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席面摆在打谷场上,二十张圆桌像盛开的白蘑菇。每桌正中都立着那抹熟悉的红色酒瓶,像插在黄土里的旗帜。95后的堂侄给我满上:“叔,现在都喝580啦,老白干升级版!”我愣神的功夫,隔壁桌老爷子已经干了三杯,正用衡水话划拳:“五魁首啊!六六六!”
接到三叔电话时,我正对着电脑改第18版方案。“你六爷老了,”电话那头说,“回来送送吧。”手机屏保突然弹出衡水老白干的广告——580,这数字真耳熟。
开着我的城市SUV回乡,底盘被审坡镇的土路颠得直哼哼。村口支着白色灵棚,电子花圈循环播放“沉痛悼念”,旁边居然贴着二维码:“扫码随礼,支持支付宝”。
灵前敬香时,管事的二大爷塞给我个一次性纸杯:“城里回来的,喝这个。”我低头一看——衡水老白干580,42度,还是那股子冲鼻的粮食香。
席面摆在打谷场上,二十张圆桌像盛开的白蘑菇。每桌正中都立着那抹熟悉的红色酒瓶,像插在黄土里的旗帜。95后的堂侄给我满上:“叔,现在都喝580啦,老白干升级版!”我愣神的功夫,隔壁桌老爷子已经干了三杯,正用衡水话划拳:“五魁首啊!六六六!”
酒过三巡,故事开始发酵。西头的建军哥红着脸搂我:“还记得你偷我家枣从房顶摔下来不?就这580的祖宗——62度老白干给你消毒,哭得比杀猪还响!”满桌哄笑中,我突然瞥见六爷的遗照,老人笑得像棵老枣树。
最绝的是守夜环节。我们几个中年男人围着火盆烧纸,95后的堂侄突然举起手机:“叔,拍个抖音!文案就叫#乡村酒文化传承#!”于是我们端着580纸杯,在哀乐声中别扭地碰杯。视频居然真火了,评论说:“最后那个秃顶大叔表情绝了!”——那是我。
第二天起灵,抬棺的汉子们每人灌了半杯580。棺木起伏间,我突然想起六爷生前最爱说:“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现在他永远停在了八十三岁,而我们这些喝着580的人,正在以二倍速变老。
下葬时落了雨,黄土粘在皮鞋上,像故乡强行留下的印记。返程前,二大爷塞给我两瓶580:“城里买不着这度数,想你六爷了就抿一口。”
现在这两瓶酒站在我家酒柜里,挨着洋酒和红酒。每次加班到深夜,拧开瓶盖闻一闻,那股烈性粮食味轰地炸开,瞬间把我拽回打谷场。有回闺女好奇舔了下瓶口,辣得直跳脚:“爸!这比农药还冲!”
我大笑,笑着笑着眼睛就酸了。580哪里是酒,分明是乡愁的液态形式——度数够劲,后劲绵长,还带着华北平原黄土的颗粒感。
昨晚梦见六爷,他在云端举着酒杯:“小子,现在喝580还得配枸杞不?”我一个激灵醒来,发现手里攥着手机,购物车不知何时加了整箱衡水老白干580。
算了,下单吧。毕竟有些思念,需要42度的酒精才能妥帖投递。
来源:依恋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