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稻城篇|彭学明:在稻城,我遇见(散文)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4-21 22:46 1

摘要:彭学明,1964年生,中国作协散文创作委员会副主任、青年文学创作委员会副主任,第九届、第十届全国人大代表。主要代表作有长篇纪实散文《娘》、长篇小说《爹》、散文集《我的湘西》《祖先歌舞》、报告文学《人间正是艳阳天》等,先后荣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中国政府出版

彭学明,1964年生,中国作协散文创作委员会副主任、青年文学创作委员会副主任,第九届、第十届全国人大代表。主要代表作有长篇纪实散文《娘》、长篇小说《爹》、散文集《我的湘西》《祖先歌舞》、报告文学《人间正是艳阳天》等,先后荣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中国政府出版奖、中国年度好书奖、中国图书奖、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全国广播电视星光奖、郭沫若文学艺术奖等,作品译成英、法、俄、日、阿拉伯等多种文字在国外出版。

在稻城,我遇见

彭学明(土家族)

去稻城不是为了看稻田稻谷和稻浪的,而是为了看那个在照片上美如梦幻的亚丁,是为了看以亚丁为代表的稻城的山水。

亚丁,藏语为“向阳的地方”。去亚丁,就是向着太阳,迎着光亮,多好的寓意!寓意美好,现实也是这样。的确,当我们奔向亚丁时,一下子就感觉天地格外明亮。那是天光的明亮、雪光的明亮、阳光的明亮。天光之所以明亮,是因为天空被雪水日复一日地洗过。雪光之所以明亮,是因为雪山被天风年复一年地拂过。阳光之所以明亮,是因为太阳被雪山和天空不舍昼夜地擦洗、过滤和映照过。亚丁是蓝天的宠儿、大地的骄子和雪山的宝贝。亚丁的世界,是蓝天、大地和雪山共同缔造出的一个崭新而明亮的世界。

亚丁是稻城县香格里拉镇的一个小山村。说是小,其实一点都不小。人口不多,却面积辽阔。一座座连绵起伏的雪山,把亚丁重峦叠嶂地包裹起来,让亚丁渺小得有如一颗铆钉或布丁。灰色的院墙,黑色的瓦脊,黄色的经幡,还有一格格一扇扇的大门与窗户,和一个个皮肤黑里透红的藏族同胞,就是亚丁最本色和质朴的样子。牦牛在深山老林吃草,我们看不见。藏獒在深宅大院打盹,我们看不见。倒是满院奔走的雄鸡让我们感受到乡间的活泼与生气。

亚丁就像稻城的一粒纽扣,别在近4000米的山腰上。山很高,也很深;山很翠,也很绿。一条深入浅出的公路,就像一条柔情似水的腰带,将一座座山裹住、缠住、连接住,将一山山绿意和景色锁住、藏住、凝固住。亚丁四周的群山,有如一母所生的兄弟,有着同样的肤色和骨血,却是不同的表情和风姿。一座比一座高大,一峰比一峰嵯峨,一山比一山壮丽。所有的群山,都有一条雪线,雪线以上白雪皑皑,雪线以下绿色苍茫。所有的群山,都头顶一片湛蓝的苍穹,碧空如洗,脚踏一片翠绿的大地,沃野如画。明晃晃的阳光,以光柱、光束和光芒的姿态照进高高的雪山之巅,穿过厚重的雪山雪原时,金黄变成了皎洁,阳光变成了月光,太阳变成了月亮。太阳居然是白蒙蒙、亮闪闪、迷离离的。雪野居然燃起光焰,有如烟波浩渺、炊烟缕缕。这样的雪山雪峰和雪野雪原,常常会升腾起一架非常巨大而耀眼的彩虹,飞架山的南北或者东西。那彩虹真大呀,大得横跨几千米,是我见到过的最大最高最艳丽的彩虹。

有山就有水,有雪就有源。山与山的交界处,常有一条或几条溪河在奔涌。峰与峰的相逢间,常有一个两个的天然湖在映照。溪河如琴弦,任由草木和卵石弹拨出一束束浪花、一首首弦歌。清亮清亮的音符,带着清凉清凉的甘洌,在山涧浅吟低唱、尽情欢舞。那一个个静如处子的湖泊,皆如一枚枚巨大的蓝宝石和一块块温润的碧玉,纯净而惊艳,明媚而动人。那是大地最深邃多情的眼睛,虽然清澈,却一往情深。美丽的稻城,到处都是这样的山与水、溪与河、湖与泊。

水的裙角和边缘,常常是一片宽广的草甸、草场和草滩,是一望无际却看得到尽头的草叶,是死了又生、黄了又绿的草尖,是一群群悠闲自在的牛羊和骏马。羊比牛白。牛比马壮。马比牛英武挺拔。草是牛羊的世界和依赖,草是骏马的生命和天堂。没有草,就没有牛羊和骏马的前世与今生。所以,没有谁比牛羊和骏马更爱草甸、草场和草滩,没有谁能够一生都与草为伍、以草为生。当所有的草都绿绿地向天碧着,所有的花都艳艳地迎风摇着,牛羊和骏马在旷野上甩着尾巴吃草的样子,鸟雀和蜻蜓栖息在牛背羊背和马背的样子,是最悠闲最浪漫的样子。

在稻城的大山深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草甸,叫皮洛。皮洛平坦,平坦得一马平川。皮洛悠远,悠远得天地相接。皮洛也有起伏,起伏得有如五线谱,蜿蜒婉约得有小小的波峰和细细的浪谷。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在青藏高原最为常见的草甸,却隐藏着人类巨大的智慧与秘密。两边蜿蜒而上的小小的波峰浪谷,和波峰浪谷下深广的草甸、草场抑或草滩,就像一本打开的线装书,是人类留存的旧石器时代人类文明的遗址。在这旧石器时代的皮洛遗址里,考古学家们发现了大量的形态规整、技术成熟和非常精美的手斧和薄刃斧,是目前在东亚发现的最典型的阿舍利晚期阶段的文化遗存,也是目前发现的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阿舍利技术产品。这些珍贵的遗物,是古人类智慧的结晶、劳动的成果,更是填补了我国乃至东亚地区旧石器时代考古研究的空白,为我们认识远古人群迁徙和研究人类早期文明,提供了宝贵的资料和财富。这是上苍保存在人间的天然档案,是人间遗留在稻城的文明密码。

有趣的是,当我们在皮洛遗址接通古老的人类文明,倾听祖先远古的心跳时,我们在拉索天文观测站,却接通了人类未来的文明,听到了神秘宇宙的天籁之音。拉索天文观测站在稻城的海子山。这是一座海拔4410米的大山,是绿色与荒原并存、雪域与莽原同在的大山。在这样一座高山里建起的天文观测站,自然就成了世界上海拔最高、规模最大、灵敏度最强的宇宙射线观测站。那浩浩荡荡的安装在地表的电磁粒子探测器阵列和浩浩荡荡安装在地下的缪子探测器阵列、水切伦科夫探测器阵列、广角切伦科夫望远镜阵列,真是壮观、震撼,激动人心。这有如繁星密布的各种探测器,是怎样观测到宇宙的天象、气象和景象的?是怎样捕捉到宇宙的声音、身影和气息的?是怎样光与光互动、电与电互通、暗物质与暗物质对话的?

在海拔3800多米的噶通镇,在稻城的另外一座山顶上,我们开启了另外一场心灵与心灵的凝望、灵魂与灵魂的对话。强劲的秋风呼啦啦地吹落凡尘,洁白的云朵晶莹剔透地高悬在天空。如洗的天际瓦蓝瓦蓝地俯瞰着大地。313部屹立在噶通镇一角的综合孔径射电望远镜,像313部雷达,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仰望天际,“围观”天空,“监视”宇宙。这313部洁白的综合孔径射电望远镜组成的方阵,雅称“圆环阵太阳射电成像望远镜”,俗称“千眼天珠”,是专门监测太阳的。因为专家说,太阳是地球空间天气事件的源头,强烈的太阳会时时爆发,爆发的能量会严重影响地球,“千眼天珠”的任务就是分秒不误地“围观”太阳、“监视”太阳,以便提早知道太阳什么时候“打喷嚏”,提早预判太阳“打喷嚏”的方向和速度,进而及时为空间卫星进行重大的天气预警,预防重大的天灾,保障各种空间设备的正常运转和运行。当我们爬上“千眼天珠”定标塔俯瞰眼前浩荡的千眼天珠,远望辽阔的重峦叠嶂,仰视广袤的宇宙星辰时,尽管我们对这一窍不通,可我们充满了对国家的自豪,对未来的向往。我们每一个人都展开了想象的翅膀,跟着“千眼天珠”在宇宙间飞,在天地间游,我们像追日的夸父,不但追太阳、追光明、追未来,还追星辰、追大海、追希望,追无穷无尽的诗与远方。

就这样,在稻城,我遇见了山遇见了水,遇见了雪遇见了你,还遇见了世外桃源、人间仙境,遇见了浩渺宇宙、天外来客和难以言说的美。

(刊于《民族文学》汉文版2025年第4期)

专辑责任编辑安殿荣

制作:吉力力

编校:徐海玉

审校:安殿荣

核发:陈亚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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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民族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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