了。家庭的理解,有时候不需要太多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够了。
手术那天,天气有些阴沉,像是预示着一场考验。我们一家人,都守在手术室外。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头顶上“手术中”的红灯,刺眼地亮着。
岳母紧张得不停地搓着手,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祈祷。陈静坐在她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虽然自己也脸色发白,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安慰着母亲。
我站着,靠着冰冷的墙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我们的心上。
我拿出手机,给儿子小宇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舅舅在做手术,让他不用担心,家里一切都好。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把孩子当成温室里的花朵,什么都瞒着他。他长大了,有权利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也应该学会分担。
小宇很快回了电话过来。“爸,怎么不早告诉我?舅舅严重吗?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些奖学金。”
听到儿子的话,我心里一热。“钱够了,你放心。你好好上学,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
“爸,你跟我妈……没事了吧?”他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了。”我看着不远处的陈静,笑了笑,“你妈很好,我们都很好。”
挂了电话,我走到陈静身边,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会没事的。”
她抬起头,对我点了点头。她的眼神里,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信任。
等待的时间,是最熬人的。我看着走廊尽头的那扇窗,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就像我们此刻的心情。我突然想起,我和陈静也曾这样在手术室外等待过。那是小宇出生的时候,她难产,被推进了手术室。我当时也是这样,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只能无力地等待宣判。
我的内心独白在流淌:原来,一个家庭,就是一场又一场的共渡难关。从孩子的出生,到亲人的病痛,我们能做的,就是握紧彼此的手,一起扛过去。那些所谓的删除和拉黑,在生死面前,显得多么可笑和幼稚。那不是坚强,是逃避,是懦弱。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门开了,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我们“呼啦”一下全都围了上去。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岳母抢着问。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送到重症监护室了,观察二十四小时,没问题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岳母激动得语无伦次,双手合十,不停地向医生道谢。
陈静也喜极而泣,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把头埋在我的胸口。我能感觉到,她紧绷了这么多天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
我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拍了拍陈静的背,又对岳母说:“妈,您别担心了。我们先去看看小磊,然后您就跟陈静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
岳母看着我,眼眶红了。“林涛啊……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以前……是妈不对,妈给你赔不是了。”
“妈,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我扶着她,“我们是一家人。”
这句“我们是一家人”,在经历了这场风波之后,说出来,感觉分量格外地重。它不再是一句客套话,而是刻在我们心里的承诺。
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我们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陈磊。他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还处于昏迷中。但他的呼吸,平稳而有力。
生命,是如此脆弱,又如此顽强。
那一刻,我无比庆幸自己做出的选择。为了这份亲情,为了守护这个家,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第七章 未曾删除的风景
陈磊的恢复情况比预想的要好。一个星期后,他就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城西那套老房子也顺利卖了出去,解决了后续治疗的费用。家里的生活,像一辆驶出隧道的火车,虽然还带着些许颠簸,但前方,已是一片光明。
我回到了学校,重新站上我热爱的讲台。奇怪的是,经历了这场家庭风波,我讲起课来,似乎更有底气了。讲到那些历史人物在困境中的抉择时,我不再是照本宣科,而是融入了更多的个人感悟。学生们都说,林老师的课,越来越有味道了。我知道,是生活,给我上了最深刻的一课。
陈静也变了。她不再是那个整天围着灶台和家务转的家庭主妇。在照顾弟弟的间隙,她重新拿起了画笔。她把那张为陈磊设计的病床图纸,做了进一步的优化和完善。她开始在网上查阅资料,联系厂家,甚至还报名了一个关于人体工学的设计课程。
我看到她眼里,重新燃起了光芒。那是为梦想而闪耀的光。我打心底里为她高兴。
一天晚上,我备完课,看到她还在书房的工作台前画图。我走过去,从背后轻轻地抱住她。
“还没睡?”
“快了。”她放下笔,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在想,能不能把这种设计,做得更普及一些。现在老龄化这么严重,很多老人在家里,行动不便,也需要这样的多功能护理床。”
“这是个好主意。”我由衷地赞叹,“我支持你。”
“可是,我脱离这个行业太久了,也不知道行不行。”她有些不自信。
“行,怎么不行?”我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我,“你忘了?你可是最有才华的家具设计师。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她看着我,笑了。那笑容,像多年前我们在西湖边拍下的那张照片一样,温婉,但又多了一份坚定和从容。
日子,就在这样平静而又充满希望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陈磊出院那天,我们全家去接他。他瘦了很多,但精神很好。他走到我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姐夫,谢谢你。以前是我混蛋,以后,我一定好好做人。”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浪子回头金不换。以后,好好孝顺妈,别再让你姐操心了。”
我们接他回了岳母家。岳母做了一大桌子菜。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这场因误会而起的家庭危机,最终以更深的理解和更紧密的团结,画上了一个句号。
回家的路上,我和陈静手牵着手,慢慢地走着。路灯,把我们的影子,紧紧地印在了一起。
“林涛,”她突然停下脚步,“你看。”
她举起手机,给我看她的微信。我看到,她把我的备注,从“老公”,改成了“我的战友林先生”。
我笑了,把她拥入怀中。“这个称呼,我喜欢。”
回到家,我洗完澡出来,看到陈静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张老照片发呆。那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的纪念照。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分手后,不管是删除还是拉黑,这样做的人,其实早就输得彻底了。”
我的心,被这句话轻轻地触动了。
是啊,输了。输掉了沟通的可能,输掉了解决问题的机会,输掉了彼此的信任,更输掉了共渡难关的情义。那种看似决绝的姿态,不过是内心脆弱和恐惧的伪装。真正的强大,不是斩断过去,而是有勇气面对眼前的困境,有智慧修复彼此的关系。
我看着她,认真地说:“我们赢了。”
她笑了,点了点头。
窗外,月光如水,温柔地洒进客厅。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得平稳而安详。我看着身边这个失而复得的爱人,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和感激。我知道,我们的家,经历过这场风雨的洗礼,只会变得更加坚固。而我们的人生,也因为这份懂得和珍惜,变得更加丰盈和温暖。
来源:直爽火车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