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愣住了,手还停在大伯的被子上。阳光从窗户斜着照进来,给客厅里的旧沙发镀上一层金边,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艾草味,那是大伯常年用的药包散发出来的。一切都和过去六年里的任何一个下午一样,除了王强,我这个一年也见不到两次的侄子,和他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引子
王强推开门的时候,我正在给大伯掖被角。
“婶,我来接我爸。”他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午后。
我愣住了,手还停在大伯的被子上。阳光从窗户斜着照进来,给客厅里的旧沙发镀上一层金边,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艾草味,那是大伯常年用的药包散发出来的。一切都和过去六年里的任何一个下午一样,除了王强,我这个一年也见不到两次的侄子,和他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接……接去哪儿啊?”我丈夫建军从厨房里探出头,手里还拿着半根没削完皮的黄瓜。
王强没看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床上的大伯,语气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回家。我已经叫好了车,就在楼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算什么?通知吗?大伯六年前中风,半边身子不利索,他老婆早早没了,就王强一个儿子。那时候王强刚在外面找了活,说忙,顾不上,好说歹说把大伯送到了我们家。这一晃,就是两千多个日夜。喂饭、擦身、端屎端尿,我跟建军把他当亲爹一样伺候,从没红过脸。怎么今天,说接走就接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我心里的火“噌”地就上来了,但看着床上睁着眼,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的大伯,又硬生生把火压了下去。我不能当着老人的面吵。
“强子,这事儿……是不是太突然了?你好歹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准备准备啊。”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不用准备,我爸的东西我都清楚,就那几件衣服。”王强说着,已经自顾自地拉开衣柜,手脚麻利地把大伯的几件旧汗衫、外套往一个蛇皮袋里塞。那动作,不像儿子接父亲,倒像是在清理一件碍事的旧家具。
建军放下黄瓜,走过来,眉头拧成了个川字疙瘩。“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爸在这儿住得好好的,我们还能亏待他不成?”
王强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脸上是一种我看不懂的表情,像是疲惫,又像是烦躁。“叔,婶,我知道你们辛苦了。但这毕竟是我爸,没有一直扔在叔叔家的道理。我那边都安顿好了,你们就别管了。”
“安顿好了?”我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你一年到头不着家,你能怎么安顿?你媳妇能同意?”
他媳妇我是知道的,结婚时就嫌大伯是累赘,从没给过好脸色。
王强躲开我的眼神,含糊地说:“她……她那边不用你们操心。”
他说完,不再理我们,三两下收拾好东西,然后走到床边,弯下腰,一把就想把大伯抱起来。大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但在他怀里还是挣扎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浑浊的眼睛望着我,里面全是惊恐和不舍。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我冲过去抓住王强的胳膊:“你慢点!他身子骨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王强被我抓得一顿,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怀里的父亲,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消失了。他没说话,只是放缓了动作,小心地把大伯抱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我跟建军僵在原地,像两个傻子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大伯抱出了门。从他进门到离开,前后不过十分钟。这十分钟,抽走了我们家六年的时光,也抽走了我们心里那点温情。
我追到门口,看着王强瘦削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然后一切又归于沉寂。客厅里,那张大伯睡了六年的小床空了,床头的药瓶还摆得整整齐齐,旁边的收音机里,正咿咿呀呀地唱着评弹。
我捂着胸口,突然觉得喘不上气。六年啊,整整六年。我自己的儿子上大学住校,家里就我们夫妻俩和大伯。每天给他做三顿饭,晚上起夜两三次,夏天怕他长褥疮,冬天怕他着凉。我连回娘家住一晚都得掐着点回来。我们图什么呢?不就图个亲情,图个问心无愧吗?
可现在呢?人家儿子一句话,就把人带走了。连句像样的感谢都没有,那态度,倒好像我们欠了他什么似的。
建军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叹了口气:“算了,别想了。他是亲儿子,总归有权利接回去。”
我没说话,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不是舍不得那点辛苦,我是觉得这心里头,空得发慌,也凉得发慌。就好像你辛辛苦苦种了六年的花,眼看就要开得最盛的时候,被人连盆端走了,连片叶子都没给你留下。
我心里反复地问自己,王强到底为什么?难道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大伯跟他诉苦了?不可能啊,大伯那张嘴,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利索了。那是为什么?这事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第一章 六年光阴如水
送走王强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建军在旁边打着轻微的鼾声,我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都是大伯刚来我家的情景。
那是六年前的一个秋天,风已经有些凉了。王强用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把大伯送来的,那时候大伯刚出院,人还稍微有点精神,只是话说不利索,走路得拄拐。王强把人扶进屋,一脸的为难和恳求。
“婶,叔,我这边厂子刚起步,忙得脚不沾地,实在顾不上我爸。你们也知道,小娟(王强媳妇)她……她身子弱,也干不了重活。就让我爸在你们这儿住一阵子,等我那边稳定了,我立马把他接回去。”
他说得情真意切,我和建军对视一眼,还能说什么呢?建军他爹妈走得早,大伯是他唯一的亲哥哥。哥哥有难,弟弟哪有不帮的道理。
我心里不是没顾虑。伺候一个半瘫的老人,吃喝拉撒,哪是“一阵子”就能轻松带过的。可看着大伯那双浑浊又充满期盼的眼睛,我心一软,就答应了。
这一住,就是六年。王强说的“一阵子”,拉得比万里长城还长。
刚开始那两年,大伯身体还行,自己能拄着拐在屋里慢慢走动,也能勉强自己吃饭。我每天就是多做一双碗筷的事,顶多晚上多留心听听他房间的动静。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平淡,也算安稳。可没想到,第三年冬天,大伯夜里上厕所,自己摔了一跤,股骨头摔裂了。这一下,他就彻底离不开床了。
从那天起,我们家的日子就像上了发条的钟,一刻也停不下来。
早上五点半,我得起床,先给大伯接尿,擦洗身子,换上干净的尿垫。然后赶着去做早饭,他的饭要单独做,得煮得烂烂的,肉和菜都要剁成末。一口一口喂他吃完,我自己再胡乱扒拉两口,就得赶着去学校上班。我是小学的后勤老师,事情杂,但好在时间还算固定。
中午我赶回家,重复早上的流程。下午最熬人,要给他翻身,拍背,按摩萎缩的肌肉,防止长褥瘡。那是个精细活,也是个力气活。一个一百来斤的男人,要挪动他,我每次都累得满头大汗。建军下班回来,就接替我,晚上起夜的活,基本都是他包了。
我心里清楚,这些年,最累的其实是建军。他白天在机械厂上班,就是个普通的技术员,一天到晚对着图纸和零件,眼睛都熬红了。晚上回来还要伺候大伯,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但他从没抱怨过一句。
有一次我实在累得不行,给他按摩的时候忍不住掉了眼泪。他看见了,就笨拙地安慰我:“别哭啊,林岚。大哥也是我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没人管。咱们累点,就当是给自己积福了。”
我听着他这话,心里又酸又暖。是啊,这就是过日子,哪能事事都顺心如意。心里的那点委屈,也就慢慢散了。
这六年,我们不是没想过王强。他倒也“孝顺”,每年过年过节,会提着两箱牛奶一袋水果上门,坐个十来分钟,放下五百一千的,然后就借口厂里忙,匆匆离开。钱我们没要,让他留着给大伯买点营养品。可他每次都硬塞下,说这是他当儿子的本分。
我看着那点钱,心里五味杂陈。伺候一个病人,光是买药、买营养品、买尿不湿,就是个不小的开销,更别提我们付出的精力和时间了。他那点钱,够干什么呢?可话又说回来,我们照顾大伯,也不是为了他的钱。
我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大伯当年在老家是有套房的,后来拆迁,分了一笔钱,还有一套安置房。钱听说王强拿去做了生意,房子一直空着。我跟建军提过,要不把房子租出去,租金给大伯当生活费,我们也能轻松点。
建军当时就摇头了。“算了,那是大哥的东西,让王强自己处理吧。咱们要是提了,倒显得我们图什么似的。咱们不缺那点钱,还能过得去。”
我就是从这件事上,真正看清了建军这个人的实在和善良。他就是那种典型的中国男人,不善言辞,但心里有杆秤,知道什么叫情义,什么叫本分。这也让我下定决心,再苦再累,也要把大伯照顾好,不能让他寒了心。
我甚至都想好了,等我们老了,动不了了,就去养老院。我们没给儿子添过多少麻烦,也不想老了成为他的负担。把大伯照顾好,也算是给儿子做个榜样。
可现在,人说走就走了。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那上面仿佛还能看到大伯浑浊的眼睛。他走的时候,那眼神里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害怕?是不舍?还是对我跟建军的愧疚?
我越想心里越乱。这六年,就像一场梦。我们投入了全部的心血,最后却连一句解释都没得到。我甚至开始怀疑,我们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人心,真的能换来人心吗?
第二章 不速之客来电
大伯被接走的第三天,家里安静得让人心慌。
我习惯性地走到大伯原来的房间门口,想看看他被子有没有盖好,才猛地想起,这屋子已经空了。那张小床,建军昨天默默地拆掉,搬到了储物间。屋子里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印子,像一块揭不掉的伤疤。
我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饭桌上,建军正埋头吃着面条,稀里哗啦的。往常这个时候,我应该在给大伯喂饭。现在,我们俩对着一桌饭菜,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下午……你还去学校吗?”建军抬头问我,眼睛里有点红血丝。
“去啊,怎么不去。”我坐下来,却没有一点胃口。
“我是说,要不请两天假,在家歇歇。我看你这几天精神不好。”
我摇摇头:“没事,去学校忙起来,反而不那么胡思乱想了。”
这倒是实话。一闲下来,我脑子里就全是王强那张冷冰冰的脸,和大伯无助的眼神。我怕自己再想下去,会忍不住冲到王强家去,当面问个清楚。
正吃着饭,我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是林岚婶吗?”电话那头,是王强的声音。
我心里一紧,把筷子放下,对着电话“嗯”了一声。
“我爸……他挺好的,你们别担心。”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像是没睡好。
“挺好?”我心里的火气又冒了上来,“王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把人接走,连个电话都不打,现在说一句挺好的就完了?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一声疲惫的叹息。“婶,这事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总之,我是为了他好。你们就别问了。”
“为了他好?”我简直要气笑了,“他在我们家六年,吃穿住行哪点不好?我们什么时候亏待过他?你说接走就接走,这就是为了他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强的语气有些急躁,“我没说你们对他不好。我知道你们辛苦,我……我都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就不会这么干!”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建军在旁边对我直摆手,示意我冷静。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火气,换了个问题:“大伯呢?让他听电话,我要跟他说几句话。”
“他……他睡着了。不方便。”王强立刻回绝。
这个借口太拙劣了。我心里一沉,一个不好的念头冒了出来。“王强,你是不是把他送到养老院去了?你媳妇不让他进门,对不对?”
“没有!婶,你别瞎猜!”他立刻否认,但语气里的慌乱却出卖了他。“我说了,我这边都安顿好了。行了,我这儿还有事,先挂了。”
“喂!王强!”
没等我再问,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我拿着手机,气得手都发抖。建军拿过我的手机,放到桌上,给我倒了杯水。“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他不愿意说,咱们也没办法。”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端起水杯,一口气喝了大半,“什么叫为了他好?什么叫说不清楚?我看他就是良心被狗吃了!肯定是小娟那个女人在背后捣鬼,嫌大伯碍事!”
我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王强那媳妇,从结婚起就瞧不上我们这些农村亲戚,更别说一个半瘫的公公了。
我心里乱糟糟的。我担心的不是我们这六年的付出白费了,我真正担心的是大伯。他那个样子,离开了熟悉的环境,离开了我们,跟着那么一个不孝的儿子和刻薄的儿媳,能有好日子过吗?他会不会受委屈?会不会想我们?
我甚至开始后悔,那天为什么不拦着王强,为什么不跟他闹一场。也许闹开了,他就不敢这么肆无忌惮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下午在学校,我一直心神不宁。整理资料的时候,好几次把文件弄撒了。同事张姐看我脸色不好,关心地问:“林老师,你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我勉强笑了笑,摇摇头:“没事,就是没休息好。”
我总不能跟她说,我伺候了六年的大伯,被他亲儿子一声不吭地接走了,连个理由都没有。这种家务事,说出去,别人只会当个笑话听。
我心里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无力感。我们总说,人心换人心,好人有好报。可现实却好像总在嘲笑我们这些老实人。我们掏心掏肺地对别人好,可别人转身就能给你一刀。
晚上回到家,建军正在阳台上摆弄他那些花花草草。他是厂里的老师傅了,对待那些冰冷的机械零件,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一丝不苟。他说,做人做事,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就是匠心。他这份对工作的执着,也是我最看重他的地方。
他见我回来,放下手里的小铲子,对我说:“我下午托厂里的朋友打听了一下,王强好像早就从原来的厂子辞职了。现在具体在哪,没人知道。”
我心里又是一沉。辞职了?那他哪来的钱安顿大伯?他那个电话,会不会是撒谎?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像一张大网,把我牢牢地罩住了。
第三章 闲言碎语如刀
日子还得往下过,只是心里那根刺,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我。
大伯离开后的第一个周末,我去菜市场买菜,碰到了住在我们对门楼的李大妈。她是个热心肠,也是个大喇叭,整个小区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哎,林岚啊,买菜呢?”她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我笑着点点头:“是啊,李大妈。”
她凑过来,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地问:“我听说……你家大伯被他儿子接走了?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你们处得不好,老人家住得不舒心啊?”
我心里一堵,脸上却只能挤出笑容:“哪能呢!他儿子说要尽孝心,我们也不好拦着不是。”
“哦……是这样啊。”李大妈拉长了声音,眼神里全是“我懂的”的意味,“也是,毕竟不是自己家,哪有在亲儿子身边自在。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也真是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歇歇了。”
她这话听着像是在安慰我,可我怎么听怎么觉得不是滋味。什么叫“不是自己家”?什么叫“该歇歇了”?好像我们这六年的付出,就是一场不得已的负担。
我没心情再跟她聊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可她的话,却像苍蝇一样,一直在耳边嗡嗡作响。
一路上,我能感觉到周围邻居投来的异样眼光。他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我不用听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无非就是我们老王家见不得人的那点事。
谣言的传播速度,比病毒还快。没过几天,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对方就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我说林岚啊,你们两口子也太不地道了吧?我可都听说了,你们是不是惦记着老大伯那套拆迁房,想把他哄过来,把房子弄到手?结果人家儿子不傻,发现苗头不对,赶紧把人接走了。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
我听着电话里的话,气得浑身发抖,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对着电话吼了回去,“我们什么时候惦记过他的房子!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哎哟,还急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要是没那心思,人家儿子干嘛突然把人接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地挂了电话。
我瘫坐在沙发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委屈,愤怒,失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把钝刀子,在我的心上来回地割。
我们掏心掏肺,换来的就是这个?在别人眼里,我们所有的付出,都成了别有用心的算计?
我无法理解,人心怎么可以险恶到这种地步。他们没有亲眼见过我们怎么给大伯喂饭,没有见过我们怎么在深夜里给他换尿布,没有见过建军因为长期睡眠不足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们只凭自己的想象和猜测,就给我们定了罪。
建军下班回来,看到我红着眼睛,一问才知道怎么回事。他气得脸都青了,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碗筷都跳了一下。
“这帮混蛋!嘴怎么就这么碎!我去找他们说理去!”他站起来就要往外冲。
我一把拉住他:“你去有什么用?你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吗?你解释了,他们也只会觉得你是心虚。”
建军停下脚步,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双手抱着头,一言不发。我知道,他心里比我还难受。他是个要强的人,一辈子勤勤恳恳,最看重的就是名声和尊严。现在,这些闲言碎语,就像一把把刀子,扎在他最在乎的地方。
那一刻,我甚至开始恨王强。如果不是他这么不明不白地把人接走,我们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他拍拍屁股走了,留给我们一个烂摊子,让我们承受所有的非议和指责。
晚上,我躺在床上,第一次对我们的婚姻感到了疲惫。不是因为建军,而是因为他背后的这个家,这些理不清的亲戚关系。我问他:“建军,你说,我们当初要是狠下心,不管大伯,是不是就没这么多事了?”
建军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然后,他翻了个身,面对着我,在黑暗中轻声说:“林岚,别人怎么说,我们管不着。我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们没做亏心事,这就够了。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有一种让我心安的力量。是啊,嘴长在别人身上,心长在自己身上。我们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可是,道理我都懂,心里的那道坎,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迈过去的。我开始变得沉默,不爱出门,不爱跟人说话。我怕看到别人同情又带着揣测的眼神,怕听到那些刺耳的议论。
我们这个小小的家,仿佛成了一座孤岛,被流言蜚语的海洋包围着。而我和建军,就是岛上两个孤独的守护者,不知道这场风暴,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第四章 信任裂痕初显
流言蜚语像潮水一样,不仅包围了我们,也开始慢慢侵蚀我们这个家。
那天,我正在学校食堂帮忙,我儿子王浩突然打来了电话。他大学毕业后留在了省城工作,平时很少在工作时间联系我。
“妈,我听小姨说,大伯公被堂哥接走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
我心里一沉,连我妹妹都知道了,看来这事传得真快。“嗯,走了快半个月了。”
“那……小姨说,外面传得很难听,说你们是为了图大伯公的房子,才……”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拿着电话,手心冒汗,心里又冷又痛。连自己的儿子,都开始怀疑我们了?
“浩浩,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你觉得你爸妈是那种人?”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忙解释,“我就是……我就是担心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堂哥为什么突然把人接走?”
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电话那头,他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年轻人的冲动和不解:“妈,你们也太老实了!他这么做,你们就让他把人带走了?你们就应该当场问清楚,不行就报警!现在好了,人家把脏水全泼到你们身上了!”
儿子的话,像一根针,扎进了我心里最软的地方。是啊,我们是不是太老实了?是不是太好欺负了?
挂了电话,我心里乱成一团麻。连最亲的儿子都觉得我们处理得不对,那我跟建军这么多年的坚持,是不是真的错了?
晚上回到家,我把儿子的话跟建军说了。我本来是想寻求安慰,没想到建军听了,脸色也沉了下来。
“报警?报什么警?儿子接老子,天经地义,警察管得着吗?浩浩还是太年轻,想事情太简单。”他一边说,一边脱下沾着油污的工作服。
我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年轻?我看他比你想得明白!就是因为我们这样一步步退让,才让王强得寸进尺,让别人把我们当傻子看!你到现在还觉得我们没错吗?”
“我没错!”建军也提高了声音,把工作服往沙发上一扔,“我照顾我哥,我问心无愧!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去!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吗?儿子也不在乎吗?”我指着自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现在整个小区,整个亲戚圈,都把我们当成贪图房产的小人!我出门连头都抬不起来!这就是你说的问心无愧?”
这是我们结婚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吵得这么凶。
建军看着我,眼神里有愤怒,有疲惫,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受伤。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摆了摆手,转身走进了卫生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听着里面传来的哗哗水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心里明白,建军不是不在乎,他只是嘴硬。他比我更看重脸面和尊严。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在强撑着,也是在安慰我。可我当时被委屈和愤怒冲昏了头,根本听不进去。
那晚,我们分房睡了。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轻微叹息声,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我们这个家,经历了那么多风雨都没散,难道就要被这件事给击垮吗?
我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我太偏激了?把所有的压力都发泄到了最亲近的人身上。建军他有什么错呢?他只是用他最朴素的方式,坚守着他认为对的道理。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做饭,建军已经坐在餐桌前了。他面前放着一杯白开水,眼睛红红的,像是也一夜没睡。
看到我,他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我没等他开口,先走过去,把一碗热腾腾的粥放到他面前,轻声说:“昨天……是我不好,我不该冲你发火。”
建军抬起头,看着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林岚,我知道你委屈。”他沙哑着声音说,“是我没本事,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
我的眼泪也下来了。我们俩,就像两个受伤的困兽,互相舔舐着伤口。
那一刻,所有的争吵和隔阂都烟消云散了。我们是夫妻,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如果连我们都开始互相猜忌,那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我们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不再去跟任何人解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日子是我们自己的,只要我们俩还在一起,相互扶持,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这个决定,像是一剂良药,让我们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虽然外面的风言风语还在,但我们家的门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我们开始学着屏蔽那些噪音,努力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偶尔还是会想起大伯。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第五章 岁月无声流逝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也能冲淡一切。
转眼间,快一年过去了。
大伯离开后的日子,从最初的惊涛骇浪,慢慢变成了死水微澜。我和建军谁也不再提起王强,也不再提起那些糟心的流言。邻居们见我们坦坦荡荡,议论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正轨。
没有了大伯,家里一下子清净了许多。我不用再五点半起床,不用再费尽心思做流食,晚上也能睡个安稳觉了。我甚至有时间去参加学校组织的插花班,建军也重新拾起了他年轻时喜欢的钓鱼,周末会约上几个老伙计,去郊区的河边坐上一天。
我们的生活,似乎变得更轻松,更自在了。
可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心里那个空洞,一直都在。
有时候,我做好晚饭,习惯性地喊一声:“爸,吃饭了。”喊出口才反应过来,那个需要我喂饭的人,已经不在了。建军会默默地看我一眼,然后给我夹一筷子菜,什么也不说。
有时候,我路过药店,会下意识地往里看,想看看大伯常吃的那种降压药有没有做活动。等想起来他已经不需要了,心里又是一阵说不出的失落。
那张被建军拆掉的小床,那几瓶没吃完的药,那个咿呀作响的收音机……所有关于大伯的痕迹,都被我们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藏在储物间的角落里,好像这样,就能把那段记忆也一并封存。
可记忆是封不住的。它就像墙角的青苔,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蔓延开来。
有一次,我在楼下公园散步,看到一个儿媳妇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中风的老人。儿媳妇正拿着小勺,耐心地给老人喂着酸奶,一边喂一边轻声说着什么,老人虽然说不出话,但脸上是安详的笑容。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幅画面,眼睛一下子就湿了。我想起了我给大伯喂饭的情景,他总是吃得很慢,有时候还会呛到,我会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跟他说:“爸,不着急,慢慢吃。”
那一刻,强烈的思念和担忧涌上心头。大伯,他现在过得好吗?王强有没有好好照顾他?他是不是,也像这个老人一样,能安详地晒着太阳,吃着酸奶?
我不敢想下去。我怕想到的,是不好的画面。
我把这些情绪都藏在心里,没有告诉建军。我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我不想再给他增加负担。我们俩,就像两个有默契的演员,在生活的舞台上,努力扮演着“已经放下”的角色。
秋天的时候,儿子王浩带着女朋友回家。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女孩很懂事,嘴也甜,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叫得我心里乐开了花。
我跟建军忙前忙后,做了一大桌子菜。看着两个年轻人有说有笑,我心里那点阴霾,似乎也被冲散了不少。
也许,这就是生活吧。有失去,也有得到。旧的一页总要翻过去,新的一页才会展开。
送走儿子和女朋友的那个晚上,我跟建军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演着一部家庭剧,正放到子女争夺老人财产的剧情。
建军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说,王强那小子,是不是真的发财了?”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发不发财,跟我们也没关系。”
“也是。”建军叹了口气,关掉了电视,“睡吧。”
我们都默契地没有再往下说。但我们心里都清楚,那个结,其实一直没有真正解开。它只是被我们埋在了更深的地方。
就在我以为,这件事会随着时间,永远地沉寂下去的时候,一个意外的银行短信,却像一块巨石,重新在我们平静的生活里,砸起了滔天巨浪。
那天下午,我正在学校核对账目,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我拿起来一看,是一条银行的到账通知。
“【XX银行】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11月15日14:32完成一笔转账汇款交易,人民币500,000.00元,活期余额501,235.50元。”
五十万!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一长串的零,反复数了好几遍,以为自己眼花了。
我卡里明明只有一千多块钱的零用钱,怎么会突然多出五十万?是银行系统出错了?还是……诈骗?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第六章 迟来的那封信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遇到了诈骗。我赶紧给建军打电话,声音都有些抖:“建军,你快看看你的手机,有没有收到什么奇怪的短信?我卡里……我卡里突然多了五十万!”
建军在电话那头也懵了:“五十万?你没看错吧?是不是骗子发的假短信?”
“是真的银行号码发的!余额都变了!”我急得快哭了,“这可怎么办啊?这钱不明不白的,我们可不敢动啊!”
建军比我冷静,他在电话里安慰我:“你别慌,千万别动那笔钱。等我下班回去,我们一起去银行问问清楚。”
那个下午,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那五十万。这笔钱对我跟建军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我们俩一辈子的工资加起来,刨去开销,也攒不下这么多钱。它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让我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建军在学校门口等我。我们俩一句话都没说,直接骑着车就去了最近的银行。在柜台一查,钱,是真的。是从一个外地的个人账户转过来的,户主的名字,叫王强。
王强!
当银行职员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跟建军都愣住了。我们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巨大的震惊和疑惑。
他为什么要给我们打这么多钱?是给大伯的医药费和生活费?可这也太多了。是良心发现,给我们的补偿?可这补偿也太重了。还是……他出了什么事?
我们怀着一肚子的疑问回了家。一进门,我就看到门缝里塞着一个厚厚的信封。信封是牛皮纸的,上面没有贴邮票,看样子是有人直接送过来塞进去的。
我心里一动,赶紧捡起来。信封上没有写收信人,也没有写寄信人。我撕开封口,里面是一沓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我展开信纸,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是王强的字。
信的第一行,写着:“叔,婶,展信安。”
我跟建军坐在沙发上,凑在一起,一字一句地读了下去。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处理好了我爸的后事。是的,他老人家在一个月前,很平静地走了,没有受什么罪。请你们不要难过。”
读到这里,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大伯……走了?
建军的身体也僵住了,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王强在信里,用一种近乎忏悔的语气,解释了那一整年的谜团。
原来,一年前他来接大伯的时候,并不是像我们想的那样,是嫌弃父亲累赘,也不是发了什么财。恰恰相反,那时候的他,正处在人生的最低谷。
他前几年拿了大伯的拆迁款,跟人合伙开了个小加工厂。本来看上去顺风顺水,没想到后来被合伙人骗了,不仅厂子倒了,还背上了一百多万的巨额债务。债主天天上门逼债,他走投无路,连家都不敢回。
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我们,更不敢告诉他爸。他怕我们担心,更怕他爸知道了,会受不了这个打击。他一个大男人,硬是把所有的苦都自己扛了下来。
那天他来接大伯,是他下了很久的决心。他已经把省城的房子卖了还债,自己租了个小单间。他实在不忍心再拖累我们,也觉得没脸再见我们。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带着父亲,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一边打工还债,一边照顾父亲。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抱起我爸的时候,婶你让我慢点。其实那一刻,我差点就哭出来了。我知道你们是真心对我爸好,比我这个亲儿子还好。我心里有愧,可我没有退路。我只能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怕我一软弱,就走不了了。”
信写到这里,纸上有一滴晕开的墨迹,像一滴眼泪。
他带着大伯,去了南方一个很偏远的小县城。他在那里找了个工地上的活,白天干活,晚上回来照顾父亲。生活很苦,但他觉得,只要父亲在身边,就有个念想。
大伯的身体,在那一年里,其实一直还算平稳。王强说,大伯虽然话说不清楚,但心里什么都明白。他知道儿子的难处,从不吵闹,每天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收音机。收音机,还是从我们家带走的那台。
“我爸有时候会看着窗外发呆,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林岚’、‘建军’。我知道,他想你们了。有好几次,我拿起电话想打给你们,告诉你们实情,可我没有勇气。我觉得我没脸。我只能跟我爸说,叔叔婶婶都好,让他别惦念。”
信的后半部分,写了他这一年的转机。他遇到了一个贵人,看他肯干又实在,带他做起了工程。他拼了命地干,一年时间,不仅还清了债务,还挣下了一些钱。
他本来想等过年的时候,体体面面地带着父亲回来,当面给我们磕头认错。可没想到,大伯没等到那一天。一个月前,大伯在一个深夜里,睡着睡着,就再也没醒过来。
“医生说,是心力衰竭,走得很安详。整理遗物的时候,我在他贴身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被他攥得皱巴巴的小纸条,上面是你们家的电话号码。叔,婶,我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我爸。我让他老人家,在外面孤零零地走了。”
信的最后,他写道:
“卡里的五十万,不是补偿,也不是报答。其中二十万,是我爸生前偷偷攒下的,他说过,这钱一定要留给你们养老。另外三十万,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知道,你们的情义,不是钱能衡量的。但这笔钱,请你们务必收下。不然,我这辈子,良心都难安。我没有脸面再见你们,这封信,就当是我最后的告别。祝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不孝子,王强,叩上。”
第七章 往事如烟终散
我和建军读完信,早已是泪流满面。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我们俩压抑的抽泣声。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路灯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们所以为的无情和背叛,背后藏着的是一个男人走投无路的挣扎和担当。原来我们所承受的委屈和非议,与他独自扛下的百万债务和人生崩塌相比,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我脑海里浮现出王强那天的样子,瘦削的背影,疲惫又烦躁的表情。我当时只觉得他冷漠,现在回想起来,那不是冷漠,那是一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男人,在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最后一点尊严。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我心疼大伯,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惦念着我们。我也心疼王强,他该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做出那样的决定。
建军用粗糙的手掌,擦了擦我的眼泪,也擦了擦自己的。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别哭了,大哥……他没受罪,这是好事。”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久。聊大伯刚来时的样子,聊他爱听的评弹,聊他有时候像个孩子一样,会因为多吃了一口点心而高兴半天。我们把这六年来的点点滴滴,都重新回忆了一遍。
那些曾经以为是负担的辛苦,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无比珍贵的回忆。我们庆幸,在大伯生命的最后几年,是我们陪在他身边。我们给了他一个安稳的晚年,这就够了。
至于那些流言蜚语,那些委屈,在王强这封沉甸甸的信面前,都变得轻如鸿毛,烟消云散了。
第二天,我跟建军去了银行,取出了那张存着五十万的卡。
我们没有犹豫,把卡里属于大伯的那二十万,单独存成了一张定期存单,写上了我儿子王浩的名字。这是大伯留给孙辈的念想,我们必须替他好好保管。
剩下的三十万,我跟建军商量了很久。
“这钱,我们不能要。”建军的态度很坚决,“王强现在刚缓过来,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我们把钱给他退回去。”
我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照顾大伯,凭的是情义,不是为了钱。如果收了这笔钱,那我们这六年的付出,不就变了味吗?
可是,王强已经走了,信里说不会再见我们,我们上哪去找他?
最后,建军想了个办法。他托以前厂里的老关系,辗转打听到了王强现在所在的城市和大概的工程项目。我们决定,不直接把钱汇过去,而是用这笔钱,去做一件更有意义的事。
我们拿出十万块钱,以大伯“王建国”的名义,在我们社区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助老基金”。专门用来帮助那些像大伯一样,生活困难、需要照顾的孤寡老人。剩下的二十万,我们还是想办法,匿名汇到了王强所在的工程项目公司的账户上,留言是“一位老朋友的祝福”。
做完这一切,我跟建军心里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轻松。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但这一次,是真正的风平浪静。心里的那个结,彻底解开了。
我和建军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看着身边这个男人,他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眼角也有了皱纹,但他依然是我心中最坚实的依靠。
我们这一生,平平淡淡,没有大富大贵,但我们守住了做人的本分,守住了内心的那份善良和情义。我想,这就是平凡生活里,最大的尊严和财富。
回到家,我拿出相册,翻到了大伯的照片。照片上,他坐在轮椅里,身后是建军和我,我们三个人都笑得很开心。那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们推着他去公园晒太阳时拍的。
我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大伯的脸,在心里默默地说:
“爸,您放心吧,我们都好。王强,也长大了。”
窗外,晚风拂过,带来了桂花的香气。我知道,生活还要继续,但从今往后,我们的心里,会永远留着一份温暖的牵挂,和一份对人性的、更深刻的理解。有些情义,重于泰山,也重于利益。而这份理解,就是岁月给我们最好的馈赠。
来源:缤纷露珠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