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赵刚和门口的母子之间来回扫射。
引子 尘埃落定
我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是条清蒸鲈鱼。
鱼眼睛突出来，白花花的，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客厅里人声嘈杂，都是赵家的亲戚。
今天是给我家过继侄子的好日子，婆婆高兴，请了三姑六婆来热闹。
我解下围裙，在手上擦了又擦，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鱼腥味。
“林岚，快坐下歇歇，忙了一上午了。”丈夫赵刚给我拉开椅子。
他的手搭在我肩膀上，很重。
我闻到他身上有股陌生的、甜丝丝的香水味，不是我的。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赵刚起身，步子有点急。
门一开，外面站着一个女人，牵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女人很年轻，眼圈红红的。
小男孩仰着头，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像两颗葡萄。
那张脸，简直是赵刚小时候的翻版。
客厅里瞬间就安静下来，连墙上挂钟的滴答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看见赵刚的脸一下子白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婆婆的笑脸僵在脸上，手里的筷子“啪”一声掉在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赵刚和门口的母子之间来回扫射。
这一幕，我见过。
就在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梦。
梦里，我哭着，闹着，像个疯子一样扑上去撕打那个女人。
最后，我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可现在，站在这里，我心里一片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我想，这大概就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让我换个活法。
我看着门口那个怯生生的小男孩，看着我丈夫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我嘴角忍不住，轻轻往上扬了一下。
这一辈子，我不闹了。
我慢慢站起身，走到赵刚身边，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每个人都听见。
“赵刚，不介绍一下吗？”
赵刚浑身一抖，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我。
他大概以为我会哭，会闹，会当场给他一个耳光。
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
我也没想到。
原来，当一个人心死透了的时候，是真的感觉不到疼了。
客厅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亲戚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婆婆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指着赵刚，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你，你这个！”
她吼出这一声，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个女人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把孩子紧紧护在身后。
孩子也吓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孩子的哭声像一把锥子，刺破了这死一样的寂静。
赵刚终于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
“阿岚，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声音又急又慌。
我想，男人在撒谎的时候，是不是都这副德行？
我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想的是哪样？”
我问。
他被我问住了，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能说什么呢？
说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那张脸就是铁证。
说他和这个女人没关系？
那她为什么会找上门来？
我心里觉得好笑。
结婚十五年，我一直以为赵刚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
我为他操持家务，孝顺公婆，带大女儿。
我把自己从一个水灵灵的姑娘，熬成了一个眼角有了细纹的中年女人。
我以为我的付出，能换来一个安稳的家。
现在看来，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抽出自己的手，没再看他。
我走到饭桌前，拿起我的碗筷，对着满桌的亲戚笑了笑。
“大家别站着了，菜要凉了，都吃饭吧。”
说完，我夹了一筷子青菜，慢慢地放进嘴里。
菜有点咸，跟我此刻的心情一样，又苦又涩。
第一章 暗流涌动
那顿饭，终究是没吃成。
亲戚们像躲瘟疫一样，找着各种借口溜了。
婆婆气得犯了高血压，被小叔子扶回房间躺下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还有那个一直没走的女人和她哭个不停的孩子。
赵刚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额头上全是汗。
他看看我，又看看那个女人，像个被抓了现行的贼。
我吃完碗里的饭，把筷子轻轻放下。
“让她走吧。”我对赵刚说。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赵刚愣了一下，然后像是得了大赦令，赶紧掏出钱包，抽出一沓钱塞给那个女人。
“你先回去，我回头再找你。”他压低声音说。
女人拿着钱，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复杂。
有愧疚，有不甘，还有一丝怨恨。
她没说什么，拉着孩子匆匆忙忙地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赵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阿岚，你别生气，这事儿我能处理好。”
他走过来，想拉我的手。
我躲开了。
我站起来，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盘子里的鲈鱼一口没动，已经凉透了。
鱼眼睛还是那样直勾勾地瞪着，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
我觉得自己就像这条鱼，被人摆在案板上，任人宰割，却连挣扎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赵刚看我不理他，急了。
“阿岚，你打我骂我都行，你别不说话啊。”
他跟在我身后，像个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我把碗筷放进水槽，打开水龙头。
哗哗的水声，盖过了他的声音。
我不想听他解释。
任何解释，在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天晚上，我们分房睡了。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这间卧室，我们住了十几年。
墙上还挂着我们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我，笑得一脸幸福。
照片上的他，眼神里满是爱意。
现在看来，真是讽刺。
我想，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能再为了这个男人，为了这个家，把自己耗干。
我得为自己活一次。
第二天早上，我照常起床，做了早饭。
女儿赵暖从房间出来，看到我，小心翼翼地问：“妈，你没事吧？”
她昨天被这阵仗吓坏了，躲在房间里一直没出来。
我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
“没事，快吃饭吧，上学要迟到了。”
赵刚也起来了，顶着两个黑眼圈，看见我，欲言又止。
我没理他，把煎好的鸡蛋和牛奶推到女儿面前。
吃完早饭，送走女儿，我开始打扫卫生。
赵刚换好衣服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
“阿岚，我晚上早点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嗯。”我应了一声，手里擦桌子的抹布没有停。
他走了。
我停下手里的活，走进我们的卧室。
衣柜里，他的衣服和我的衣服挂在一起。
我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扔在地上。
然后，我拿出我那个小小的裁缝铺的账本。
我得算算，我这些年，攒了多少钱。
我得算算，离开他，我能不能活下去。
我坐在床边，翻着账本，心里一遍遍地盘算。
这个家，我是不是真的该放手了？
我心里乱糟糟的，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
我以为我会很痛苦，会哭得撕心裂肺。
可实际上，我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的心，好像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又闷又沉。
晚上，赵刚果然回来得很早。
他还买了菜，是我最喜欢吃的排骨。
他系上围裙，笨手笨脚地在厨房里忙活。
这是他十五年来，第一次下厨。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恍惚。
如果这一切，能早一点发生，该有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第二章 婆婆的算盘
饭桌上，气氛很压抑。
女儿赵暖埋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
赵刚不停地给我夹菜，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阿岚，尝尝这个，我炖了好久呢。”
我看着碗里油腻腻的排骨，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不饿。”我放下筷子。
赵刚的笑容僵在脸上。
“妈，我吃饱了，我回房写作业了。”赵暖也放下碗筷，逃一样地回了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赵刚。
他叹了口气，也放下了筷estás。
“阿岚，我们谈谈吧。”
“好。”
我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他搓着手，显得很紧张。
“那个女人，叫刘娟，是我工地上一个工头的妹妹。”
“孩子……确实是我的。”
他说得很艰难，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往外挤。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没什么波澜。
这些事，我早就猜到了。
“她家里困难，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我就是……一时心软。”
“心软？”我笑了，“赵刚，你跟我说心软？”
“我跟你结婚十五年，我爸妈生病，我找你拿钱，你跟我说家里周转不开。”
“我弟弟买房子，想借几万块钱，你跟我说要存钱给暖暖上大学。”
“怎么到了别的女人那里，你就这么大方，这么心软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他心里。
他的脸涨得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他张了张嘴，最后颓然地低下头，“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
这三个字，真是天底下最廉价的东西。
如果一句对不起有用，那还要警察干什么？
我心里冷笑。
我觉得，再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我的生命。
“离婚吧。”我说。
赵刚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我重复了一遍，语气很平静。
他大概以为，我会像以前无数次争吵一样，哭闹一番，然后在他几句好话的哄骗下，就这么算了。
他没想到，这次我会这么干脆。
“不，我不同意！”他激动地站起来，“阿岚，我不能没有你，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这个家？”我看着他，“赵刚，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你要是心里有这个家，就不会在外面养女人，生孩子！”
我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就在这时，婆婆的房门开了。
她穿着睡衣，扶着门框，脸色很难看。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走出来，看到我们剑拔弩张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岚，你又在闹什么？”
她的语气，充满了责备。
好像做错事的人，是我。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可笑。
这就是我孝顺了十几年的婆婆。
在她的世界里，她儿子永远是对的。
“妈，阿岚要跟我离婚。”赵刚像个告状的孩子。
婆婆愣了一下，然后把目光转向我，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离婚？林岚，你可想好了！”
“我们赵家，可没有离婚的传统！”
“赵刚是做错了事，但他也是一时糊涂。”
“男人嘛，谁在外面还没个逢场作戏的时候？”
“你作为妻子，应该大度一点，把他劝回来，而不是动不动就拿离婚吓唬人！”
她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插进我的心里。
我算是明白了。
在他们母子眼里，我就是个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我应该忍气吞声，应该打落牙齿和血吞。
凭什么？
我心里憋着一股火，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我想，我不能再忍了。
再忍下去，我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妈，他不是逢场作戏。”
我站起来，直视着她。
“他连孩子都有了，一个只比您孙女小几岁的私生子。”
“您要是觉得这都没关系，那行。”
“您把那孩子接回来，当亲孙子养着。”
“我走。”
我的话，让婆婆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她最看重的，就是赵家的脸面和香火。
过继侄子，就是为了传宗接代。
现在冒出个私生子，还是个孙子，这让她怎么接受？
她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
“你……你这个搅家精！”
第三章 他的困境
婆婆被我气得又回了房间，关门的声音震得墙上的灰都掉了下来。
客厅里，又只剩下我和赵刚。
他一脸挫败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头发被他自己抓得乱糟糟的。
“阿岚，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没有半点同情。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没再理他，转身回了我的房间。
不是我们的房间，是我的。
我把他的枕头和被子抱出来，扔在客厅的沙发上。
“以后你睡这里。”
说完，我“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反锁。
我靠在门上，听着外面赵刚的叹气声。
这一刻，我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快意。
这十几年来，我一直活得太压抑，太委屈。
现在，我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第二天，我去了我的小裁缝铺。
铺子不大，就在我们小区楼下，是我当年结婚时的陪嫁。
这些年，我靠着这个小铺子，接点零活，赚点零花钱。
赵刚总说，让我别那么辛苦，他在外面挣钱养家就行。
我当时还觉得他体贴我。
现在想来，他只是不希望我跟外界有太多接触，好让他自己可以在外面为所欲为。
我真是傻得可怜。
我打开店门，一股布料和机油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个味道，让我觉得安心。
我打开缝纫机，脚踩着踏板，听着那熟悉的“嗒嗒”声，心里乱糟糟的情绪，好像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我想，这门手艺，才是我真正的依靠。
男人会背叛你，但手艺不会。
我正在埋头干活，店门口的光线暗了一下。
我抬头一看，是赵刚。
他手里提着保温桶，一脸的讨好。
“阿岚，我给你熬了点鸡汤，你喝点吧。”
他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拧开盖子。
一股香气飘了出来。
我没动，只是看着他。
“赵刚，你不用做这些。”
“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碗鸡汤能解决的。”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我知道。”他低声说，“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
他看起来很憔悴，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的。
我心里没有一丝波动。
我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好陌生。
他坐在我对面的小板凳上，沉默了很久。
外面，阳光很好。
有几个邻居大妈路过，看到店里的赵刚，都好奇地往里瞅，然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能猜到她们在说什么。
我们家的事，恐怕已经在小区里传遍了。
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阿岚。”赵刚终于又开口了，“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但是，我真的没想过要跟你离婚。”
“我跟刘娟，是个意外。”
“我去年接了个工程，资金周转不开，赔了不少钱。”
“这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和妈。”
“我压力很大，天天晚上睡不着觉。”
“有一次喝多了，就……就犯了错。”
他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后来她跟我说她怀孕了，要我负责。”
“我当时也慌了，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把孩子打掉。”
“可她没听，偷偷把孩子生了下来。”
“前段时间，孩子生病住院，她没钱了，才又来找我。”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他说着，声音里带了哭腔。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
以前，我总觉得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什么事都能扛。
现在，他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无助又可怜。
如果是在以前，我可能会心软。
但现在，我不会了。
他的困境，不是他背叛我的理由。
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赵刚，这是你的事，不是我的。”
“你自己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
第四章 我的尊严
赵刚走了，带着他那碗没动过的鸡汤。
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瑟。
我坐在缝纫机前，却久久无法平静。
他说他生意赔了钱，这件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他把我们这个家，当成什么了？
是旅馆吗？
累了就回来歇歇脚，烦了就出去找安慰。
我越想越气，手里的针都差点扎到自己。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邻居王姐打来的。
“小岚啊，你上次说要给我女儿做的那件敬酒服，做好了吗？”
我这才想起来，我手上还有个活。
王姐的女儿下个月结婚，特意找我定做一件中式敬酒服。
这件衣服很复杂，手工刺绣的部分很多，是个细致活。
我之前一直没找到灵感，拖了很久。
“王姐，快了快了，我正在赶呢。”我赶紧说。
挂了电话，我看着那块大红色的锦缎，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要把这件衣服，做到最好。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我林岚，不是一个只会围着老公孩子转的黄脸婆。
我是一个手艺人。
我有我的尊严。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关在裁缝铺里。
我查了很多资料，画了十几张设计稿，最后终于确定了方案。
我要在敬酒服的裙摆上，绣上一对凤凰。
凤凰于飞，和鸣锵锵。
这是对新人最好的祝福。
也是对我自己的一种期许。
我希望，我也能像凤凰一样，涅槃重生。
刺绣是个磨人的活。
一针一线，都不能有差错。
我每天从早坐到晚，眼睛看得又干又涩，脖子和肩膀也酸得不行。
但我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当我专注于手里的活时，那些烦心事，好像都离我远去了。
这天晚上，我正在赶工，女儿赵暖来了。
她给我带来了一杯热牛奶。
“妈，你别太累了。”她心疼地说。
我接过牛奶，心里暖暖的。
“妈没事。”
她看着我手里的绣活，眼睛亮晶晶的。
“妈，你绣得真好看。”
“等我结婚的时候，你也要给我做一件。”
我笑了。
“好。”
女儿在我身边坐下，陪着我。
她跟我说了很多学校里的事，谁和谁谈恋爱了，哪个老师特别有趣。
我一边听着，一边飞针走线。
铺子里的灯光很温暖。
女儿的陪伴，让我觉得不那么孤单。
“妈。”她突然小声问，“你……真的要和爸离婚吗？”
我的手顿了一下。
我抬起头，看着女儿。
她的眼睛里，有担心，有不安。
我知道，我们的事，伤害最深的，是孩子。
我放下手里的针线，握住她的手。
“暖暖，有些事，大人之间处理不好，不是你的错。”
“不管爸爸妈妈以后怎么样，我们都爱你。”
女儿的眼圈红了。
“妈，我支持你。”
她趴在我怀里，小声地哭了起来。
我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我的女儿，长大了。
她懂我的委屈，也懂我的决定。
我觉得，为了她，我也要坚强起来。
我要给她做一个好榜样。
告诉她，女人，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一个星期后，敬酒服终于做好了。
我把它挂在店里最显眼的位置。
那对金色的凤凰，在灯光下熠نا生辉，仿佛随时都要展翅高飞。
王姐来取衣服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
“我的天哪，小岚，你这手艺，真是绝了！”
她激动地拉着我的手。
“比那些大牌子店里卖的，都好看！”
我笑了。
这件衣服，花了我全部的心血。
它不仅仅是一件衣服，更是我的心气儿。
王姐把衣服小心翼翼地包好，临走时，她突然对我说：
“小岚啊，别为了一些不值得的人生气。”
“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我点点头。
“我知道了，王姐。”
送走王姐，我站在店门口，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
我觉得，我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好像被搬开了一点。
天，要晴了。
第五章 摊牌
王姐女儿的婚礼，办得很热闹。
新娘子穿着我做的敬酒服，一出场就惊艳了所有人。
很多人都在打听，这件衣服是在哪里做的。
一时间，我的小裁缝铺，名声大噪。
找我做衣服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但我一点也不觉得累。
反而觉得很充实。
这种被需要、被认可的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赵刚也来过几次。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纠缠，只是默默地帮我打扫一下卫生，或者给我送点吃的。
我没有赶他走，也没有给他好脸色。
我们就这样，不远不近地处着。
我知道，他在等。
等我气消了，等我回心转意。
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这天晚上，我忙完店里的活，回到家。
赵刚和婆婆都在客厅里坐着，表情严肃，像是在等我开庭。
我心里明白，该来的，总会来。
我在他们对面坐下。
“说吧，什么事。”
赵刚看了婆婆一眼，先开了口。
“阿岚，刘娟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
“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带着孩子回老家了。”
“以后，她不会再来打扰我们。”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看着他，觉得很可笑。
“赵刚，你觉得，用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那是一条人命，是你的儿子。”
“你把他打发走了，你心里就安了？”
我的质问，让他哑口无言。
婆婆在一旁看不下去了。
“林岚，你别得理不饶人！”
“赵刚已经知道错了，也已经把事情处理干净了。”
“你还想怎么样？”
“难道非要闹得家破人亡，你才开心吗？”
我转向她，目光平静。
“妈，我想怎么样，您不是最清楚吗？”
“我想要的，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家，一个对我忠诚的丈夫。”
“这两样，赵刚都给不了我。”
“所以，我选择放手。”
“我还是那句话，离婚。”
“你！”婆婆气得拍着桌子站起来。
赵刚赶紧拉住她。
“妈，您别生气，让我跟阿岚说。”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痛苦和挣扎。
“阿岚，我知道我错了，我混蛋。”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对暖暖，对这个家。”
“我们十五年的感情，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他提到了感情。
这十五年，我为他付出了我的整个青春。
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
可现在，我不敢确定了。
如果真的有感情，他怎么会忍心这样伤害我？
我摇了摇头。
“赵刚，回不去了。”
“镜子破了，就算粘起来，也会有裂痕。”
“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一道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
我的话，像是一把重锤，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希望。
他颓然地坐回沙发上，双手捂住了脸。
我看到，有眼泪，从他的指缝里渗了出来。
婆婆也愣住了。
她大概没想到，我这次是铁了心。
客厅里，一片死寂。
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过了很久，赵刚抬起头，眼睛通红。
“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同意离婚。”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房子和存款，都归你和暖暖。”
“我净身出户。”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他或许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他对我和女儿，似乎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情义。
婆婆在一旁急了。
“赵刚，你疯了！凭什么都给她！”
赵刚没有理她，只是看着我。
“阿岚，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补偿了。”
“就当我……欠你的。”
第六章 那个女人
我最终还是没有要赵刚的房子和存款。
我只要了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我的裁缝铺，我这些年攒下的积蓄，还有女儿的抚养权。
赵刚没有再坚持。
我们很平静地去民政局办了手续。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我心里空落落的。
十五年的婚姻，就这样画上了一个句号。
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也没有想象中的解脱。
只有一种淡淡的茫然。
从民政局出来，赵刚对我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我们站在路边，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以后……多保重。”他说。
“你也是。”
说完，我们各自转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的人生，再无交集。
回家的路上，我鬼使神差地，让司机开去了另一个地址。
那是赵刚之前给我的，刘娟住的地方。
一个很老旧的小区，楼道里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我找到了那个门牌号，敲了敲门。
开门的，正是刘娟。
她看到我，明显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你来干什么？”
她的怀里，抱着那个孩子。
孩子正在睡觉，小脸红扑扑的，很可爱。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复杂。
“我能进去坐坐吗？”我问。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身让我进去了。
屋子很小，也很乱。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几乎就是全部的家当。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抱着孩子，坐在床边，和我保持着距离。
“我来看看你们。”我说。
“看我们？”她冷笑一声，“看我们的笑话吗？”
“赵刚已经把我们打发了，你不用再担心了。”
我看着她，这个比我年轻好几岁的女人。
她的脸上，写满了生活的疲惫和沧桑。
她或许有错，但她也是个可怜人。
“我今天，和赵刚离婚了。”我说。
她猛地抬起头，一脸的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了。”
她愣了很久，才慢慢消化掉这个消息。
“为什么？”她问，“是因为我吗？”
我摇了摇头。
“不全是因为你。”
“就算没有你，我们之间的问题，也早就存在了。”
“你只是一个导火索，点燃了那根早就埋好的引线。”
她沉默了。
房间里，只有孩子均匀的呼吸声。
“那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她又问。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
“这里面，是我的一点积蓄。”
“不多，但应该能帮你们解决一些眼前的困难。”
她看着那个信封，像看到了什么烫手山芋。
“我不要！”她激动地说，“我不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的！”
“我知道。”我说，“但孩子是无辜的。”
“他需要一个好一点的成长环境。”
“你拿着这些钱，找个好点的地方住，给孩子报个幼儿园。”
“别让他以后，因为自己的出身，被人看不起。”
我的话，似乎触动了她。
她的眼圈，慢慢红了。
“我……”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我站起身。
“我该走了。”
“你好好照顾孩子吧。”
我走到门口，她突然叫住我。
“为什么？”
她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泪水和不解。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回头，看着她，也看着那个还在熟睡的孩子。
我想了想，说：
“我不是在帮你。”
“我只是不想让一个孩子，为大人的错误，买一辈子的单。”
“我也是个母亲。”
说完，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里那最后一点郁结，也随之消散了。
我放下了仇恨，也放过了自己。
第七章 涅槃
离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平静。
赵刚搬走了。
婆婆也被小叔子接走了。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和女儿。
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
但很快，我就适应了这种清静。
我的裁缝铺生意越来越好。
我扩大了店面，还请了一个小工帮忙。
我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我热爱的事业里。
我设计了很多新款式的旗袍和中式礼服，很受客人们的欢迎。
我还开了一个网店，把我的作品卖到了全国各地。
看着账户里不断增长的数字，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经济独立带来的安全感。
女儿也很懂事。
她学习很努力，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她还经常来店里帮我，穿针引线，打理杂务，像个小大人一样。
她说，她以后也想学服装设计，继承我的手艺。
我听了，心里又高兴，又欣慰。
赵刚偶尔会来看女儿。
他每次来，都会带很多东西。
他看起来比以前沧桑了很多，头发也白了不少。
听说，他的工程队解散了，现在在给别人打工。
我们见面，话不多。
只是像老朋友一样，聊聊女儿的学习，聊聊彼此的近况。
没有了夫妻的名分，我们反而能更心平气和地相处。
有一天，他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我在教女儿盘扣。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传统手工艺，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心。
女儿学得很认真。
赵刚在门口站了很久，没有进来打扰我们。
等我忙完，他才走进来。
“你……过得还好吗？”他问。
“挺好的。”我笑了笑，“你呢？”
“还行。”他搓着手，“就是……挺想你们的。”
我沉默了。
“暖暖，你爸来了。”我朝里屋喊了一声。
女儿跑了出来，看到赵刚，高兴地扑了过去。
“爸！”
赵一刚抱住女儿，眼圈红了。
我看着他们父女俩，心里百感交集。
我没有再恨他。
但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送走他们，我回到店里，看着那件做到一半的旗袍。
领口上，我用金线绣了一只小小的凤凰。
它的姿态，骄傲而美丽。
我想，我现在，就像这只凤凰。
虽然经历过烈火的焚烧，但最终，还是迎来了自己的新生。
我拿起针线，继续我的工作。
窗外，夕阳正红。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
但我不再害怕。
因为，我有我的手艺，有我的女儿，有我自己的尊严和底气。
这就够了。
来源：小蔚观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