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但他嫌弃我将门之女五大三粗,不像姑娘,我嫌弃他读书读傻了榆木脑袋。
京城第一才子是我的青梅竹马。
虽然我们是相爱的。
但他嫌弃我将门之女五大三粗,不像姑娘,我嫌弃他读书读傻了榆木脑袋。
我红衣似火,雪中舞剑,想让他惊艳一把。
他问我:「你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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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叫萧窈游。
对,就是那个逍遥游。
生在将门之家,父母希望我能像大鹏一样鹏程万里。但又有点纠结的希望我能像一个窈窕淑女。
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大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第一次遇见江名清的时候,他是个胖乎乎的小屁孩儿。
我在上清观的桃林里睡得香甜,一阵哭声惊扰了我的美梦。
不耐烦地睁眼,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白团子蹲在我的树下擦眼泪。
好嘛,这是何等的孽缘。这桃林那么大一片,这不长眼的小子偏偏跑到本姑娘的树底下哭。
扰人清梦,这是多损的事啊,真是岂有此理。
我翻身跳下树,和我差不多高的小屁孩被吓了一跳。
他呆愣愣地看着我说:「你,你是仙子吗?」
这莫不是个傻子?
「对,我是上清真人座下的小仙女。真人见你在这里哭泣,派我下凡询问。」
「真,真的吗?」
我很笃定的点头,「我都站在这里了,还有假的吗?」
他好像真信了哈哈哈。
小白团子不好意思的说:「我这次测验考差了,母亲打了我手心,特别疼!我冲动之下跑出来了。」
说着他哭了起来:「呜哇!我好想回家!但是离家出走肯定会被打得很惨的!呜呜哇哇!」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哭声吵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捂耳朵。
「别嚎了别嚎了。你只要说三声窈窈仙子最美、窈窈仙子最棒、窈窈仙子天下第一,再给我行个长揖礼,回去你娘亲就不会打你了。」
「真的吗?你不要骗我~」
可是你真的看起来很好骗。
上清真人在上,我这是劝回走失儿童,是行善积德。
随后他就很真诚的说了出来。
说实话,我的厚脸皮都被他真诚的语气说的发烫。
我没有想到世界上可能真的有神仙,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第二天随父母拜会新搬来的邻居,就看到隔壁院子里站着一个被揍得跟猪头一样的小男孩。
救命,昨天被你诈骗的对象是你的邻居怎么办。
小男孩看到我,瞪大了眼睛:「是你!」
大人们很惊讶:「你们认识?」
我见势不妙,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
这要是让他说出来,今天被打的就是本姑娘了!
他在我手下拼命挣扎。
笑话,这么个小弱鸡能拨的动常年举铁的我?
「不认识。」
「唔唔唔唔!」你个骗子!
「或许是这位小兄弟觉得与我有缘。」
「唔唔唔!」你放屁!
「哈哈哈真是太有缘了,我们去旁边闲谈吧。」
走到花园里,我才放开他。
他可能是真的愤怒急了,直接委屈哭了,一边哭还一边骂骂咧咧。
几十年后的我回忆此时,发现他这辈子骂得最脏的话都是这个时候。
不过这个时候的小屁孩还不是我那温润如玉的夫君,他只是一个眼泪鼻涕都挂的脸上的小邋遢。
我和江名清就被迫成了一对冤家青梅竹马。
这小子天天跟着我屁股后面转悠,被我戏耍之后会很生气,但是第二天就又乖乖的回来。
一来二去,竟让我的良心有了不多的觉醒。
他本来课业就差,一心和我玩之后更是成了夫子的眼中钉。
不过有一天突然就发愤图强,拿出一股头悬梁锥刺股的狠劲儿。在我眼前晃荡的时间少了,我反而有些想他,就开始往江侍郎府上玩。
可能因为文武相轻,江夫人原来对我并不热络,只是维持邻里最基本的友好。但自从江名清开始用功,江夫人就对我各种嘘寒问暖。每次去江府,茶水果子都是精致用心的很。
后来我才知道,是有一天江名清的表兄成亲,他捏着小拳头,信誓旦旦的说:「我要娶窈窈当我媳妇。」
江夫人随口一句:「就你那课业,将来考不上功名,谁嫁给你?」
没成想,当天他就开始挑灯夜读。直让江夫人感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觉得他是真不要脸,谁要和他成亲?
而且说真的,那就是个玩笑话吧。
因为之后几年里,他嫌弃我将门之女五大三粗,不像姑娘。我嫌弃他读书读傻了,是个弱鸡崽子加榆木脑袋。
我教他练武,强身健体。
「手没有伸直!伸直!伸直你都伸不了吗!」
「马步就蹲了一炷香你就能累了?」
「落地要稳!稳!不是让你打醉拳!」
2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啊!气死老娘了!
他教我读书,知事明理。
我背诵着:「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鲲之大……」
他期待的看着我,着急的样子恨不得帮我背了。
「然后呢?然后呢?」
「哎呀你别吵!让我自己想。」
一会儿后,我的语气带了丝小心翼翼道:「一锅炖不下?」
江名清:……
「垂死病中惊坐起,仰天大笑出门去?」
江名清:……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横扫饥饿,做回自己?」
江名清要哭了,可能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让少年时期的江名清有想哭的欲望。
「你太笨了,我不想教你了,你行行好找你的小姐妹教吧。」
但他的哀求在我的铁拳下没有丝毫作用。
平日他散学后,跑到我院子里的小书房来温书。是的,我也是有书房的,只是很多时候买了就是看了,从来不用。
我在书桌前窗户对着的院子里练剑。有时候舞完一个招法,就听到一阵“啪啪啪”两只手使劲鼓掌的声音。
那边的书呆子抬起头,很认真地夸我:「窈窈真厉害。」
哼,这的小意思就值得夸吗?
但我的嘴角已经和太阳肩并肩了。
我也不得不承认,他和我谈论读过的书籍时,也是发着光的。有时候我能懂一点点,有时候听不懂。
他不会嘲笑我,当然,他也不敢。
他会用通俗易懂的话帮我总结,所以就算我不喜欢读书,也懂了很多道理。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亮的,像有很多小星星。
他说:「窈窈,我要成为这样的人!」
我觉得这句话很厉害,就背下来给母亲说。结果母亲一听就知道,我又偷了江名清的座右铭。
所以这次休沐,我和他被母亲和江夫人拉着一起去给流民施粥,说让我们实践实践。
江名清顶着被迫早起的黑圆圈,用幽怨的眼神控诉我。
我还是有点心虚的,但是我理不直气也壮。
反问道:「怎么?你不是要为生民立命么?就让你少睡个懒觉就退缩了?」
他坚定道:「萧窈游,你不要小看爷。」
到了目的地的时候,我们两个都惊了。小时候赶路也是见过流民的,但没有现在怎么多。
我有些怕,「娘亲,最近是有天灾吗?」
母亲摇了摇头,说道:「是人祸。」
我还想问,但母亲打断了我:「你还小,不必徒增烦恼,等你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我知道,见过了真实的人间疾苦,江名清心里的那颗小芽更成长了。
而我总对母亲的话有些忧愁。
少年时期的江名清已经别有一番风姿了,父亲又官拜三品。
我们在外面也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可能有小女孩产生了一些错觉,想这样接近他。
我去找他的时候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江名清,你帮我抓一下蝴蝶。」
少年变声后有些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是自己没手吗?你要是残了,我可以本着关爱残缺人事的心态帮你。」
他转头不理,结果转过来一下子看到了我。
那表情,怎么说呢?
皮都展开了。
「窈窈,你过来!我给你抓了蝴蝶玩儿!」
我鸡皮疙瘩都冒了一身。
边跑边喊:「你个死小子离我远点!站住!不许过来了!」
这个混蛋玩意就是知道我害怕虫子,所有虫子,所有!
我恶狠狠地想着:此仇,必报!
隔天我就抓了一只鹅,这小子小时候被鹅啄过屁股,怕得很。
趁他温习功课的时候,我把鹅从窗户丢了进去。
门已经被我锁上了。
在他的惨叫声中,我把窗户一关,一锁。
完美。
3
事情有些糟糕,我好像有点喜欢江名清了。
前两天小姐妹借了我一本春宫图,我大为震撼地翻完,结果晚上梦到了江名清!
和我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
第二天早晨的我:请让我死一死谢谢。
今天上元灯会,父母们忙着应酬,我和往年一样去找江名清玩。
因着一些小小的少女心思,我悄悄拿了母亲的胭脂往脸上抹。
小样儿,这还迷不死你!
江名清说他差点就死了。
原因是大晚上,我顶着青一块红一块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以为见了鬼。
我就看见他先是被吓的差点背过气去,缓过来的一瞬间就蹿树上去了。
人对求生的潜力真是无穷的。
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看见他身手最利索的一次。
娘的,我这是喜欢了个什么玩意儿。
发现是我后,他拿着沾湿的帕子在我的脸上胡乱擦一通。结果越擦越惊悚,最后索性放弃,反正逛灯会也是要戴面具的。
他拉着我的手走街串巷,赢了一个又一个灯谜。别人是来讨彩头的,他是来进货的。
最后我们两个抱了满满一怀的花灯,但灯会还没结束呢,这样逛也太不方便了。
我们商量着各自留了一个最喜欢的,其他的送给有眼缘(气质超棒)的路人。
一个大姐姐接过了小兔子花灯,温柔地祝福:「小妹妹,祝你和你的小相公幸福哦。」
我感觉热气一下从脚底蹿到了脑门。
面具和胭脂下的脸肯定红透了,他在旁边热情的送别人花灯,不知道也没有听到大姐姐的话。
除了他递出去的手僵了一下,也看不出来别的。
我们都没有反驳。
在孔明灯上许愿的时候,我绞尽脑汁想了一句: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他悄咪咪的伸过头想看我写的东西,被我一巴掌拍了回去,
小混蛋,这是能看的吗?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有一天我发现这小子竟然写情诗!
是喜欢上了哪个小妖精,他成天和我一起混,究竟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别人?
我看他遮遮掩掩的样子,趁他不被,迅速拿起小纸条就念了出来:
「喜看春风扶柳枝,
欢歌笑语醉花痴。
窈窕淑女心中愿,
游子天涯寄相知。」
他的脸红的想今天刚吃过的樱桃,少年本就鲜嫩,让人想咬一口。
但是想到他是因为写给别人的情诗脸红,我就来气。
使劲捏住他的脸,一副女土匪的样子,「这是写给哪家小妖精的?从实招来!」
有那么一瞬,我好像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无语。
那天有点激动,好像是把他惹到了,这臭小子好几天都没来找我了。
哼,喜欢别人的家伙,我才不稀罕。
……
还是稀罕的。
为了哄他,本姑娘纡尊降贵地去接他散学。
结果听到一群学生哄笑:「江兄,听说你心悦萧家那个粗俗的女人啊?这武将之女都是粗鄙不堪,玩玩就可以了,不必太当真啊。」
这群人脑子没问题吗?
江名清是不是就是被他们传染了,才不喜欢我的。
然后就听到那个对外人一向清冷的嗓音:「各位同窗,江某只是单方向心悦萧姑娘。萧姑娘克己复礼,并无半点越矩。各位要是再用女子名节说笑,江某就不客气了。」
他心悦我!
他!心!悦!我!
原来他喜欢的,是我?
突然就有一种被馅饼砸到的,晕乎乎的幸福感。
我从马车里探出头,和这群人目光相对。
说坏话和说好话的都被抓了个正着。
这就叫:大型社死现场。
我看到他的脸肉眼可见的又红了。
这下双向奔赴石锤。
4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我并不在意名声,因为我的梦想不是嫁人生子。而是一人一马一刀,仗剑天涯,行侠仗义,看遍世间好风景。
只是他这个变数,让我愿意试一试普通人的人生轨迹。或许对象是他,这一切就不会太糟糕。
文官和武将之家的婚姻一般不太和谐。他们总嫌弃武将之女舞刀弄剑,用一种蔑视的目光凝视着她们。
之前有几位姐姐相看了一些文臣举子,有的一上来就让那位姐姐熟读《女德》、《女戒》;有的吃茶饮酒,竟让姐姐做东;有的将自己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话里话外都是姐姐配不起他的样子。
我听了之后只觉得,江名清真好啊。
到年纪各家的乖公子哥儿们都会有父母安排的通房丫鬟教导他们房事,江名清一直是一个雏儿,因为我不愿意,虽然按照贵族的说法,这都是正常的。
但我心里不痛快,我心里不痛快,就要告诉他。
他其实并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并没有觉得是多大的事。但是我不喜欢,他就不做了。
这一天我看清了我自己的占有欲。
我很严肃的告诉他:「江名清,我希望你往后一生,只有我一个女人。哪些妾室、通房、外室什么的,你想都不用想,除非我死了。我不想看到你身边有其他人,如果你做不到,你就告诉我,我们从今往后再不相干。」
他被我的严肃也带的正经了起来。向我保证不会做背叛我的事情。
这片中原土地上,近几年都是风调雨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农户卖田卖地、卖儿卖女。
母亲看上了一片良田,非要说女儿家要学会管家,拉着我去涨涨经验。
我不是很同意,怎么就不能让江名清来管家呢?他那个脑子多灵活呀,所以我把他也拉上了一起。
这家伙上来就是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我一巴掌呼过去,但现在只是轻轻一拍:「说人话。」
「就是明明也是风调雨顺的太平盛世,老百姓都沦落到这种地步。」
我说:「是啊,如果不是活不下去的地步,谁又会把自己赖以谋生的土地给卖掉呢?我们家也只能多给些银钱,讲良心一些。」
说着,想起了一件事。
我凑在他耳边:「娄家那边太狠了!买了人家农户十亩良田,总共就给500文铜钱!」
他在我说话时耳朵有些瑟缩,但很快就被我说的内容吸引力。
「我知道,这些事早不是一起两起了。」
我:「他们明明可以抢,却要给你500文钱。」
「这个世界上恶霸流氓多的是,包括披着光鲜亮丽的官身皮囊的也是。」
又是三年一度的科举,上次江名清已经考上秀才了,这次我也对他很有信心
但我没想到乡试之后,他直接抱了个解元回来!
乖乖,我知道他一向有才,不知道他这么有才啊!
一时间,他在京城里名声大噪,被评为:京城第一才子。
加上整个人长身玉立,端方儒雅,成为无数姑娘的春闺梦里情郎,和达官显贵眼中的最佳女婿人选。
此时的最佳情郎翘着二郎腿,毫无形象地在我面前嘚瑟:「小爷我就知道!我那策论,那叫一个言浅意深、真知灼见、入木三分……」
看他都要变成成语词典了,我随手拿起茶盏去堵他的嘴。他也正好口渴了,就拿过去猛灌。
呵,这时候得意了。要出榜单那几天,是谁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翻墙到我家,大半夜抱着我的腿嚎。
嘴里胡乱的念着什么:
「我感觉我可能是凉了。
窈窈要是我考不上举人你会不会嫌弃我。
今年考不上就算了,要是年年都考不上怎么办,我要是考到范进那个岁数怎么办。
呜呜呜我要是一直考不上是不是就不能娶你了。
你会不会等我啊,可是我给不了你幸福怎么办?」
我简直是又烦又心疼。
他翻的次数多了,我甚至都能摸清楚规律,卡着点儿,在他来之前画个妆容。
哼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现在化妆可是能又美又自然,都把他看呆了,连焦虑自己功名这回事都给看望了。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等他喝完那杯水,我们俩都想起来了什么……
天哪那好像是我刚刚喝过的杯子!
母亲进来了时候,就看到两张背对着的红脸。
及笄的这天,我从各家送的礼里面翻出他送的诗集。第一才子的诗集拓印版本都是天价,这一本要是卖出去那可就发财了!
但我会把它藏起来,因为这满满的一本,没有华丽的遣词,没有刻意的炫技。每一张纸,都承载着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少年心事。可能连他当着我的面都讲不出来,只能用纸笔代为传递。
会试里,江名清又得了会元。
来不及惊喜,因为殿试才是前三甲的确定。
江名清准备了好久,结果进宫当天不到一炷香就出来了。
我和江夫人看见他走过来冲我们挤出个笑脸:「陛下说他今日想休息,就按照会试的排名来定就行了。」
明明是板上钉钉的状元,但他好像兴致并不高。
早就听父亲说过,当今皇上任性如孩童。以前只是听闻,现在才理解了。
也是,以后要为这样的皇帝卖命,怎么高兴得起来。
我的状元郎,金榜题名,打马游街。
但我们都没想到,苦难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我提前订好茶楼的窗边,看着他从街上经过。掷果盈车,不断有手帕香囊砸向他。
他尽力的躲着。
因为我昨天和他说:「你身上要是沾了脂粉气,我会生气的。」
看他躲得好不狼狈的样子,我笑了出来。
这么嘈杂的环境,他竟然也听到了我的声音。
抬头看我,咧着一口大白牙。
蠢死了。
但是意气风发的样子,好吸引人。
游街完,他蛇形走位,狼狈躲过各路人家的榜下捉婿。
没有脱下状元服,带着一堆大箱子就往我家冲。
周围的街坊都来看热闹。
不问父母之命,不请媒妁之言。
认定了一个人,就不管外物的赞同或是阻碍,心里都只有她。
他仅仅带着一腔的赤诚……
哦,不对,还有堆了满院子的财宝。
我知道他有点急,爹娘同意了我们的婚事,但一直没松口,估计就是不想太容易便宜这个臭小子。
但架不住有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啊!
我对他说:「你找个合适的时间,直接亲自来提亲就行了,诚恳一点,他们会同意的。」
可我说的合适是个平常的、不忙的日子啊!不是这种时候啊喂。
我可能要出名了。
许多人读过范进中举,就知道科举的难度,成为状元更是难上加难,一般都是已经几十岁的老人。传世千年从前也只出过一位年轻的状元,当时就被前朝皇帝指认为驸马。
江名清是第二个。
5
所以其实我并不是那么的自信。他太优秀,太正直。他前途一片光明璀璨。如果不是公主不允许嫁入官宦之家,他做驸马也是绰绰犹豫的。
即使是这样。娶一个郡主,县主都是轻而易举。
只能说,幸好父亲也是一个有实权的将军,不像上一位状元的原配是个平民之女,最终被皇帝弄了个强迫退婚的地步。
那位状元其实也拒绝了皇帝嫁女,都在迎娶未婚妻了路上了,被皇帝截了回来。
江名清在这一天将他的荣耀分享了一半给我。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就占了一半。谁见了不说一声,少年英才,天赐良缘。
为了方便,我们没有和他的父母住在一起,而是搬到了离他上衙的地方更近的宅邸。
成亲这天,我天都还没亮就起来忙活,到现在才吃了一个饼。听说原本新娘这一天是跟该水米不进的。但我和他都觉得这也太折腾人了,还是吃了个大饼。
我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这里的丫鬟婆子可能是被交代过,并没有关注我的不规矩。等到江名清这厮醉醺醺的被一群人簇拥进来他们才叫醒我。
刚刚把这群人打发出去,门一关,他就恢复了清醒的样子,「娘子,来吧!」
好不鸡贼。
明明小时候过家家的时候,经常会有扮演新娘子的场景。
但真到了这一刻,我和他还是明显的局促了起来。
盖头缠在了我的凤冠上。我们俩着急忙慌的,解了好久才解下来。
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离得好近。
喝了交杯酒的时候也是,前两下都没有卡住胳膊。
笨死了,他究竟是怎么考上状元的?
羞人的环节来了。
他压在我的身上,本姑娘怎么可能是乖乖听话的主,我想反压过去。
他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成亲当夜新娘闹这一出,于是又想压制住我,我们两个人为了争夺上方地位闹得不可开交。
拔步床摇晃的声音,就连屋外守着的人都听得到。
状元郎和夫人感情恩爱缠绵,第二天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了。
一觉醒来,我睡在江名清旁边。
等我一脚把他踹下床,才想起我们已经成亲了。
名满京城的大才子龇牙咧嘴的揉着腰:「萧窈游,你是练武改修仙了,想要杀夫正道吗?」
他被任命为翰林院编修。
我不了解朝廷的运行规则,也不了解这些安排的用处。
但他都会跟我说。
他说:「世界上只有妻子是陪自己一生的人。
如果夫人一问就甩一句,反正你也不懂。这样子来应付,最后两人只会成为互不理解的冤家。
真正的眷侣是会互相了解的,不管了解几分,只要你用心。
将来儿女绕膝时,他们都是对彼此最熟悉的人。」
这个岗位说来是修书,实际上是给考生了解朝廷的运转规则和构造,毕竟不是每一为考生都那么幸运出生在官宦人家。
我看着他每天下职回家的时候,眉头皱的一天比一天紧。
说:「窈窈,我们曾经感慨过为何山河盛世还会看到越来越多的流民失所,我现在才看出,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他发现了不对劲,发现这个王朝正走向一个不可挽回的道路。
但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阻止,让它走回正确的轨道。
皇帝不作为并没有什么关系。
赋税沉重,徭役苛刻。百姓不得已变卖家产成为流民。也还有解决办法。
豪族欺压百姓,断绝其生路生路。也不是致命因素。
这些是历朝历代都会出现的问题,只要及时加以改正。
但是它们都碰在了一起。
他渐渐的不再那么爱笑,我很难再看到他展眉的样子。
朝廷收税极高,但却不是以财富和土地为依据,而是以人丁户籍进行交税。
从小就见到,官员豪绅大量收购农民田地,压榨百姓生存空间,人在减少,流民在增多,税却是越加越高。
就这样,收上来的赋税还是被皇室贵族尾大不掉的人口挥霍一空。
有一种痛苦是你过人的才智,可以清醒的看着你所生所长的这一片土地,逐渐走向衰竭的样子。
你甚至可以看清楚轨迹,判断出每一点原因。
但你力量渺小,无力阻止。
我不想看到他日渐颓靡的样子,总是趁着休沐拉着他去各种地方放松游玩。
这次来到相国寺,还遇见了母亲和江夫人。
母亲看见他被我无奈的拉过来,笑的很欣慰。
可以明显的看出来这里上香的达官贵人都是家中的女眷,那些眼高于顶的大人们,怎么可能陪着夫人来上香呢?
他在这群人里可谓是鹤立鸡群。那个身高,就算是我们俩走散迷路了,我都可以一眼看到他。
6
到底是亲娘,即使听说我们感情好。也要亲眼看见才会放心。
我们走到相国寺后面的园子里,相国寺后面也有一片桃林。和我们当初相遇的那片很像。但还是不一样。
我嘲笑他。那时候是一个学习不好的小胖子被母亲打了,还不敢回家。
这种时候他才笑得很开朗,让我恍惚看到了当初那个少年。
我感叹:「小时候大家都喜欢去上清观上香,现在佛教盛行,大家又来相国寺拜佛,寺庙的香火一年比一年鼎盛。这些人好像并没有什么信仰,只是随波逐流的给自己的心灵求一个寄托。」
他说:「因为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世界的苦难是自己无法改变的,他们求不了父母官、求不了朝廷,只能寄渺茫的希望于神佛。」
又想到这一层去了。
我有些无奈,总想让他把这些心事放一放。但他想的太沉了,看山非山,看水非水。
世间不可能一直太平,终于这几年时间里,降下了一场天灾。南方暴雨,庄稼被水淹没,百姓颗粒无收。
而朝廷早已亏空,财政赤字,根本拿不出足够的赈灾款。
他被人从宣政殿架出来的时候,额头上的鲜血流了满脸。
都让我看不出那个俊逸青年的本来面目。
他平静的让我把他扶上马车,带回家里。昨夜睡前,他抱着我,坚定地说:「窈窈,我想试试,我知道这很难,但如果人人都装聋作哑,我们的国家就没救了。」
我知道他写了一本很厚的变法策略,写了很久,上面计划详尽,可用性很高。这次的灾情给了他递出去的决心。
他额头上的伤我见过,是不停的磕头,皮肉和冰冷坚硬的地面不停的相撞才会有的。他肯定求了很久,希望高高在上,不食肉糜的帝王看看他的子民,他的王朝。
但是帝王不在乎,他只在乎他能不能闲适享乐,能不能安安稳稳的沉醉温柔乡。
朝臣不在乎,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功名前途,富贵荣华,他们知道江山已经岌岌可危,但没有人愿意先牺牲自己的利益,反而大肆敛财。
这次南方水患,又成了他们屯田的良机。就连萧家和江家,也添了一批田地和本是良民的仆人。
贵族就是一群除不尽的水蛭,趴着人民的身上,吸干他们的鲜血。
我忽然理解了他的麻木和绝望,也理解了历史上的那些文臣为什么会撞柱自尽,他们想用鲜血来给自己的君主一点点警醒。
我反而庆幸,他没有傻到那个份上。
他是我崇拜的状元郎,是世出无二的天才,是我心爱的少年,是我留在后宅的所有理由。
但他在庞大的门阀势力前,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他出身贵族,却想拦住贵族发国难财的路。
他成了,阶级的敌人。
一开始,他下职的日子越来越早。
他只是笑着安慰我:「无事的,只是最近事少。我回来得早些,你还不高兴么?」
可是,你笑的好勉强。
我抚平他的嘴角。
「江名清,不想笑可以不笑的。」
他抓着我的手,有些愣。可能是因为我一眼看透了他脆弱的伪装。
「你忘了吗?妻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中秋节,婆婆发来信函,让我们不用回江府了,两个人自己在家好好休息。
我怔怔的抓着信,这才意识到,就连公公的仕途可能也被影响了。
那父亲呢?
我要劝江名清吗?
劝他收手吗?
我把信转述给江名清,他平静地说“好。”
他的脸隐藏在黑暗的室内,我也说不出来那神情是平静还是死寂。
从前,我都是一个人躲清静,从不去参加贵妇的交际应酬。
现在我觉得,我应该帮一帮他。
我整装待发,自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迎接那些恶意的耻笑和嘲讽,但我想得还是太理想了。
这时候我才知道,江名清的名声已经如此糟糕。我的朋友们和母亲怕我徒增烦恼,一直瞒着我。
他们说他淫辱民女、喜好龙阳,还是处在下方。从前爱慕他的贵女说的有声有色,仿佛亲眼见过。流言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法不责众,每个人都在说,就查不清源头。
只需要张一张嘴,就能以最低的成本毁掉一个人。
将他干净的外壳泼上一层洗不掉的阴霾。
名清这个名字是希望他拥有一身清名,但是他只做到了前二十年。
回家的时候,我看到他急急迎出来的样子。
「我都听到了。」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好像有些胆怯。
我趁机跑过去,抱住他,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不给他退缩的机会。
眼泪浸在他的头发里。
好心疼你呀,江名清。
我知道你遭受了很多压力,但不知道有这么多。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不能完全感同身受。流言是可以杀人的,但你扛下来了。
你是最坚强的,我再也不说你弱了。
我不劝你收手了,只要你愿意坚持,我就无条件的支持你,和你一起,与世界为敌。
我不想连累父母,写了一封断绝书回去。
小姐妹们有几个气疯了:「你是要学王宝钏挖野菜吗?心里就只有男人了?娘家才是你的立足之本,你看江名清现在的情形,他要是倒了,看你怎么办!」
我:……可能恋爱脑的世界你不懂?
我选择闭嘴,不给她们的怒气火上浇油。
寄回来的是一张被撕成碎片的断绝书,母亲附上一张家书:
窈窈吾儿亲启:
近年安宁,无处用将军。吾与乃父随解甲归田,游历四方,圆吾一梦。名清大善,并无累及。
愿安。
我觉得鼻子有些酸。
我还是连累了他们的,只是他们不怪我,并且愿意支持。我这一生何其有幸,遇见了这么好的父母。
7
江名清走到我身后,从后面环抱住我。
他身手擦掉我的眼泪,说:「窈窈,你最近哭了好多次,你从前从来不哭的。」
我不想让他多想,只说:「眼睛里进了东西。」
但他明显不信。
我没有想到江名清对他们的威胁已经大到这种地步,让他们无视法度,买凶杀人。
我在麻袋里听绑匪说:「那江名清最稀罕他这夫人,虽然没抓到他。但我们用他夫人要挟他孤身前来,再趁机把他杀了,让他们到地下做一对亡命鸳鸯,效果也是一样的。」
等绑匪打开麻袋的时候,对上的就是我的视线。
他一惊:「你怎么会醒的这么快!」
等江名清带着官兵赶到的时候,我已经杀疯了。一群绑匪没有一个是站着的,因为我刚拜过佛,不宜杀生。
这群人得谢谢佛祖保佑,我只打断了他们所有人的双腿。但力战群雄也让我的身上挂了不少彩,从江名清心疼的样子,可以判断看起来有些恐怖的。
他被吓到了,不让我自己走,一副我就要升天了的样子。
我被他抱进轿子里,又抱回卧房,大夫已经等着了。一路上让人看了不少笑话,但我不忍心责怪他。
他环住我的腰,在我耳边说:「窈窈,你差点就死了。如果不是你从小练武,你就死了。他们不知道你武功高强,但这次开始就知道了。」
「窈窈,我后悔了。」
他后悔了,我最担心的地方来了。
但我劝不了他,因为他说的对。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哪怕我们防护的再好,可只要有一个万一,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一次他们知道了我的武功好,只要下一次雇一个厉害的杀手,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对他也是。
他害怕我死,我也害怕他死。
只这一条,就拿捏了我们双方的弱点。
江名清,我们好像输了。
他折下了他的傲骨,弯下了他的脊梁。
撤回了陈情,加入了一个势力。
公公终于让他回家。
笑着再次摸了摸他的头,说他长大了。
我讽刺的笑了笑,就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笑。
这真的是长大吗?
他拿回了一箱银票。
一箱本不该属于他俸禄的银票。
这是一场属于吸血虫的狂欢,他们贪着本该属于百姓的救命钱财来填满自己脑满肥肠的肚子。
并且要求其他人和他们一样。
因为你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但却不和他们犯下一样的罪行,
就有可能成为告密者。
这是把柄、是罪孽,也是投名状。
在一个污浊的世界,太干净的人是没有办法在这里活下去的。
一关房门,他就把箱子丢到地上。
箱子被打开,撒出一大片白花花的银票,那成为了他洗不清的罪。
他让我把这些拿去,拿去捐献给灾民。因为这本就该是属于他们的赈灾银两。
而且还要悄悄的偷偷的,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在这种时刻,善良和清高,竟然不为世间所容。
为了应酬他总是喝的醉醺醺的回来。
更严重的是,我发现这群官员,最近开始流行了吸五食散。
我冲到了他们聚会的秦楼楚馆,给了他一耳光,将他打醒。这是我这一生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打他,下他的面子。
母亲说,男人在家里怎样都行,但你不能让别人笑话他怕妻子。但是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不能看着他毁了。
我怕他怨我,但还是在所有人面前做戏:「好你个江名清,老娘在家里等那么久,你竟然跑到这种地方鬼混!」
随后强行把他拖了回去。
我知道这一次之后,江名清惧内的消息,所有人都会知道。
我后怕地对他说:「如果这次我没来,你是不是就要和他们一起吸五食散了?」
他看着我,却笑了:「窈窈,我已经找不回当初的自己了,我沉沦的太快了,我自己控制不了速度。只有你还提醒着我,我该是什么样。看到你,我才能想起自己的初心。」
他还没有吸药,却已经消瘦下去。
「窈窈,我放你走好不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一样都做不到。」
他看着我:「但你还可以自由,可以游历人间。我们之间,至少有一个人要完成梦想。」
我拒绝了。
他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自己走。
那日我的夫君带回一位姑娘,我们这对曾经的恩爱眷侣成了满京城的笑柄。那姑娘眉眼稚嫩,像是未及笄的模样,与当年的我十分相似。
那些人还是用了些心思的,他们以为江名清喜欢这一款的,还特意调了个与我相像的。
呵,诚意真足!
我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脸上能出现那种似娇似嗔、媚眼如丝的表情。
让人忍不住采撷,又忍不住保护的样子。
那我见犹怜的模样,就连我自己都心动!
感觉这近二十年简直白瞎了这张脸。
江名清揽着小美人的腰,一副为色所迷的样子。
「窈窈,这是蔓菁,以后就是我们府里的姨娘了,你们便以姐妹相称吧。」
他把蔓菁推上前:「给大夫人敬茶。」
下人们小心翼翼的窥着我的脸色,不用看也知道我的脸比锅底还黑。
既然你想搞事情,那我就陪你演一把。
我先是像没有反应过来一样的怔愣,然后就是不敢相信般的微微摇头。
颤抖的拿着蔓菁递过来的茶盏,水都撒了写出去。用一种极度失望的眼神看着江名清,最后才是认命般喝下。
一系列感情层层递进,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演技。可惜这个世界给演技好的人的奖,不然肯定有我一份。
他已经站不住了,抿着唇,脚步往前踏了一步。
我知道他内心已经动摇了,但他又把脚步收回去了。
唉!
到了晚上,他说他今晚去姨娘那边过夜。
习武之人耳力好,我听到值夜的丫鬟窃窃私语:「从前看大人和夫人多恩爱呀!以为他们真能长长久久一辈子呢,没想到世间男子都一个喜新厌旧的德行。」
话刚说完,她们就看到一个一身里衣,衣衫不整的人跑过来。
以为是闯入了什么贼人,结果定金一看,是自家光风霁月的大人。
江名清冲进我们的卧房里,发丝凌乱,就像他此时的状态。
他终于忍不住情绪,冲过来抱住我,红着眼哭了出来。
小时候,他是个小哭包。可随着年龄渐长,他把自己当成顶天立地的人,也坚强起来,我再也没有见他哭过。
那个清冷淡然的状元郎抱着我,倾诉者他的内心:「我没有背叛,我没有背叛你窈窈。我只是想让你走,你说过如果我有了别人,就不喜欢我了。
我想让你自由,而不是因为我被困在这四方城里。但我受不了你误会我,如果你也不爱我了,那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用手指一下下梳着他冰凉的发丝,「我怎么会不信你呢?你说过,妻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我还是走了。
一来,这一直是我的愿望。
二来,我怕江名清又会做什么想逼我走的事。
我如愿的游历了我心心念念的山川,做了他口中“不该被束缚的鸟儿”。
我知道这些和书里的游记,还有我自己的想象肯定不一样。但真实的风景还是更让我震撼些。
我见过了一望无际的海,具体的看见了诗中的水天一色是什么模样。
见过了连绵不绝的山峰,和山里热情好客的山民。
见过了高原的清晨,山崖下云雾翻腾,如置身仙人之境。
以前总以为诗人是夸张,结果是写实。
如果一辈子待在京城,那我只能永远做一只井底之蛙。就像农民以为皇帝是用金锄头种地,没有见过的东西是无法想象的。
可惜江名清看不到。
然而。
我还见了饥荒的百姓,只能以树皮为食。为了填饱肚子,食用观音土。
还见了失去丈夫的寡妇,被整个村里人吃绝户,他们吞掉她的家产,不给留一点活路。
还见了原本幸福的一家人,因为交不起沉疴的税收,把自己当儿子买进宫里做太监。
还见了……
还见了……
我救了一个,救了两个
三个、四个、五六七八九十……
我救不了了。
江名清,我救不了他们,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我越来越懂你了,明明离开了你,我却更懂你了。
你那时,是不是也像这么绝望的?
我好想你。
我写了第三百封家书,这一次不是分享旅行的感悟,而是表达归家的思念。
回到京城的时候,长亭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是比以前更瘦了。
我有些生气,明明走之前说好了,要好好照顾自己的。
我翻身下马,朝他跑去。
那个身影也快速向我的方向奔来。
我们拥抱在一起,因为冲击力撞在一起,转了半圈才没摔倒。
「江名清。」我吸了吸鼻子。
「我好像黑了。」
他笑了一下,抵着我脑袋的胸腔微微震动。
「黑了也是最漂亮的小仙子。」
我锤了一下他,多少年的陈年旧事的还笑话我。
「江名清,我觉得这个世界至少有一点没那么糟糕,至少我们都在。」
他更用力的抱紧我,像是发泄着日思夜想的思念。
「是的,至少我们都在。」
......
【番外】
关押重要钦犯的地方,叫诏狱。每天都有人打扫,干净宽敞,只是四面密闭,只留了一些小窗以供呼吸。
刑架上是入木三分的血迹,血腥味及浓,遍遍的冲刷擦洗都除不去,阴冷入骨。
常人一踏进这地方,就会呕吐着跑出去,江名清确实习惯了。
神色悠然,仿佛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一样舒畅。犯人受刑的惨叫被他当做奏乐,甚至还闲适的饮着茶。
「贼子!昔日你还在我手下,如今一朝发达就刑讯你的上级。你媚上欺下!不得好死…啊!」
一鞭结束了他的谩骂,钦犯缓过劲来继续骂道:「走狗!你会遭报应的!子为奴,妻做娼!」
砰!
白瓷茶盏碎裂,茶水四溅。
江名清脸上的神情不再安逸,额头的青筋隐隐冒起,整个人散发着阴翳可怖的气场。
狱卒手上的鞭子换成了带着倒刺的铁鞭,随着破空声下去,勾连着血肉。
换着几道大刑下去,囚犯在痛苦嚎叫中供出了线索。
「大人,夫人来了。」
江名清眉头一拧,颇为不耐烦道:「让她等着。」
我在门外看着他款步出来,朱红的状元服换成的颜色浓重的紫袍,比起清隽的少年郎,多了权势加身的威势。他不再跳脱,一言一行都从容有度。
入夏了,阳光照得人眼晕。
看到我的一瞬,他的脸色更臭了,心情极不好的样子。
甚至连话也不愿意多说一句,就走上了我准备的马车。我手在车檐上一撑,翻身就上去了。
车窗关闭,门帘拉下,形成了一个密闭空间。江名清的神色立马就变了,靠过来小小声的说:「你是傻子吗?不会找个偏厅等着,那太阳地下多热,中暑了怎么办?」
我推开他,「别黏糊了这大热天的,热不热。」
然后,近日让朝堂里风声鹤唳的江少师缩在角落,委屈巴巴的看着媳妇。
习武之人大多惧热,我的房里总是放着大量的冰,夜里好不容易凉快下来了,背后一个热烫的身躯偷偷摸摸的贴了上来。
本来夏天就烦,我忍不住呛他:「有本事直接来睡啊,正经夫妻弄得跟偷情似的。」
「这不是我们夫妻一向不和嘛。」随后搂紧我的腰。
「我好累啊窈窈,让我抱着你睡嘛~」
一句话毕,身后的呼吸已经开始轻缓,想到他最近眼下的青色,我安静的窝在他怀里。
外人都说,世上果真是兰因絮果,江少师和夫人青梅竹马,当初是多么恩爱,就因为领回来一个妾室翻脸。
妾室被夫人强硬送嫁,江名清从此和其夫人两看相厌,只维持着妻子该有的尊重和待遇,其它的再没有了。
在外面丝毫不给情面,但是府里也没有人敢怠慢我。
曾经有自作聪明的下人,以为我不受江名清的待见,就拿凉掉的饭菜给我吃,被我直接丢出去打死,让整个府里的人都来观刑
最后传出了江夫人凶悍的名声。
事实证明他的方法很有效,哪怕她现在仇家遍布,遇到的刺杀不胜凡几,也没有人像以前一样抓我来威胁他。
在贵族豪强的针对仇恨中,在文人才子的口诛笔伐里,他强行改革,掠夺了一大群人的利益。
皇帝喜玩乐,江名清便捧着皇帝,哄着皇帝游乐。在一群劝皇帝勤政的官员里格外与众不同,偏偏他极有文才,在拍马屁的人当中脱颖而出。
媚上的奸臣说:「信皇上能突然勤政还是信我是大罗金仙转世?」
我:「……仙官你好,仙官再见。」
我一剑下去,了洁了最后一个刺客,这次的仇家下了血本,对手个个武艺高强,侍卫们没有全部防住,漏了几个进保护圈。
就连我也被划了一刀。
血顺着胳膊留下来,浸红了一片衣衫。
狗.贼!刀上竟然抹毒!
我在江名清惊恐赶来的样子中倒下去。
醒来后他说:「窈窈,即使你现在武功盖世,可我怕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我想放你走,但我舍不得,我把你摘出去,但你在我身边就会被牵连。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有什么愁的?大不了同生共死。」
说真的我只是随口说的,但是看到他眼睛一亮?
这是什么品种的傻子?
来源:小小完结文一点号